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餐桌前坐了下来。“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包子?”秋平问。
“随便什么馅儿都可以。”
“你可以挑一挑,我买了肉馅儿,豆沙馅儿,还有蔬菜馅儿的。”
沪妮看着桌上丰盛的早餐,时间就回去了从前。在秋平家斑驳的饭桌上,推来推去的一碗煮麻雀。秋平吃着碗里的饭,不时回头看看沪妮,满意地冲她笑笑。单纯的少年的笑容。长大了的秋平还是这样看着她,冲她笑笑,问:“蔬菜馅儿的?”
沪妮点点头,夹起秋平挑出来的包子,吃得很是专注。
“喝点豆浆。”秋平把盛好的一碗豆浆放在沪妮面前,再给自己盛了一碗。
“你会宠坏我的。”沪妮突然说。
“会吗?可是我就是想宠你。”秋平微笑地看着她。
“今天到底有什么事啊?看什么东西?你告诉我嘛,这么神秘。”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站在空旷的房间里面,沪妮茫然地四处张望着。秋平高兴地拉了她去看每一间房,主卧,父母的房间,书房,厨房,沪妮清楚了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房间。她忐忑不安着,心里也不能不有些兴奋。
“沪妮,”秋平抱住她说:“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推开秋平,她看着他,问:“你哪来这么多钱买房,首期得多少钱啊,你借的钱吗?”她担心他在承担压力,她并不想给他一点压力。
秋平笑了,说:“没有,全部是我自己的钱。”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我挣的啊,我一年的年薪差不多有三、四十万,工资,奖金,股票分红加起来。而且我工作好些年了,你也看见了,平时我也没时间没地方花钱,我还是很节约的。所以,”秋平搂着沪妮的腰微笑了说:“你就放心地嫁给我吧。”
沪妮笑了笑,心里极度的自卑,她一点都没有想到秋平是这样的“富有”,她宁愿秋平是贫穷的,她希望他们的差距不太大。秋平说他在深圳只能算是脱贫了,可这样的“脱贫”让沪妮感到非常的自卑,她凭什么来拥有秋平的一切。在秋平的怀抱里,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沪妮,我想让你有种有根的有归宿的感觉,这里就是你的家。”
站在宽大的房间里,面对在她心里完美无缺的秋平,自卑像一条巨大的虫一样吞食着茫然的幸福。有时候,爱,是一种负担,是一种不想卸下的负担。
但是沪妮还是决定承担这个负担,她没有办法放弃秋平,她不能给秋平一个看似完整的家,但她也做不到超然地离开,她离不开他,所以,她只有微笑,安静地微笑。
沪妮站在窗前,贴着窗玻璃,看着远处繁华的街景。秋平就在她身边,在她身后用他的胳膊温柔地环着她的腰。她竟然能拥有这一切,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喜欢吗?”
沪妮微笑着点头。
“走,我还要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
“走嘛!”
一辆银灰色的小车慢慢地从地下停车场驶了上来,明确地停在了沪妮面前,门打开了,秋平坐在驾驶坐上:“上来吧,沪妮。”
沪妮坐上崭新的汽车,心情复杂:“你的?”
“前段时间很多时间都用来挑房和买车,本来想让你来挑的,想想也很辛苦,再说,你应该不会太挑剔吧,我就自己拿主意了。”
“这车,真好。”沪妮调整着自己的心态,秋平买房买车不是很好的事吗,难道希望他一辈子穷困潦倒才好啊。
“这车便宜,才十几万,我有些同事开的车大多是四、五十万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把车开了去上班,又想想,就是代步的工具嘛,计较那么多干嘛。”秋平在小心地酬酢他的语句:“再说,都要结婚了,也该置这些东西了。”
沪妮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家里的号码,涟青起来了,涟青是一个人呆不住的人,随时,都要有人和她一起。现在她就非常强烈地要求要和他们一块儿“玩儿”:“秋平哥和你说事儿也该说完了吧。”
“我们哪有说什么事儿啊,你少乱说。”沪妮下意识地否认着。
“好好,你们的事儿也该办完了吧,你们在哪里嘛,我去找你们,我还没有吃中午饭呢。”
“你在家呆着吧,我们去接你。”沪妮说完看了秋平一眼,他只微笑了一下。
收了电话,沪妮问:“不介意吧。”
秋平笑了一下说;“当然介意了,不过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涟青跑下楼看到车时尖叫了足足了三分钟,兴奋的让别人以为那辆车是她的。她趴着身子在车上,又抱又亲,高声地叫着:“秋平哥,这车真的是你的!”她单纯的快乐让沪妮感到嫉妒,真希望自己也可以想她看到这辆车一样地高兴,但她就是做不到。
“当然是我的了,昨天才开回来的。”
“那不就是表姐的了。”
“那当然!”
“那也就是我的了。”涟青用她的逻辑马上把车归为己有。
跳上汽车,涟青兴奋地四处摸着,看着,一刻不得安宁,“你买房了吗?,秋平哥。”她随便地问。
“买了。”
“真的!你们要结婚了?”
“是啊!”
“什么时候?”
“快了。”秋平转过头看了沪妮一眼,意味深长。
“那我以后不是就不用租房了吗?”涟青兴奋地叫起来。
“可以啊,只要你听话。”
“我保证听话!”
“我以后一直都只能坐这个位置吗?”涟青意识到什么似地失望地叫起来。
“怎么,不满意啊,还有一个位置给你坐。”
“哪里?”涟青很有兴致地把头探了上来。
“车顶。”
“秋平哥好讨厌!”涟青很失望地往后背上一靠,有了片刻的安静。沪妮和秋平都笑了起来。未来;对沪妮来说,是意想不到的一个大礼包。
她好长时间没有自己的家,但她即将有了。
她好长时间不知道自己要在哪里停留下来,现在她知道了。
她好长时间没有有亲人的感觉,现在她有秋平了。
她的未来,异常地明朗。幸福就是在她青春的尾巴上来了,明确无误。
房屋的装修很快就开工了,沪妮的要求是简洁,她讨厌繁琐复杂的装修。而且,把钱耗到没有一点实际用处的表面效果里,是太浪费了。秋平也认同沪妮的看法,但他要求的简洁绝对不是简单,他很认真地和设计师商量效果,从地板,到简单吊顶的阴角线,到洗漱杯的安置,他都要求得很精密。
而房屋装修期间,去“工地”最勤的却是涟青。她不坐班,一有时间就会去看她的新家,她已经自作主张地把秋平爸妈的房间分给了自己,新的安定的居所让她兴奋不已。而她现在最感兴趣的,是对着汗流浃背的工人指手画脚。监工对她来说,是另一种满足。
星期天和小言的聚会安排在了南澳,平时拼命的工作和学习,那空闲的时间是一定要拼命地玩儿的,一到星期天,你会看到平时穿着职业套装的年轻男女们,迫不及待的换上了休闲装,大肆地渲染着自己的“休闲”,努力地人为地制造着激情,大的压力之后,需要的是完全地发泄和放松。如果做不到完全地放松,那就认为地制造激情,在这里,你可以看到白开水一样泛滥的“休闲激情”,和人们趋之若骛的“休闲情节。”
在南澳的海滩,沪妮远远地看到小言的车停了下来,她穿了一条紧身的牛仔短裤,一件红得耀眼的,前面精致地绣着花纹的肚兜,抱了一个硕大的蓝色的涨鼓鼓的游泳圈跳下了汽车,向这边走来,长发很有节奏地在脑后摆动着。在她后面,跟着高大健硕的顾鹏,也是一身轻松的装束,手里,很模范地拎着一包东西,大概是毛巾泳衣食品之类。很登对的一对情人。
沪妮停止了沙堡的建造,站起来,笑着向小言挥手。秋平也站了起来,拉了她的手,迎接她的朋友。涟青还坐在那里,微微翘着她的嘴,表情严肃地给硕大的沙堡掏“窗户”,脸上,是她撩头发时留下的一道道沙痕。很不在意地抬头看了一下跑近了的两个人,女人漂亮,甚至比表姐和她都漂亮,这让她高兴又嫉妒,男人长得太粗犷了一点,没有秋平哥好看,但他有车,而且他的车肯定比秋平哥的好,他看到了秋平新车后面停着的一辆小车,在阳光下闪着冷冷的寒光。她没有想到那是女人的车,那车理所当然是男人的。那他肯定更有钱。涟青又多了一点高兴,她喜欢和有钱又年轻漂亮的人一起玩儿。
沪妮给大家做了一个简短的介绍,涟青有些兴奋地站了起来,在她这样的年龄,是很难不兴奋的。她高声地招呼新认识的朋友,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很炫耀的笑容,在朋友聚会的时候她常常有这样的表情,因为她是年轻的,她是漂亮的,而且,她理所当然的是主角,因为她从来都是主角,在家里的时候。但她发现事实好象不是这样的,秋平和顾鹏谈话似乎比较投机,而且她也听不太明白,就是听明白了,也说不上话。表姐和小言也不时地把嘴凑到对方的耳朵上讲小话,她根本不知道她们在讲什么,只看见她们很过瘾地笑。还好这样的情况维持不到十分钟。
小言再从车里走出来时,已经是一身“三点”的装束了,她也是个喜欢张扬自己的女子,漂亮,就是用来张扬的。
涟青不免地有了一些懊恼。她的泳衣样式本来也还算漂亮,但被小言的这件活生生给比了下去。她甚至想不游泳了,还穿了自己那条露了半个屁股的牛仔短裤和吊带小背心,她觉得这样她就不会被比下去了。但始终没有能抵挡得了冰凉凉海水的诱惑,换上了自己那件两截式的黄色泳衣,以前她很喜欢的泳裤外面的小裙子,今天她觉得那条裙子特别的傻。还好表姐今天穿的是一件很传统的泳衣,但好象也比自己的好看,至少没有这样可笑幼稚的小裙子啊。于是涟青就沉稳了许多,爬在她的游泳圈上,看着他们在身边游来游去。
沪妮也是不会游泳的,她也趴在游泳圈上,为了保证涟青的安全,就跟了在涟青的旁边,这样漂着,游泳对她来说是没有太大吸引力的,但来海边却是诱惑人的,在来之前,总是把海想象得十分的美丽,等来了以后,发现想象中的情景比现实来得激情得多。人才是聚会的重点,如果换了一些人,那聚会就毫无意义了。秋平在她身边,游出去二、三十米,又再游回来。小言和顾鹏非常“同舟共济”的样子,甩开手游了很远了。沪妮很羡慕他们,她也想像他们那样,和秋平一起游得很远,但她天生就是个秤砣,一没有游泳圈就会马上地沉到水底,而水底是那样的可怕,水纹折射着阳光,冷冷地晃动着。
沪妮很满足地漂在水面上,爱人,朋友,亲人,都在她身边,令人迷醉的阳光灿烂的日子。
“沪妮!把游泳圈扔掉,你才能学会游泳。”秋平一浮一沉地踩着脚下的水说,他的脸上全是滴落的水珠,头发上也是湿漉漉的,健康而年轻。沪妮在他的保护下扔掉了游泳圈。他用手扶着她的腰,但她还是无可救药地向下沉着。水下面,幽绿的颜色,有明亮的光的波纹,奇妙而诡异,但沪妮却不害怕了,秋平是不会让她沉下去的。他把她抱了起来,她搂着他的脖子笑,他也笑。
小言和顾鹏游了回来,从他们身边经过,很响的水滑动的声音,和溅起来来的高高的浪花。
涟青在一旁很无趣地四处看着。感觉很是无聊。看来找一个男朋友是当务之急的事了。
中午,坐在南澳的一家饭店吃饭,两个男子去外面挑选海鲜,女孩们小声地说话,说一些有趣的话题,然后放肆地大笑。
涟青很注意地听着她们断断续续的语言,结果发现自己还是一头雾水,她们的声音太低了。
小言的声音大了起来,在诉说她去阳朔的经历。然后商量着什么时候一起去,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
涟青有些痴迷地听着,说:“小言姐,我发觉你们的生活好……”涟青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好。
“好什么?”
“你的生活好“小资”哦!”涟青由衷地感叹。
“拜托!涟青,不要那样酸好不好,现在最让人恶心的词就是“小资”了,过街老鼠一样地让人恶心。说得太多了,人人都在小资,就像以前的红小兵一样地“滥”。最见不得那些自以为小资的人了,做作,矫情,自以为是,其实一个个都是些没品位的农民,不过刚进城几天,刚把腿上的泥洗掉罢了,我说是农民还包括城市里的“农民”。”小言解释着,又所:“不然不会这样一脑儿地像苍蝇盯大粪一样地盯上去。还以为自己去吃了几次哈根达斯,喝了几瓶洋酒,煮了几壶咖啡,用了两瓶香奈尔、CD,出去旅行几次,就是小资了,恶心劲儿!”
涟青无端地遭到打击,但却对小言突然地肃然起敬起来,左一个小言姐右一个小言姐的叫得欢快。
“小言啊,不是什么小资,是个很‘小资’的‘愤青’!”沪妮笑着说。
“拜托,真的不要跟我说‘小资’,我真的厌恶那种矫情劲儿,我看着做“小资状”的人,都会犯恶心。”小言认真地申明。
涟青更加地‘信服’了小言,突然间,她好象也变成了一个‘愤青’,和小言激烈地谈论着‘小资’的‘矫情’和‘自以为是’。
沪妮安静地听着她们说话,快乐宁静,秋平和顾鹏还在窗户外面,挑选品种繁多的海鲜。生活怎样走到今天这样的美好,让人难以置信。
星期天一早涟青就醒了,赶紧地起来和表姐抢洗手间,化妆,在沪妮疑虑的目光中匆匆地出了家门。
找到李总的公司,秘书告诉涟青李总还在开例会,就客气地把她让到了会客室的沙发上坐下。可能每个聪明的秘书都不会生硬地对待只身前来找老板的每一个年轻女子。
涟青坐在沙发上,激动不已,也忐忑不安。今天,就可以拿到那个单,那意味着怎样一笔数额对她来说巨大的奖金啊。她想叫,尖叫,却惟有耐心地对待着手里捧着的一壶绿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呷着滚烫的茶水,好容易那个漂亮的秘书叫她过去。
李总坐在大大的大班台后面,煞有介事地皱了眉,处理了这份文件又是那份文件,一副日里万机的样子。涟青调整着自己的表情,很夸张地叫了一声:“李总早!”
“坐!”李总手往旁边的沙发一挥,涟青耐了性子安静地坐在那里,直等到李总从那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
李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人,瘦小猥琐,一身名牌“武装”也把他从平庸里拯救不出来,他无可救药地丑陋而且气度太不“非凡”。涟青低下了头,实在不忍再多看他一眼,一想到自己还和他有过一次床第之欢,心里就涌上许多的悲壮和酸楚。
李总终于放下手里的东西坐了过来,涟青迫不及待地把合同递了过去,上面她已经签字盖章了,就剩李总的签字盖章这份合同就生效了,涟青就可以有了她生平最多的一次进帐。用身体换来的。
李总把合同顺手放在了桌上,这个动作让涟青心惊胆战,一点不好的预感从心里滋生出来。果然,他对涟青说:“梅小姐,是这样的。”
涟青觉得自己捏紧的手在开始出汗,她有些虚弱地听着下文。
李总继续说:“公司刚刚开了会,因为公司这段时间的一些具体问题,决定暂时先不进行这个项目。”
涟青惊讶得眼都要瞪了出来。忍着想要给他一巴掌的冲动说:“你前天不是答应我了吗?”
李总拿出他无赖的架势,当然那个架势被伪装得很斯文了。他向沙发上一靠,说:“我也没有办法改变公司的决定。”
涟青看着面前令人可憎的脸,知道已经没有余地再挽回她的损失,一种受骗的感觉袭上来。
“当然,我对这样的结果也很失望。不过,我可以补偿你,只要你做得好。”说着,李总把他干瘦的手放在了涟青的腿上,很随意的姿势,本来他就得到过她。涟青恼怒地抓起茶几上的水杯给李总劈头盖脸地泼了过去,然后扔下雷霆大发的李总跑了出来。
在阳光明媚的街头,涟青走着走着就哭了起来,他妈的,没一个好东西,以后谁也别想把老子给骗了,休想,就当买个教训吧!他妈的!呸!涟青对着对面过来满怀欣赏地看了她几眼的一个小伙子凶恶地吼了几句:“看什么看,死色狼!小心长鸡眼!”小伙子赶紧打点了自己的眼光,低下头匆匆地走开。
涟青以后真的就很少被骗了,不管想干嘛,先牵了合同再说。涟青在这个城市里成长起来,以惊人的深圳速度。
装饰材料城里,沪妮把几块地板砖翻来覆去地比较着,挑来挑去的,反而不知道什么最合自己心意了。她转回头,看着旁边已经没有什么耐心来挑东西的秋平问:“你说说嘛,看哪个好?”
秋平煞有介事地看了,说:“你决定,我看都差不多的。”
“这个好吗?”沪妮指着乳白色的有着一些暗花的瓷砖问。
“行!只要你喜欢。”
把帐结了,叫工人把几大包砖送回去,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又解决掉一样了。
秋平拉了沪妮的手慢慢地走着,边走边看两边玻璃门里的各种商品,他们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挑。
家私店里,很多家具都很让人中意,但留意一下价格,发现也贵得吓人。他们仔细地比较着样式,比较着价格。其实现在买家具还早,买了还没有地方放,但可以先挑一挑,免得到时候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秋平在一张很大的床边看来看去,很简洁的样式,靠背很流畅的线条。“到时候我们就买这张床,怎样?”他在床上坐了下来,向上弹了弹。
“好啊,就是有点贵了。”
“床是很重要的,你想想,人一天在床上要呆多少时间啊,床一定要买一个舒服的,看着也耐看的。”秋平看着踌躇的沪妮,露出他让人惊心动魄的明朗笑容说:“再说价钱也不是很贵啊,你也看见了,那些床还要几万块一张呢。”
沪妮不再说话了,跟了秋平默默地走着,自卑感想海水一样无可救药地蔓延开来。
“怎么了?”秋平用探询的目光看她。
沪妮笑了笑。
“累了?”
沪妮再笑了摇头。这份感情对她来说,是太沉重了。在她眼里,他是非常优秀的,是无与伦比的,他可以拥有更好的女子,一个有父母的女子,一个在阳光下健康长大的女子,一个没有那些不堪经历的女子,一个从正规大学出来,月入比她高的女子,一个可以给他完整家庭的完整的女子……而她,却什么也给不了他。但却怎样也不愿意放弃和他在一起的快乐。那么,煎熬就成了必然,她会永远地承担这份重负。
“我们回去。”他温柔地看着她。
“孟秋平!”一声断喝,把沪妮吓了一跳,一个年轻的有着一张圆脸的女子站在了他们面前,她笑着,很得意的样子:“还给我们保密呢,今天被我逮到了吧!”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同样年轻的男子,微笑地看着他们,表情是对陌生人的那种客气。
“我男朋友!”她热烈地介绍。
“这是沪妮,我的女朋友。”秋平拥了沪妮说。
“你好!我是孟秋平的同事,李君!”女子热情地伸出手来。沪妮握了握她的手,说:“你好!”女子的脸上一直洋溢着热烈的笑容,一张没有一点阴影的脸。
寒暄几句,两路人就分手了。李君阳光灿烂的笑脸却印在了沪妮的脑海里,让她的自卑继续地滋长着。握紧了秋平的手,心里却空落落的没有一点安全感,这种安全感不是秋平能给的,是沪妮自己的原因,因为她自己的缺憾,身体的,心理的。她很难挣脱。
经过婴儿房的家私,沪妮站住了,她轻轻地抚摩那些小小的床。她是渴望小孩的,这样的年龄已经让女人的母爱完全地成长了,她是想要一个可爱的,自己的孩子的,但永远是不可能了。秋平拽了拽她,示意她应该走了。
走出家私城,心里却难过的想哭。秋平的车慢慢地从地下停车场驶了上来,沪妮迎了上去,拉开车门,微笑着回应秋平令人心碎的淡淡微笑,然后看似心安理得地坐在了副驾座上。
拎了大包小包的菜下车,沪妮还是第一次到秋平租住的房间来。秋平提议今天自己做饭吃,沪妮那边都没有什么材料,就来了秋平这边。
上了二楼,走过光线昏暗的走廊,秋平打开了他的房门。一进门就是一个小得不能容纳两个人的厨房,但用品还是很齐全的,“我经常下班回来就自己煮面吃。”秋平放下手里的菜说。厨房的旁边是一间小得不能同时容纳两个人的卫生间。从厨房进去,就是客厅了,不
小,也不算大,里面的家具却是很齐的,家电也齐。秋平说是一个同事离开深圳的时候贱卖给他的,整个一套,他全接了。客厅进去,是一间小小的卧室,一台电脑,一张床,一个衣柜,再放不下别的东西。但房间是很整洁干净的。而且,没有女人的一点痕迹。哪怕一点气息。
秋平打开音响,里面传来齐豫飘渺的,不沾人间烟火的歌声:“飘落着淡淡愁,一丝丝地怀恋,如梦如幻如真,弦轻拨,声低吟,那是歌,啦,啦,啦……只要你轻轻一笑,我的心就迷醉,只要你的欢言笑语,伴我在漫漫长途有所依……”
“这是谁的歌?”沪妮痴痴地问。
“齐豫,齐秦的姐姐,这首歌是电影《欢颜》的主题曲。”秋平说着就把沪妮揽进了怀里。沪妮躲闪着他的目光,在他这样近的注视下,沪妮感到有些无处循形,眼角的疲惫,时间在脸上爬过的痕迹……她对自己已经不是很自信了。
音响里飘渺的歌声:“有人说,高山上的湖水,是地球表面上的一颗眼泪,那么说,我枕畔的眼泪,就是挂在你心尖的一面湖水,一面湖水……”
秋平固执地托起沪妮的脸,在他眼里,是看不到那些疲惫和不年轻的。他眼里的沪妮美丽优雅,透着书香的味道,眼角的一些细小皱纹,根本没有被他放进眼里。他看着怀里的女子,他心里圣洁美丽的女子,从少年时代就开始向往的沪妮,就在他的怀里,而且,他们将步入婚姻,一生一世地长相厮守。他是个传统的男人,是所谓中产阶级的中间力量,他用自己的能力一点点的构筑自己的世界,珍惜已经得到的一切。他的未来,已经和沪妮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坚固而充实,他相信自己能给沪妮带来幸福,他们的未来光明一片,他的生活真正开始了。
沪妮看着他,她的爱人,心里忧伤而甜蜜。她躲避不了他,因为她想得到他。
他低了头吻她,她被笼罩在熟悉的气息里,令人迷醉的男人的气息,是秋平的,在心里她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是秋平啊。她张开了自己的双臂,搂住秋平的脖子,由了自己像一块糖一样地软化开来,像羽毛一样地漂浮起来,像个弱智儿童一样的神智不清起来。世界不存在了,他们只有彼此。如果世界就这么简单,该有多好。
他们向床边移去,不知道是谁带了谁。她轻抚秋平T恤下面很男性的肌体,欲望像巫婆一样地把她抛进了深渊,不能自救。秋平反而是克制的,她是他圣洁的爱人,圣洁到他不敢草率地走出这一步。沪妮鼓励了他,她热烈地回应他的吻,手指轻轻地在他身体上抚摩,她的眼睛迷醉地半掩着,长长的睫毛神经质地抖动,精巧的鼻翼急促地一张一合。而她的身体,已经为他完全地打开了。
他慢慢地除去她的外衣和长裤,素白细腻的肌肤,匀称美丽的身体,只是,在平坦的小腹上,横卧了一道疤痕。沪妮把目光从疤痕上抬起来,用她深潭样的眼睛看着秋平,如果他嫌弃这条疤痕,嫌弃她不堪的过往,嫌弃她的不完整,她是不会怪他的,她只是害怕他会嫌弃。秋平愣了愣,用手轻轻地抚摸那道已经完全痊愈的伤痕,把沪妮紧紧地拥进了怀里,在她的耳边喃喃地低语。沪妮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如释重负的幸福和忧伤冲破身体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流得满脸都是。房间里飘荡着齐豫飘渺绝尘的声音:“当星星在做最后一次眺望后,我打开深夜的窗,在地球另一边的某个地方,有人默默地把窗打开了,说不出是冷漠或热情的那人的脸,全然地朝向我,我暗中给他祝福……”
尖利的手机声仿佛在梦中响起,沪妮艰难地睁开眼,看到头顶雪白的天花板,甚至分不清这是早晨还是下午。
接通电话,里面传来涟青焦虑的声音:“表姐,你赶快过来,我这里遇到麻烦了!”
沪妮完全地清醒过来:“怎么了?你在哪里?”
“我在蛇口的XX咖啡屋,你快点过来,叫上秋平哥,快点啊!我不跟你说了,我在洗手间打的电话。”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怎么了?”
“不知道,”沪妮赶紧地穿衣服:“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找到涟青说的那家咖啡店,车还没有停好,沪妮就跳下了车。她急匆匆的架势让刚刚出门的两个女子吓了一跳。
在靠里的一个座位上,涟青的脸上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涟青今天一副盛装打扮,短短的头发吹得向上俏皮地翘着,还用摩丝把头发弄的根是根缕是缕,脸上精致地化了不淡的亮妆,一条玫瑰红的吊带裙让她看起来妩媚妖娆。她的这身装束和打扮起到了预期的效果,旁边的男子还在不遗余力地劝说她去他家里“看看”,甚至搂了涟青的肩膀往外拖。这让涟青十分的恼怒,今天已经够倒霉的了,原本兴致勃勃地约了网上的一个“老公”见面,还十分刻意地打扮了自己,没想到在网上机智幽默的“老公”居然是这样一副尊容,瘦瘦小小,尖嘴喉腮,居然还没有到涟青的耳朵。长得丑也就罢了,还十分的猥琐邋遢,一件灰色的皱巴巴的廉价短袖衬衣,居然配了一条小方格的短裤,脚上穿了一双仿皮的凉鞋,头发是脏的,脏的有些油腻。那个每天在网上要叫许多遍“老公”的人,那个在网上做爱、生小孩的人,居然是这幅模样,涟青头都懵了,这简直就太令人恶心了,不知道他在网上“做”的时候,有没有想着自己在手淫,想到这点涟青就想把几天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确定涟青就是自己的“妻子”以后,男子的小眼睛里放射出异样的光芒,在确定了“关系”的同时,他就开始不遗余力地邀涟青去他家“坐坐”,那种急迫的表情让人痛恨而且恶心,涟青敢打赌他开始没有一刻不在想着要和她真正地“做”,她浑身像爬满了蛆虫一样难受恶心,而他,已经像鼻涕一样地拈住了她,让她走不了,跑不掉。他很有耐心地跟她磨着,势必要达到目的,一次,就够了。这样一块肥肉放走了,他会后悔一辈子的。试想在生活中,这样的上等美女,他是想也不敢想的,感谢网络,让他居然已经和她“做”了许多次,但那些都不算,他下定决心一定要真正的做一次,不然就太遗憾太可惜了。
涟青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她恼怒地把搭在她肩上的黑瘦的手臂打下来,他并不十分坚持,很容易地就离开了。但不到一秒,又很顽强地附在了她的腰上。
“你再这样我报警了!”涟青怒目而斥。
“至于吗?不就是到我那里去坐坐嘛,何况我们还是男、女朋友关系呢。”他放开她,做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说。
“谁和你是男、女朋友了!?”涟青气得叫起来。
“涟青!怎么回事?”沪妮有如神兵天降,稳稳地站在了还在拉扯的两个人的面前。
涟青看见表姐来了,更加地有持无恐了:“表姐,他是个流氓!”她指着旁边诧异的男子说。
男子心虚地说:“谁是流氓啊。”
“让开!”涟青站起来踢了男子一脚。男子很不情愿地把腿挪了一挪,涟青像逃避瘟疫一样地抓了包挤出来。
“出什么事了?”秋平大步地赶了过来。
涟青更加地神气起来,又不敢在表姐和秋平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真实动向,忙说:“没什么,就是碰到一个臭流氓。”说完又恨恨地盯了男子一眼,男子已经心虚到不敢再有一点什么动静,只低了头喝他面前已经凉透了的咖啡。
“没出什么事吧?”沪妮拉了涟青的手问,涟青突然地在心里感叹,还是亲戚不一样啊。她坚定地点点头,说:“没事!”
“要报警吗?”秋平问涟青,其实是问给那个男子听的。
“不用不用,反正也没有出什么事!”涟青一迭连声地说。
三个人就往外走去,涟青紧紧地挽了沪妮,突然感到彼此间的相互需要,温暖而妥帖。
坐上车,涟青很夸张地拍了自己的胸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你今天要去见一个客户,就是见的他吗?”沪妮冷冷地问。
“客户还没有来,就遇见了这个流氓。”涟青顺口就编了瞎话,这对她来说太简单了,在家里,说瞎话就像呼吸空气一样的简单。
“你不认识他?”
“谁会认识他啊?”涟青讪讪地笑了说。
“以后在外面小心一点,遇到这种事给我们打了电话还不够,还要叫人,看见谁叫谁,没看见谁也要叫,像今天你是完全可以叫服务员的。”沪妮确定了涟青没有撒谎以后,开始教导她还太年轻的表妹。
“知道了!”涟青夸张地答应,她知道她已经过关了,不用再有过多的解释了。只是,以后上网可要小心一点了,不能再随便地和人见面。表姐看见她上网的时候说过,不要和你都不认识的人在那里聊天,一见面,不定是多糟糕的人呢。优秀的人哪里一天有那么多的时间上网来聊天啊,上网聊天的人都是一些无聊的人。看来表姐说的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说不定她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呢。涟青看了沪妮的背影,像发现什么秘密一样地偷笑起来。
不过,方红雨的运气就有够好,见了一个网友,绝对的帅气,不过很快地就没有了下文。
沪妮感到了肚子的饥饿,非常地饿,她想起来今天还没有吃中午饭呢。中午的一幕在脑海中回味起来。她把手绞在一起,放在腿上,眼睛就看在了那里,其实什么也没有看。转回头,秋平开车的样子已经十分地娴熟了,他沉稳地端着方向盘,眼睛沉稳地看着前方。就这样看着他,他的脸,十分地迷人。秋平是感觉到她了的,他回头对她笑笑,笑容平淡却惊心动魄,“吃饭去?”他笑着问,语气里只有他们才懂的默契。“好!”沪妮点头:“要不我们还去你那里,把买的菜做了。”
“好,不然让明天也不能用了。”
“这么早?”涟青问,她当然地认为五点来钟吃晚饭是有些早了。
沪妮看着路的前方,太重的幸福是需要适应的,以后,她会习惯这样的幸福,不会再感到局促不安,不会再让自卑压得喘不过气来,以后她会在秋平的注视下泰然地感受快乐,会这样的。沪妮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安然地看着前方。
秋平家里的客厅里,影碟机里正放着周星驰的《大话西游》。涟青和沪妮边看边摘着菜,厨房里秋平正在煮饺子。
“你们两个,摘好了没有?一心不可以二用的,快一点!”秋平开始催她们了。
沪妮端了摘好的菜去厨房,挤在那里洗菜。秋平把煮好的水饺盛在了盘子里,客厅里涟青的笑声惊天动地。
“好了没有啊,你们两个好慢!”涟青开始不满地抗议。
三个人都是不会炒菜的,秋平就主动承担了这项重任,三下五除二地炒了几样菜,番茄炒鸡蛋,凉黄瓜,韭菜炒肉丝,炒青菜。因为怕没有炒熟,所以每一样都炒过了,显着很不新鲜的颜色。
端上来,还是很欢欣的,有点像小孩过家家的味道。涟青尤其热烈,挥舞着她涂着银白色指甲油的手,拿了筷子就开吃,不过几口,就把吃的兴致全都打消了。菜没有看相还不是最失败的,最失败的是味道很差。秋平做的几样菜味道是很差的,差得有些离谱,不知道放了什么样的调料,才能做出这样离奇的味道。
“不好吃吗?”秋平问两个筷子动得很不勤的女子问。
“还好。”沪妮夹了一些青菜放进嘴里。
“好难吃啊!秋平哥,太难吃了!”涟青夸张地皱着眉说。
“有那么难吃吗?沪妮都说还好呢。”秋平放了一筷子肉丝进嘴里,不免皱了眉头说:“是有些不好吃,但还是可以入口的嘛。”
“你们两个,要是以后都不会做菜,那吃饭是多难受的事啊。”涟青做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摇晃着身子说。
从来对做饭不感兴趣的沪妮开始想要学做饭了。一种想要做贤妻的愿望,很土,但很真实的愿望。
生活是紧张的,工作,下班后还要学习。在不多的空余时间里,两个人尽可能地见面,哪怕就是一小会儿。沪妮自己都觉得奇怪,她不是个贪欲的人,但秋平却可以随时随地的把她点燃。
如果她有空,他也有空,他们会在他的房间里见面。那都是很夜的时候了,他加完了班,她上完了课。一个电话,或是他打过来的,或是她打过去的。沪妮就奔了秋平的房间去了
,一天或几天的不见,累积了许多的激情和思念。
今天,在沪妮看来她已经有空了,她下课了。秋平的电话没有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拨通了秋平的号码,他已经快到家了。
秋平住处外的走廊上,一个风姿卓越的女人慢慢向前走着。她长发飘逸,清秀美丽的脸上有些神经质的苍白,迷雾样的眼睛里透着些许的沧桑,隐隐地还有一些星星点点的东西。女子一件黑色的衬衫,一条及膝的白色开叉裙,黑色的细高根凉鞋踩在地上,发出很有节奏的脆响。响声在走廊里回荡着,显得异常地空旷。来到她已经来过许多次的门前,停了下来,手还没有来得及触及到门板,门就开了,她被拉了进去。两个人猝然地拥在了一起,一句话也没有,他们狂热地亲吻,感受对方已经熟悉的温暖的身体,衣服那些俗物纷纷从身上剥离,一句话也不用说,他们认真地交流,用感觉,用嘴唇,用身体。他们和谐地融会在一起,迷醉在对方熟悉的气息里,那一刻,他们于世隔绝。他们彼此深爱,用最世俗的方式。
沪妮把手深深地插进秋平短短的头发里,他们身上的汗水已经交织在一起。沪妮看着俯在她上方的令她心碎的脸,重重地喘息,然后颤抖着声音说:“不要离开我,一辈子,都不要离开我。”她是怕的,越是这样的时候,她越感到害怕,一个从小就不敢奢望太多的女子,怎么会有足够的安全感呢。
他把她更紧地搂在怀吻得她透不过气来,“我要陪你一辈子,沪妮,一辈子。我爱你。”他低声地在她耳边说。她心碎得流泪,说不清是因为幸福还是忧伤。
有那么一刻,一切都平静下来。沪妮在黑暗中摩挲秋平汗湿的脸,心中是幸福和无谓的忧伤揉碎的碎片。
“你还好吗?”秋平握住了沪妮的手。
“好。”
无言地拥抱,要用怎样的方式,才可以把自己的爱释放出来啊,沪妮的身体里,还积压着那么多无边无际的爱,她把自己深深地埋在秋平的怀里,不想离开。
但他们毕竟是要面对生活的,沪妮慢慢地起身,穿上衣服。
“不回去了。”秋平把沪妮的腰抱住了。
“不行,涟青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沪妮虚弱地抵抗。
秋平不再说什么,快速地穿好衣服,然后把沪妮拥过来说:“房子装修好了以后,我们就住在一起!好吗。”
沪妮点头,每天回来都可以在一起,是多好的事情。
电视开了很大的声音,还没有进屋就听见了。打开门,豁然看见涟青歪躺在沙发上,穿着居家的宽大衣服,手里捧着一个冰激凌,脚搭在茶几上,笑得前仰后合。茶几上放满了她的零食和残渣,电视里,是现在流行的娱乐节目。
“今天这么早?”沪妮放下包问。
“嗯!”涟青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视,屏幕上,是两个扮天真的眼角已经有了明显皱纹的主持人。
冲了凉,拉开洗手间的门,却看见涟青倚在门口,脸上带着神秘的笑。
“彩票中大奖了?”沪妮往沙发上一靠。
“表姐,你怎么不问问我?”涟青笑得很是温柔。
“想说什么?说吧!”沪妮坐下,笑着打趣。
扭捏了半天,涟青还是说了:“我有男朋友了!”脸上,已经满是幸福的光泽。女人,都是有诉说的欲望的,何况现成的有这样一个诉说的对象。
“干什么的?”沪妮警惕地问,她不能不问,这个表妹太年轻了,这是其一,小舅妈一个礼拜来一次电话向沪妮询问宝贝女儿的情况,沪妮对她是有责任的,这是其二。
涟青对沪妮的询问没有一点反感,她只担心她没有倾听的欲望,看来她是有的。
“我们公司的,是市场部的一个小领导。”涟青的脸上和眼睛里,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年龄很大了?”
“哪!人家才二十五岁呢!”涟青骄傲地说,她索性把她的骄傲全部说了出来:“他是大学少年班的,十六岁就大学毕业了,然后就考上了研究生,他和秋平哥一样,是个研究生。”涟青无不得意地说。
“你们……是认真的吗?”沪妮把手里的遥控器放在了桌上,担心地问。
“哪里话,怎么不是认真的了?”涟青不满地撅了嘴,撕开一包薯片吃起来,嘴里发出脆脆的响声,然后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你以为就你和秋平哥是认真的,别人都是瞎闹的!”
沪妮就不好再表示什么置疑了,在深圳这个城市,女人现实,男人一样是现实的,一个不是太有基础的男子,更是特别现实的,因为不是太有基础,就希望自己的另一半可以帮自己撑起一半的天空。那个男的就真的是当真的?这是个不容易让人掏出真心的城市。
电视还在不停地换台,是涟青在换,总是很难得搜到一个好看的节目,坐在电视机前的时间有三分之二都是用来搜台了。沪妮突然觉得很无聊,站起来,又坐了下来,她在揣摩自己的语气,尽量地不要像在管人的样子,尽量做到像和小姐妹在一起探讨对付男人的方法的感觉,其实是想让表妹注意保护自己,沪妮慢悠悠地说:“你要注意一点啊,不要和他做什么出格的事,男人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姐妹之间,这些话还是比较好说出口的。
“不会的不会的!”涟青做出很天真不更事的样子,甚至还有一点害羞的嗔怪。看见表姐放心地点点头,涟青觉得自己不去演戏简直有点浪费了。同时,她心里升起对表姐同情的情绪,表姐太天真了,太容易被骗了,真是有点可怜。她和高啸海的第一次就跨越了那条界限,没有那回事,两个人怎么算是在谈恋爱呢,涟青觉得表姐真是迂腐得有些可笑。
涟青陷入了暧昧的回味,在高啸海的房里,是他自己买的房,三室一厅。涟青发觉爱真的是堆积在很多具体东西上的上层建筑,下层建筑有“钱”、“房”、“车”、“年轻”、“英俊”等等。高啸海勉强具有这样的下层建筑,至少以后肯定会有,他是一股“积优股”。所以涟青能够爱上他。这个道理,好象是小言姐说过的,一点不错。小言姐绝对的是一个“高人”。涟青想起在南澳饭店里小言的话语。
第一次约会,在酒吧里坐了一会,高啸海就邀涟青去他的住处“看一看”。涟青天真地笑着答应了,她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她还是天真的笑着,说一些很幼稚的话,她想高啸海是会喜欢这种清醇的样子的,他肯定是喜欢的,他的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让人得意的成就感。
说实话,她是喜欢他的,他高大,漂亮,少年得志,这样的年龄就已经置下了自己的房
子,在房价这样高的城市。还很有文化,他是迷人的。现在这个迷人的大男孩就在自己身边,眼睛一刻不停地看着自己。涟青因为他的鼓励而特别地自信起来,因为自信而发挥得特别的好,她天真地说着一些傻傻的话,做出天真的,傻傻的表情。涟青觉得自己在他的眼里一定留下了清醇可爱的印象,她很得意自己的表现。
他的房间很有趣,很多好玩的东西,不出门就可以打很刺激的游戏,扔飞镖,跑跑步机。她发觉自己是越来越喜欢他。他向她靠拢来,她还是天真地笑着,手里捧着他刚递给她的从冰箱取出来的冰激凌。涟青心里是清醒的,她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他喜欢她,她高兴地想。他吻她,同时把她的衣服剥得精光,她扭捏了一下,好女孩应该要扭捏一下的。她看见了他震惊的目光,像火焰一样燃烧的目光。她的得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当初闹着去隆胸是多么的正确,“魔鬼身材”,自己的就是标准的魔鬼身材。涟青想起了去隆胸的时候,看见一条广告语:让男人永远地深埋在你的深谷里。她就是要让高啸海永远地埋在自己的深谷里。
冰激凌洒了,染了涟青一身,涟青有些懊恼,他却更加地狂热起来,用他的舌头和嘴唇在她的身上吮吸起来,舔吃着粉红色的冰激凌,然后粗鲁地把舌头伸进了她的嘴里,冰凉凉的,带者草莓的味道,他重重地喘息,粗鲁地揉捏着她的身体,涟青想起她胸部里的盐水袋,医生说可以承重多少呢,她忘了,但承重能力是很大的,她不用担心什么。涟青也开始呻吟,不是因为有“很舒服”,是因为电视里录象里女人都是这样呻吟的。渐渐地,她忘掉了冰激凌粘在身上的不适,高啸海很重地刺激了她,他们换了很多种姿势,他很认真,认真地没有一句话,只认真地投入到“做”的里面去。涟青有一刻的不悦,觉得他有些忽略了她本身,但她很快就释然了,他不是在和她做吗,怎么会忽略她呢。她很配合地做着他要求的姿势,最后他俯在自己的脖子上颤抖着爆发了。
很快地,他冲了个凉,就睡着了。涟青有些觉得委屈,还是那种被忽略的委屈。高啸海至始至终没有一句话。以前和她的流浪歌手或同学一起的时候,也没有人会说“爱”这个字,那是很土的,新新人类,是不会说这个字的,甚至连“喜欢”这两个字也被株连了,但总还是感觉得到喜欢的感觉的,但似乎从“做”开始,高啸海的“喜欢”就很难让人感觉到了。涟青懊恼地把他推醒,他不解地问:“怎么了?”
涟青撅了嘴狠狠地看着他,却不说话,难道她会混得没出息到问他:“你喜欢我吗?”她不会问的,她只是狠狠地看着他。就在这个时候沪妮的电话进来了,问她怎么还不回去,她没有借口不回家。她说:“送我回家。”
他起身,穿衣服,路上的话很少,和去的时候完全不是一回事了,涟青不明白中间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吗?但她又实在想不出来哪里做得不好。她有些担心他会不喜欢自己了,但为什么在这样短短的时间里他就变了呢,一直粘在她身上的目光就不见了呢。涟青还是想不清楚。在以前的经验里,她都没有这样患得患失过,她是潇洒的,正所谓:提得起,放得下。而以前的伙伴只有让她觉得缠得她烦了的,没有一个像高啸海这样的,让她觉得琢磨不透,可是越是琢磨不透,就越是想要把他琢磨透,况且,他的条件是她满意的。有钱的大老板她觉得自己是见多了,一个比一个好色,所以太有钱了也许也不是一件好事,找个有点钱的,但钱还没有多到在外面胡搞的男人,是涟青现在的理想。而且,涟青的客户一个比一个老,也没有一个像高啸海这样帅的客户。高啸海在涟青的心里越来越理想,越来越完美,越来越不能割舍。她觉得自己恋爱了。
经过两天的煎熬,涟青有事没事都喜欢呆在公司里了。他们不在一个部门,她找了许多的借口去他的部门。他跟她玩儿着捉迷藏的游戏,对她若即若离。但最后他还是扛不住了,又约了涟青去他家。涟青释然了,他还是喜欢自己的。以后他们更是常常地在他家里约会,虽然每次约会的内容都是一样的,这也很正常啊。但涟青却常常地觉得自己有些患得患失起起来,甚至很想听他说很土很肉麻的那个字,来证实他是否是喜欢自己的,但他从来不说。涟青有时候想,不说就不说,他们不是已经在谈恋爱了吗,定期的约会,关系已经那么近,他们是正常的一对,无谓的担心就让它见鬼去吧。涟青给自己打着气,就真的把担心扔到了九霄云外,快乐起来。
以后的时间涟青开始“搜集”他喜欢自己的证据。而他们之间是越来越融洽了,话题也越来越多,他会去很远的地方接她,按照她的要求跑去买她想吃的冰激凌,她还挑了一部最新款的手机给自己,当然是让他付的钱,他们在午夜的街头,在酒精的作用下嬉戏,在人来人往的天桥上接吻……涟青彻底地放心了,他是喜欢自己的。
想到这些涟青很甜蜜地笑起来。她给自己的计划,在表姐这样的年龄,肯定已经是把自己给嫁出去了,工作只是兴趣问题,而不会像表姐这样,是生活的来源。涟青会做个清闲的“太太”,有足够的时间去美容,健身,享受生活,像小言一样。涟青扔了一把薯片进嘴里,脆生生地嚼起来,很是得意。
房子的装修完工了,这对三个人来说都是重要的,秋平、沪妮、涟青。没有等一段时间,好让装修物质散发一下,就很欢喜地搬了进去。涟青更是把自己的房间布置成了一个婴儿房般的可爱。其实她是住不了多久的,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她和高啸海迟早是要住到一块儿的,那时候她就有自己的地方了。
搬家公司忙忙碌碌地把大小行李一件一件地搬进来,凌乱地堆放着,沪妮穿着牛仔裤和
薄毛衣茫然地看着小山一样的东西,不知该从哪里收拾。秋平指挥着人安置大件的物品。电脑现在是两台了,涟青嚷嚷着要放一台在她的房间里,沪妮坚决地反对,怕她没白天黑夜地上网。最后在书房放了一台,在秋平和沪妮的卧室放了一台。
沪妮清理着衣物,她和秋平的衣服就这样就挂在了一起,她抚摸着它们,心里异样地甜蜜。
在前几天她和秋平商量怎样分配房间的时候,她是不想和秋平住在一间屋里的,因为涟青和他们在一起。“那我以后偷着去你的房间被涟青看见了怎么办?”秋平笑着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们春节回来就结婚了。”
“谁答应你春节回来就结婚啊?”沪妮说。
“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春节先去我家,然后再去涟青家。”
“那和我们结婚有什么关系啊。”
“去我家是让我爸妈见见媳妇,去涟青家是拿你的户口原件,开结婚证明,回来我们就可以结婚了。我好想结婚了。”秋平看着沪妮,眼睛安静执着,一个很阳刚的男人温柔起来,比女人具有更强的杀伤力。
沪妮低了头不说话了。
“我们会非常幸福。”
沪妮抬起头来,只有在昏暗的灯光里,她才敢肆无忌惮地看着秋平,在这样的光线里,疲惫和憔悴是可以躲藏的。她盯着他问;“你真的不会后悔?”
秋平拉起她的手,在她唇边深深地吻了一下,摇摇头。
“表姐!”正在挂衣服的沪妮被涟青把她从臆想中拉了回来,“我的像册呢?你看见我的像册在哪里了吗?”
“没有,你再找找吧。”
“是不是那些工人拿走了?”涟青气急败坏地说。
“别人拿你像册干什么?再找找吧,这么乱,说不定就在哪里呢。”
一阵晕头转向地忙碌,总算把东西归了位,秋平拿了大拖把拖地,沪妮和涟青就拿着抹布擦东西,收拾好以后,三个人也齐齐地累倒在了沙发上。喘息一下,秋平就拉了沪妮起来,很有兴致地看自己家的“面貌”。
沪妮从沙发上跳起来,秋平从后面拦腰抱了她,他们先看客厅,墙面是最简单的白,地面也是白,不过白得要厚重一点,有一些淡淡的暗花,客厅的一角摆了餐桌,上面吊着一个很别致的升降灯。墙角立着一个双开门的冰箱,里面塞满了涟青的各种冰激凌、汽水、啤酒和小吃。沙发是新买的,很暗的咖啡色,上面散着中黄的垫子,茶几上已经放上了水果和干花,那是涟青挑的。电视柜上的东西也放齐全了,一个简洁、实用、温馨的家。
秋平还那样拥着沪妮去书房,去卧室,涟青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很坦然地在沙发上大嚼她的土豆片。
“沪妮,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我们会在这里过一辈子!”秋平在沪妮的耳边轻轻地说:“喜欢吗?”
沪妮点头,怎么用“喜欢”两个字就可以表达她的情绪呢,她飘飘然地幸福着,不再它求。“出去吧,涟青该笑咱们了。”
涟青已经吃完了土豆片,开始消灭一个巧克力冰激凌。
“你就不怕长胖啊!”沪妮警告地说,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要长胖的人,喝水都长胖,不长胖的人,怎么吃都长不胖,我从来都这样吃,什么时候胖过了?”涟青骄傲地把腿搭在了茶几上。
“好饿哦,怎么小言姐还不来啊!”涟青不满地嘟哝着。
沪妮看看时间,快六点了,搬家消耗了许多的体力,秋平也开了冰箱,寻找可以填肚子的东西。给小言去了一个电话,她正在来的路上。
秋平打开一包饼干,递给了沪妮。
“我也要!”涟青叫起来:“秋平哥偏心!”
“你不是在吃东西吗?”秋平说。
“那我也还要吃饼干。”涟青不依不饶。
沪妮想起了小时候的涟青,凡是沪妮手里的东西,她都抢着要……沪妮赶紧地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那时候她还小,还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呢。
涟青起来去了她的房间,拖着拖鞋,走得没精打采的。秋平看着她的背影问沪妮:“她今天怎么了?”
沪妮摇摇头:“也许是因为今天她的小情人来不了的缘故吧。”
“你见过他吗?”
“没有,说是很不错的一个小伙子。”
涟青的房间里,涟青用手机拨通了高啸海的电话:“喂,你还在加班吗?”
“是啊!”
“那你办公室的电话怎么没有人接!”涟青厉声质问,她躲到自己的房间里来打电话,目的是不想让表姐和秋平哥听见自己的谈话,但她的吼声却把外面坐着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我在外面,有应酬。”对方淡淡地回答,“再说,你的朋友,我去有什么意思啊。”
高啸海的一句话气得涟青差一点没有把自己的新手机扔出去。她恶狠狠地对着电话说:“好,高啸海,你够种!”
挂断电话,却发现自己对他是没有一点打击的方法,她没有办法牵制他,也没有办法打击到他,但她怎么甘心。涟青已经开始察觉他们之间的问题,高啸海除了和她做爱没有别的要求,他不带她和他的朋友一起玩儿,也找种种很幼稚的借口来拒绝参加她的朋友聚会,涟青甚至觉得那些借口是他故意让它们很幼稚的,他都不会花点心思让借口变得说服力强一点。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现在都不再约她去他的家了,也就是他都没有再约她了,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两个星期。她找过他,他就一个字:忙!她在他下班的路上截住他,以为他没话可说了,没想到他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忙!涟青就这样把自己耗进去了,拔不出来,一天想的就是怎样让高啸海就范。其实以前涟青也不是就一定认定就是高啸海的,虽然他很优秀。但优秀的人多的是啊,涟青还是那样的年轻,机会还很多,就这样决定了自己的终身也是有些不甘的。但他却让她琢磨不透,让她一步一步地深陷下去,如果他对她是娇宠的,那她对他就完全释怀了。
气急败坏地想再把电话拨过去,却被告知限制拨号。涟青彻底被激怒了,头脑发热地跑出去,抓起茶几上的电话,也顾不了沪妮和秋平都在旁边了,拨通电话就大声地叫起来:“你他妈的给我走着瞧!”放下电话,她悲伤地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怎样让他“走着瞧”。她茫然了。
“怎么回事?”秋平很认真地问,涟青有些懊悔不该在他们面前打电话的。
“没有,一个客户。”她心虚的不敢看他们两个。
“说实话涟青,是不是你那个男朋友。”
涟青否认着:“一个客户,说了要批货的,都要签合同了,又不要了。”搞不掂自己的男朋友,是件很丢脸的事,怎么跟表姐说得出口,涟青放了一颗话梅在嘴里嚼起来,忍住了想要倾诉的欲望。
门铃响了,打开门,小言穿着暗紫色色改良旗袍,肩上搭了一条钴蓝色的羊绒披肩,穿着细高根的尖头皮鞋,风情万种地站在了门前,身后顾鹏怀里抱了一个很大的景德镇花瓶。
“今天路上堵车,半天挪不动一步,真是急人!”小言抱怨着就进来了。一群人又吵吵嚷嚷地看房间:“会不会简单了一点?”小言小声地问沪妮,怕秋平听见不好。沪妮想起了小言家里豪华的装修,笑着说:“简单一点也好做清洁嘛。”“这么快就做贤妻良母了!”小言用胳膊碰了碰沪妮,很暧昧地笑了。“比起你和顾鹏来,我们可是慢多了。”沪妮悄声地笑着说。
小言送来的大花瓶被安置在了客厅的角落里,涟青暂时地忘掉了心里的不快,兴奋地说:“什么时候我们去弄点芦苇来,插在花瓶里,很好看的!”
“你的小情人呢,上次,一个月前不是就说有小情人了吗?不带来让我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给你审审,看合格不?”小言打趣地说。
涟青笑笑,一副很大大咧咧地样子说:“他啊,加班呢,一天也不知道忙什么。”这样说着,心里却是恨恨的,还有一些惶恐,笑起来就有一些不自然。
小言不依不饶地说:“回去好好教训教训他!这样重要的日子,加什么班嘛。”
涟青就讪讪地笑了,心里发狠地想,一定要让高啸海有个明确的答复,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沪妮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拎起包说:“走啊,都饿了吧!”
涟青冷眼看着穿着白色小毛衣,黑色紧身短裙,脚下蹬着靴子的表姐,觉得自己的牛仔裤和大毛衣实在有些没精神,但却没有心思换,反正也没有人看。
‘“涟青,要换衣服吗?你这衣服上好多灰。”沪妮说。
“不换了。”涟青懒洋洋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怎么,小情人不在,没有精神啊。”小言打趣地说。
“哪呀!我才不在乎他呢!”涟青强打了精神,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秋平看顾鹏吃着被辣椒染得红红的腰片,问:“你不是四川人吧?”火锅底料要的是鸳鸯锅底,红汤那边是红得一塌糊涂,里面厚厚的一层干辣椒,顾鹏和小言很过瘾地吃着。另外三个人就只敢吃清汤的。
“不是,我浙江人。”顾鹏夹了一根鸭肠在锅里涮着,说:“天天跟她吃辣的,现在只要不辣还真觉得没味了。”
“不好意思啊,今天还让你们陪我吃火锅。”小言妩媚地笑着说。
“很好吃呢!”涟青碗里已经堆了满满一碗的东西,还在手忙脚乱地在锅里捞着:“你们很笨呢,夹一块,凉半天,吃了再夹一块,很浪费时间的,你看,这样一次多夹一点,吃起来就快多了。”
“难怪我都没吃到什么东西,原来全跑到你碗里去了。”秋平逗趣地说。
小言放在桌上的手机叫了一下,是短讯信号。小言看了,浅浅地笑笑,对沪妮看了一眼,再暗示地笑笑,沪妮知道她肯定收到什么好玩的短讯,每次收到好玩的短讯,她都会给沪妮发过来。果然,沪妮的手机也有了短讯提示。
沪妮看着小言发过来的短讯:“女人的宣言:把六十岁的男人心搞乱,把五十岁的男人钱搞完,把四十岁的男人搞的妻离子散,把三十岁的男人腰板搞断,让二十岁的男人彻底完蛋。”小言俯过来在沪妮的耳边说:“应该说‘往二十岁的男人兜里塞钱’。”说完就低了头喝面前的粥,浅浅地笑笑,很优雅的样子。沪妮笑笑,把手机收了起来。
涟青却不依不饶起来,非要抢了手机看是什么好玩的东西,沪妮躲闪着,说:“有谁听说过非要看别人东西的,不给,吃饭去。”
涟青的好奇心就更重了,闹腾着一定要看,沪妮打定了主意不让这个小表妹看这些“不太健康”的段子,把包牢牢地拽在手里,稳稳地吃起东西来。
顾鹏也开始抗议:“嗳!我说,有什么好玩的就大家一起分享嘛,搞得人心痒痒的。”
小言抬手从锅里夹起一片海带,幽幽地说:“女人的私房话,有什么好看的。”说着又冲着沪妮心领神会地笑了一下。
“小器!女人就这样,什么东西都藏着掖着。”顾鹏说:“知道你们是在看黄段子。”
小言只顾吃她的东西,浅浅地笑着不说话。沪妮看了秋平一眼,碰到他的眼神,两个人就相视一笑。
“还是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顾鹏把筷子一搁,用湿毛巾擦擦嘴说:“有一只老鼠,老是找不到老婆,好不容易,有一只蝙蝠答应要嫁给它了,这只小老鼠高兴的一塌糊涂。别的老鼠就说它,高兴什么,这么丑的老婆。小老鼠说:你们懂个屁!好歹那也是个空姐啊!”一桌人炸笑起来,涟青尤其地笑得响亮,笑着笑着就说:“咦,我怎么没想到要去考空姐呢?”
一桌人刚刚平静下来,被她一句话,又逗笑了,沪妮含着嘴里的一口八宝茶,不敢笑大了,怕把水给喷了出来。
涟青还是一副顿悟的样子:“真的,我怎么没有想到去考空姐呢?”在她眼里,空姐绝对是一个很有面子很牛的职业,涟青的心里激动起来,她决定留意一下招考空姐的消息。
“空姐有什么好的,还不是一个服务员,只不过服务的地方在飞机上罢了。”小言不屑地说。
涟青立即地觉得这话有道理,小言姐毕竟是小言姐。
沪妮起身去洗手间,小言也紧紧地跟了上来。她今天穿得是很合身的旗袍,沪妮注意到她把披肩往下扯了扯,遮住了自己的小腹。“怎么,又露‘原形’了?”沪妮揶揄地笑。
“你的能好到哪里去?”小言笑着摸沪妮的小腹。
小言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给自己补着口红,边抹边含混不清地说:“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
“顾鹏的老婆同意离婚了。”
“真的!”沪妮为小言高兴起来,又为顾鹏的老婆孩子感到有些灰心。小言还是那样淡淡的鼓捣着自己那张脸。
“价钱可不低啊。”
“多少?”
“讲了很久的价,最后讲到一百万。”
沪妮倒吸了一口凉气,说:“这么多?”
“是啊,现在的人,谁的脑袋也不是白长的,一个个的,跟猴一样地精。”
“拿这笔钱……没问题吧?”
“要是拿这笔钱都有问题的话,我还会和他好吗?”小言把粉盒放进包里,转身靠在墨绿色的大理石台面上说。理着自己胸前的披肩,幽幽地说:“女人啊,还是应该有个归宿的,如果顾鹏再不离婚,我也不会再和他耗了,我不是没有别的人选,只是我就是喜欢他,还好他现在就要离婚了。”小言得意地笑了。“你怎样?他还好吗?”
沪妮浅笑着点头:“蛮好的,我们春节会回他家,然后去上海办结婚证明,回来就结婚。”
“这样就好,女人和男人耗,结不结婚都是耗,但结了婚始终是不一样的,如果我没有和张勇结婚,恐怕我现在什么也没有!”
“觉得幸福吧?”小言把身子向前俯着问。
沪妮笑笑,说:“你呢?”
“我倒没什么感觉了,而且,说实话,我还有些犹豫,因为我现在不需要男人,没有男人我都过得很好,只是……越来越想要小孩了。”小言兴奋起来:“你想什么时候要小孩?我发觉我的母爱已经完全地苏醒了,我特想要一个小孩。”
沪妮沉默了,心里的疼痛又慢慢地袭来。小言的话梦寐一样地在耳边响起:“有了小孩,我就安安心心地培养他,自己这辈子没有得到的东西,都希望在他身上实现了,一定要他上大学……”
“表姐!小言姐!你们躲在这里说话啊,都在等你们呢!”涟青推了门进来,很快地把自己关进了一个小间里。
沪妮和小言对着镜子检查着自己,还是漂亮的,特别是小言,但是怎么也和几年前有些不同了。两个女人无言地手拉手地向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