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京郊小镇风情

“姻缘”一词,自古就有二解:一是指婚姻,一是指瓜葛。当然,更不排除二者兼而有之的意思。

小镇上有个二十三四岁的女孩子,人们说她是倾镇美人儿。不过,我对她的良好印象倒只是由于她那见人就腼腆的性格;她很招人爱怜。老实说,路途相遇,她哪怕是躲在女伴的身后偷偷地朝我甜甜地一笑,我也要甜滋滋地乐个小半天。你要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清。反正,像我这种身世的人,是常常对一个人尚能腼腆给以不寻常的珍重的。腼腆的人往往是不轻易施笑于人的。正因为如此,她能把甜甜的一笑施之于我,我也就从这笑容中看到了自己的投影:仿佛还是个不坏的人。人有了这种感觉,总归是幸福的,好像整个世界也就格外亮堂一些。

然而,这女孩子不知从哪一天起,再见到我时,一下子竟变腼腆为庄重,即使当着别的女伴,也敢挑战似地径直迎着我走来,庄庄重重地叫一声:“姐夫……”

如此说来,我一定和她的某位姐姐有什么“姻缘”了。其实,我至今仍是近四十岁的鳏居者,就是说,不是她三位姐姐中任何一位的“那口子”,而且此后也永远不可能。

无疑,这是要使人们感到奇怪的。

本来嘛,在这小镇上,我是一个中学的美术教师。贱姓“唐”,人们对我的泛称自然只限于“唐老师”。可这女孩子偏要叫我“姐夫”,当然要被别人怀疑为别有“姻缘”的。总不会是因为我这个人的模样长得“凶”,有一脸刮也刮不净的络腮胡茬,看人的时候又有一种死盯着对方的毛病,从而把她吓得失了口的缘故吧?

不,不是的。平心而论,如果说瓜葛也算是“姻缘”含意之一的话,我和这女孩子的一家倒也算是有过姻缘的,甚而可以说,至今也未完全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