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尔萱把边教授搀扶坐在沙发上,给他沏了茶,然后坐在他身边。
边教授酒意未消兴奋未消,他还回味着在餐厅时受到常克隆、侯蛮蛮的恭维,以及那种欢乐气氛。
“学术生活是乏味的……”他又一次慨叹着说,“我真后悔陷此困境……”
茹尔萱下意识地接着说:“嘻……学术是乏味的,难道也意味着学术女性都是乏味的么?”
边教授像个突然大彻大悟的觉醒者,故意自嘲着往昔的混沌,颇有陶渊明离开官场、回归田园之感。
茹尔萱听腻了,哂笑着说:
“接触了几个粗俗人物,见识了一点他们的放肆生活,就值得像发现新大陆似地激动?其实这都是你平日把自己封锁太死的缘故,对我们当代太沉重的真实生活了解太少。实话说吧,我们知识层的青年在生活情趣、生活方式上也不像你想的那样‘止于礼’,他们同样放纵而无忌。嘻……包括你很欣赏、时时给予表扬的人物在内,她们的隐蔽生活也足以使你吃惊……”
茹尔萱举出了几个女生的名字,这几个女同学在外表上文质彬彬,虔诚攻读。在边教授面前,尤其是一派端淑凝重模样。但是,实际上她们的私生活远远超乎边教授的猜测。
“就拿那个吴景鸾来说,嘻……”茹尔萱说,“她在你面前几番表示对物色男朋友的事不仅冷漠,而且反感。仿佛是个专心攻读的大修女,你最欣赏这样的女生。实际上,嘻……”
“实际上她也很自重!我了解她。”
“嘻……实际上她已经多次和她的男朋友发生性关系,而且她的男朋友就是她在你面前时时讽骂一番的姜洛明!”
边教授的心突然不平静了,他得知自己所喜欢的女学生在实际上已被别人占有,便无端地产生了一种失落感。人的心思就是怪,似边教授这样的大君子,他在喜欢某个女学生时绝不可能有非分之想和逾矩之举,但他又希望她永远不属于任何别人。
茹尔萱进一步刺激边教授:
“嘻……也真怪,很多女同学都能揣摸你的心理。她们都能从‘第六感官’体味到:假如她们被你得知是有了男朋友的人,她们在你眼中的可爱程度就会减色很多……”
边教授想辩解,但又无力。
茹尔萱透露了一个更加刺激边教授的材料:边教授的那位毕恭毕敬的课代表马凤钗,在暗中却是某位讲师的情人。两个人每到假期都要一起外出旅游……
边教授越发被失落感压迫得窒息了。
“即使是我,嘻……也没有你想得那样单纯……”
茹尔萱这次说的是谎话,有意试探边教授的妒火燃烧程度,“你……相信么?”
边教授这一生中的憾事太多而艳福又太少,因此要他在别人的好事面前显示出超然大度之情是很难的。听了茹尔萱的话,他浑身一抖,不禁呆呆地望着她发起怔来。
茹尔萱看了看表说:“时间太晚了,我该走了。”
“别……唔,咱们不是还有一件事要商量么?”
“哪件事?”
“……关于你留校的事……”
“你先大体上表示个态度嘛!”
“问题是……唔,你跟我谈谈你的想法嘛……”
茹尔萱看得出,边教授对他自己说了些什么话都是心不在焉的,他只是有意挽留她多逗留一段儿时间而已。
决心不再迂下去的茹尔萱,今天不会再吝啬应有的所失,否则她将不能有所得。当然,她对自己的所失也必须是有严格的限制的,过分蚀本的事她是不会干的。她敢于在边教授面前投出一点儿必要的资本,是因为她掂量了边教授的男性能量。他的年老、衰迈,以及他的精神羁绊,都使他不会对她实行过度的破坏。就是说,要她失去未婚女人的完整去换取什么利益,她仍是不干的。她渴望的是把这一场交换活动干得很俏,适度地失去一点儿女性的自重,换得的却是她用四年苦读也未获取的东西。
她凝视着边教授,边教授的目光是贪婪而哀怜的。她鼓足了勇气,做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有出卖色相之嫌的表演。
她莞尔一笑,轻轻站起身,走到边教授面前,用双手抓起他的双手,柔情绵绵地说:
“你问我留校的动机是什么,我毫不隐瞒地对你说——其中包括愿意给你做助手的意思。真的,不骗你,我早就有这种想法了——你的学术应该有人帮助整理,你的生活应该有人照料。而那些号称崇拜你的人,又都不具备这种双重能力……”
说完,她一闭眼、一咬牙,索性坐在了边教授的膝上。
边教授的怀中,突然纵身而入这样一个有风采、有魅力的年轻女性,他的心顿时失控,浑身抖动起来。
他知道女大学生不是保姆,茹尔萱不是侯蛮蛮。他虽然绝对不能再平息神魂荡漾,但他又想同时不失去高级知识分子的形象。
他轻轻地抱着她,不失轻柔。
他吻她,不失文质彬彬。
他抚摸她,但只在她的头发、颈部、脊背上摩掌。她的恐惧感渐渐平息,安全感增加了,觉得这场冒险是如愿的。
“我的意思简单地说,就是守在你身边。”她回吻了他几次,低声说,“……理解么?”
“唔……谢谢你的美好感情……”
“你该当机立断!”
“是的,我即使从客观上评价你,也认为你是留校的合格人选……”
“你什么时候办成此事?”
“几天之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