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晶听这话,吃惊地也盯住希微。却见希微面色不变,唇角露出丝嘲讽的微笑,冷冷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不错,是我下的旨,你如今带罪在身,皇上亲自下旨贬你为宁嫔,就是想让你好好静思己过,你还敢奢望侍候皇上吗?”
“和硕格格之死与我无关,我要见万岁爷,他一定会查清此事为我作主的。”淑妃捏紧了拳头,一字字斩截道。
“哼!”希微拂然道:“以你现在的身份还想见万岁爷,淑妃娘娘,不,应该是宁嫔,你也是个聪明人,难道你那朝中邸柱的阿玛没有告诉你,吴克善大人已经进京,且答应不追究和硕格格暴亡之事,他也派了使节去准噶尔部族,表明蒙古部族的态度?”
淑妃听了这几句话,脸色越来越白,心砰砰直跳,只觉得头嗡的一声,阿玛暧昧的态度现在总算弄明白了。
“你骗我!”淑妃心底已经相信了,但还是哑着嗓子嚷道。
“还要我把话说得更清楚吗?瓜尔佳氏淑美,皇上已经把你卖了个好价钱,你现在,而太后,也为静妃报了仇,你现在,什么也不是了。”希微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毒刺扎进淑妃的心里,她捂住胸口,站立不稳地晃了晃。
“如果你不舒服,就回静怡轩好好歇着吧,静怡轩,这真是个好名字,你如今和静妃倒是同病相怜了。”希微毫不留情地道。
“我至少还是瓜尔佳淑美。”淑妃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崩溃,心念飞快地转动着。
“是的,我可能再也无法得宠,但我瓜尔佳氏格格的身份还在,我阿玛仍得皇上宠信,听说希妃娘娘的阿玛只是杭州一个小小的七品,我不信你能不顾父母家人?”这是淑妃的最后一线希望,而她确实也可以借阿玛之力做到,并非空口威胁。
“哈哈哈哈……”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希微听了不但不慌,反而大笑起来。
“那就有劳瓜尔佳大人了,”希微双目炯炯,起身走到淑妃身边,在她耳畔轻声道:“请务必手起刀落,不留活口。”
“富察氏,你好狠的心呀!”希微话里诡异的怨毒,让向来自持心狠手辣的淑妃也打了个寒颤,她不禁用全新的眼光打量着希微,悔只悔当日看错了人,本以为那八面玲珑心机灵巧的觉罗氏能是个好帮手,却没看出来这少言寡语的希微城府如此深沉。
这后宫的女人,一是不缺容貌,二是不缺背景,大多也聪明机巧,再往后就要瞧各人的为人了,像琳若那样多情善感,一会儿为小格格操心,一会儿又为静妃内疚的,有再多的心机也成不了事,能胜出的女人,就得是心狠手辣的。
希微虽背景平常,但在这个时候,偏偏就是这平常的背景帮了她,觉罗司文如今与瓜尔佳氏走的正近,皇太后绝不会再选出个淑妃,让后宫内戚勾结成势,威胁到未来的新后。
希微脸上的怨毒一现即隐,一张俏脸立刻恢复如常,她轻轻叹口气道;“宁嫔的心思,本宫心里明白,你放心,等到有‘合适的时机’,我一定会向皇上为你求情的。”
淑妃当然不会天真到相信她所说的“合适的时机”,当下心念飞转,“扑通”跪在了希微面前。
“以前是宁嫔愚蠢无知,得罪了希妃娘娘,求希妃娘娘大人有大量,允许宁嫔随侍左右,求希妃娘娘。”淑妃趴在地上,极尽谦卑地道。
她这一跪让薄晶吓了一跳,见从前高高在上的淑妃这样,心里也感到酸楚,忙看向希微,只要希微一个神色,她就准备过去扶淑妃起来。
希微神色不动,那双像湖水一样清澈的妙目如今也像湖水一般冷酷,唇边甚至还带了淡淡的笑意。
“求娘娘饶恕。”淑妃强忍住眼里的泪水,受着这生平未有的耻辱。
“你愿意跪就跪个够吧,我可没功夫陪你耗着了,琳嫔,陪我去花园走走。”希微温柔笑语,过去拉了犹疑的薄晶,绕过淑妃就走。
“宁嫔跪在这里等娘娘回来。”淑妃明白这是最后一线机会,希微以后定会让自己永不见龙颜,今天就算是再痛苦的耻辱,也要心甘情愿地受了,只要她松了口,自己就有把握重新得到顺治的心。
希微听她这么说,似有些不耐烦了,冷笑道:“你把我当成三岁的孩子了,我可没有淑妃娘娘的大度,斩草向来要除根,不妨挑明了告诉你,你宁嫔从此永无出头之日,我会让你瞧自己花容褪色,老死那静怡轩中,好好地‘静’一生一世。”
“你……”淑妃猛地站起,咬牙切齿地说:“就是死,我也要死在你后面,我要眼睁睁地看着你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
“哦?”希微乌黑深沉的眸子霎时间如淬了毒的针一样尖利,她冷笑道:“那妹妹只有先下手为强,让姐姐在地狱里等妹妹喽。”
“娘娘,我们何必和她纠缠,我们走吧。”薄晶瞧得花颜失色,知道再下去只有对淑妃不利。
“哼。”淑妃心里也有数,虚张声势地哼一声,忙匆匆离去了。
“妹妹就是心肠软。”希微瞧着淑妃淡淡地道。
“是琳若没用,不知娘娘有什么吩咐吗?”薄晶忙陪笑道,曾经对希微那种亲如姐妹的好感现在被一阵又一阵的恐惧替换了,她站在希微身边,就会觉得全身一阵阵发冷。
希微端详薄晶的神色,正色道。“没什么,只是搪塞宁嫔罢了,妹妹,刚才和宁嫔只是说顽笑话,你别当真了。”
“是,琳嫔告退。”薄晶出了爱元宫,这才发现背上冰冷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薄晶出了爱元宫,顺着石子铺成的小路往西,本想去御花园散散心的,一转弯却瞧见了绛雪轩。
如今绛雪轩里没住嫔妃,薄晶推门进去,只看见一个年幼的小宫女正靠在石桌上打盹,薄晶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走到当秀女时所住的房间里,只见桌上地下都厚厚地沉了灰,想是宫女们偷懒没收拾过。
半年前,自己和希微还坐在窗前的圈椅上,轻声笑着说些女孩的私房话,至今还能回忆起那时候的希微,笑的时候眼睛弯弯地勾下来,嘴角弯弯地勾上去,眼睛里一闪一闪的像是撒了金子似的阳光进去。
唉。薄晶长长叹口气,转身想离开,却看到侧房里摆着的红木浴盆,本来鲜艳的红色被灰尘压的暗淡了,薄晶却立刻想起知棋高高地挽起袖子,利落地把一吊吊热水倒进去的样子。
每一幕都犹如昨天发生的事,但只一眨眼的功夫,希微、知棋都变了样子。
薄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出来,她硬是忍住了转头想离开这里。
那是什么?
一束小小的白白的干茉莉花挂在门框上,薄晶走过去摘下,立刻闻到茉莉清幽的香味,知棋那时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响起。
“主子,就挂在这里吗?”知棋十分新鲜,在门框上比了又比。
“对呀,挂在那里让它自然风干,它就会变成干花了,香味也不会消失。”
“主子,您真聪明,什么都知道。”
“贫嘴甜舌的丫头。”
“嘻嘻……”
不,不只是这个,还有什么被忽略遗忘的东西,借着花香,在幽幽地倾诉。
薄晶把干花贴到脸上,香味更浓了,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少年,黑如子夜的眼睛那样温柔地看着自己,讲述了那样美丽的一个故事,在星空下,自己把半株茉莉送给了他。
“纽钴碌杰书……”薄晶迟疑地从回忆里寻找到这个陌生的名字。
“谁在那里。”清扫的小宫女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从来空无一人的院落里竟然多了个人影,来不及细看,她吓得尖叫起来。
“啊……”薄晶正沉浸于回忆中,被她冷不丁这一叫也吓了一跳。
小宫女看清这女子竟然是玉宁宫的琳嫔,吓得忙扑通跪下了,她年纪小入宫时间又短,慌乱地只知道磕头。
“别,起喀。”薄晶忙道。
这时却见绛雪轩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道:“出了什么事?”
小宫女见是个待卫,忙起身道:“琳嫔娘娘在此,你快回避了。”
那男子闻言愣住了,抬头一瞧,黑水晶似的眸子,那两个若隐若现的梨涡,不是薄晶是谁?
“你……”薄晶也呆住了,她觉得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在慢慢散开来,半晌才品出味来,是久违的喜悦和快乐。
“大胆,快还不快回避,你不要脑袋了吗?”小宫女见那男子不但不走,还盯着琳嫔娘娘不放,又急又怒,干脆跑过去往外推他。
“住手。”薄晶开口了,声音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这是我堂兄。”
小宫女听是琳嫔娘娘的堂兄,似乎不用太多避讳,但宫里的规矩嬷嬷们扳着指头数,第一条就是绝对禁止和男子接触,这该如何是好呢?
薄晶平静地道:“堂兄妹间没什么好避讳的,只是宫里规矩严苛,还需妹妹守口如瓶。”
“奴婢不敢……奴婢遵琳嫔娘娘谕旨。”小宫女哪敢多说什么,忙跪下道。
“奴才见过琳嫔娘娘,请恕奴才无礼,只因这绛雪轩平日无人居住,适才奴才经过时听到有女子尖叫声,却不料冒犯了娘娘。”杰书打了个千,先按规矩恭恭敬敬地道。
“起喀吧,堂兄房里请,我正有些事想问你,”薄晶矜持地道,又转向那小宫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后就跟着我吧。”
小宫女喜出望外,忙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叫婷儿,奴婢愿意跟着娘娘。”
“乖孩子,你到门外瞧着点,明白吗?”薄晶见婷儿虽然年纪小,但一双眼睛慧黠有神,不由起了怜意。
见婷儿关门出去,杰书却垂下眼睛后退了几步,他这几步像是踩在薄晶心上,薄晶只觉得内心的喜悦一点点退下去。
“如果杰爷有事,自行离开就是。”薄晶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敛起来,防卫似的抬起下巴。
“不是,我……”杰书咬着嘴唇,却难以启齿。
“哦。”薄晶瞧见他就是不抬头,心一下凉了,只觉得自己傻的可笑,希微知棋可以变,他就不能吗?自己还以为他是那晚送花给自己的杰书吗?
“我先走了。”薄晶不想再让自己再继续丢丑下去了,干脆狠心快步走过他身边。
“别走。”手腕一热,却被杰书紧紧握住了。
“你做什么?”薄晶又惊又羞,只觉得心砰砰乱跳,脸颊滚烫。
“我不是,不,奴才该死,其实……”杰书也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松开手语无伦次地解释。
薄晶低下头瞧着他的粉底朝靴和长至膝间的长刀,一时间万念交集,似是欢喜地想笑,又有些委屈地想哭,有释然、有羞涩、有期待……
“我……”杰书胀红了脸支吾半天也说不出所以然,他干脆从颈上扯下个东西塞进薄晶手里。
那是一个普通的白绸绣袋,薄晶好奇地解开绳子,先看到一束干枯的茉莉。
“这是那天娘娘送我的茉莉,下面还有你送我的桂花……”杰书深吸口气,一口气说道,似乎只要停顿一下就会失去这勇气。
薄晶捧着花和绣袋,只是低头不作声,好半天,终于抬起了头,只见像是把满天的星星都藏进了她的眸子里,闪亮的让人心悸,桃花般嫣红的面颊上,梨涡俏然绽放。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理我?”这是和爱人撒娇的话呀,薄晶话一出口,脸就更红了,心道自己在现代哪里有这么腼腆,怎么瞧着他,就不自觉地有了小女人的娇羞。
杰书看见她娇羞欢喜的笑,心却犹如被一只手狠狠地攥成一团,再松开来时,只是一抽一抽地痛。
“你……”薄晶被杰书黯然痛苦的神情惊住了,脸上的笑容被那份痛苦一点点地冷却熄灭,她心里隐隐感觉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无奈而又不可逆转的事。
果然,杰书低下了头,窘得声音沙哑:“我……成亲……了。”
什么?薄晶只觉得耳边嗡嗡乱响,喉咙里干得半晌张不开嘴,心里不断重复着:他成亲了,他成亲了,他成亲了……
“恭喜,是哪家的格格?”薄晶深深吸口气,露出无可挑剔的端庄微笑,心里那个声音却不依不饶地像钢丝一样在心里拉来拉去,他成亲了……
杰书似是没料到薄晶忽然恢复成琳嫔高高在上的样子,更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脸一红,停了停才答道:“回娘娘的话,是鄂硕的女儿。”
薄晶全身一震,什么悲伤自怜全都被抛到一边,吃吃道:“鄂……鄂硕家?”
杰书不解其意,忙涨红了脸辩白道:“是阿玛非要逼我娶的,你放心,就算她再温柔端丽,我也不会喜欢她的。”
“她,她叫什么名字?”薄晶无心听他的表白,急道。
“她……”,杰书以为她嫉妒吃醋,有些犹豫地回答道:“她叫珊瑚。”
“珊瑚……”薄晶松了口气,不是电视里的宛如,或许,她只是鄂硕的另一个女儿,并非董鄂妃。
“她是鄂硕大人的几女?”为了保险起见,薄晶还是多问了一句。
杰书以为她进宫前和珊瑚相识,更觉得难堪,吃吃艾艾道:“她……她是鄂硕大人的大女儿,还有个妹妹叫做纳丹的,你……你认识她们吗?”
薄晶起初的少女情怀早就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也没心思注意杰书的神情怪异,脑子飞快地转着。
董鄂妃,她不是顺治弟弟的老婆吗?怎么会嫁给杰书呢,电视里顺治弟弟是自杀了,难道杰书也会死于非命?
“你听着,我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牢牢记住。”薄晶捏紧了拳头,只觉得心里冰凉冰冷的难受,她不许,不要,不让这个宫里唯一对自己真心的人出现意外。
“绝对不能让你的妻子进宫来,任何时候,任何理由,就算是杀了她,也不许她接近皇宫半步。”
杰书听了倒吸一口冷气,以为她是嫉恨出此语,但看她的神色严肃郑重,眼神虽焦灼,却没有半分怨毒之意。
“是。”杰书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她……什么样子?”薄晶压不住心里的好奇。
杰书又红了脸,硬着头皮道:“还行,没细看。”
薄晶见他脸红,竭力压住心里的嫉妒,嘲笑道:“洞房花烛都过了,还没细看吗?”
杰书见她吃醋,心底暗暗喜悦,微笑道:“真没细看,成亲那天晚上我……”
“好了。”薄晶再大的气量,也听不下去心上人对自己絮絮念和别人同床共枕之事,咬了嘴唇勉强笑道:“出来好一会儿,该回去用午膳了,你跪安吧。”
杰书见她转身就走,忙低声道:“我轮值的时候用完午膳到这绛雪轩来,你若是有事……”
薄晶头也不回,扑哧笑道:“你跟天借了胆子吗?我可是堂堂的琳……”后面几字还未出口,薄晶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果然身后的杰书也沉默了。
“我若是有事,就写张条子压在北屋的床角下,你也别见天儿地往这里跑,小心着些。”薄晶勉强说完后面这句话,逃似地推门出了绛雪轩,听见身后杰书幽幽地叹一口气。
时已近午,初秋的日头甚是毒辣,薄晶从幽暗的院落里出来,只觉得眼前白晃晃的一片,这时候宫女太监们大都给主子传午膳呢,路上没什么人,薄晶这才发觉自己的莽撞,怎么也不探头瞧瞧就径自出来了?要是遇见个多心生事的,不定要闹出什么事呢。
她捋捋鬓角,刚准备回玉宁宫去,却看见婷儿正躲在树荫下和另一个宫女鬼鬼祟祟地嘀咕着什么。
薄晶心里一慌,忙嚷道:“婷儿。”
婷儿见是琳嫔娘娘,忙和那宫女说句什么,一溜烟地跑过来,仰头笑道:“琳主子有何吩咐。”
薄晶见那个宫女转身要走,心里更觉得不对,沉声道:“过来。”
那个宫女似是心虚,只做听不见似的就往树后走去,薄晶狠狠瞪婷儿一眼,婷儿忙扯开嗓子喊道:“芳草姐姐,琳嫔娘娘传你呢。”
那叫芳草的宫女身形一滞,见自己的名字已被琳嫔听到,躲也躲不过了,只好回身低头走到薄晶面前,跪下道:“奴婢给琳嫔娘娘请安,琳嫔娘娘吉祥。”
薄晶心怀鬼胎,仔细上下打量一番,见她十分眼生,不像是哪个宫里侍候主子的宫女,便问道:“你是侍候哪个主子的?”
“回娘娘的话,奴婢在洗衣房。”
见她并不是哪个嫔妃的耳目,薄晶松了口气,却注意到婷儿一副不安的神情不断瞧着自己。
“洗衣房的宫女,却在这里鬼鬼崇崇地做什么?快老实说出来。”薄晶猜度她们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便沉了脸呵道。
“回娘娘的话,奴婢只是从此处经过,和婷儿闲聊几句罢了。”芳草全身不断颤抖,声音也抖作几截。
“还不老实说吗?好,管你的姑姑是哪一个,婷儿,去叫来了,叫她好好管教管教你。”薄晶进宫半年多,现在已经知道这些宫女们最怕的就是专管她们的宫女,名谓姑姑。
“求娘娘了,求娘娘千万别喊姑姑来,求娘娘饶了我。”芳草果然吓得大哭起来,不断地在尘土里磕头。
薄晶见她可怜的样子,心里一软,但明白如果她万一是哪个嫔妃的耳目,对自己将是莫大的威胁,只有硬着心肠继续审道:“快说,你鬼鬼崇崇地躲在这里做什么?”
芳草迟疑半晌,竟说出一句让薄晶惊愕万分的话来。
“回娘娘……奴婢,奴婢,奴婢有了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