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如此,我只是试着去做,没料到还真成功了,你不必多说什么了,这功劳主要还是滕公夏侯婴所立的,你还是赶紧收拾一下,去都城先拜谢那夏将军,然后再去见皇上谢恩吧!”
接着朱仁又命家人准备好酒宴,与季布送行。到第二日天刚亮,季布便千恩万谢朱仁后,就催马直奔洛阳而来了。
到了洛阳城内,季布就牵马先来到滕公府上,见到夏侯婴。
季布倒地三拜谢他的救命之恩。
夏侯婴只是说:“将军不必多谢我,是朱仁侠义善言,代你疏通,这样才能使你被赦免,要感恩就得先谢朱大侠呀!”
扶起季布后,接着又说:“我们先上朝面圣,看万岁还有什么圣谕吧!”
季布便随夏侯婴来到朝中,这时皇帝也正好临朝处理政事,一听说季布已到朝门外,便传旨召上殿来。季布屈膝跪在殿前,叩首请罪。
高祖说:“你既已知罪前来,我自不再与你计较,特赦你无罪,并授你为郎中之职,就在朝中听命吧,不知你意如何?”
季布忙谢恩,然后退下,这时在朝的文武百官都不知是怎么回事,心想前几日还急命各地捕捉季布,今日反倒赦免了他,还任命他官职,不知皇帝是何意?
高祖看群臣狐疑的神情,便叫夏侯婴向大家详述了事情的经过,大家一听,都觉得季布能摧刚为柔识时务为俊杰。觉得朱仁大仁大义冒死相救是君子。
这时皇帝也说:“夏将军,这朱仁既然如此能言善辩,且有一身好武艺,不如你请他入朝为官如何?”
夏侯婴一听自然很愿意做这种好事,便领旨回去了。
但夏侯婴万没料到,朱仁是豪侠义士,根本不愿出来为官。不仅如此,他还拒绝与季布相见。这事传到朝中,皇帝和群臣更觉得朱仁非凡人,豪侠之气盖世无双,真是叫人敬仰。皇帝也只好不再勉强朱仁作官,心中却有几分遗憾。
这季布被赦免并任朝中郎官后,项羽手下又有几员旧将来投汉,都被高祖一一收留。
任命了官职,这天,高祖上朝后,正和群臣们商议还有哪些楚旧将未有下落,忽有侍卫上殿报道:
“万岁,殿前有楚旧将丁公前来面见圣上。”
高祖心想:“丁公莫不是那个曾在彭城放走我的那位?他肯定是想来此叫我念旧恩,赏他官职吧!先叫他上来再说。”
想到这儿,便传旨宣丁公上殿。
丁公来到殿前跪倒便拜,口中称道:“臣丁公前来见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祖一听丁公自称臣,再俯身一看,正是那个救过他性命的丁公,便大吼一声,把桌子一拍道:“丁公,你这小儿,有何脸面,前来见我,左右速速拿下,推出去斩了。”
丁公一听立即叩首喊道:“万岁,我丁公有什么罪呀,您为何要斩我呢?”
皇帝也不多说,而在场的一些大臣虽知道丁公是季布的同母异父的弟弟,以前曾救过高祖的命,但看皇帝勃然大怒,也不敢多问。左右卫兵更不敢迟疑,立即上前将丁公五花大绑。
这时丁公已吓得大哭道:“万岁,难道您忘了以前在彭城我曾救过你的命吗?”
高祖一听他提这话,更是气愤,怒斥道:“丁公,你这小儿,竟还有脸说彭城一事,的确有这事,但正是因为这件事,今日我才要杀你。你身为楚将,不忠心项王,反而纵敌忘忠。这种不忠之臣,我要你何用呢?”
丁公到这时,才恍然大悟,心中叫苦不迭,原来他本想自己救过高祖性命,现在高祖赦免了季布等许多楚旧将,自己应该前去面见高祖,他定会赏自己个官职,到如今反倒送了性命,又听高祖说自己是不忠之臣,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自认倒霉吧,于是两眼一闭,不再多说什么了。
高祖这时又说:“左右先将他拉到军中,向众将士说明,这丁公身为项王之臣,不肯尽忠,有他这种人在,所以项王才失败了。晓谕将军不要做这种不忠之人呀!”
左右拉丁公到军中,传说一遍,然后又听到高祖传旨立斩丁公。于是丁公又被推至殿外,不多时便命归西天了。
高祖这时才松了口气,自言道:“我今日斩了那丁公,足以使后人引以为戒,以免将来做出不忠之事,成了不忠之人了。”
第二天,群臣都上朝后,高祖又说:“昨日我下诏斩了丁公,不知大家心中有何想法?”
群臣一听,议论纷纷,都是说丁公不忠项王,死有应得,谁也不敢替丁公说半句报冤的话。
这时,只见侍卫传报,虞将军入殿。虞将军进见后,说道:“万岁,当今天下初定,有许多贤人以前不愿出来为官的,今闻我汉朝天子贤能,恩泽百姓,都已出来愿效忠朝廷。现在有陇西戍卒娄敬前来求见万岁,不知您意下如何?”
高祖正急于救贤纳士,一听有贤士来投,且有虞将军引见,自然乐得召见,便道:“将军一片忠心,为我引见贤人,就召他入殿一见吧!”
圣旨一下,虞将军便亲自出来召娄敬入殿中,不一会儿,娄敬身穿布衣,脚登草鞋,表情从容地进到殿内,见皇帝行过君臣大礼,道:
“小人娄敬,陇西戍卒,今闻天子圣明,便不远万里,前来见圣上,想为汉朝尽微薄之力,不知可否?”
高祖一听,便俯身将娄敬细细打量一番。
只见这娄敬身材不高,衣服粗敝,但神态和言语中却透出一种不卑不亢的气质,心中暗想,这人定不是平凡之辈。于是便说:
“爱卿请起,你能不远万里,前来朝见我,这足已说明你有一片忠孝之心,既然你都来了,走这么远的路,一定很辛苦吧,先下去用饭吧!稍稍休息后再来见我不迟。”
娄敬忙谢过圣恩,由左右引下去就餐。
娄敬用完饭后,又由侍从引去沐浴更衣。然后再入殿面圣,这时高祖正在殿中等他,见他进来,便问他:“先生来此,不知有何高见?”
娄敬说:“现在万岁已拥有天下,且定都在洛阳,原来周王室就曾定都在洛阳,不知万岁是否想使自己的天下能比原来的周王室更强盛呢?”
市祖说:“正是此意。”
“可不知万岁是否考虑过今日您得天下,可与那周王室得天下大不相同呀。”
高祖忙问:“先生,这是何意呀?怎么都是得天下,还有不同之处吗?”
娄敬接着说:“万岁莫急,且听我慢慢与您讲来。先周起自后稷封邰之时,积累了数百年的功德,才能最后取得武王伐纣的胜利,也才能拥有了天下。等到成王嗣位后,由周公辅政为相,特意大兴土木,建设都城洛邑,这无非是因为洛邑地处中州,各地诸侯,从四面八方来朝见周王,或纳员或尽忠,路径的远近都相近,没有太远的,这样很便利周王的政治,所以营建洛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但是古人常言道:‘有德者可王天下,无德者则必失天下’,周王虽想使他的后人们都能承继他的功业,不怕险阻,世代拥有天下,这不能不说是很好的打算,然而那是在周室隆盛时代,诸侯群臣,四夷蛮族,都是宾朋,谁敢不来朝圣纳员。到了后来几代,王室衰微,天下诸侯四夷没有再来朝圣的了。虽说这也是因为后代的周王少德无义,但形势不利政治也是原因之一呀!而陛下自起兵丰沛,势力逐渐增强,席卷蜀汉,遂定三秦,和项羽转战荥阳成皋之间。大战打了不下七十次,小战也有四十回,致使天下百姓苦役久矣,肝脑涂地,哭声不绝。虽汉朝新立,然而满目疮痍,千里荒野,这又怎能和周天子刚建朝时的情况相比呢?我不敢做那种应声附和,拍马奉承之臣。我只想请陛下回想一下关中的地势,河险固,背山带河,四面可守,即使朝中仓猝有变,百万众兵也可随叫随到,所以秦地素称天府、雄国。正是看中了这块宝地。现在为陛下您着想设计的话,我认为汉室不如移都关中,万一山东有变故发生叛乱,而基地总可以确保万无一失,这就是所谓扼喉拊背,才可操纵自如呀。”
这一席话说完,高祖心中一阵狐疑不免想到:“娄敬这话听来好似很有道理,可这迁都大事还是考虑周全些才是呀!”
想着,便对娄敬说:“听先生一席话,确是为了我汉室烦了许多心思,可见你不仅有忠心报国,而且胸有筹措,难得的人才呀。只是这迁都大事,还须和大臣们商议了再定,先请先生回去休息,待我和诸臣商议后再通知你。”
娄敬谢恩退下。
这时高祖命召群臣上殿,这群臣都在殿外等待,想知道皇帝和娄敬说了些什么。
这时听万岁传见,都纷纷上殿拜见高祖,高祖便将娄敬欲使汉室迁都之意,详细和大家说了一遍。群臣一听,立即议论纷纷。
这个说:“我们大都是山东人氏,现在定都洛阳,离山东不远,大家方便,为什么要迁都到偏远的关中去呢?”
那个喊:“那娄敬说关中比洛阳好,可那周王室当年定都洛阳,使周天子下传十几代人,历时数百年都不衰落,而那秦朝倒是定都关中了,刚到二世不就灭亡了吗?再说洛阳东有成皋要塞,西有崤黾重地,背河向洛,足以见洛阳位处险要位置,易守难攻,何必要舍此险要之地而远迁关中呢?”
一时间你言我语争执不休,多数人还是反对迁都的。
高祖这时脸色阴沉,听着众人乱糟糟的一片议论之声,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容易这群臣才稍稍平静下来。
高祖便说:“你等自可先回去再考虑考虑,待过些日子我们再商议这件事吧。”
群臣一听,只得先退出殿去。高祖也起驾回宫休息,他心中仍在想道:
“看来光听群臣的意见,恐怕没多少人愿意迁都的,不如先命人去召那张良来朝,他足智多谋,遇事想得周到,和他商量一下,看他如何考虑,再做决定才是。
这天清晨,从洛阳通往古韩国的大道上,一骑快马飞奔而下,马蹄之声响彻四周。这马上之人正是奉高祖之命前去召张良入朝议事的,人忽马快。没多久便来到一僻静的小村庄,此人下马后向村中最大的一座院舍走去。这家一老奴正在打扫院落,一见有一官服打扮的人牵马走来,便上前问道:“不知先生远道而来,是找谁呀?”
那人忙说:“我是当今天子派来找张良的官人。”老奴一听赶忙说:“这便是张良的家。老爷正在书房看书,我先进去通告一声。你暂且随我进来吧。”
两个进院后,由老奴先到书房通告了一声,张良出来一看确是宫中的人,便问:“不知万岁派你来找我何事?”
那官人道:“万岁命我召你入宫进见,面议国事,切勿迟疑。”
张良忙说:“那好,你先休息一下,待我收拾一下,就随你回去。”
张良说罢命人引那宫人下去,自己回到书房中,开始收拾所带的东西,脑中不禁回想起自己辞官临行前的情况。
那是高祖刚定都建国,一切还都刚开始,这时张良来到宫中对高祖说:“我已帮助您完成了一统天下的大业,现在我要向你告请辞职回乡下去,不知万岁可否许可?”
高祖一听怎能同意,但看张良已经决定,不再有改变之意,也只好说:
“先生是一贤能之士,佐我汉成,立有汗马功劳,你可是我的得力之助,我怎舍得你离去呢?不过你意已决,我自不去勉强,许你回乡,但若朝中有事,召你入内,万望你能为天下利益,有召必来呀!”
高祖说罢便又命人拿来千两黄金,要送给张良,但张良坚决不收,之后张良回到家中,不是读书静思,就是学习导引吐纳等道家之术,到后来竟不怎么吃谷物了,并且终日不出家门半步,谢绝一切人来拜访。还曾经对家人们说:
“我家世代是韩国的大臣,佐韩国有功,可韩国被秦灭掉了,所以后来我就下决心要誓死为韩国报仇,不惜重金甚至性命,现在暴秦已灭亡了,汉室崛起。我在这期间也不过是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为汉帝出了些力,自己想想也心满意足了,所以自愿引退,从此不问世事,只要能像仙人般地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也就足以使我后半生过得很顺心了。”
想到这些,张良又不想再入朝,可又一想临行前已答应了高祖,怎能失信呢?于是便赶紧随命进见。
高祖见张良,就把娄敬的话和众臣的建议都说了一遍,张良听罢沉吟了一会儿,说:
“洛阳虽有险阻可依靠,但中间的地方狭小,不过数百里的平原,田地又很贫瘠,每年收成不好,如果真是四面受敌的话,恐怕这里究竟不是兵家用武之地呀!而关中左有崤山关,右有陇蜀地,三面据险处,一面东临诸侯,当诸侯安定无事时,可由渭河调运粮食,向京师供给,万一诸侯有动乱变故,顺河流而下,征讨并不费力,运输粮草人马都很方便。过去人们所说的金城千里,也不过如此吧,看来关中确实是块宝地,可迁都关中。娄敬所说的,很有见识,请陛下再考虑一下,再做决定也好!”
高祖这时说:“先生既然认为可以迁都,那我就依了你的话,迁都关中。”
于是传命群臣:“我已决定迁都关中,不许再有异议。”
并找人选良辰择吉日,收拾行装,不得迟延,立即做好准备。群臣这时再有意见,一看高祖已下了圣旨,就不敢多说别的,只好从命,这下整个洛阳城忙乱起来,大家都忙着收拾东西,整整好几天,到了迁都之日,高祖便乘龙辇,众侍卫排出仪仗,摆好御驾,起程上路。后面是太公、太子后妃等声势浩大,前呼后拥。再后面才是百官文武,坐轿乘马,家人随从。好不热闹,统统向西进发。
走了好几天,好容易到了栎阳,丞相萧何前来接驾,高祖一见萧何便谈到迁都一事的前后经过。
萧何说:“秦关雄伟坚固,地形最好,只是自从项羽入关以后,一把火烧了咸阳的所有宫殿,房屋没剩几间好的,全都是残缺不全的。陛下最好先在栎阳住些日子,等到我派人去修复了宫殿,再迁到那里也不迟呀。”
高祖一听便说:“丞相所言极是,你当速速前去催促宫室的修理,让他们快些完工,我先在这里住上几日,等你的消息。”
萧何便西入咸阳,督修宫室,而高祖就在栎阳先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