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楠：你还会希望在网上再寻找一份感情吗？

枫丹白露：我想不会了，网络情感就像浮在水面的泡沫，让人抓不住

向楠：每次听你的描述，都感觉你的家里有一股冷冰冰的气息

枫丹白露：真的，每次走进我家大门，我都会闻到一股凉气，它先钻进我的鼻子，然后一点点地在我的身上包围弥漫

向楠：以你的家庭条件，嫁进他们家你难道没有一点委屈吗？

枫丹白露：我的朋友们也觉得他配不上我，但是幸福不幸福是我自己的感受，不是别人的感受

向楠：我觉得他妈妈真好啊

枫丹白露：是的，我到现在都能想起他妈妈给我煲的汤。她每天捧个保温瓶跑那么远地送到我手上

向楠：离婚是他主动提出的吗？

枫丹白露：我发现夫妻间是不能轻易说离婚的，有了这个开始后，我们稍微言辞不和就很容易提到离婚

向楠：是你主动跟他打招呼的吗？

枫丹白露：是，我喜欢旅游，熟悉好多景点和名称，看到“断桥残雪”这个名字，就开玩笑地问他，是不是在这里等白娘子？

向楠：是他的家庭让你下决心再走进婚姻吗？

枫丹白露：是的，他母亲特别像我前夫的母亲，非常和蔼慈祥

向楠：他没有向你解释过什么原因吗？

枫丹白露：没有，没有电话，没有短信。就像他突然走进我的生活一样，又突然间消失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引子

与“枫丹白露”相识是在网上，至今也没有机会见到她。

那时，我的QQ还没有设置验证，任何人只要知道我的号码都可以加进来。“枫丹白露”就是这样来到我的QQ上的。那之前她看到过我写的一本书《中国女性个人奋斗报告》，然后在网上搜索我的名字，发现了我的个人主页，因此得知了我的QQ号码。

她之所以愿意和我认识，是因为她在我的书中看到一段关于家庭的描写，“你那段文字非常非常打动我，虽然不认识你，但是从你的文字中，我能感觉到你和我的心是相通的。”她在给我的留言中这么说。

按照我以往的习惯，凡是我不认识的网民来加我，我一般都会统统打入黑名单，所以，我的QQ上极少有陌生人。而我所以将“枫丹白露”保留在好友名单中，正是因为她的这句留言。我一向认为，重视亲情的人，是值得交朋友的人。

就这么相识。

第一次与她在QQ上聊天时，我先问到了她的名字。我问她是不是很喜欢旅游或者喜欢化妆品，她惊奇地说：“你猜得真准，第一，我起这个名字时正好刚从法国回来，去了枫丹白露风景区；第二，我喜欢这个牌子的化妆品。”她说她差一点就要当美容师了。那么现在为什么没做？“我不幸被人拉去当了老板了，那个专业离美容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她哀叹一声，打过来一个垂头丧气的表情图像。

关于她的故事，是根据我们无数次的聊天整理得来的。我问她愿意让我收入书中吗？她说完全可以，而且她还自己动笔写了洋洋洒洒一大篇文字，发到了我的邮箱里。白露年轻时是个文学青年，喜欢写一手散文，所以无论她聊天还是写给我的文字，用的都是散文一样的语言。

讲述

网下人生

看了你文章中有一句话说，家是有一种味道的，我就想起了我出生的那个家。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如果也可以用一种味道来比喻的话，是冰的味道。每次走进我家的大门，我都会闻到一股凉气，它先钻进我的鼻子，然后就一点点在我的身上包围弥漫。我这么说你可能不好理解，但如果知道了我的经历，你就会明白了。

我爸爸妈妈都是解放前教会学校出来的老大学生，我妈妈去年刚去世，我爸爸还健在，已经80多岁的人了还在工作。他是他那个专业领域里的权威，非常有名气，很多单位都请他当顾问。现在年纪一大把了，每年的年薪却还可以拿到６位数字。我们家独门独院，有个种满了鲜花的花园，有个洒满阳光的天台。处处赏心悦目，充满诗情画意。所以从小我的家庭条件是相当优越的。70年代的时候，我家就已经有一台“凯歌”牌电视机了。外人一眼看上去，肯定认为我们是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但实际上我在那个家里长到18岁之前，没有感受过一点家庭的温暖。

我是家里6个姐妹中最小的一个，爸爸妈妈年纪很大了才生的我，我家老五都比我大10岁。

我小时候的性格很害羞的，谁看了都说我是一个特别乖巧的女孩子。可能爸爸妈妈是知识分子出身吧，性格上都非常独立骄傲，对孩子的教育也完全是放任自流的，也许他们潜意识里是想培养孩子们的自理能力，但在小孩子的心目中，却感觉父母对我们的一切都是不闻不问。哥哥姐姐比我大那么多，我跟他们好像有代沟一样，不知道怎么跟他们交流。我刚懂事他们就都参加工作或者上山下乡了。每次他们从外边回来，我都看他们像是陌生人，不敢跟他们说话。也没人哄着我玩儿，家里惟一能跟我亲近的是我外婆，但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外人以为我最小，一定是最受宠爱的一个，但是你不会相信，我记忆里，母亲只带我去过一次公园。长到这么大，家里人没有给我过过一次生日。不要说我，到后来有了下一代，外公外婆都从来没有给甥男孙女们买过一件礼物。

我的家永远是安安静静的，听不到人声。即使所有人都在家的日子，也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是手里拿份报纸或者杂志在看，互相不说话的。那种气氛让你走路做事都不由得要轻手轻脚，惟恐惊扰了谁。我们那个城市气候非常好，四季温暖如春，但我在家里永远感觉是冷冰冰的。长大后才明白那是因为家里太压抑了，那种冷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我父母的工作当然也很忙，永远没有时间照顾我。我从小真被他们给养成独立性格了，每天乖乖地去上学，回来乖乖地做作业。在外边玩儿到点了，乖乖地回家吃饭睡觉。

因为家里没有温暖，所以考大学时，我专门挑了外地的学校。拿到录取通知书时我特别高兴，终于可以离开家了，好像笼中鸟终于可以放飞了。我欢天喜地去学校报到，可是到了学校一看，别的同学每个人都有爸爸妈妈送，只有我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在那里铺床、擦桌子，我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了，趴在床上伤心痛哭。

大学是师范院校学中文专业，我毕了业被分到学校当了语文老师。

我从小特别喜欢文学，家庭的原因也造就了我多愁善感的性格，当老师那些年里，我写了好多散文，是我们那个城市青年文学协会的会员，在杂志上发表过好多风花雪月的小资文章。自己还没谈过恋爱就开始在文章里写别人的恋爱，给我的主人公编创好多美丽的爱情童话，在虚幻的世界里体会我没有过的浪漫与温情。

我当时在学校除了教课，还当着学校的团支部书记，爱好也很多，小学老师都是万金油嘛，满身都是小刀，没一张锋利的。不过，我的教学还是挺出色的。每次学区来人听课，或者有人来参观，被安排上公开课的人里肯定会有我。

我先生是我的初恋。他当时只是一个棉纺厂的普通工人，我们原本也没有机会可以认识，用现在流行的说法，我们不在一个层次上嘛。当时我比较活跃，朋友也蛮多，喜欢我的人也有好几个。年轻女孩子，正是遭遇爱情的季节，但是我不想那么早谈恋爱。刚刚参加工作，对什么都正新鲜着，不想早早把自己放进感情或者婚姻中去。反正我想，世界这么大，芸芸众生里，总会有一个最适合我的人正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不用着急的。

80年代不是特别流行年轻人拿着个大录音机在街头唱歌跳舞这种形式吗？我当老师后放的第一个寒假，一帮朋友差不多两三天要见一次面，然后一起出去弹琴啊、唱歌啊，我的先生就是被一个朋友带到我们这个圈子里来的。我们在一起唱着跳着的，他就向我求爱了。

我先生比我大5岁，对我就像一个大哥哥对小妹妹一样。我觉得他真是很好的一个朋友。人长得挺斯文的，白白净净，脑子又特别聪明，口才又好，能说会道的，还特别幽默，总能带给朋友很多欢乐。不过我那时并不特别想接受他的感情，虽然他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但我们是有距离的。我的工资比他还高，当时我每月拿47块半，他才36块多。而且他的家庭就是那种小市民家庭，爸爸是棉织厂管仓库的工人，妈妈是环卫工人，就是每天推垃圾车收垃圾的。你想我从小在那么优越的环境里长大，进入一个这样的小市民家庭肯定不能忍受。你知道我第一天去他家玩儿看到的是什么景象？他家住的是只有8平米的一间小阁楼，还盖在人家的房子上边。从阁楼上往下看，就是下边人家的大厅。没有洗手间，厨房就在露天的楼梯上，一楼到二楼的拐弯处搭了一块１平方的石棉瓦，刚够放一个炉子。一家人就睡在那个8平方里。站进去，举手就能碰到屋顶。而且他的５个兄弟姐妹中，有两个是聋哑人。这样的窘况足可令我打退堂鼓，但就是那一次去他们家，让我对他动了心。我说过，我自己的家里从来没有一点温暖，可是他那个家却处处让我感觉到温暖。那么穷的一家人，彼此之间却特别友爱。他的爸爸妈妈是一对非常好的老人，对人真诚极了。坐在他们那个8平方米的小小阁楼里，我心里老有要哭的冲动，是被一种家的气息打动的。

我们确定恋爱关系后，你知道他妈妈对我好到什么程度？每天上午煲一碗汤，装在保温瓶里，大老远给我送到学校去。她说我太瘦了，要给我补身体。每次捧着那碗汤我都要掉眼泪。因为我自己的母亲都没有这样对我好过。我与其说爱上了他，不如说是爱上了他的家。恋爱那几年，我几乎天天跑到他们家去。

也是因为他的母亲，我最终决定要嫁给他。我怕如果失去他，就再也享受不到家庭的这份温暖了。于是，恋爱了４年后，我们结婚了。当时他爸爸妈妈已经搬到单位给职工集资盖的新房子里，其他的几个兄弟姐妹也在这几年里陆续结了婚。所以，剩下那个8平方米的阁楼就成了我们的新房。

我爸爸不同意我们的婚事，觉得他配不上我，说他油腔滑调的。为这个，我一个月没跟我爸爸说一句话。我觉得反正他们从来也没有真正关心过我，我要嫁个什么人是我自己的事。

那时候我身边所有的朋友也都知道了他这个人，但没去过他家。结婚后，她们一来到我家真是呆住了。“有没有搞错啊？哪个人不好嫁，你嫁给他？”朋友们都觉得他配不上我。从哪个角度看，我都胜他很多。说我，跟着他住在这么个不见天日的破屋子里，再美满的爱情也要发霉的。但我没这么想过，室雅何须大啊？一个家庭温温馨馨的对我就足够了，我幸福不幸福是我的感受，不是大家的感受。我们在一起很开心就成了。

8平方米的小屋被我布置得很雅致，屋顶的一根根柱子上让我吊上了葡萄啊，牵牛花啊什么的，四面墙壁全部用白纱围上，床上铺着粉红色的丝缎床罩，贫民窟里的环境被我变戏法似地弄出了很小资的情调。

但房子到底是太小，周围的环境也太差。那几年旁人都替我觉得你是不是太苦一点了？晾衣服也没有地方晾，煤气炉也不敢用，因为是木房子，危险嘛。我婚后第一天在那里洗澡屁股就给烤了一下。因为地方太小了，一转身就碰到铁煤炉上。就这样一个环境，可我当时的心情没有一点觉得委屈，我觉得我接受他就要接受一切，他那个家庭实在太温馨了。

我们在这样窘迫的环境里生活了３年，直到孩子２岁时，我们城市里盖了一批解困楼，我们才搬进了一套50多平米的楼房。

说起来我真是不愿意承认，我们的爱情真的在那个8平方米的阁楼里霉掉了。不是因为房间太小太破了，而是因为他这个人慢慢变了。或者是说，跟他在一起久了，才发现他性格上的许多缺陷。他从小生活在那么压抑的环境里，周边的街坊、亲戚都瞧不起他们，所以造成他的性格很复杂，特别爱面子，内心很自卑，但又不断地在表面上花很多功夫去修饰自己。

那时他自己的状况开始变好了，他原本只是个工人，当时全国特别流行演讲比赛什么的，他比较能说会道，单位里就把下边工厂里的一些骨干抽上来组成一个演讲团到处去参加演讲比赛。他是其中一员，也获了奖。出了点小名后，就把他抽到公司里开始跑业务。慢慢地他搞出了点成绩，就成为那个小公司的一个经理，手下也领导着一批人了。

结婚后我才发现他这个人特别好赌，动不动就说：“哎，咱们赌一注，看谁赢？”成了口头禅了。没事时就招一帮人打麻将和扑克，一天到晚在赌。回到家里也是赌。

可是我们很快就有了孩子，能怎么办呢？我的性格不是个喜欢抱怨的人，只要没有冲突，日子总能过下去的，何况我们有了一个那么可爱的儿子。有机会你见到我儿子就知道了，他是个小帅哥呢。

我们有矛盾时他喜欢吵闹，但我不吭一声。他一巴掌打过来我都不会回手的，所以他有时吵得没劲了，就自己在那里骂我。我觉得他在无理取闹，如果我也骂他，变成我也无理取闹了，所以每次他骂时我就拿本书看。其实我看不进去，是在拼命忍着，反正你说完了就没事了。所以他爸爸妈妈跟谁都说我好，说我有修养。

说起来，我们往新房搬时，他什么都不管，房子全部是我带着他那个聋哑弟弟装修的。每一个螺丝钉都是我亲自买的。我那会儿才知道什么叫膨胀螺丝，什么叫纤维板。

搬到新房不久，我哥哥在我们小区附近开了家音像书店，出租录像带和书。因为晚上没人帮他看柜台，就让我去给他帮忙。我是老师，怎么可以坐在那里做生意啊？如果学生见到怎么办？形象都没了。我先生说：“不要紧啊，反正你晚上也没事，去就去吧。”其实我知道，晚上我不在家他正好打麻将。我思前想后地矛盾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干起来了。每天晚上去店里看几个小时柜台。做了两三个月后，我哥说要把这个音像店转让出去，他不想干了。他说：“你来干吧，反正你都已经熟悉了，晚上你看着，白天你请个工人帮你看着。”我就跟我先生商量，他说：“好啊，这样可以多挣一些啊，白天你没空我可以去。”

就这样我把音像店接过来了。可是我们的家庭生活完全被打乱了。我每天早晨6点多就要起来送小孩儿去幼儿园。白天上课，就中午跑出去进货。下午5点钟下班，用半个小时赶到幼儿园去接孩子，顺路买了菜跑回家里做饭。6点半饭菜已经做好，6点45我肯定已经到了店铺里了。

那段时间确实给我们的婚姻带来了危机。我变得更加自我了，以前我们双方好像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公不离婆，称不离砣。我到哪儿他跟到哪儿，他到哪儿我也跟到哪儿，大家都没给对方空间。只有他出差的时候我才可以解放一下，出去见见朋友，他在的时候我就不出去了。我的朋友他都认识，不带他去他就不高兴。他有时候单独出去，我也不高兴。我做这个音像店后，大家都有空间了。我不可能让他整天待在家里啊，他想去哪儿就让他去哪儿吧。他也乐得没人管他，每天除了工作，所有的生活内容就是打牌，出去泡女孩子。慢慢地，我们大家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我跟他沟通得更加少了，很多事情我都憋在心里不跟他说，

他后来在男女问题上挺“花”的。他跟我这么多年里，一直跟他的那些女部下关系密切。那时我傻傻的，都把他那些朋友当成是我的朋友，有时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或者买了什么礼物，我都专门去送给她们，对她们真的是当朋友一样。谁知道他们背地里有那些事情？

我是怎么知道的？完全是一种感觉，但是我从来没跟他说出来。我跟他离婚以后，我的邻居们才告诉我，我不在家的时候，他经常会带着不同的女人回我们家。我的朋友们也多次在大街上看到过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但是当时没有告诉我。我那时候也太相信他了，觉得我已经蛮好的，他哪里找我这样的人啊？我跟他说过，你做什么我都可以原谅，但是你去泡妞我是不可以原谅的。我想我已经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了，那么他应该给我一个承诺了。我真是好单纯，也好傻啊。

有一天，他忽然来到店里，对我说关门吧。我问关门干吗？他说去逛逛街。我看看表还不到9点，平常我都9点半关门，我这个店是租书和录相带的，一定要准时开门准时关门，不像卖东西那么简单。做服务行业的就是这样。所以我一向遵守规定，准时营业，给顾客一个好形象。可是他那天一定要我关门，我就答应了他。我问他到哪儿去逛街。他反过来又问我去哪儿，我说：“随便你，去哪儿都行。”他一听就发火了，“现在叫你去哪里你都没兴趣了，都不想跟我去逛街了。”马上站在那里大吵一通。我当然是不承认，“我也累，根本不想逛街，是你一定要我逛的，那我肯定跟你走了，我有什么意见啊？”他脱口就是一句：“假如你这样的话，那离婚算了。”我说：“好啊，离就离呀。”我当时也是随口的一句话，但也是说句心里话，我真的想跟他离婚了。我对这份婚姻实在太失望了。我每天回到家，都看到他在隔壁邻居家打麻将。我儿子一个人在地上爬来爬去，自己玩那些小汽车和积木。家里乱七八糟的他也不管。你可以想像得到，那些打牌的人一坐在麻将桌上哪儿还有心思会照顾孩子呢？生活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我每天都看不到希望似的，特别丧气。所以那天他说咱们离婚，我说好啊，离啊。这句话终于说出来了。是我说不出口，你终于说出口了。他平时从来不是认真的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天却弄得像真的一样了。街没有逛成，两个人站在马路上讨论起离婚来。我们甚至都说到了离婚后孩子怎么办、由谁抚养的问题。我说无所谓，孩子愿意跟谁就跟谁。

我们其实也并没有真的马上去离婚，但我发现夫妻间是不能轻易说离婚的，有了这个开始后，我们稍微言辞不和就很容易提到离婚。“离婚”成了我们使用频率最高的一个词。到后来我也懒得再跟他理论了，我衣服照洗，饭照煮，但我再也不跟他讲话了。就这样，我们僵持着过了半年。

有一天他突然来了一个电话，告诉我：“下午我回来，咱们去签字。”我说：“行，你给我２个小时。”他问我为什么要２个小时。我说要回家告诉我父母啊，离婚怎么都要对老人说一声啊。他奇怪地问：“这么长时间你都没说啊？”我说：“是没说。哪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变啊。”

我那天就真的跑回去跟我父母说了。我妈妈一点惊讶都没有，只是淡淡地说：“噢，你要想清楚哦。你现在大了，不是小孩子，不能想什么就干什么。想清楚再做，说离婚就离婚这么容易啊？他不要回来跟我们交待一下啊？街道上不要调解啊？”我说不用的，我到街道上签个字就成了。我在家里只待了半个小时，实在待不下去了。父母也没有深问我为什么，我也不想说。因为跟他从谈恋爱到结婚，我们俩有冲突的时候，我什么话都不跟家里人说的。爸爸早就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是我自己非要嫁给他，现在突然说离婚，自己也很没面子。但是要离婚还是要尊重父母的，怎么都得说一声。

回到家，走到8楼时我已经闻到我家里飘出的香味了，好像有人在做饭。再上半层，到了9楼，从半开的门缝里看到他在拖地板，我一下呆住了，心想要死了，这个人又在玩儿了。不是真要离婚啊。他看见我进门，扔了拖把就“扑通”一下跪在我面前，眼泪鼻涕全流下来了。他恳求我不要离婚，说他承受不了，不能够面对家里人，不能够面对亲戚朋友，不能够面对单位。“我不想离婚，其实我爱你的。”听他说了这么一大堆话，我当时真的是很气愤。我说：“你这算什么啊？假如我不跟家里人说，我们还有这个转机，忍一忍算了。但现在没有可能了！”他追问我：“你告诉我为什么非要离婚，我哪里对你做得不好？”我就随口说出了一句：“你跟那个陈小姐乱搞男女关系。”我其实也是猜测的，并不肯定这事儿是真的。但我这句话一出口他整个人马上呆掉了，老半天才说：“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我没话好讲了。”

我也被惊了一下，原来我只是猜测的那一切都是真的，那就更坚定了我离婚的决心。离！一定要跟他离，一点也不能原谅他。他说：“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很坚决地说：“不能。”话音刚落，你不知道他那个样子有多夸张，要死要活的，表现出来的状态很疯狂。我当时有点怕了，怕他神经出毛病，受刺激。我不敢说话了。他穿了一身红衣红裤，把脖子上挂的观音脱下来给孩子，说你要乖乖的啊，好像跟临终告别一样。我吓得要死，当然只能留下来陪他，但几乎没有再开口跟他讲话。我想等他慢慢平静下来再跟他谈分手吧。

大概过了一个来星期，有一天，我回到家一推门就听到屋里有小狗在叫。我从小就很怕猫啊狗的，以前他们父子俩老是要养狗，我说：“不行！你们养狗的话我就不回来住了。”我说有小狗在，我就不在。可是现在他弄个小狗回来是什么意思？好像示威一样，肯定是想让我走了啊。

那天我没有走，但也没有跟他睡在一起，而是睡在了儿子的房间里。那个房间当初设计时是没有门的，拐弯处有个酒吧。我那晚把床周围摆满了木箱子，就是拦住小狗不要让它跑进来。我几乎一夜没有入睡，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我知道，这次一定要离开他了。我被这个婚姻折腾怕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拿了个旅行社发的那种旅行袋，把我常用的几件衣服装了进去。我收拾衣服时，他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站着，几次欲言又止。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跟他说：“对不起，我这次是真的要跟你离婚。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他沉默了好久才说：“看起来我们是真的不可能了。我知道你这一走肯定是绝不回头了。”他知道我这人是说到就能做到的，再说以前已经忍让了他那么多次。

我最后一次仔细打量了一眼我亲手布置起来的家，轻轻地抱了一下还在睡梦里的儿子，咬咬牙，拎起旅行包转身走出家门。

离开那个家后，我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那个音像店给租出去了。我一天都不想在那儿待，那儿的一切会让我回忆以前的生活。其实，即使这样，我也不可能真的把过去全忘掉。一个人独处时，过去生活里的点点滴滴都会涌现出来。我会想起他的爸爸妈妈，想起他们给过我的所有温暖，甚至想起他妈妈给我煲过的汤。按照你的说法，如果家是有一种味道的话，那么，他的家就是他妈妈煲的汤的味道。

我也在离婚后辞职离开了当过13年老师的学校。我在学校时年年都是优秀教师，我的性格也特别适合当老师。但是，因为离婚后我的儿子给了他，每天在学校见到那些小孩子对我是一种折磨。我是一个老师，教了那么多孩子却不能教我的儿子。学生中有好多单亲家庭的孩子，有时老师们也会议论，说哪个哪个孩子不好，全因为他爸爸妈妈离婚了。他们说这些时，完全忘记了我就是一个单亲孩子的妈妈，听着他们的话，我心里极其难过。于是我下决心离开那个环境，彻底走进了商海，从一个公司的普通白领做到今天有了自己的公司。

网上历程

一个人的生活真的很孤单，但时间久了也就适应了，有时甚至感觉到是在享受一个人的空间。只有夜深人静时，才会感觉寂寞像无数的虫子一点点噬咬着孤独的心灵。

回想最初上网的目的，仅仅是因为我的公司要建立一个网页，希望通过网络能够有效地提供企业的信息，扩大传播范围，增加营销机会。

网页建立起来后，我每天都要上网看客户留言，回答客户的咨询，上网也就成为我工作的一个内容。闲着的时候也开始在网海里飘游，从复杂纷纭的现实社会，来到看似风平浪静的虚拟世界，仿佛找到一片新生的天地。

网上有太多的地方可以去，有太多的歌曲可以听，有太多的游戏可以玩。有一天我打开记事本，惊讶地发现，原来我还拥有过很多邮箱，隐隐约约地记得我好像的确是申请过的，在很多网站注册成了会员。那时觉得网络非常神奇，人的面目多姿多彩，男女老少可随意克隆变性，行为完全由键盘敲击语言来支配。

至于在网上也可以寻找一份感情，却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

很多人都说，上网聊天会上瘾的，我很好奇，见到聊天室就想进去瞧几眼，看见哪个网名顺眼的就上去聊上几句，海阔天空，无拘无束，就这样闲聊了好一段日子，也没有什么固定的聊友。

直到有一天，在“网易”的聊天室，我遇到了“断桥残雪”。

我喜欢旅游，在离婚后的日子里，为了散心，也为了打发寂寞的日子，我去了国内许多风景区，也因此熟悉好多景点的名称和来历，我知道“断桥残雪”是西湖上一道风景。那天，我主动跟那个叫做“断桥残雪”的人开玩笑，问他是不是在这里等白娘子。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却说：“嘿，我发现咱们俩的网名很有意思，都是风景名胜。”

他说他也特别喜欢旅游，刚刚从杭州回来，因此起了这个网名。我很惊喜，觉得找到一个志趣相投的人。于是，我们就这样从风景聊到旅游，几个小时内把世界各地周游了一圈才意犹未尽地互道再见。临走前，他问我要QQ号，说哪天大家可以结伴去旅游也说不定。那时候我还不知道QQ是什么玩意儿，总以为那是小孩子才用的聊天工具。断桥给我讲解了半天，告诉我如何申请，我马上按照他的指点申请了一个QQ。他成为我ＱQ上的第一个好友。

从那天起，我只要一上网，差不多总能在QＱ上看见断桥的头像快乐地闪动着。

我慢慢知道了断桥是一家广告公司的老板兼设计师，他离婚多年，与母亲儿子一起生活，平时聊天不多，上网大多是看新闻或者股市行情，再不然就是查阅广告设计方面的资料或者与客户邮件往来沟通。从他发过来的照片看，他是个蛮帅的男人，模样斯文，很有气质。

他也知道了我是个单身女人，自己辛苦经营着一家公司。“瞧咱们俩这孤男寡女的，命苦莫过你我啊。”他经常这么开玩笑地跟我说。

认识断桥后，即使没有时间上网聊天，我也会把QＱ开着。经常可以收到他发来的图片，一杯咖啡，一杯饮料，一朵鲜花什么的。“唉，看在你没人心疼的份上，只好我自我牺牲一下，来点怜香惜玉吧。”他会假装很不情愿地说。

从网上感觉到的断桥是个秉性率真的男人，想说就说，想问就问，从不会隐瞒什么，跟他沟通没有一丝的压力。他也很细心，甚至会留意我所在城市的天气预报，天冷了要我添衣，下雨了会提醒我带雨伞。他还学会了讲几句我们当地的方言，常常在电话里逗得我哈哈大笑。他知道我不爱吃早饭，早上网上见到我一定问我吃了没，没吃就催我快去吃。

每天被断桥问寒问暖地呵护着，我发现自己渐渐地掉进了好像第一次恋爱时的那种感觉里。

我们这算是网恋吗？以前听人说，上网的人都要经历一次网恋，而且总见人们在批判网恋，让我觉得网恋是一种很不道德的感情。可是细想想，我们两人都是没有婚姻束缚的单身男女，即便是网恋又有何不可？

如此一想，我开始坦然地接受断桥传递给我的每一点与爱有关的信息。

聊得久了，断桥偶尔会问我：“你不觉得咱们应该见上一面？要不哪天一起去旅游吧？”我从没有见过网友，但见断桥，在我好像是个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因此对他的话立刻做出了回应。

我选择在断桥生日那天去了他所在的城市。

那天，他公司里的同事们给他举办了一个很大的生日Ｐarty。我知道断桥喜欢听国外的流行音乐，就特意送了他一套CD作为生日礼物。大伙很开心地点起生日蜡烛，为断桥唱“生日歌”。蜡烛点起来时，断桥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我的白娘子终于来了。”

那天晚上，我们俩在断桥家附近一条僻静的林荫道上手牵手走了好久。那条路两边栽满了梧桐树，正好是秋天，地上落满了金黄色的梧桐树叶。断桥捡起几片叶子，用叶茎三绕两绕编了一个草戒指。他说，他在网上看过一篇小说，里边的主人公就编了一个草戒指。那是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你答应我，让我牵着你的手吧，我会给你幸福，让我们好好的相处，让我们能拥有一个幸福的家。”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我离婚那么多年，真的是被婚姻给搞怕了，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不会想要结婚了，可是遇到了你，我开始有点渴望婚姻了。”他说

我靠在他怀里，我们一起轻轻哼唱着苏芮的《牵手》：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幸福着你的幸福……

我独身已经10年了，虽然常在梦里渴望一份婚姻，清醒过来突然真正面对一份感情时，我也有些犹豫，我怕断桥不能给我一个誓言白头的约定，我怕现实会打碎我的梦。

但就像我第一次决心结婚是因为遇到了我婆婆那么好的人一样，这一次我又是被一位母亲给打动的，她就是断桥的妈妈。

断桥的父亲去世多年，老人家独自带一双儿女生活。她是那种典型的贤妻良母，性格格外温柔和善。我第一眼见到她时，就被她眼神里传递出来的母爱给融化了。

他妈妈就像我前夫的妈妈一样那么亲切，像前夫的妈妈一样会煲非常好喝的汤。我也总是会在喝到他妈妈煲的汤时感动得要掉泪。你不会有这种体会的，因为你们都有那么疼爱你们的妈妈，而我没有。你知道他妈妈对我好到什么程度？每次我去他们家，她对我都像是自己的女儿，每天手牵手陪着我去散步逛街，一天三顿为我煮好多好吃的菜。她最喜欢给我讲断桥小时候那些男孩子顽皮的故事，也会经常问问我儿子现在的状况。有时我们坐在沙发上聊天，她看我伤感时，会把我搂到怀里轻轻地拍我的后背，有好几次，我就那样在她怀里睡着了。

那时我相信，我不但将拥有一份爱情，而且我也将拥有一位亲爱的母亲了。

记得你说过，你的一个战友的同学就嫁给了一个网友，而且你还为一对网友操持过一个网上婚礼，我那时真羡慕他们。所以我以为自己也可以创造一个网络童话了。我们定好了日子，就在我们相识１周年纪念日那天举行婚礼。他妈妈和姐姐都已经开始为我们准备结婚的东西了。

曾经有过婚史的人，对于再婚都会有一些担忧甚至恐惧，我是这样，断桥更是。只是我那时没有察觉而已。我们像每一对热恋中的男女一样，每一次都是兴奋地团聚，又惆怅地分离，再期待下一次的重逢。一切都正常进行，只等那个日子在我的期待中一天天临近。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断桥的情绪有点不对了。网上见到他时，他的话越来越少。电话里可以感觉到他经常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说，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离婚后，他就对结婚有了一种恐惧心理。我安慰他没有关系，我说其实我也曾经如此，也是很害怕再有一次失败的，不然我不会一人度过10年漫长的单身岁月。我鼓励他一切会好的，只要我们肯努力，一定可以相互搀扶着走过最难的那些日子。我劝他要不然去看看心理医生，也许会有帮助。但他说：“没用的，我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我想，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一定可以应付得来的。我在家乡这边开始安排公司里的事情，准备将未来生活的重心移到他那个城市。

离我们原定的结婚日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断桥忽然在QQ上留言，告诉我以后几天内先不要跟他联络，他要出去旅游一趟，放松一下心情。他没有邀请我去，我也并没有不开心，我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嘛，以后的日子我们会有很多时间结伴去旅游的。我知道他这段时间很辛苦，放松一下心情会对我们的婚礼有好处的。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在ＱQ上跟我说了再见后，从此就再也见不到他了。那几天里打他的电话没有人接，发短信没有人回，就连他妈妈也不知道他的行踪。我每天里提心吊胆，度日如年。

就在我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的时候，他姐姐给我发来了一条短信，只有几个字：断桥回来了。

那时离我们原定结婚的日子已经过去２个星期了。

我当时就有一种预感，我们之间完了。他这么久不跟我联络，连婚礼都错过，而且回家的消息还要由他姐姐来通知我，他肯定有问题了。我等着他给我一个解释，可是，几个月过去了，他再也没有出现过。你说怎么会这样呢？即使他真的害怕走进婚姻，或者突然另有所爱了，完全可以告诉我一声啊。《逃跑的新娘》那部电影里，朱丽亚·罗勃兹扮演的那个新娘因为有恐婚症，３次都在踏上红地毯时逃掉了，而我们这一回，逃跑的是新郎了。

我是在他消失之后才去网上查到了那篇叫做《草戒指》的小说的。小说里的男女主人公分分和和的，最终走到了一起。可是，我们呢？

你爱听周杰伦的歌吗？“离开树的叶，属于地上的世界，凋谢……”这歌名叫做《断了的弦之草戒指》。你看我好傻啊，居然会接受他的草戒指，还是用树叶做成的。

结局

这段恋情结束得很快，快到我无法去适应。难道网络感情真得像人们说的那样，来得快，去得也快，像浮在水面的泡沫，永远抓不住吗？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清醒时我会问自己：我上网的目的是什么呢，不是想要释放自己吗？何苦要陷得这么深呢，还是潇洒轻松地上网吧。可是，我心里知道，我是做不到了。

这个中秋节，我给他妈妈打了个电话，每次想到他的母亲时，我心里都有一种特别温暖的感觉涌上来。我到今天都特别怀念他那个家。他的姐姐在我生日时还给我打来了电话，她们都不提他的名字，我也忍住了不提。妈妈在电话里叹着气说了一句话：好想你做我的儿媳。

我至今没有他的消息，他突然间走进了我的生活，又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点痕迹都没给我留下。

就在昨天，我在QQ上最后一遍读了我们相识以来所有的聊天记录，在泪眼迷蒙中重温了一次我们甜蜜的过往。我想，就这样吧，就这样结束吧。我用颤抖的手很不忍地点击着他的姓名，慢慢地把那个在我心里梦里叫过千遍万遍的名字拉进了黑名单，又打开手机，删除了他所有的电话号码。

还有那个草戒指，我把它从收藏的盒子里取出来，打开窗户，从我26层高的楼上扔了下去，看着它飘飘忽忽地被风吹走了。

就让他在我的生活中永远地消失吧。

采访后记

法国的天才导演让－皮埃尔·儒内在2001年拍过一部制造了票房奇迹的喜剧电影《天使艾美丽》。

影片中的艾美丽从来就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她的童年是在孤单与寂寞中度过的。母亲严重的神经质，而身为退役军医的父亲也极度冷漠，他只在每个月给艾美丽体检时才会触摸一下艾美丽。结果这偶尔的接触使艾美丽激动得心跳，使父亲误以为她心脏不好而将她关在家里单独接受母亲的教育。孤独的艾美丽每天只有家中养的一条金鱼陪伴她，而那条金鱼也常常郁闷得想要跳出鱼缸自杀。被剥夺了所有乐趣的艾美丽只能在无聊中自己去制造一点快乐，比如到河边去打水漂，或者把十根指头都套上草莓再一个个慢慢地嘬。

这部电影原本的意义在于探索人生命的价值，表现人的成长和体现人文关怀。影片的整体格调拍得温暖而明亮，表达了让世界充满爱这一主题。但片中童年艾美丽那张纯真却是孤寂的面孔却在这个主题之外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至今没有见过白露，在与白露的每一次聊天中，闪现在我眼前的，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那个艾美丽的影子。白露的家，被我想像成艾美丽那个阴郁得令人窒息的家，童年的白露也当然就被我想像成因家里缺少温情而孤独地守着一条寂寞金鱼的艾美丽。

所以我完全理解，白露是多么地渴望着通过婚姻而拥有一个充满温暖与爱意的家。

因为准备将“枫丹白露”的故事收入这本书中，我跟她通了认识以来的第一个电话。她说：“姐姐你知道吗？我这个人外表看上去挺柔弱的，但内心却很坚强，这半生很少流眼泪，我印象中最深的只有三次，一次是我妈妈去世时；一次是有一天你在QＱ上跟我说，让我好好生活，我不知道怎么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还有一次就是跟断桥的分手，他曾经给了我一个梦，我一直想寻找一个温暖的家，我以为我就快要找到了，可是突然间什么都没有了。”

一口气说了这些话后，白露的声音听上去哽咽起来。我说：“真的对不起，是我勾起了你伤心的回忆。”

我帮白露分析断桥的心理，我说：“男人跟女人不同，女人渴望一份婚姻，而男人也许只想拥有一份感情，断桥可能被结婚给吓住了。如果你们一直只谈感情不谈婚姻，也许可以相处得长久些。”我安慰她不要那么伤心。我说：“你记不记得，你自己曾经说过，这个世界那么大，芸芸众生里一定有一个最适合你的人在等着你？别着急，这个人可能不是断桥。”她说记得。“其实，我就是想找一个温暖的家，可是，可是……”

白露的哽咽终于变成了哭声，从电话那一头传了过来。

采访时间：2004年10月

采访地点：QQ聊天室

受访者：枫丹白露

性别：女年龄：43岁网龄：3年

教育背景：大学本科

职业：某私营公司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