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校花难过空姐关-校花·校草

航天部在江南市把空姐的信息一传出,各校领导马上行动。A班在这方面是毫无竞争力的。艾妮眼一眨,他们班“丽女”绝迹了。B班是文科重点班,女孩子多于男孩子,但上得画的女孩子,打起灯笼也找不出一个。D班是文科普通班,女孩子多,但全是婆婆妈妈的。河马主任出于无奈,来我们C班礼贤下士了,要我们郑老师做好艾妮和刘莎的思想工作。郑老师当然乐意。但是艾妮和刘莎却欲临阵逃脱。

空姐,空中小姐也。在世人的心目中,特别是年轻人心目中,空姐是美的代名词,是王昭君、是杨贵妃、是西施。是貂蝉的化身。女孩子谁不希望自己在人生的旅程上赢得这一殊遇?艾妮、刘莎绝对不例外。但是现在,她们要退缩了。艾妮喜欢照相,而且总是喜欢到照相馆照。各种各样的生活照,她都照了。她是多么希望照相馆能够在征得她的同意的前提下,把她的生活照放大装点之后在展览室展出。但是从来没有轮到过她。刘莎呢?也有自卑感。《人民画报》几次征集美女头像稿,她都暗暗地参加了。她自认为她的那些照片,有风韵、有气质、有时代特色,充满青春的活力,决不比那些名噪一时的“星儿们”差。但是她投出去的每张丽人头却如石沉大海了。

“你们两个报名,是当之无愧的。学校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希望你们像白龙和孟空军一样,为我们C班增点光。”郑老师说得很明白,也很诚恳。

艾妮坐在钢琴旁,虽然穿着火红的连衣裙,但失血过多的缘故,脸色仍然显得十分苍白。她低着头,轻声细语地回答:“我的学习成绩本来就不够好,受伤之后……”

“白龙不是常给你补课?”郑老师问。

“我无心听课。我只是应付罢了。”她嘴里咬着一根头发。

“可以降分。”郑老师说。

“我知道,再降,也要380分。”

“现在已降到360了。”

“就是260,我也没有把握。让别人去吧,我不去浪费那个指标。”艾妮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坚定。

郑老师见艾妮态度这样强硬,有点无可奈何的味道了。

“这样吧,你不要轻易放过这个机遇。人生难得碰上这样的机遇。去年,前年,我们市里都没有指标,只有今年才有。你暂时不要把话说绝,多为集体和自己想想。我还会来找你的。”郑老师走出艾妮的家门时,还回头叮嘱一句,“好好想一想。”

郑老师来到刘莎家里。刘莎的家,是个极普通的家,是套房,但使用面积不大。充其量不过40个平方米。客厅里陈设简陋,连彩电都没有,只有一台12吋的黑白机。

“老师这么多课,这么忙,还来家访,真是不敢当。不敢当!”刘母热情洋溢。

“刘妈,无事不登三宝殿呀!”

“哦,哦,有重要事?刘莎是不是又喜欢上课讲小话啦?”

“妈,你想到哪里去了?”

郑老师开门见山:“现在,招空姐的报名工作已开始,我们准备推荐刘莎同学报名。”

刘母为难似的,沉默着。

“你做家长的有发言权。我们最好能先听听家长的意见,得到家长的配合。”

“哪里!哪里!主要听学校的。老师们最了解情况。”她又沉默一阵,“不过,我们做大人的可以说点想法。考空姐的事,我早听刘莎的同学议论了。我也考虑过好久。我觉得名字是好听,‘空中小姐’!如今大家都称小姐,在香港那边,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也叫小姐,所以如今的小姐并不稀奇了。稀奇的是小姐前有个神秘的‘空中’,就是说这种小姐不是在地上走的,也不是在水里游的,而是在天上飞的——像那下凡的仙女,是吗?”刘母打着哈哈问郑老师。

郑老师也笑了,他觉得这大妈够诙谐的。

“不过,神气是神气,名气是名气,但是经不起想。我越想越觉得不实惠,太不实惠了。还不就是飞机上的服务员?还不就是给你送茶送洗脸手绢?还不就是给别人送水果点心?为了做这份工作,还跑到天上去,值得吗?再说,以后对象都不好找。要是在大馆子里当个什么公关小姐,起码可以和各种大人物打交道,一交道就是好几天,甚至个把月,而飞机上坐的都是过路客,来如风雨,去似微尘。那里也有空中男士,但是少极了。我最怕的是……”

“是什么?”郑老师问。

“我想都不敢想,想都不敢想。”刘母浑身颤抖起来,像演戏一样仿佛她就坐在即将坠毁的机舱里。“啊!真是不敢想!”

“刘妈,有那么可怕的事吗?”郑老师被刘母的生动表演逗乐了。

“好,你听我说:我也是听人家说的,人家说得活灵活现。要是战斗机出了问题,工作人员还可以马上跳降落伞,而民航飞机呢?出了事,工作人员要保护旅客,不得临阵逃脱。不管哪个国家,飞机一出事,就机毁人亡!最后,连尸骨都收不到。我想起这一点,就浑身抖动,像打摆子一样。这个名,报不得。我只有这根独苗。万一出事,我还活得了?到那个时候,别说尸骨难收,骨灰都要不到一点。”胖胖的刘母说得气都喘不上来了。

“您老人家说完了吗?”郑老师问。

“我想到再说。”刘母咳着,“想到再说。”

“你妈说的话,你全听到了。你的意见呢?”郑老师向低头不语的刘莎发问。

“我不怕死,只怕我的成绩考不好。”

“只要360分,不算高116?”

“我现在只考了300多分。”

郑老师猛然惊喜起来:“对了,保证你能考上。”

刘莎也一喜:“怎么?”

“你不是少数民族吗?”

“是呀,苗族。”

“对了,少数民族可以加分。”

“真的吗?”刘莎又一喜,跳跃起来。

“我会乱说吗?”

刘莎不说话了,但她妈马上插嘴:“郑老师,你去找艾妮和王娜好了。她们比我刘莎漂亮得多。我莎妹子苗种,又瘦又黑。太不安全了,人生只有一条命。优惠100分我家也不让她去。你们学校去优惠别人吧!”

郑老师大声说:“刘妈,别人谁够这个格?只有你刘莎有这个格。她是我们中国共产党的统战对象。”

“哎哟哟,什么统战不统战对象。只要不是无产阶级专政对象就行了。”刘母开起玩笑来了,打着哈哈。

“刘大妈,你刘莎不要,我们也得给她,这是党的民族政策,法律上作了规定的。”

“郑老师呀!我知道,民族政策我们管区也学习了。人是死的,但是政策是活的,你们实在硬要给我莎妹子加分,也好,不加白不加,加上去,让她去读师范,当老师好了。老师是铁饭碗,又最安全。还有寒暑假……特别是女孩子,当老师最适合。”

刘莎马上阻止她妈的话题:“妈,你不要为我乱表态好不?”

鸡肚里不知道鸭肚子里的事。她不知道刘莎是怎样看待老师这个职业的。刘莎崇拜老师的敬业精神和奉献精神。老师几十年如一日地专心致志于自己的教育事业,即使在艰苦的环境中,也无怨无悔。这种事业心,深得她的敬重,但是她并不羡慕老师所从事的劳动。她认为老师的劳动是陈旧的,毫无新意;是重复的,毫无发展;是机械的,毫无创造性。而她所追求的事业是跨世纪的,具有超前意识的。她要考政治学院。如果要她当老师,她宁可当个潇潇洒洒的空姐。

郑老师没把工作做通,但他不怨怒。他告辞的时候,还留有余地,请她再想一想。

郑老师还没来得及再找艾妮谈话,倒是我找到艾妮了。

艾妮把郑老师的动员工作跟我说了一番之后,显得心事重重。

“你最后是怎么想的?”我问她。

“你认为呢?我倒想听听你的意见。”她两眼注视着我,期待着我的回答。

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不希望她远走高飞。她的钢琴已达到七级,她如果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当不了艺术家,也起码可以当一位合格的中学音乐教师。而教师的职业,在现阶段是生活最稳定的职业,也是最受人尊重的职业。尤其是有艺术特长的教师,现在搞点外快也容易。至于“空姐”事业,固然令人心驰神往。但是她到了那个地步,她还会把我放在心中?我们的感情还是三角形的吗?我有自知之明,那空中男士,往往比我长得还帅呢。这是我的内心想法,但是我不能赤裸地让它暴露在一个女孩子的跟前。我该怎么办呢?

“你跟你爸妈商量了吗?他们的意见呢?”

“我爸说,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你妈呢?”

“她主张我报考音乐学院或师范大学音乐系,总之,希望我在地上走,不希望我到天空飞。她甚至还说,空姐的生活,像天空的云彩,总是在天空飘呀飘的,太不稳定了。”

她说完,又注视着我,似乎在等候我的回答。我却故意不置可否。

“你说呀!你同意我爸的意见还是我妈的看法?你是哑巴吗?”

我说:“他们都言之有理,不过他俩各有特色,你爸是浪漫主义,你妈是现实主义。如果把这两种主义结合起来,不是就很完美了?”

“你呀!说些什么呀?我全听不懂。我要问的是:同意哪种意见。”

“我觉得,你妈注重实惠,不去追求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我和你妈,英雄所见略同。”

“哦,你也是希望我当个钢琴老师,给孩子们教那个‘多’‘来’‘米’‘发’……啰!”

“我们不也是从孩子们过来的?没有我们的老师,你我还不是个‘类人猿’?”提起“类人猿”就想起那个“脑袋”来,我不禁大笑起来。

“也好。你以后转业回来,就当个体育老师。”

我惊喜得哈哈大笑起来:“我们心有灵犀了!这正是我设计的既有现实主义又有浪漫主义的方案。”

她用一个指头指着我的脑门说:“我真怀疑,你和我妈是串通一气的。”

我没有矢口否认,其实是不谋而合的。

再说那杨林这时候也心神不安了。他招飞失利,自然要想到它的后果,它的连锁反应。刘莎会对他采取怎样的态度?他来到刘莎的家里,刘莎对他的来临表示出几分冷淡。他们曾经相约过,他当飞行员,她当空姐,比翼齐飞。或者,他当飞行员,她当教师。而且,杨林认为她当教师的条件最充分:五官端正;举止文雅;生理状况良好;身高标准;口齿清楚;逻辑思维能力较强;形象思维出类拔萃;分析判断能力准确;普通话说得标准;钢笔字写得漂亮;热爱教育事业,热爱孩子们;此外,还有多种特长:能歌善舞,萧也吹得不错。惟一的缺陷:粉笔字的字架子搭得不稳。可是现在的刘莎,既不想蓝天比翼,又不想舌耕终生。

他们已经没有共同的目标和语言。这一点,杨林是觉察到了的。但是他作为一个男孩子,决不会轻而易举地僵旗息鼓的。

怎么办?他举棋不定了。不过,他还是准备继续做刘莎的思想工作,特别是做好她母亲的工作:要她报考师范大学。

两个空姐指标无法落实下去,河马主任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