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夏冰真的在八月份结婚了,不过她没有在医院办喜事,而是直接到了重庆,因为常克生在那里等她,他们将旅行结婚,从重庆出发,过三峡,到武汉,然后从武汉北上北京,再由北京到西安,回常克生的老家,然后返回。
夏冰走之前终于搬出了集体宿舍,她搬到了常克生那一间十二平米的房子,第一次有了一个自己的天地,戴天娇、王萍平、任歌都去帮她收拾房子。什么家具也没有,任歌就到药房去要了几个大箱子,到县城买了花布,用花布一盖,就好像有了茶几、梳妆台、高低柜,再用相同花色的花布做窗帘,忽然就成了一个很温馨的家,空空荡荡的倒显得整洁。任歌还剪了大红喜字贴在了门上和窗玻璃上。就这样夏冰就走了。
宿舍里就剩了戴天娇和王萍平,她们把夏冰的小床搬回了木工班,房子忽然觉得大多了,两人床对着床,中间可以放两张桌子。王萍平把本来放在床边的书都放到了桌子上,戴天娇的桌子上也放满了书,一人买了一个台灯,每天晚上两人就一人一张桌子伏案看书,反正两个人都想等待着护理大专招生。
一天,护士长把戴天娇叫到了办公室,对她说:“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我们老吴要调走了。”
戴天娇摇摇头,不知道护士长想说什么。护士长很高兴的样子,用眼睛看了看外面,好像是看看有没有人在听。又接着说:“他要到一七九医院去当副院长。”
“哎呀,这太好了。”戴天娇说。
“是啊,他去我肯定是跟着去的,我们女人就是这样的,一切要服从他们男人。”护士长说。
“那,我们科怎么办?”戴天娇说。
“我找你来就是这事,我想推荐你当护士长。”护士长说,笑眯眯的。
“我?我不行的。科里还有这么多老护士。”戴天娇忙推辞。
护士长很坚定地说:“不管那么多,你先说你干不干?”看戴天娇没有立即回答,又说:“我是考虑过的,选护士长不能论资排辈。我是从长远考虑的,护理事业要走向世界,首先队伍要年轻化,年轻化的队伍首先要有年轻的护士长,是经过正规培训的,并且有潜力可挖的。说实话,像我这样的都老了。小戴,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机遇,你应该抓住,应该接下来。你干不了吗?”
戴天娇觉得太突然了,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当护士长,但是,护士长的话她是句句都听了的,她说:“不。”她低了一下头,又抬起来说:“不。如果真叫我干,我能干,而且我要干好。”
护士长一听立刻高兴地说:“好,小戴,我就知道你能行。你猜,这是谁的主意?是我们老吴的,人家都说他是改革派的,他一下就点了你,他说,戴天娇本来就是一流的护理人员嘛,她一定能干好。他还说你一定会有开拓精神的。”
过了几天,护理部就专门派了一个助理员来找她谈话,其实也是一种考察,戴天娇的回答使她非常吃惊,就问:“你是不是早就想当护士长了?”
戴天娇笑了:“为什么非要当护士长才思考这些问题?其实每一个护士都应该思考这些问题,护理并不总是被动的。”
在宣布护士长调离的命令时,也宣布了戴天娇的任命。
晚上戴天娇到了张主任家,因为下午的时候,沙老太就给戴天娇打了电话,让她下了班回家。吃了晚饭,一家人坐在会客室里聊天,张主任说:“天娇啊、了不起,这么年轻就当了护士长了。”
戴天娇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选我。”
沙老太在一旁说:“天娇,你能干好,要有信心。”
戴天娇看了看沙老太,说:“妈,我怎么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张主任和沙老太就笑了起来,沙老太说:“是的,就是这样的。当护士好像依赖思想挺重的,反正什么事找护士长就行了。当了护士长就好像当了一个家,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事都要操心了,不是有人说,护士长就是婆婆妈妈的吗?我看,当好护士长,就要首先学会婆婆妈妈,护理工作事无巨细,就得婆婆妈妈的去处理。”
张主任说:“你那都是老一套了,现在的护理观念可不是这样的了。”
“那你说说现在的护理观念?”沙老太说。
张主任说:“你自己是搞护理的,还问我?”
戴天娇就说:“爸,我觉得妈妈说的也对,是经验之谈。不过,我倒觉得护理应该在婆婆妈妈的基础上更科学一些,应该从护理这个学科本身出发,让人道主义体现在科学护理上。”
“看看吧,年轻人有思想。”张主任说。
沙老太笑了,抓起戴天娇的手,在自己的掌心里握着:“天娇,妈真是太高兴了,我怎么就这么有运气?遇到你这么好的孩子。”
戴天娇心里一阵酸楚,忽然特别特别想躺在沙发上,把头放在沙老太的腿上。她这么想着,没有做。
71
有一天,任歌正在宿舍里往墙上钉的纸上画画。陈刚突然来了,还带了一个男人。
起初,任歌一点也没有认出陈刚,只是觉得有些面熟,她站在开开的门边,用一双充满疑问的眼睛看着他们。陈刚失笑了,笑得很有教养,然后说:“不认识了?”任歌就好像觉得声音也在哪听过,可是还是想不起来,陈刚赶紧说:“我是陈刚啊。”
“陈刚?”任歌就笑了笑,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主要还是为想不起来难为情。
“物探队的。”陈刚说。
“哦。”任歌终于想了起来,这才慌慌张张让他们进屋。
跟在陈刚后面的男人一直很漠然地看着这一场重逢的戏,感觉一切都与他无关。任歌在陈刚进来后,才看清了这个男人。猛一眼看上去只感到眼前好像有一团乱茅草,长头发、长胡子,像电影里从山里出来的人。穿一件感觉永远也洗不干净的好像是白颜色的衣服,牛仔裤,总之,一五八永远也不会出这样一个人。
陈刚介绍说:“老嘎。”
任歌跟着重复了一句:“老嘎?”
那个叫老嘎的男人就冲着任歌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陈刚又说:“画家。”
任歌起初以为是说自己,一句略表谦虚的话刚刚要出口,又觉得不对,急忙咽了回去,问:“是老嘎吗?”
陈刚点点头,说:“美院的高材生,我的朋友。”
任歌忽然被镇了一下,在她的心里最羡慕的人之一,就是搞美术的,也就是画家。非常不幸的是酷爱美术的她,自从到了一五八以后,至今也没有见过一个真正的画家。眼前的陌生男人使她的脑袋里立刻闪现出那个叫凡高的人,就好像一道闪电突然刺破她的大脑皮层。她本能地把目光投向墙上那些她自己画的画。
陈刚看到了就说:“真看不出来,一五八还有如此有才华的女子。”话说得既不夸张,也不冷清,像一个正在上课的老师。
任歌心里很高兴,就扭转头看了看老嘎。老嘎的目光像头顶上飘过的一片白云一样,在法上的画上抚过,似乎是在看画,但感觉又是看纸,一种琢磨不定的情绪,他到底还是笑了笑。任歌却像浇了一瓢凉水,说不出什么感觉。
陈刚说:“真不错。”
任歌起身倒水,心里却想他们来一五八干什么。倒了水递上,又都坐了下来。任歌坐在自己的床上,正对着老嘎。忽然任歌发现老嘎的眼睛,在那一双不大的眼睛里,似乎包容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不,应该说包容了太多的忧伤,似乎人世间的所有苦难都化成了两泓深深的忧伤,镶嵌在他的眼睛里。而这时,这两泓忧伤就盯在了任歌的脸上,无比专注,更是肆无忌弹。任歌忽然有一种莫明的烦躁,甚至是恼怒,她突然站了起来,说:“陈刚,你找我有事吗?”
陈刚尽管看出了任歌的烦躁,但是还是极像上课的老师一样,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走到这了,来看看你。”
任歌忽然觉得自己毫无道理,心里有些内疚,可是很快又转变为恼怒,说:“我马上要上班。”
陈刚这时脸上也挂不住了,他无法再文质彬彬,他转过头看着老嘎,似乎老嘎决定一切,事实是这样的,老嘎说:“我不走了,你回去吧。”
显然陈刚是非常熟悉老嘎这样的,就起身对任歌说:“他不会打搅你,他可能要在这住几天,在附近写写生。”
“什么?我们这不能住人的。”任歌说。
陈刚说,他带他到医院招待所住,说,你什么都不用管他。
一五八的招待所在医院大门外面。也就是公路的旁边,是一个大大的四合院,房子是土基垒起的墙,瓦房。院子大,但是里面的地却是土路,感觉坑坑洼洼,破破烂烂的,好像是一个马车驿站。
任歌甚至没有陪他们去登记,关了门就突然特别想戴天亮。一想到和戴天亮在一起的时刻,就有一种安逸感,被一个比自己大7岁的男人爱着,在甜蜜之余,还有一种安逸。她特别喜欢跟她到他们部队去,在大荒田的那块土地上,戴天亮具有一个男人面对事业,面对女人,面对自然的所有自信,他潇洒自如地走路、说话,潇洒自如地指点江山。在戴天亮的身边,任歌感觉到了作为一个女人所有的虚荣都得到满足的快感。
想着这些,就觉得不再想画画,其实她不上班,她休息。她忽然突发奇想,立即到大荒田去。到医院大门口去搭过路车没准能行。任歌突然兴奋起来,她觉得她一定能给戴天亮一个惊喜,因为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单独去过大荒田,每次总是戴天亮或用汽车或用摩托车来带她去。她想象着当她突然出现在戴天亮的面前时,戴天亮一定会把她高高抱起来。
任歌想着就匆匆向大门口走去,她从来没有搭过车,没想到一挥手竟真的停了一辆车,是一辆拉煤的车,师傅是一个老头,她坐进了驾驶室,上了车竟有几分得意,觉得其实要去做一件事是很容易的。车子一起步就到了医院右手边的那一大片田野上,这时地里是等待收获的稻子,那种草黄色把原来的红土色盖住了,却别有一种味道,任歌心里想着哪天来写生。忽然她看到就在她和戴天亮遭遇的那个地方,孤零零地站着一个人,一个男人,后来她看清是老嘎,他站在田地中间,看上去像一个驱鸟的稻草人,任歌心里又莫名地想到了凡高的名字。
当任歌出现在戴天亮面前时,真的把戴天亮吃了一惊。当时已经是快吃晚饭的时候,戴天亮正在九连检查训练情况,通信员跑去对他说:“嫂子来了。”
戴天亮迅速把任歌扯进他的那一间单身宿舍,猛地抱起了任歌,紧紧地。一切都和任歌想象的一样,就连吃饭的内容也是在任歌意料之中,吃完饭还是如任歌想象的到围墙外散步。听他用豪迈的语气谈我军与外军的差距,听他描述未来的蓝图。任歌打断了他的话,说:“别说话。”
“为什么?”
“听听自然的声音。”
片刻,戴天亮说:“乱七八糟的小虫子叫声。”
“好听。”任歌娇嗔地说。
后来还是那样的,戴天亮用摩托车把任歌送了回来。
听着摩托声远去的声音,任歌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说不上为什么,总之,跑了这一趟,也只是半部浪漫曲。没有触及那一根痒痒的神经,就想一切都那么模式化,没有一丝一毫的突破,又想如果返回时,戴天亮说不骑摩托骑自行车,那也许会很有意思,尽管不可能,但是想一想就让人有无限美好的感觉。她懒懒地靠在床头上,突然觉得曾经有过的干劲,比如整日沉浸在画画、沉浸在爱情里的那种干劲,忽然像沙堆遇到了大水一样,垮得无影无踪。
宿舍里因为少了朱丽莎,竟有一种四壁空空的感觉,看着那些自己的画充斥着的墙,忽然有一种羞愧感,不知道自己是在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下,如此自信而大胆地展览着自己的劣作。但是,那一双填充着所有忧伤的眼睛始终晃动在她的面前,似乎要告诉她什么。
72
戴天娇因为才接手护士长的工作,一切都在理顺之中。原以为老护士长走了,日常工作还是一样的干,只不过过去是老护士长排班,现在无非换成了自己排班,但是班还是那些,一点也没有变。可是没想到,有一天王培强的下半夜夜班,到了交班时间还不见他来,过了半个小时他还是没有来,上前半夜的夏冰就到他宿舍去叫他,可是叫不开门,没办法,夏冰只好把熟睡中的戴天娇敲醒。戴天娇让夏冰交班,自己在顶班,快天亮的时候,王培强摇摇晃晃来了,问他因为什么事,他说没什么,手表停了。而且口气大大咧咧毫无认错的意思。
戴天娇体会到,有些人的确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如果仅仅是耐心地做工作,说服教育,解决不了问题,就大胆地提出了出勤及工作质量与经济挂钩。这在一五八毕竟是头一次,科里讨论完了院里讨论,最后决定在外二科先试行。
戴天娇认识到,当一个护士长并非那么容易,护士长的工作艺术是一门综合艺术。想到这些,戴天娇忽然有一种获得挑战的快感,她觉得护士长这项工作非常具有挑战性,像一口水井,总把总有水。
就这样忙忙碌碌,转眼间天又变凉了,已经是秋末了。戴天娇忽然想起,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到西边村黄大妈家去了。这一天,晚饭吃得快一些,到服务社买了一瓶麦乳精,两瓶水果罐头,就往西边村赶去。
到了黄大妈家,看看门口的劈柴,码得整整齐齐的。看样子够黄大妈一人用一个冬天了,进了厨房,揭开水缸盖子,几乎是满的。就坐到床沿,把买来的东西交给黄大妈,并告诉她麦乳精怎么吃法,就问,近来村里的团员经常来吗?大妈笑眯眯地说:“不是村里的娃娃来,是个叔叔一个星期来一次。”
“叔叔?”戴天娇问。
黄大妈笑得更开了,说:“就是上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叔叔,解放军。”说完大妈那双小眯眯眼竟然露出了一种意味深长的光来。
戴天娇忽然明白了,大妈说的解放军是黄强。这么说黄强每周休息时都跑20公里路来帮大妈,可是他为什么一次也不到医院来呢?戴天娇心里想着。
问了问大妈还缺不缺什么,又问了大妈那个叔叔一般是早上还是下午来。大妈说是挨着吃晌午饭的时候来。
戴天娇独自走在返回的路上,满脑袋在想黄强为什么不来见自己,而是悄悄地来帮大妈。想着想着黄强那像一堵墙一样的身子又好像在她的前面走着,又想起了张少伟,脑子里就出现张少伟和黄强在一起时,那种天衣无缝的默契,谁也离不开谁的情意,突然想,要是现在活着的不是黄强,而是张少伟,那,那会是……不,不好,天哪,不论是黄强,还是张少伟,戴天娇都希望他们好好的活着,可是,人生总是有不完满的时候。这样想着,走着,前面就好像走着两个男人,他们亲密无间,一会儿成了一个人,一会儿是张少伟,一会儿是黄强,他们在向她挥着手,喊着她,天娇,天娇……天就在不知不觉中黑了下来。
回到宿舍,见夏冰坐在自己床上,就说:“来做客了?”
王萍平兴冲冲地对戴天娇说:“夏冰要当妈妈了。”
“真的?”戴天娇喊着走到自己的床前,惊喜地看着夏冰。
夏冰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点点头。
“你看,真的一结婚就有孩子了。”戴天娇说,也上了床。
夏冰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好,但是满脸的幸福裸露无遗。
“哎呀,真好,真好。怎么就会有孩子了?”戴天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反应大吗?”王萍平问。
夏冰说:“不大,我想我这样的人不会太大,长得皮实。”
“那从现在起你要注意营养了,这可是关系到下一代的大事。”戴天娇说,好像自己很懂似的。
接下来,三个人就说了一些吃什么孩子就长得好,最容易缺的是什么这样的话。其实都是从别人那听来的,但是,每一个人都说得头头是道。
戴天娇还是抽出一个星期天去了西边村,她就是要去堵黄强的,心里知道黄强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自己,这样想,就很想见到黄强,也许可以对黄强说一声,谢谢。她到黄大妈家没多久黄强就来了。
黄强见戴天娇也在,没有感到吃惊,而是大声说:“总算见到你了。”
戴天娇笑了,主要是她又看到了那个很本性的黄强,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这是批评我,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黄强说:“没有批评。”又说,“不敢批评。你忙你就不要来了,有我呢。”
戴天娇说:“为什么不到医院去?都这么近了。”
黄强用手抓抓头,说:“没什么事,不知道去干什么。”
戴天娇说:“你这么远,为什么还要来呢?”
黄强说:“算不上远,反正坐车。主要是想帮你做点事。”
戴天娇听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有热热的感觉,也有酸酸的感觉,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黄强见状,也觉得自己说到了什么上,心里有些忐忑,低着头也不敢看戴天娇。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黄大妈那间黑黑的小房子里,僵住了。黄大妈正在厨房里放戴天娇拿来的东西,丁丁冬冬的有响声传来,而这一边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两颗心小心地跳动着。
停了一会儿,黄强走到厨房里,拿起了扁担,担起水桶就往外走,路过戴天娇的身边,戴天娇用手拉住了一只桶,说:“水还多。”
黄强还是向外走,说:“把桶也装满算了。”说完几乎是跑着出了门。
戴天娇依在门上,看到那一堵墙一样的身影在一点点的变小,随即登上一个岗,就不见了。戴天娇知道,从岗上下去,再走一段就是村里的那一口甜水井了。
后来,两个人一起返回,走到大坡下面的桥时,黄强说:“我就在这里等车。”
戴天娇犹豫了一下,说:“进去坐坐吧。”
黄强说:“不去了。”
戴天娇没有再说什么,也站在那。
桥下的河里已经没有很多水了,只有见底的一点水在轻缓地流着,裸露着河底的石头,一个个溜圆。天空是亮的,但是没有阳光,田野里已经只剩下稻子收割过后的稻茬,农民们蹲在地里按着蚕豆。
过了一会儿,黄强把身子对着戴天娇,说:“其实,我每次到了西边村都想进到医院去,看看你。”说到这又停住了,眼睛已经不在看着戴天娇,而是看到了她的脑后。
戴天娇故意轻松地说:“那你就应该来。”
黄强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戴天娇,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其实,我有时也觉得想和你说说话。”戴天娇说道,眼睛没有看黄强,而是看着远方。
黄强听了吃了一惊,但是,心里一股暖流流过。他看到了戴天娇的侧影,看到她的目光那么远,远得让人无法与她共同捕捉一个目标。他忽然想到了张少伟,他觉得戴天娇的目光对准的是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张少伟。他不禁对张少伟更加怜惜了!唉,少伟呀少伟,你生前跟这美人接触那么多时间,竟居然没动她一下,要我黄强,早就把她揉碎了!而现在,你带着遗憾走了,而我又怎么对她……!看着戴天娇那“性感”的身段,他真恨不得把她搂过来,代表张少伟,也代表自己,最猛烈的亲吻地,揉搓她然后再……,让她真正尝到爱的全部内容,这样想着,他竟有一种想立即把戴天娇拥在怀里的欲望。
这时过来了一辆公共汽车,黄强的头脑猛地清醒过来,他冲着车招了招手,车停下了,他立刻伸出手握住戴天娇的手,说:“再见。”登上了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