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想写的是裸荒和他的老师秦卿的故事。
一般来说,弱者会选择忘却来消释自己梦想破灭的痛苦,或干脆叮嘱自己:“她本来不该属于你。”有一阵子裸荒确是无奈地写道:“秦卿本来就不是你的”,一直写了好多遍,也没写掉痛苦。智者和哲人当然也有得不到的东西,但他决不会因为得不到而痛苦,如今的裸荒哲学修为登峰造极,早修炼得可以随意控制痛苦的情绪了——即只要他不选择痛苦的话,任何人任何事都甭想使他痛苦,他痛苦与否与他得到了或失去了什么东西全无关系。裸荒的哲学目标之一就是要否认任何两个事件的差别性,这下更厉害了,他压根无法判断是否得到了秦卿。裸荒甚至对任何事件的存在性表示质疑——这离我们这里要写的故事太远,不费笔墨。
裸荒今生收到过两张最珍贵的圣诞卡,一是第一章里叙述过的高中时代的恋人谭瑟水送给他的那张;另外一张则是他的大学老师秦卿从外宇宙剑桥大学寄给他的,那上面有亮丽的科罗拉多湖泊风光,裸荒收到这张卡时的狂喜是哲学也控制不住的,是作者缺乏文学功底的语言难以尽述的。
这两张卡现在都不见了。
谭瑟水的那张是在裸荒孤身一人闯荡天涯在一年内流浪五十多个城市的颠沛流离的日子里丢失的——同时丢失的还有他在外宇宙社会里的身份证、档案袋、挂靠关系、粮油关系、大学毕业证书以及他对所谓美好社会的信仰。而秦卿寄给他的那张卡(大二那年的冬天)是在大四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不小心烧掉的。那是大四快寒假的时候,眼看四年的狱般混帐的大学教育就要捱完了,裸荒极为兴奋,约了唐诗、华雨窗、成方程、翁大侠等人在最后一门人大商学系课程考试结束的当天晚上把四年垃圾般的课本书籍全堆到在操场的角落,点起了熊熊大火,祭天祭地祭自己早已死去的幼稚和激情,祭恶梦一般逝去的大学时光。火光冲天中裸荒凛然看见了科罗拉多亮丽的风景——那湖泊、那蓝天、那刺眼的白雪在化为灰烬的前一秒钟还是那么色彩分明,裸荒泪流满面,刚才焚烧腐败教育的快感立时变成巨大的沉痛——因为同时被焚烧的竟是过去的自己,这不是报复,简直是同归于尽!本来裸荒可以冲过去把那卡片从火堆里取出来,可他没有这样做,只觉得一切都是徒劳,一切阴差阳错,任你如何顽强抗争,任你如何坚守真情,你总是斗不过老谋深算的上帝。而人所能体验的最伟大的快感便是非凡的轻蔑,对死亡非凡的轻蔑,对上帝非凡的轻蔑——那一瞬裸荒平生第一次体验到死亡的快感。
如今裸荒和秦卿交往过的唯一痕迹也消失了,裸荒倒觉得也好——任何需要外在事物,包括照片、贺卡和书信来唤起的记忆都是对真情的侮辱,那些有形的纪念物永远都是人类用以装扮自己耍真情游戏的道具而已!而真正的感情,化入血液,写进脊髓,想丢都丢不掉——这便是裸荒今日的真情观。
一切要从裸荒读大学时第一堂外语课讲起。
不知什么原因,外语课开课很晚,那已是外宇宙1989年月日1月底了,上午8点,上课裸荒早于一小时前坐在教室的第一排了。裸荒来回翻着书本,本想背单词或读课文,无奈心情太急,大脑里酝酿了许多个新老师的形象,无法集中精力于课本。注意,那时裸荒读书很勤奋,以为象高中似的,谁学习成绩好谁就是系里的荣耀所在,后来明白了人大商学系才不管学习成绩呢,他们喜欢的是高仕达那种拍马适迎的家伙,正符合大学里所谓“育人第一,读书第二”的原则。
新来的老师会是什么样子呢?裸荒这样想着,木木地看着教室的门一开一关和那一开一关之间进来的男男女女只有一个女孩进来时冲裸荒点头笑了笑,过于突然的兴奋和激动使裸荒对那笑容毫无反应,等他从惊喜的天堂平静下来之后,那女孩已坐在他身边的位子上了。裸荒回头瞅了一下,教室的男女同学大多挤在后面的位子,第一排只有他和那位新来的女孩。裸荒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和自己坐在一起,只是不假思索地、十分武断地认定那女孩很美——就是一种定义上的美,一种不言而喻的美,无需证明的美,那美仿佛超越了一切语言。
上课铃响过,裸荒旁边的那个一言不发的女孩子却走上了讲台,张口便是流利的英文。以下的事情在家应该明白了,那女孩其实就是裸荒的外语老师秦卿。
裸荒登时惊异得傻了,人还在凳子上,但心里已拜倒在秦老师的裙下。“天呐,身边的‘女同学’原来竟是我的英文老师”,裸荒在心底呼唤着,“秦老师啊秦老师,你怎么这样漂亮这样年轻又这样有才华呢?你这样漂亮这样年轻叫我怎样甘心称呼你老师呢?”
作者此处的描写实际有些夸张,而且显得俗气,总之大学里常见的师生恋便开始了,当然首先是裸荒暗恋秦老师。第一堂课以后裸荒就把秦卿当成了英文——“英文就是秦老师,秦老师就是英文”,每每在英文角(EnglishCorner)里和那些半瓶醋的英文爱好者争论词法或句法的时候,裸荒最后的论据便是:“秦老师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裸荒暗恋秦老师,英文课上他总是坐在第一排,所有认真听课的样子都带有做作的成份,他没记住多少英文知识,只注意秦卿的一举一动,注意她的每一个笑容,注意好那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每每秦卿目光和他相对时,他便努力地压抑内心的颤栗,装出投身于课堂的神情,并且冲她点点头,以示自己在专心听讲。
可秦老师住在哪儿,依然是个迷。
裸荒已不满足于课堂上的交往,原因很简单,他下课也在思念秦老师。
又一次外语课结束时,裸荒照例慢腾腾地收着书包,以等到其他人走后他可以有机会和秦卿单独果一会。这时外面闯来几个痞里痞气的高年级男生:“哎哟,这不是秦老师吗?怎么还教书呢?还没去USA?”
“没办法,”秦老师平静地笑了笑,“先混饭吃要紧”。然后向裸荒招招手离开教室。
裸荒追上去,没等裸荒开口,秦老师道:“那些是我以前的学生,87级的,当时我和同学们处得很好,经常参加他们系里的活动,所以和我很熟。”
裸荒急忙要秦老师参加自己班级的元旦晚会。
“傻小孩,”秦卿扯了一下裸荒的耳朵,“那时我刚毕业开始教书,有的是热情,现在没了,整天和学生在一块凑热闹的老师,既是没成憝的表现,又是没出息的表现!最好是保持一定距离。”
裸荒本想问秦老师住在哪儿来着,这下不敢问了,只好随着秦卿的脚步轻声下楼,窗外有灰云在梢间沉重地舞着,一种不期而至的惆怅钻进了裸荒的心里。
裸荒最终知道秦卿住在学5楼212房间,是在暗暗走在秦卿背后许多天以后——象窃贼似的,很紧张,有时天很冷,吃了不少苦头。但那确是一段甜蜜的日子,起码要比现在的裸荒每日活在哲学的烂泥堆里甜蜜多了——智慧的哲人也许真的没有痛苦,但他肯定没什么幸福。
裸荒最终鼓足勇气去见秦卿是那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地面的积雪在正午时融化了,到了晚上又结成冰,光滑光滑地,阴阴地冒着冷气,从脚底直往上钻。路边的柳枝上垂着一竖竖冰条,象雅典神话里厄苏拉山上雪美人的发梢,是一种艳而冷的美丽。
和那一学期里逝去的许多个夜晚一样,裸荒在秦卿窗前徘徊了很久,透过昏黄的窗玻璃并不能看清自己渴望的身影,因为秦卿住在二楼。在那样寒冷而孤寂的季节里,在一切不尽人意的大学里,在被特权滋养的傲慢的柏京人中间,裸荒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徘徊在秦老师的左右,裸荒仿佛有了温暖的依据。那个季节里校园里浒的歌曲正写着裸荒的恋情:“爱你象爱我自己,从不曾怀疑你可曾知道……”
柏京城的居民还有大学里的教师,或者褒了风衣的白领人士行色匆匆地从秦卿的楼下穿过,没谁会注意他那双困惑的眼睛,没有人读懂他那渴望的心灵,“大不了就是被爱情折磨的傻瓜呗!”,路人多这样想着,谈到爱情,“是啊,偌大的柏京城哪天不在上演千千万万个爱情故事?悲欢离合早看惯了。”裸荒徘徊在冰雪地里一遍一遍设想着与秦卿如何自然地寒暄——要不就说自己来看同学们的考试成绩吧,或者来借张道真的语法书。
尽管准备了整整一个学期,在叩响秦卿房门的一刹那裸荒经历了瞬间的休克。
门开时,裸荒傻呆呆地站着,没有一句寒暄,而所有的准备都被秦卿的轻轻一笑解除了。那情形不象裸荒自己早有准备,而象秦卿早有准备。
屋里的陈设简洁明了,所突出的只是一张外宇宙的美国地图、一部打字机和一张小床。床边摆着一个棕色的大箱子,显然所有要带去美国的东西都已装进那箱子里去。
秦卿坐在床边,裸荒靠着方桌站着,桌上的小闹钟滴滴嗒嗒地数着时间,压抑在心底的情潮也在这“滴滴嗒嗒”中从裸荒的心海一浪一浪地上涌,却始终没有爆发出来——秦卿那份自然或天然的似水平静拂走了裸荒的躁动,使他的语言只在嗓子里震颤,情绪只在血液晨踊跃,所有梦里燃烧的激情却变成现实的沉默。秦卿并不故意找些话题,那张皙白从容的脸在昏黄的灯下显得更少血色,美得让人惊愕。多年以后的梦里裸荒还藏着那份面孔,还有那盘起的黑发,那清澈的眼而梦醒日扮,裸荒总问自己:“为什么爱情只在梦里才显得真实?”
“秦老师,下学期就见不着你了吗?”
“差不多是这样”,秦卿把目光洒在裸荒的脸上,裸荒如浴冰泉,那眼睛仿佛幽谷里的一面湖水,“不过会有更好的老师来接替我,其实说实在的,我对你们并没付出太多的责任,只是教书谋生而已,而且一直在忙着留学。”
“秦老师,”裸荒嗫嚅着,“我会特别想你的。”
秦卿笑了,带着一丝苦涩的牵挂,那似水平静的脸上泛起一纹涟漪,好象不愿意被感动而偏偏感动了似的。
“傻男孩,还是太小了,我也会特别想你的。”
窗外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柏京城的寒冬在窗玻璃上勾描出一副冰质的山水图。屋里的灯光依旧是昏黄的,一张美国地图,一部打字机,一张小床,各自处在显眼的位置上,这样朴素的风景在圣诞卡上看过,在乡村音乐的和音里听过,在古才的黑白的爱情片里有过,裸荒又一次回到童年岁月,只有童年岁月才是和此刻一样的好时光!
“秦老师,我想你!”
裸荒轻轻地唤着秦卿的名字,那声音仿佛来自古老的岁月,熟悉而又陌生。裸荒再没有勇气看秦卿的脸,却依旧体验着那双幽谷深水一样的眼在读自己的心。除了彼此的呼吸声,裸荒还听到了自己的心跳,空气仿佛凝固了,裸荒的脑里一片空白。
有谁数过等待的脉搏?
有谁喝过苦和幸福调配的酒?
有谁看过生死边缘的颜色?
在那一刻,裸荒把所有年轻的英勇都扯去了,裸露出一颗炽热而又孱弱的心,等着自己的情人把那心轻轻托起,掬到嘴边,吻去那常年积月间孤独而忧郁的记忆。当一双冰冷的唇从容地滑过自己的脸庞,裸荒仿佛没有了知觉,任由那唇摆布着,牵引着自己穿过千年荒凉的时空隧道,安详地倒在母亲的怀里。
骂裸荒从颠迷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伏在秦卿老师的腿间,自己的脸被秦老师捧在手里,一丝凉凉的,滑滑的感觉从脸颊一直渗到心里。
“你年龄太小了,”秦卿眼里挂着泪痕,竟笑得很天真,轻轻悄悄地给裸荒讲着,声音里有一丝柔和的嘶哑,“你只是刚入大学,认识的人又少,以后会慢慢忘记我的,到美国后我会给你写信的,希望你不久能有个女朋友,然后把我忘掉,OK?”
裸荒说不出一句话,很早他便发现了语言的没用,今晚则更是如此,他抬眼和秦卿凝视的目光相对,从那目光里裸荒朦胧地读出几丝眷恋,几丝无奈和许多并不能读懂的东西。天已经很晚了,一种依依即别的伤感涌上心头,裸荒还想不出以后日子怎样一个人渡过。夜黑黑的,象加冰的浓咖啡,又冷又苦涩,时光是不讲情面的,它只知道滚滚前行,它不会让你在最幸福的时刻过多停留。
秦卿见裸荒默不作声,便间或问一下裸荒家里的事。裸荒告诉她父母整天打架,心里一阵酸楚上来,仿佛又看见父亲把母亲按倒在地,抓着头发狠打的情景,恶梦一般。秦卿把手从裸荒的脸上滑下来,滑过他的身体,轻轻地牵起裸荒的手,想了一会才说:“不要太沉缅于过去的不幸,一切痛苦都会飘远,一切都会成为记忆,多认识些新朋友,你会活得很开心,记住我给你的祝福吧,也许它只是夜风晨的铃声,没什么实际的用处,但愿它能陪你走过以后漫漫长路,其实上帝叫是公平的,它总能给我们每个人许多值得珍惜的东西,你看,我教过的学生那么多,却只有我们两个这样亲密。”
裸荒点点头,却应了一句:“秦老师,你的手是凉的。”
秦卿狡黠地笑着:“成熟的女人的手都是凉的,又凉又滑,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那天夜里裸荒很晚才摸回到了宿舍,躺在床上久久难眠,只在沉沉冥思秦卿的那句话,为什么成熟女人的手都是凉的呢?秦卿走后,裸荒总在激情勃发的夜里想起这句话,在这样的疑惑不解中赶走一个又一个孤独的梦,直到后来认识了欧阳轻。
大一寒假回家前,裸荒到了秦卿的宿舍和她告别,秦卿象个孩子似的说了许多笑话,叮嘱他回家乡就要说家乡话,别说柏京话,她当年回家说柏京话被爸爸臭骂了一顿等等,又硬往裸荒包里塞了许多水果,说那水果都是要扔掉的,好吃才不会给裸荒呢!说着拉起裸荒的手,亲了亲他的额头:“希望你早日滚回家去”,又有什么新发现似地补充一句:“脸上的粉刺千万别挤,否则你越长越丑。”
寒假过后,外宇宙人文经济大学里再也没有秦卿的影子,等裸荒再次叩响彻云霄学5楼212的房门,里面的主人已换成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裸荒伤心得几乎无法言语,便发足狂奔,直到腾腾的热汗湿透了棉衣,结冰冻得他瑟瑟发抖——这种人去楼空物是人非爱情转瞬即逝的伤感故事还只在类似《人约黄昏》的鬼片电影里才曾有过,裸荒毫无准备,寒假前那次平静而且逗笑的分别何以竟成了最后的分手?
开始的几天里,裸荒总是执拗地不信,不相信自己的秦老师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从校园里消失了,每每吃饭时总盼着和往昔一样和秦卿不期而遇,也常常在晚自习以后徘徊在学5楼的窗下,盼着那昏黄的灯下再次闪现自己熟悉的身影,又怀疑秦老师也许换了宿舍教别的班级,便从一间教室找到另一间教室,从一个英文听力厅跑到另外一个英文听力厅。可这一切最终都成了幻影,秦卿在裸荒的生活里再也没有出现过。
好了,作者准备就此结束裸荒和秦卿的这一段师生恋情,读者也许有人觉得这故事太简单。是的,爱情的实质就这么简单,复杂的只是爱情的形式、爱情的气氛和爱情的环境——而这些东西是作者拙劣的文笔所无法企及的,那是庸俗的靠写字吃饭的言情小说家们做的事。而且裸荒本人尽管也为那段恋情伤心欲绝过,欲哭无泪过甚至痛不欲生过,但他最终活下来了,活得还很好,后来又爱上了别的女孩,因此他那一点小资产阶级平民似的伤感恋情之细节实在没什么好渲染的,要是他真的为爱情跳楼自杀的话,没准还有的写,不过那又轮不着作者来写了,肯定被新闻记者抢去了。今天身为哲学大师的裸荒经常想为什么哲学家一般很难有爱情或美满的婚姻生活呢?原因之一大概是哲学家太重实质而不重形式,他一眼便看透纷芸复繁的现实生活形式背后的东西,所以很难被所谓浪漫的气氛所捕获。而凡是对爱情痴迷的人首先是对爱情的气氛或环境有一种“沉缅其中无法自拔”的心理体验,比如以前的裸荒一看幽静的水面便想起秦卿寄给他的卡片上的科罗拉多的湖泊,便想起秦卿那双幽深如高山湖水般的双眼,进而沉浸其中无法自拔或压根儿不想自拔,于是伟大的爱情产生了。如今的裸荒很难不由自主地沉缅于某种情境之中,认为那是哲学的羞耻,他也可以有爱情,不过要先把哲学放在一边,爱情和进食一样,完全是可控的——“我们相爱吧?!”假如有人问裸荒,裸荒说好,“那咱们就爱吧。”这便是裸荒如今的爱情生活,省略了一切纷繁的形式。
其实,裸荒和秦卿的故事还是有许多细节的,在裸荒自己的回忆录晨,内容比作者写得多多了,包括秦卿教他英文口语的细节,包括秦卿教他跳舞的细节,包括一块儿做饭的细节,甚至包括在外宇宙社会里只能做却不允许说的细节,此处全都省略了。作者此处只想说明如今的裸荒选择哲学其实也是很无奈的事情,如果哪天秦卿突然来到他的身边又和他搂在一起,估计他立刻又变成哲学白痴狂喜不已。人在社会里首先的目标是占有社会的力量——能支配世间一切事物的力量,正象高中时代的裸荒要做拿破仑那样的英雄一样。等人意识到自己没有太多社会力量的时候,往往选择苟活的道路,象裸荒的同班同学高仕达、麦卡锡、庞白圆、马奎斯、费楠柯及现在的华雨窗(大学时代的华雨窗还是有些理想主义的品性的)以及人大商学系那帮废物一样的老师们,他们过着蝇营狗苟的日子,不至于太理想,但总不至于太差,只要长年不断地拼命奋斗总会有少量的回报,什么爱情啦、婚姻啦、房子啦、职称啦、名气啦,总会有的。
而裸荒恰是这样的一种人,他既没有支配一切的世俗力量,又不想为蝇头小利而驴子似地苟且卖力地生活,于是只好选择了智慧和哲学,通过哲学,他又显得战无不胜起来,而且和世俗上战无不胜的那种感觉没有任何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