第五十四章-我的北京

有句流传较广的损人的话这么说“长的丑不是你的错误,可出来吓唬人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想借用一下,送给乔老板娘。“菜做的差不是你的错误,可老是把我们拉来锻炼胃肠就是你的不对了。”当然,在大多时候,饭局不过是个道具,相对于吃饭,有更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在饭桌上解决。周坚嘴里含着半根嚼不烂的蒜苗,指手画脚的给大家讲述他扩大经营的宏伟计划。“高阳,民族学院你该知道吧?魏公村,多好的地方啊,把着白颐路的黄金位置,离三环也近,往北点就能跟学院路连上,正好跟咱们那边的主店成犄角之势,基本就把整个大学院区给覆盖了。”我举了半天筷子,没找着有兴趣下手的菜,只好沮丧地抿了口啤酒,没好气地对丫说“别他妈咱们咱们的,你的融资对象是乔董,老拿我说什么事?”乔敏心情很好,“别那么说,高阳,还得多靠你们拿拿主意呢。”这么说着,眼光却瞥向老骆,娇柔无限。老骆面带微笑,转向周坚。“我听说那边原来是个卖工艺品的门脸,你们这种生意需要位置特别好的门脸房么?”周坚一拍大腿,总算借着站起来的劲头把蒜苗咽了下去“这你就外行了不是,我们才更需要门脸呢。”看他准备长篇大论的架势,乔敏赶紧打断“今天我主要是想谢谢高阳帮我谈成核酸的事情,陶吧咱们改天再谈。”我估摸着该撤了,把瓶子里剩的一点啤酒全倒进肚子,斜了眼周坚“听清楚没,你丫今天算是蹭我的饭!”同时在桌子底下给了他一脚。送我们出门的时候,趁乔敏还在后头,老骆轻声对周坚说“我听说,魏公村那个工艺品店的老板是个年轻姑娘,你丫别中了美人计。”周坚本想狡辩,老骆轻轻摆了摆手“你放心,你跟我媳妇的生意,我绝对不掺乎,我就是提醒你一下。”“老骆这孙子消息太快了,什么也瞒不住他。”走出不远后周坚开始嘟囔。我的心思早就不在丫的风流帐上,眼前已经晃动起鲁谷发廊粉红的灯光。哥俩检验了一下子弹储备,完全够找俩姑娘搞套全活,运动并快乐一下。可是几辆闪着灯的警车在街边停着,大大败坏了兴致。看来不是哪家发廊老板打点不够,就是有突击检查任务,趟雷绝对不明智,于是决定干脆找个大排挡喝酒去。和周坚在一个闹哄哄的大排挡坐下,正要温习一下“思之不得,辗转反侧”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高阳,在哪呢,哥要找你喝酒去。”是老四!接完电话,我和周坚都乐了。看来,夏夜无眠的大有人在,兄弟们并不孤单。这里的田螺炒的显然不好,连尾巴都没剪,根本进不去味,我基本只舔舔外壳就扔掉,周坚大呼浪费。“他姑父的,真是酒不如新,螺不如旧。”我发着牢骚,和丫共同怀念起读书时白堆子那家专门炒田螺的小门脸。一个巨大的锅,一个中年汉子用铲子努力翻炒,香气很快开始飘散,不少人靠着自行车或小店的铁皮墙站着,手里拿着准备装田螺的器具在等。收钱的女人总是穿的干干净净,好听的南方口音利索中透出温婉,更是勾起人们的食欲。我和周坚曾经是那里的常客。现在,那里已经变成了很多未成型的楼房,只有被拆的残垣断瓦间还隐隐透出田螺曾经的香气。老四对我们这种无聊的怀旧很是不屑。在专注地对付掉两盘煮花生和大约半瓶二锅头后,他眯着眼睛转向周坚“才子,给来几个好听的段子。”一说到段子,周坚的眼睛马上亮起来。“好,咱们就说说奥运会。昨天我们陶吧接着一份国务院发来的通知‘为了北京能够申奥成功,中国奥申委决定从即日起,晚上做爱的声音由原来的恩啊改为嗷嗷,希望全国人民支持。”老四听完乐了“我操,这活他们都管?那人哑干的怎么办?”周坚有些得意,于是段子开始层出不穷,大排挡里的很多食客主动向我们聚拢。估计这里的啤酒掺了绝对不止一半的水,因为喝了半天,竟然还没有高的感觉,肚子憋的难受,脑袋却没开始晕乎,真他妈不是滋味。在服务员送上瓶啤前,我抓过老四的二锅头,狠狠来了口。一把小刀沿着嗓子蹿下去,方才有些舒服。周坚又不可避免地陷入怀旧,给老四讲起丫刚学会填词时的杰作。“年少力如牛,常睡姑娘不罢休,天下流氓谁敌手,骆周,好色当推高某某。”听到这个,我不仅想起教周坚填词的老师,我们的考研专业户鲁波鲁学子,也不知道丫复习的怎么样,但愿他明年别再给那些讲座和参考书踊跃捐助了。老四要第二瓶酒的时候,已经明显有点大,原来哈哈大笑的声音,变做了嘿嘿的傻笑,说话也开始口齿不清。周坚则在喝啤酒的同时,努力搜索脑子里存放的各种黄段子,以满足越来越多听众的需求。我很烦躁,想起很长时间没跟李静联系了。于是掏出电话,拨通了她。时间已是午夜,她显然被我从睡梦中吵醒,嗓音有些沙哑“你又在外头喝酒?还要不要身体了?”我顿了顿,把一粒小西红柿扔进嘴里“反正你也不老陪我,要身体有什么用?”说这话的时候,我还真感觉自己有点委屈。李静开始沉默,我也抱着电话不再出声。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终于开口“你要是愿意,我可以陪你一辈子。”仿佛有风掠过,我感到冷,或许是因为害怕?她可能没在意我的反应,下面的话更令我吃惊“我甚至可以为你生个孩子。”口气更加果决。我的酒意全消,浑身冰冷。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挂上的电话。

生个孩子?“我的父亲他总在喝酒,是个混球……”张楚单薄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回荡。不!我决不能要孩子!绝不给自己留这个挨骂的机会!旁边麻辣烫的大锅上方,气雾氤氲,有的飘进眼里,很刺痛,泪水竟悄悄挂上双颊。是谁说过,每次快乐都是一场冒险?我知道,泪水不是呛的,也不是感动,而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