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楠:我记得当初听你说过,是因为你的学生上网聊天受了刺激,你来到网上找那个骗子?
老牵:对,不光我一人儿找,我发动了我们科室所有的年轻人一块儿找
向楠:实际上你接触网络应该挺早的吧?
老牵:我应该算是国内最早上网的一拨人吧?那时上网特别贵,我记得一开始是一小时50块钱,后来降到20块钱,而且速度特别慢
向楠:还喜欢研究托尔斯泰?
老牵:我写了20多篇研究文章在国内外发表,前苏联还特别邀请我去他们那里参观过
向楠:那个小姑娘就这样犯病了?
老牵:科里的人告诉我这事儿麻烦大了,她被那人讹诈,骗了她几十万
向楠:那个男人想对你做什么?
老牵:我一打开视频,他那边就把衣服脱了
向楠:她跟你说实话了吗?
老牵:她一看我上网,神情立刻显得特别紧张,冲我一个劲摆手说:“你可千万别上网啊,网上全是坏人。”我问她怎么知道,她就全说出来了
向楠:你最后找到那个骗子了吗?
老牵:那个骗子没找到,但我达到了两个目的。第一,告诉大家网络上有骗子,要提高警惕;第二,我希望网络能够走回现实
引子
我跟老牵在网上结识3年有余,但是直到这次采访完成之前,他在我的眼里一直是个神秘的人物,当然网友们大多也都会给别人神秘莫测的印象。
而他的神秘则在于,他明明就在你眼前,但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那时能够知道的他的一些背景是:他在一家医学科研机构供职,应该是研究员那样的知识分子,但你却能感觉到他的生活内容远远超出了一个研究医学的人的圈子。他好像永远是在为不同的事情忙碌着,一会儿在写小说———常常在网上发些小说;一会儿在研究托尔斯泰———有帖子告诉大家他被托尔斯泰博物馆请去参观了;一会儿在研究哲学———有文章《伯林与爱氏谬误》可证;一会儿又引经据典地考证老子与孔子之交———有叫做《聃对丘的提醒》文章出现。他还做慈善事业,比如捐助希望学校什么的,跟北京那个专门收养服刑人员子女的儿童村也好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每次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都是在路上———不是去机场,就是去火车站,或者干脆已经就坐在外地某个城市的一辆出租车上了。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永远是嘈杂不堪,让人心理上一下子跟着他的行动节奏而变得紧张起来,心跳速度也会顷刻间加快1倍。
有时候,即使他人已经就坐在你面前了,你也感觉他被好多事情牵着,手机永远不停地在响。看你的眼神是飘忽不定的,心思早已经越过他身边的人,飞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爪哇国去了。
一想到他,总是替他累,因为有好几次,他居然在网友聚会的卡拉OK上,夸张地在一片喧闹的音乐中睡着了,醒来后难为情地直做解释,“昨天写了一夜的稿子,太累了。”
当然,在他不忙的时候,他也是个很会玩的人,常常会拉上一帮子朋友去歌厅一展歌喉,他的新疆舞跳得出人意料地好。
后来约他做这次采访,也是难上加难,“哎呀,我哪有时间啊?”他一推再推,或者又要开会去啦,或者又要下工厂啦,总之理由多多。我偏执拗,就一约再约,把他逼到没有退路之后,他只好答应,但也是分了两次才完成加起来也不过4个小时的采访。
“瞧你这个网名起得,真是恰如其分,‘老牵’———老被事情牵着。”我打趣地笑,他也笑,却笑得无可奈何似的。
讲述
网下人生
我是真没时间,每天一堆事儿跟那儿等着呢。
其实我也一直在观察网民的各种状态,我学心理学的嘛,也收集了好多素材,不过不是像你这样写故事,我是想研究网络现象。说起来还真是有不少故事可以讲给你。
我同意你的说法,很多人上网与自己的经历很有关系。你可以说它是偶然,但里边也有必然的因素。
我是老北京人,祖上在北京有很多产业和买卖,算得上家境殷实吧,所以后代都培养成了读书人。我爷爷是一位知名的高级专家,我的父母都是大学教师。“反右运动”时,我爷爷和父母他们全被打成了右派。但是我爷爷家的生活待遇没有变,所以我从出生后一直跟我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小时候上的是北海幼儿园,你知道能进那里的全是高干和社会知名人士的子弟。
我受我奶奶的影响特别大,她是老北京大学———燕京大学家政系毕业的,解放前也曾经做过教师。我一直认为她是个特别了不起的女性,有一套教育方法,对待子女可以惯吃惯喝,但是学习上绝对不能差一点。我从小就被她教着背唐诗宋词,她也每天念书上的故事给我听,比如“三国”啊,“水浒”啊。我现在就对好些家长说,你就给孩子念,哪怕你念报纸呢对孩子也有好处。因为文字的东西是一种逻辑的东西,你越看好文章,你受的益处就会越大。
“文化大革命”时,我爷爷被彻底打倒,给发配到山西关进“牛棚”了。整个一个大家庭全靠我奶奶支撑着。她是个坚强的女人,虽然爷爷的工资被扣,没有了经济来源,但她带着我们捡菜叶日子,我家的生活那时简直是从天堂到地狱。然而我奶奶一直都是教导我们:要老老实实地做人,老老实实地做事。
我从小就兴趣广泛,大概六七岁起,也不知怎么忽然对船特别感兴趣了。那简直跟得了魔症似的,一看见报纸上或者画报里电影里那些船和军舰我就兴奋得不行。我自己动手做船,我从一开始用纸叠船,到后来用硬纸壳子做,再后来发展到电动的,再发展到遥控的。从六七岁开始一直做到高中毕业。我这人动手能力特别强,估计就是从那时练的。
1977年恢复高考,我是在校生,一门心思就想考上海交通大学的船舶制造专业。结果高考,我的分数够了,但政审没过关,那时我爷爷和父亲都还没给平反嘛。那年北京没招几个人,也就四五个。结果我没考上,只好等到第二年再参加考试。但那时已经没有什么心气了,反正随便学什么,只要能上大学就行。我后来进医学院是因为我太爷爷,他喜欢自己鼓捣个药丸子什么的,说学医不错。就这么着我报考了医学院。但说实在的我对医学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觉得那就是我将来谋生的一个手段而已。
我上的那所大学学风特别好,不要求学生出来都是书呆子,而是着重于培养学生思考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所以平时我们用不着对书上的东西死记硬背,学习相对轻松。我到考试前那两个星期特老实,什么都不能干就是背书。比如人体解剖的东西,神经怎么走向,骨骼什么位置,考试的时候必须得按照专业术语描述它,那就得背呀。但是其他时间我大都看一些跟医学毫无关系的文史哲方面的书,比如诸子方面我比较熟悉,西方的很多名著我也比较熟。还有一些关于社会思潮方面的新概念、新理论,像常提到的自由主义什么的,我全都十分熟悉。后来一说到好些人玩儿的自由主义我都觉得是扯淡,我们这些人都玩儿过了。
其实,在大学里这样读书出来,潜移默化地影响你的思维能力,可以让你更快地提高。这也是一种兴趣,就跟我小时候做船那种兴趣一样。比如我看古文,从小奶奶就整天让我背古文,所以我看古文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障碍。
毕业后我分到现在这个单位搞医学实验研究,一下子就体会到我们学校那种教育方法确实有效。搞研究的人需要动手,我们学校出来的人动手能力就特别强,一下就把其他学校毕业的学生比下去了。
1986年,美国有所医学院来了几位教授到我的母校搞学术交流,我的老师带他们来我工作的单位参观。当时我正在实验室做动物实验,有位教授一眼看中了我,希望我跟他去美国读研究生。他跟我的老师很熟悉,我的老师也一直希望我读研究生。所以,我当年就去了美国读书,我那个导师是世界上非常有名的一位专家,我到现在仍然受着他的影响和帮助。
我1989年回国,回到我原来的研究所,还继续搞我在美国的课题实验。我搞的研究主要是应用型的,是如何把实验的结果变成产品在医学上应用。我的研究成果还获得过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卫生部一等奖、二等奖,我自己还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
我这个人的兴奋点也很多,你想干出事儿来就不能当书呆子,必须精力充沛。你要对许多事情有兴趣,社会活动半径就必须要大。
对许多不清楚的事情抱有兴趣很有好处,比如说心理学,我看的书很多,在这方面也写了很多东西,当然是属于论文性质的。我感兴趣的是人的创造力,怎么实现,怎么激发,所以我对人就有必须细致的了解。
我也喜欢文学,比如研究了大量托尔斯泰的作品和他的生平,写了20多篇研究文章在国内外发表。后来前苏联的托尔斯泰博物馆还特别邀请我去他们那里参观过。
可能因为家庭教育和经历,我喜欢关注社会问题,以致于我后来上网也跟这个有关系。但是以前只是关注,没有能力做什么具体事情,从美国回来后,我有了钱,有了钱就有能力做一些对社会有益的事情了。
我跟几个朋友一起在北京的山区出资为当地的孩子办了一所学校,从小学一直到高中都有。这就解决了当地孩子上学的问题,每年的经费都由我们提供。
每个人都离不开这个社会,离不开别人的帮助。我成长的过程中得到过很多人帮助,他们并不要求回报,虽然那些帮助对他们来说可能不算回事儿,但对于被帮助的人以后的人生成长却是很重要的。
我身边的很多朋友都很热心我这样的工作,就像有句话说的,小鸟飞不起来了,你给它点力,它借力就能飞起来了。那么我愿意做的事情,就是给飞不动的小鸟一点儿力。比如像张淑琴那个儿童村,我也特别关注。
我过去并不认识张淑琴。九几年的时候,我去四川山里的监狱搞过一段时间疾病调研,每天跟犯人接触。发现那些犯人不管是少数民族的,还是汉族的,也不管是穷地方来的还是富裕地区的,他们的子女都面临着人生的窘迫。比如说有两口子杀人,甭管谁杀谁,死了一个,另一个进了监狱,那他的亲戚必然要侵吞他们的财产,哪怕是半山腰的一块地,或者半拉房子也得霸占。弄得那些孤儿没有栖身之地。你说他们狱外的子女怎么办?他肯定要对社会敌视,这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啊。
看到这种现象让我非常忧虑,于是回到北京我就写了一篇这方面的文章,希望社会能够对这个群体关注一下。我只是写文章呼吁了一下,但人家张淑琴是真做出来事儿来了。我那时还不知道,是她通过报社找到我,希望让我也帮她呼吁呼吁,我说我一个人呼吁的声音是很弱的,但我可以帮你做实事儿去,比如你冬天没煤了,我找哥们儿给弄一汽车煤去。这是办实实在在的事儿啊,比光嘴上说强多了。
我现在教育儿子也是鼓励他的参与精神。参与的越多,接触的人就越多,他就有一个受影响的过程。比如说让他跟我到山区小学去,跟那里的孩子们吃一顿饭,或者跟人家一块儿种树去,到工地上搬砖头去。张淑琴那个儿童村我每两个月去一回,我儿子每次必跟着我去。
我希望让孩子不但身体好,最重要的是心理发育正常。你看网络上的人,好些是心理不正常。这不赖他自己,是他所处的社会环境造成的,他不管到哪儿,一见到别人就把别人设想成敌人。这你没办法,他的思维定式就那样了。
我曾经在网上遇到几个网友说想跟我合作,我说我不会跟你们合作的,你们老想诳人家一笔钱就跑,那是不行的,还是要做老实人,靠你的实力说话。对那些“愤青”我看不出能有什么改变,咱们这代人无论做什么都有一个道德底线,而这些“愤青”忽然面对一个精神上、物质上都多样化的社会,尽管无所适从,又想在社会上获得一席之地,没办法,只有想一些邪门歪道。
网上历程
其实我接触网络挺早的,从1992年开始,应该算国内玩网的第一拨人吧。
我们单位是研究机构,像网络这种科技新生事物一出来,单位肯定都要配置。那时上网非常贵,我记得一开始是一小时50块钱,后来降到20块钱,而且速度特别慢。我那时主要是上国外的网站查资料,搞科研需要背景资料。我自己还喜欢研究飞碟,收藏茶具酒具什么的,美国有好多这方面的网站,我就经常上那里边去转转,交了一大批搞收藏的朋友。
我聊天这事儿挺有戏剧性的,真正去聊天室聊天是从2001年7月1号那天开始的。
在这之前,我们单位分来一个刚毕业的研究生,是个小姑娘,也就二十四五岁。我是项目负责人,我的科室里有好多年轻人。其实那时这帮年轻人没事儿时经常上网聊天,只是他们都瞒着我罢了。有时我去实验室转转,半天敲不开门,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在网上聊天呢。
我那会儿都上网八九年了,但没聊过天,我不会打汉字,平时我打字都是打英文。
这个小姑娘刚分来时特别讨人喜欢,性格开朗活泼,长得也不难看,很多人给她介绍对象。她的家庭条件也很好,父亲是哪个省的一个地委书记。其实她当时已经有男朋友了,小伙子是个部队军官,搞技术的,高高大大,挺好的一个人。
小姑娘分来1年后结婚,休婚假回来跟我表示说先不要孩子,先干事业。我挺感动,觉得当时像她那么踏踏实实的年轻人不多见,我就压了好多工作给她。小姑娘爱好挺广泛,游泳、跳舞什么都会,也跟大家一块儿玩牌,和同事们关系很融洽。
我们单位的工作时间是弹性的,一上实验就是24小时地盯着仪器不能下来,但平时只要做完实验也不用每天来单位,只要跟我打个招呼说有事儿不来也行。
小姑娘刚到所里那阵儿工作特别积极,经常加班加点的。后来我就发现她总是到点儿就走,早晨经常迟到,或者就是不打招呼一天就不来了。她是负责保管实验材料的,有时单位有人要查材料,但是打她家电话她不接,打她手机老是关机,要不就是不在服务区。再后来,同事们都开始能感觉到她有点神神叨叨的了。有时在实验室煲电话粥,一打电话就是好长时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大家都奇怪这是怎么了?其实那帮年轻人都知道她上网聊天,可是我不知道,也不理解。但是我也能感觉出她的变化来,比以前喜欢打扮了。
有段时间她老带一个外地的小伙子来单位,我们单位进门都是要密码的,她就把他带进来,说是同学。两人在屋里一待就是好长时间,影响很不好。
大家跟她老公都熟悉,他老公是军人,经常出差,所以他有时也来单位答谢大家对他爱人的照顾什么的。现在看她老领一个小伙子来,同事们都觉得不对劲儿。又过了一段时间,她就开始没事儿就坐在那儿发呆,然后眼泪就哗哗地流。原来她煲电话粥大家还以为是跟她老公呢,等这个小伙子开始出现后,大家就都心照不宣,知道她有问题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小伙子再来找她,她就不出去了,每次传达室打电话说人家找她,让她来开门,她就坚决不肯去,自己一人在那儿哭。这个小伙子来了几次,她都不见。慢慢她也不回家了,住在我们单位集体宿舍。
其实这些事都是她出事儿以后同事告诉我的。有一天,她向一起分配来的同事哭诉说她接到老公的电话了,说有人给她老公写信了,肯定是这个小伙子写的,因为别人不会写这种信。之后她就精神病发作被送进医院了,病情很厉害,要自杀,说她丈夫拿刀要杀她,与其让丈夫杀不如自杀。医生给她的诊断是精神分裂症,忧郁症跟焦虑症混合型的。
科里的人告诉我这事儿麻烦大了,原来是她被那小伙子讹诈,骗走她几十万。我想我要了解情况,就去医院看她。医院的好多大夫都是我同学,说她这就是民间说的“花痴”。医院的大夫也跟她聊天儿,说这种情况得让她释放,不能憋着。就这样,通过跟她聊天儿,知道了原来那个小伙子是吃软饭的,专门骗女人的钱。他来自南方一个小县城,30多岁。
我后来上网聊天才知道网上有相当这么一批人,他们骗人的套路完全一样,就是那三步曲:先陪你聊天儿,再互通电话,互换照片,诉说自己的身世。慢慢摸清你的情况,知道你是孤身一个人,感情寂寞;或者是同事之间关系不好,工作不顺心;要不就是老公一忙起来对你不是很体贴,你在感情无处寄托的情况下只好上网。搞清这些背景后,他们就会投其所好,在感情上将女方彻底俘虏,然后再进一步提出经济上的要求。
小姑娘告诉我,她那会儿就是陷入了这个男人的感情圈套里不能自拔,以为自己真找到了一个知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每天在网上跟这个人通宵达旦地聊,直聊到早晨6点半,然后赶快坐地铁到班车站,在班车上睡会儿觉。
我想这小姑娘发病有几种原因,一方面是自己被骗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老公;另一个最大的原因是这个男人同时跟好些女的有关系,女方年龄有大的有小的。甚至还有一个50多岁的上海人,也是被这个男的用同样的手段给骗了。当时“新浪”网里有个“小资天地”,那个老太太在被骗后开始四处寻找这个男的,发誓要揭穿这个男人的真实面目。那男人走到哪儿,这个女的就跟到哪儿,结果在“小资天地”遇到我们单位这个姑娘正跟这个男的聊天,她就全跟姑娘说了,告诫她说:“网上这样的人挺多的,你一定要注意,我就是被骗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不要给他可乘之机。”
这个小伙子选的全是有钱的。先注意感情培养,然后过一段时间就不理你了,让这个女的吃不下睡不着,最后向他投降。他后来几次来北京,连火车票都是我们这个小姑娘给他出的钱,可见姑娘对他用情至深了。
引起我警惕的是怎么开始的呢?小姑娘5月份住院,6月份,那个小伙子又来了。他不知道小姑娘已经住院,常常换着号码地打电话给这姑娘。姑娘的手机已经被大夫收起来了,有时候回电话过去,对方总是公用电话,他也挺狡猾的。后来,他大概从小姑娘老公那儿诈不出钱,而打电话又找不着姑娘本人,大概他以为这姑娘开始躲他了,就来到我们单位门口指名道姓地大骂这姑娘,说弄得他妻离子散,事业无成。最后保卫处都出来人了,说再闹我们就给你拘起来了。但没告诉他小姑娘住院了,怕他上医院闹去,这个人没招儿只好走了。
那次我没在,如果我在肯定就不让他走,这得报警啊,这整个是一骗子啊。他肯定挺会表演,声泪俱下的。据说好多人都以为我们这个女同事是个下三滥,而他怎么怎么无辜。因为科室之间的事儿别人也不清楚,都以为是小姑娘把他给毁了,追人家追不成,结果自己得了精神病。他还给围观的人看他孩子的相片,好像家庭多么幸福,反正真的假的也不知道。你想想连大门口过路的人都被他感动了,人家就知道这单位有一个女的是一个骗子。结果这事儿越传越邪乎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这小伙子又给我们单位人事处来信,说要揭发我们同事的“恶劣行径”,说她看黄片什么的。他当时以为这个小姑娘是故意躲着他的,所以就恼羞成怒。大概他骗了那么多人,大多数都挺成功的,所以没想到,他能被一个小姑娘给闪了。
我是出差回来听说这件事的。我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不找到这个人,他不定还要在网上骗多少没有防范的女人呢。
我记得特别清楚,7月1号那天我要开一个会,因为我准备在会上发言,所以我一边打印稿子,一边问同事聊天室到底怎么进,我要去看个究竟。在这之前我已经发动科室里所有人都去聊天室找那个男的了。“新浪”、“网易”等好几个大网站的聊天室他们都去过了。因为我不会打汉字所以一直没去。我说:“你们教我怎么进聊天室,我真得去看看了。”
从那天开始,我就每天中午休息时间去聊天室。同事们告诉我“新浪”网的“黄金四十”、“生于六十年代”、“激情四十”这些聊天室里大多都是些中年女士,有一定的经济基础。这些骗子也爱出没这些场合。那时大家都说的是男骗子,很少说还有女的。
当时我还不会打字,每次我在那儿口述,同事帮我打。后来我把小姑娘这事儿跟我的几个大学同学讲了,告诉他们我正在网上找那个骗子,但是自己不会打字,特别不方便。我那几个同学也都在网上聊天,他们主要是聊一些文学艺术类的话题。人家说这好办,你就聊天吧,聊天最能练打字了。
我就这么开始聊天了。我那会儿真不知道聊天应该说什么,就问我们科室里那些年轻人他们平时都说什么话。不是为了找那个骗子吗?我就装成女的,起一个很艳的名字,去了“新浪”的“激情四十”,结果真骗出好些男的来跟我聊天。他们的说法都差不多,问我在哪儿,我说在陕西;在陕西哪儿?我说米脂。有的人就跟我要电话号码,或者要求通信,有的就开始探问身世。
在聊天过程中,我当时感觉网上有一批人,他们不见得骗人,一种是自己感情上存在问题,希望到网上来发泄;另一种就是喜欢拈花惹草。他们知道中年女性的情感需要,好多人聊完了就想跟你见面搞那种一夜情什么的。有一次我跟大学的几个同学还设了一个套儿,因为当时遇到一个人,我们弄不清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于是就让我们同学中一个女的出面约了这个男的见一面。我想既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咱们还得关注一下啊。
应该说我当时是一个“傻帽儿”,网络上的东西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觉得作为一个公民有这个责任。
那个男的指定我们同学在一个饭馆见面,反正他也不认识我们,我就叫了俩警察一块去了。到了饭馆我们坐在那男的旁边一张桌子,可以特清楚地观察到他的行动。
那男的看着挺斯文,有点女里女气的,长得端端正正,戴一变色眼镜,拿着手包,衣服一尘不染的。我的女同学随身带着录音笔,趁着那男的不注意打开了,然后一边吃饭一边听那个男的摆乎。事后我们都听了录音。录音里他说他老婆不行,老是怀疑他,说他如何如何喜欢他老婆,但是他老婆有点变态,晚上睡觉尽打他,他这么多年一直忍受着。他好像下决心似地说:“找着一个知己很不容易,我也得出一次格。”吃完饭,他迫不及待地就带着我的同学去开房,女同学借口上厕所忙跑出来给我们打电话。
后来才知道他为什么指定这个饭馆?因为这个饭馆旁边就是一个不带星的酒店,可以按小时包房。我们那时谁也不知道还有这种“钟点房”,没有这个概念。当那男的拿出身份证来,说要租2个半小时的房间时,我的同学当时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随即就带着那两个警察过去了,告诉他这是我们给他设的一个套儿,让他以后老实点,别到网上去骗人了。他肯定就是一个感情骗子,要是没开过这种房间怎么知道可以开2个半小时?他大概自知没趣,看见警察出现在面前,吓得乖乖地溜了。
我那会儿就中午那段时间上网聊天儿,每次用不同的身份跟不同的人聊天,先甭说骗子找没找着,打字速度倒的确加快了,因为我打字慢好多人就会不爱跟我聊了。
北京申办奥运成功那天,大家都特别高兴。那天晚上我就上网去了,想把这事儿在网上发布一下,与网友们分享一下快乐。我起了个名字叫“京男41”,当时好多网友围上来说:“你是北京的,给我们讲讲吧。”我当时激动得噼里啪啦打了好多话,还真发现自己打字速度一下子快了。几天后,正好有家杂志跟我约一篇专业文章,我竟一会就打出来了。要是过去这篇文章我会让别人打,且得校对半天呢。
那时我可觉得聊天没劲,一帮人没事瞎跟那儿磨叨什么呀?结果没想到我还就磨叨出一档子事。
就在申办奥运后不久,我还是用“京男41”上网,有一个人过来就骂,说最讨厌北京人什么的。以往我化身成女的老挨骂,没想到那天我当男的,又碰到女的骂我,说讨厌北京人。那时聊天室好多人都讨厌北京人,可能是北京人傲气,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的人仗着天子脚下的优越感骗人,弄出点故事来,又不负责任。我是公聊,她骂我我不理她,我说:“你干吗呀?北京人什么人都有,也不全是坏人呀。”结果她也不说什么了。这时一个东北男人搭话,上来就管我叫大哥。我问他是男的女的,他说是男的。他问我可以跟他聊吗?我说我跟男女老少都聊。当时就随便和他聊了几句,过了几天后我再上聊天室,那个男的又在上边。他用“过客”身份来找我,说:“大哥,我觉得您这北京人跟别的北京人不一样,不坏。”我问他怎么知道,他说他用过好几次女人的名字跟我聊,我都很正常,没有骗人,也没有跟人家谈感情什么的。我说:“你真可以,一直在盯着我呀?”他说:“大哥,你帮帮我忙好不好?你给我个电话,我有好些事跟你说。”我就真的把电话号码给他了。
这个人在电话里告诉我,说是他不会打字,每次上网都是他的秘书帮他打字,还是打电话说着痛快。他说,他是东北一个城市的,当初搞建筑装修起家,挣了一笔钱。但是事业想往上走时,他觉得不好搞了。因为他自己没学历,就娶了个大学生做老婆,是他的中学同学。他的买卖做得挺大,当地一个建材市场都是他的。现在他已经三十七八岁了,孩子也有了。他特别爱他老婆,为了怕媳妇生疑,都没有敢请女秘书,特意招了个男的研究生当秘书。他在事业上特努力,一心想把企业做大。还因为怕老婆在家寂寞,他专门找了几个能应酬的人整天去陪他老婆。
结婚时间长了,他老婆觉得他档次太低,走不进当地社会的主流圈。在生意场上,别人也都是拿他当大头,一请客就是他出钱,但是人家一说话他就睡着了,没文化啊,人家说什么他都听不懂。他老婆闲极无聊,家里有两个保姆,也不用她做家务,每天就是开车四处玩儿,后来就开始上网,在网上认识好些男的之后,跟他们乱搞。
他说他所以注意观察我,就是因为那几个人都是北京的。他秘书给他出的主意,让他到网上找那几个人。他急着跟我通电话,就是想万一我是那几个北京人中的一个呢?他说:“大哥,你一给我号码,我心里一块石头就落地了。大哥您不是那几个人。”因为他知道那几个人长期跟他老婆联系后,就把他老婆的身份证给偷出去,到电话局查了通话记录,所以那几个人的电话号码他全记着呢。
跟这人通电话半年后,他来北京办事还曾来看过我。很实在的一个人,悟性挺强的,要不怎么能做那么大的生意?这个男的跟我说:“大哥,你说我怎么那么惨?咱长得不难看吧?咱不就是没文化吗?”
通过这几件事让我知道,网上确实有很多感情饥渴的女人。
大概在我开始上网聊天一年后,正是夏天里的一天,我和我媳妇带儿子去一家公园划船。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等儿子玩够了,我们准备返回时,天已经擦黑。儿子忽然叫了一声:“你看那儿,怎么站一个人啊?她怎么回去呀?”我一看,果然老远能见到岛上站着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儿,周围没有一条船,不知道她怎么就上了湖心岛了。儿子也没
跟我说一声就把船划过去了。到那儿一看,那女孩儿正站那儿发呆呐。长得白白净净的,也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她一看我们是一个三口之家,可能解除了一点戒备心。我儿子也挺逗的,他当时才6岁,就跟人家说:“你该回家啦,不回家就回不去啦,哪个船接你来呀?”那姑娘一听就哭啦,我媳妇连忙上岸去把她扶到船上来了。
那个公园的一个负责人我认识,是我的中学同学。我掏出手机就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这里有事情请他来处理。当时是周末,他一接电话就带着他媳妇和小姨子赶过来了。
先是我和我媳妇耐心地问那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她一直哭,什么也不肯说。这时我同学也赶到了,那个公园里有个西餐厅,我们说先吃饭吧,就把姑娘带到了餐厅。
那姑娘也不吃饭,也不说话,老拉着我儿子的手,一口一个“弟弟”叫他。你能感觉当时她已经进入一种状态了,知道什么意思吧?就是精神受刺激了。我想她肯定有什么事情,需要别人帮助她,但是她又不说。我同学的小姨子猜她可能是失恋了,因为她自己也没结婚,也失恋过,于是就开导她。后来时间太晚了,我们问她住哪儿,她不知道;问她有没有身份证,她也不知道,神情呆呆的。她随身背一个小包,我们翻了翻,也没有发现身份证。她就是进入状态了,不定丢哪儿了。看她老拉着我儿子的手不放,我媳妇说:“干脆,跟弟弟回家吧。”我们就把她带到家里来了。
我当时只是想,这姑娘可能是感情上受了点刺激,或者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根本没想到跟网络有什么关系。我们回到家后,我媳妇安顿她睡觉,我自己在书房打开电脑,那天正好有一个人约我到网上谈点事儿,我就上网去了。我没注意这姑娘也跟到书房来了,她一看我上网,神情立刻显得特别紧张,冲我一个劲摆手说:“你可千万别上网啊,网上全是坏人。”我问她怎么知道,她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把事情全说出来了。
原来她曾经在网上认识一个北京的中年男人,那人是有家庭的。但是他们两人在网上认识后就恋爱了。那男的还曾经到她那个小城市看过她3次。这姑娘在小城的机关当文秘,心挺高的,一门心思想到大城市发展。认识这个男人后,她说:“我也不想影响你的家庭,我也不要名份,只要你帮我到北京去发展就行。”那男的也甜言蜜语说得特好听,答应可以帮她。结果她就真到北京来了。她出门前没有跟那个男人打招呼,想给他一个惊喜,上了火车后才给男的打电话,说已经到火车上了。那男的说好到车站接她,还答应帮她安排住宿。可等她下了车,再打手机那男的就关机了。她也只有那男的手机号,连他家住哪里、什么单位的全都不知道,一下子失去联系了。她特着急,怕那男的找不着她。她听说过那男的家住这公园附近,因为那男的经常跟她聊天时说他在这个公园散步时会想念她,所以她就到这个公园来了,心想也许他会到这里散步呢。这个姑娘真挺痴情的,从早晨一直等到晚上,光这个公园的几个门她出来进去的都买了好几回票了。老想着,万一他在北门呢,或者万一他又到南门等她了呢。最后突然想起他曾经说过,喜欢到这湖心岛上来,于是她就央求人家划船的人把她带过去了。
我觉得那姑娘又可怜又可气,愣对一个网上的男人这么痴情。这要再发展下去,不得跟我们单位那小姑娘一个结局吗?但是我也能理解她,她在生活中挺努力,没有上过正规大学,靠自学拿到了大学本科的文凭,一心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她以为网络会给她提供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所以想紧紧抓住,但却遇人不淑。
我告诉她,这个男的永远不会出现了,让她别再抱幻想了。我安慰她,如果她真的想在北京发展,我也许可以帮助她一下。
那几天我媳妇也不上班了,她是个特别热心的人,每天和儿子陪这女孩儿到处玩儿,颐和园和可以游玩的地方基本都去了,还爬了长城。几天后,姑娘心情好了,说她已经想通了,决定还是回家乡去,踏踏实实地做好她那份工作,用自己真诚的努力来改变命运。
她走那天,我给她买的票,和媳妇儿子一块把她送上车。她在站台上抱着我媳妇、儿子直哭,说你们是好人。
一直到现在她还经常给我们来信、打电话,逢年过节的还给我儿子寄点小礼物。从电话里听她的声音已经很阳光了。
上网这么长时间,网络给我的感觉是什么?我说了女士们别不爱听。上网的女人里大多不幸福,离异的、感情受过重创的、老公有外遇的等等。这种人特别多。但从另一方面说,这些人在工作上又都很出色。我遇到很多出色的女性,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很体面的职业,但是生活不幸福。
泡网的男性里也有一部分是存在各种生活或者心理问题的。我就曾经在网上遇到一个老头儿,50多岁了,丧偶,孩子都大了,自己一个人生活。他是一个大学里带实验课的老师。我当时因为还在找那个骗子,所以是装做女性在网上跟别人聊天的,因此就认识了这个人。跟他聊了没多久,他就要求用视频跟我聊。我想一用视频我不就得暴露身份了嘛。但是我又特想知道他想干什么,就答应了他。我把我房间的灯光调到特别暗,又用一本带美女头像的大画报和杂志挡在电脑前。结果,我一打开视频,他那边就把衣服脱了。我一看他干这事儿,立马儿就把电脑关了。后来那老头儿还在QQ上给我留言,向我道歉。但我把那个QQ号注销了,他永远找不着我了。
网上这样的人挺多的,我是这样看这件事的,我们不能认为这类人素质不好,只是网络把人本性的东西暴露出来了。社会道德都是暂时的,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道德观念。通过这件事能看出现代人的焦虑。
不同层次的人有不同层次的人的焦虑。这种焦虑反映在许多方面,其中一个方面就是在男女关系上的焦虑。而且现在国家经济发展很快,文化发展很快,与人本能的满足相脱离。有的人有很高的权力地位,但是家庭生活不行;或者很有钱,但是感情生活不行。这种焦虑不是光反映在肉体上的,是各方面的。上天是很公平的,你这方面满足了,另一方面必定有缺憾。
我本身是学心理学的,通过网络发现好多复杂的问题,它是一个社会变革时期的反应,不能用好与坏去评价。人是很复杂的,通过网络更能反映这一点。网络还有另一方面,多数人用它当做心灵寄托,但也因此造成家庭不稳定,实际上没有网络家庭照样不稳定。
结局
我上网到现在虽然没有找到那个骗子,但达到了两个目的。第一,告诉了大家网络上有骗子,大家要提高警惕。实际上我在很多场合都告诉别人这一点;第二,我希望网络能够走回现实。
网络最大的好处是扩大了人的知识半径和交友半径。在这个基础上,事业发展的范围也扩大了,机会也多了。所以我在1年前收购了“忆石中文”网站。这个网站已经有5年的历史了,在网民中拥有一定的人气。我收购这个网站有两个目的,一是希望鼓励原创文学的创作,因为我喜欢文学,愿意在这方面做些事情;另外也希望给中产阶级提供一块交流的园地。
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中产阶级越来越成为一个很广众的人群,我身边有好多这样的人,他们需要一个交流思想和情感的地方,我可以提供一个平台给他们。
采访后记
如果你经常上网,你肯定可以看到网络上有那么一类人,他们热衷于以一身正气的面目出现,专门围剿那些用污言秽语,或者肮脏下流的手段来污染网络环境的人,用网上的术语来说,就是把他们“踢出去”,被踢的人恨他们恨到牙痒,而喜欢他们的网友则亲切地将这类人称为“清道夫”。
而老牵好像就是专门来充当“清道夫”这个角色的。
见到老牵其人,会发现他的性情非常和善,虽然他每日里忙得像个陀螺,但说起话来却总是慢条斯理,不急不慌,节奏比他敏捷的思维和行动都迟缓上好几拍。
记得第一次在网上见到老牵出现,是在那家叫做“忆石中文”的网站。其时,该网站的一个论坛正因为一场严重纷争而致混乱,老牵写了一篇帖子,规劝各方宽容待人。文章措辞严谨,逻辑周密,论点论据充分,但语气委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帖子一出,即引起网民对他的关注。
2年后,那个网站因经费不足面临关闭,老牵无有二话,当即慷慨解囊,将网站接管。
生活中的老牵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妻子善良,儿子聪慧,如果注意看他的帖子,可常从中发现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老牵说他在网上做的那些事情,实际上是和他的个人命运有关。他显赫的家族在“文化大革命”时一夜间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巨变,他甚至被从北京最好的幼儿园赶出来———他的爷爷和父亲双双被打倒,他成了“狗崽子”。他从过去的养尊处优转为饱尝人生苦难。但是,他的一家人在逆境中也得到了许多善良人的帮助,因此发誓自己有能力时一定要回报给社会。“如果不是经受了‘文革’的磨难,我可能会成为一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而不会像今天这样知道努力,知道回报社会。”
有一个有趣的故事。他的儿子在母亲陪伴下去新疆游玩,在天山顶上的道观里替他求得一个上上签,但老道说,此签若要兑现,须得放生才可。儿子就想,爸爸整天在那些小动物身上做实验,肯定是杀了许多无辜,双手沾满鲜血的。所以回到北京,他每逢周末就要求带爸爸买了鱼去公园的池塘里放生,说这样可以替爸爸赎罪。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做真的灵验,在公园里救的那个小姑娘,就是那天他们去放生的结果。
老牵待人和善,喜欢做善事,虽然在网上当“清道夫”让他得罪了一些人,但却结交下更多真诚的朋友。
“要是每人每天都能为他人做点好事儿,这个社会风气得多好啊。你说是不是?”老牵眯着眼睛,慢条斯理地对我说。
采访时间:2004年7月18日下午4:00、10月22日下午6:00
采访地点:向楠家中
受访者:老牵
性别:男
年龄:44岁
网龄:12年
教育背景:硕士研究生
职业:某研究所研究员、科室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