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妹没有年过-我的眼泪不会掉下来

王丽丽>>我的眼泪不会掉下来

打工妹没有年过

我回去后刚好赶到上下午班的时间,林小姐看到我很不高兴,说:"幸好你回来了,我正愁呢,这一大堆表,我一个人可怎么做,

你今天下午赶快把这些做做,做不完加班。"

黄小姐问我:"王小姐,你是不是找工作去了?"

我说:"我现在的工资是不高,也许找一个比现在高一些的工资,并不是很难,但找到一个象你这样的上司,却很不容易。"

黄小姐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出来就是为了钱。不过在咱们这里做,做得长了,还是有前途的。"

其它的几个同事也问我是不是找工作去了,我很奇怪,他们为什么都有这个想法呢?

他们说:"你不找工作,请假干嘛?"

我真的说不出话来,我也不想多说。我是想过找工作,但我这次确实不是找工作。我只有更加勤奋地做事,我只能用行动对黄小姐林小姐说话。

元旦的时候,老板请我们在酒楼吃了饭。

这之后的日子,没什么可以记的。我的工作,让我忘记那不愉快的告状之事。没事干的时候,一想到那事,不知道为啥,我就感到浑身发冷,而且无助,我根本无法面对它。

春节到了,大家都欢欢喜喜地回家过年。我没有钱,不能回去,也没有心情,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过年。但公司员工宿舍里,除了因工作留厂的人外,春节期节不允许住人。我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呆了。政府一再鼓励外来工留在深海过年,还出了一系列的优惠政策,要求各工厂为不回家过年的外来工,营造一个家的气氛,我们公司倒好,连宿舍都不让住。

我可怎么办?我住在哪里?没地方住的恐惧和对公司这样规定的愤怒,使我想到了劳动管理站,但很快,我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我现在比以前要成熟了,我知道了有时候,很多事情和平谈判,比动刀子动枪,更有用而且省事。我一张嘴巴能够解决的问题,何必动拳头呢?

于是,我先说给黄小姐听,因为她对这个政策最不赞成,黄小姐说:"我跟林小姐说一下。"

但过了一会儿,她问我:“你明年辞工还是继续呆在这里干?”

我诧异地说:“当然呆在这里了。”

黄小姐没吭声。

又过了一会儿,她说:"你还是自己跟林小姐说吧。"

我只得求助于林小姐,极力装出一副很为难要哭的样子。

林小姐说:"你不回家呀?"

我说:"车票不好买。"

林小姐说:"不至于买不到回家的票吧?陈刚怎么买到的?"

我说:"我没钱哪。"

林小姐说:"你没有老乡吗?你可以住在老乡那里。"

我说:"我在这里的老乡,也都是住在厂宿舍里的,不可能让我住进去。"

林小姐说:“那你还是回家吧。”

我说:“我何尝不想回家过年呢!但是钱不允许呀。”

林小姐说:“你可以找老乡借嘛。”

我说:“借不到。”

林小姐半天不吭声。

我几乎用着哭腔说:“我一个女孩子,没地方住又没有钱,又没有什么老乡可以帮忙,实在为难,林小姐,你就帮我一个忙吧?要不然,你给我找个活干?我宁愿上班。不给工资都行。只要有地方住。”

林小姐终于开了金口,说:"我帮你问一下。"又说:“去年让住宿舍,结果那些个没有回家的,带人进来住,把宿舍搞得乱七八糟的,回家过年的回来之后很有意见,所以今年规定春节期间不让住在宿舍里。”

林小姐这样说,我心里面没有一点底。但也不再害怕了,也许因为害怕得过头了。

我是比较幸运的一个,没回家还可以住在厂宿舍里,另外二、三个没回家的,到处打“游击战”。他们说:"这个年过得最窝囊,今天东家明天西家,东躲西藏的,年都没过好。"

刚开始的日子,我除了睡觉和做饭吃饭之外,就是看书,后来我的眼睛,因连续看书,刺痛刺痛的,我只好睡觉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心里闷得发慌时,我就自己同自己讲话,自己同自己吵架,自己向自己诉苦,自己对自己说心里话,甚至自己把自己恨得咬牙切齿,自己把自己骂个狗血淋头。或者大吼大叫,或者干脆学狼哭学鬼嚎。

大年初一,我是被附近村民的鞭炮声吵醒的,我醒时已是96年的早上九点半,那鞭炮声好象在梦里响着,好象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响着,那年好象也在梦里,也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里,与我不搭边不搭界。

后来我嫌宿舍里太冷清了,就过老乡窝里,想热闹热闹,不管怎么说,今天是大年初一呀。我找了半天,只看到一个老乡,说,爱玲同光华还有另外的几个老乡一起拍照去了,秋花回家了,爱花和她哥及她的男朋友一块吃饺子去了。我心里面非常地失落,只觉得一个人好孤单。但又不愿意回到那个冷冷的空空的宿舍。就站在路边看热闹。路边站着成群结队的打工仔打工妹。他们也许和我一样,在瞎看热闹吧。偶尔有人甩一些鞭炮玩,也看到一些耍猴的,这多少有一些过年的气氛。

过了一会儿,爱花同她哥以及她男朋友一起回来了。我远远地对他们笑着,他们也远远地对我笑着,未等到他们走到我跟前,我就大声说:"姑姑大叔,我来给你们拜年来了。"

爱花不接我的话,摆出一副三、四十岁的姑姑的架子,责备我说:"怎么你一个人来了?怎么梦丽没来?"

我说:"她没过来。"

爱花接着责备道:"梦丽一个人怎么过这个年呀?你也没去看她?"

我心里老大不高兴,心想,你是姑姑,有没有操过她一点心?我是姐姐,我对她做的已经够多的了。但今天是大年初一,大年初一只能笑的。

我于是说:"她也许过几天会过来,她说过她过来我这里过年的。你们什么时候看的她?"

爱花一听这话,便不再神气了,说:"哎,说了多长时间去看她,就是抽不出时间。"

这话太"盖不住脸"了。但我实在不愿揭穿她。有时候不揭穿别人,是行善。况且今天是大年初一呢。

我同他们也没什么话说。想起还欠着他们的钱,就说:"你们借我的钱,我现在还不了,过了年,我再还你们吧。实在不好意思,94年借的钱拖到95年。"

他们很客气地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不急着用。你不要急,有钱再还吧。"

我又说:"今天是大年初一,爱玲也不去看我?"

爱花说:"大概半个月前我见到她,她问我有没有看到你,还说她和光华去你宿舍找你了,没找到。"

我说:"怎么可能呢?哎,这两个人也真笨,那么好找都没找到。你们要是谁再见到她,就告诉她,欠她的钱,我明年一发了工资,就可以还她。"

我大叔说:"她和光华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干啥去了。"

我说:"两个人正是火热的时候,也难怪没时间看我了。"

爱花说:"王楚楚你有没有男朋友哪?"

我被人贸然地问这个问题,很有些不好意思,我说:"你看你哪,还是姑姑呢,净拿我开心。”

爱花一副大人的模样说:"我跟你说正事呢。你也该找男朋友了。眼光别那么高。”

我不想与她们谈这个问题。就借故回去了。

爱情,啊,爱情!我哪里敢奢望爱情!

我现在连个可以说上一会儿话的人都找不到,我还敢奢望爱情?

睡觉时我忽然问自己:新年就这么过去了?

我好不甘心哪。我总觉得新年根本没有来到我的身边,更没有来到我的心田里。但不管怎么说,我得把日子翻到新的一年了。

爹呀、娘呀、爷呀、奶呀,姥呀、姥爷呀、亲人哪,孩儿给你们磕头拜年了。弟弟呀妹妹呀,姐姐也给你们拜年了。姐姐不在家,你们可要多做些家务,也替姐姐尽一份孝心吧。

梦丽初四的时候过来看我了。

我惊喜地叫了一声,向她飞过去,抓住她的手,说:"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说实话,别说是梦丽来看我了,就时小狗小猫来看我,我都会跳起来。

梦丽笑着,我也笑着,两姊妹不知道有多亲。

我说:"真没想到你会来看我。我这个春节过得不知道有多糟糕。你过得怎么样?"

梦丽说:"差不多吧。年三十大年初一,我们厂加了餐。放假的时候比没有放假的时候吃得好多了。现在我们那个厂天天都有人辞工。工资低。厂里为了留住人,怕放假的时候工人出去找工作,就把伙食搞得好好的。初一的时候,我还去了以前的伞厂,跟着咱们一大帮老乡去爬了山。"

我羡慕地说:"行哪你。你现在不得了了,比我还强哪。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哪。还去爬了山?我来深海那么长时间,从没有爬过山。咱那些老乡过得好吧?"

梦丽说:"又来了一批。他们听说你当文员,向我要你的地址,我没给。"

我心情一时高兴,说:"你为什么不给呢?"

梦丽说:"他们有了你的地址也麻烦,肯定要找你介绍工作。"

梦丽这样一说,提醒了我,我半晌说不出话来。

梦丽来了,我没什么好招待的。

我问梦丽:"你去没去你姑姑那里?"

梦丽说:"还没呢。我先到你这里来。"

我听后心头一热,先到我这里来,是因为跟我亲呢?还是因为我这边条件好,或者可以帮她?但不管怎么说,我心头还是一热。

我又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她那里呢?"

我不是不想管她饭,我实在是手头没什么钱哪。

梦丽说:"过一会再去。"

我说:"在这里吃饭吧?"

其实我很想她说去姑姑那里吃,但她说:"好呀。"

我只得说:"咱们一块上街买菜吧。我这里一点菜都没有。"

梦丽说:"行哪。"

我说:"你累不累呀?"

她说不累,我说那咱就走吧。

在路上我看到一间照相馆,便说:"咱们照张相留个纪念吧。"

梦丽非常同意。于是我们照了张合影。我付了钱。

然后我们去了菜市场,我本来想买点青菜,青菜相对便宜些,贵的,我招待不起,但路过一个水果摊子时,梦丽站着不走,我只得买了差不多十块钱的水果,这是我今年春节最大的享受。

回来后我做了饭,吃过饭后,我说:"咱们去你姑姑那里吧?"

梦丽说:"好。"

我说:"要不要买些东西?"

梦丽说:"买啥呀,不买,到她这里来了,就得她花钱。"

我说:"空着手去多不好?"

梦丽说:"没啥,她是姑姑嘛。侄女还不该吃姑的呀?"

我说:"那咱们走吧。"

到了爱花那里,我们先在宿舍门口门卫室等,过了没多久,爱花就跟着门卫来到门卫室,很热情地向我们打招呼,亲热地拉着梦丽的手,说了两句话之后,赶快让我们登记进她宿舍。

我们上了三楼,穿过长长的走廊,这长长的走廊上面,密密麻麻地挂着衣服,有些衣服还在拍嗒拍嗒急急地滴着水,走廊的地板上因为滴水,再加上来来往往的人,踩来踩去,搞得脏脏的,到处堆放的垃圾,散发出难闻的臭气。我们憋着气,低着头,弯着腰,捡着相对干净的地方,跳着走。这一段实际上并不是很长的路,让我们走起来,却变得长长的。当我们终于停在爱花的门口时,我们三个都很有些气喘。

我们进了爱花的屋,这是一间单身公寓,却住了十个女孩子,上下铺五张床把整个房间摆得满满的,每个床铺上都挂着小小的床帷,这些个小小的床帷,把整个房间分割成十个小天地,这就使得这间房更加拥挤和狭小了。

爱花拉开床帷,让我们坐在她的床上,那床上堆满了东西,衣服呀,玩具呀,被子枕头啦,一些书呀杂志呀等等。

爱花问我们有没有吃过饭,我们说吃了。

爱花说:"真的呀?你们别做假,到我这里来,就不要做假。您姑虽然穷,好的招待不起,但劣的还是招待得起的。"

我们一再坚持说:"真的吃了。我们不会做假的。"

爱花这才做罢。

然后爱花说:"你们先在这坐着。我去叫您大叔去。叫他过来说说话。"

一两分钟后,爱国过来了,爱国同我们聊些家常话,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梦丽问他咋没回去,爱国说:"我今年没挣到钱,回不了家。我很想回家,我想家里的小家伙。想得睡不着觉。我一说回家,您姑就骂我,说,‘才挣了多少钱你就想回家了,你挣的钱还不够给火车抹油的。’回到家要花好多钱呢。走亲窜友啦。在这里,你就是再穷,回到家也是从深海回去的,从深海回去的,你不花钱能行吗?别管呆在深海挣不挣钱,你回到家,大家都认为着你有钱。"

说着说着爱花回来了,提了两包散装的饼干,估计有十块钱的。

我说:"哎呀,你还那么客气,刚才不是告诉你,我们吃过饭了吗?你花这个钱干嘛?"

爱花说:"梦丽没来过,这是第一次来,来了这一次,不知啥时候才来呢。"

我们边吃边聊,还是聊些家常话。

爱花问梦丽她男朋友的事,梦丽羞红了脸。

我对这些很不感兴趣,聊了一下,就说:"梦丽,你再在这里聊一会吧。我有事先走了。"

爱花同爱国都叫我再呆一会,爱花说:"呆会你同梦丽一块走。梦丽不是跟你住?你那边条件好。"

我说:"我那边很可能不让住,我们本公司的人还不让住呢,我向经理求了情才让我住。"

爱花同爱国商量了一下,爱花说:"我这里住是可以住,就是手续麻烦。最好住你那里。你屋里现在就你一个人了,你们两姊妹还可以聊聊。"

我说:"我那边不是手续麻烦不麻烦的问题,而是能不能住的问题。"

爱花说:"那就跟我住吧。反正她也住不长。"

梦丽说:"我明天下午走。"

我说:"你走之前向我打个招呼。"

他们站在爱花的房门口送我,爱花说:"我不送了。没事过来玩。"

我说:"送啥呀,路不好走。"

梦丽追我追到走廊上,好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又好象恋恋不舍。

爱花和爱国看她似有悄悄话对我说,就入了屋。

我一看她那样子,心就软了,说:"你是不是不愿意住在这里呀?我那边住着实在困难,要是你实在不愿意,过我那边试试也行,能住就住,不能住就回来住。"

梦丽说:"好。"

我说:"你赶快回去吧。他们说不定在屋子里等急了。”

梦丽还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我说了几次,她才回去。还一步一回头。回到爱花的门口,还不舍得进屋子里,还对我张望着,直到我用手势示意了她几次,她才进去。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我早已躺在被窝里,忽听到有人敲门,先是奇怪,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敲我的门呢,不要说这个时候了,就是大白天也基本上没有人找我呀。接着害怕。一个女孩子,睡在一个空空的房子里,而且这个空空的房子,是位于一栋空空的楼房里的空空的三楼。我吓得不敢出声,但那敲门声又响了几下,我只得壮着胆子问了一声:"谁?"

"楚楚姐。"梦丽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我这才从床上起来,一边给她开了门,一边说:"天哪,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谁呢?你怎么过来的?"

梦丽说:"舍长认识我了。他叫我上来的。"

我说:"你一个人过来的?"

梦丽说:"他们说送我,我没让他们送。我不怕。"

我说:"天哪,你现在自立得我都赶不上了。你一个人,在一人陌生的地方走黑路,你不怕?你也真够可以的。不是我吓你,这里附近发生过杀人事件。你可以问一下爱花,她比我对这里更加熟悉,这些事情她比我还清楚。"

梦丽变了脸色,也许她在后怕吧。我的话也不完全是吓她,杀人之事可是真的。万事小心总是上策。

我接着说:"你怎么过来了?"

梦丽笑着说:"我不想住她那里。她的被子那么薄,床又那么小,两个人怎么睡呀。"

我说:"你先呆在这里,要是舍长不管,你就在这里偷着住一夜。要是他来了,就再想办法。要是实在不行,你就回去还住在爱花那。爱花那里管得不严,在那里住一夜没什么关系。"

梦丽说好。

我们两姊妹刚刚开始聊了一会,舍长就上来了,说外人不可以在这里过夜。我对舍长说了一火车的好话,甚至不惜把自己说得很可怜。舍长好象是铁石心肠,一点也打动不了他,而且他还一副梦丽不走他也没打算走的样子。我不甘心。我的“我不保护梦丽谁来保护梦丽”的伟大精神又上来了,我坚持着,对舍长的铁石心肠抱着起死回生的希望,而且我抱着不放,舍长终于让了一点步。舍长说:"你去找李经理吧。现在放假了,全厂都属于他管。"我问哪一个李经理,他说是车床车间的李经理,我依稀记得那人,但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什么交往,也许他还不认识我呢。

梦丽说:"楚楚姐,算了,我去爱花姑那里去住吧。"

我说:"费了那么大劲,才争取到这一线希望,怎么着也得试试,实在不行了,你再去爱花那里。"

梦丽说也好。

舍长说李经理春节期间搬到工厂那边去住了。工厂离我们住的地方有半里地呢,我和梦丽,顶着寒风,踩着黑夜,缩着身子,一路小跑着去了工厂。问了门卫,经过了一些周折,终于找到李经理住的地方。敲他的门时,我的手不知为何,很有些颤抖。求人毕竟是一个难为情的事,而且我害怕被人拒绝。我的手在空中放了半天,才终于落到了门上。进了李经理的屋后,我象一个“初见公婆的丑媳妇”一样,很不好意思、很有点害怕地向李经理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及困难。出乎我们意料地,李经理竟是一个非常好说话的人。他一个点头就解决了我们的大困难。我请他写一个条子,说是舍长说的。李经理说,不必了,他等一下打个电话同舍长讲一声。

我们感恩戴德地走了,确切地说,感恩戴德的是我,因为我不知道梦丽是不是同我一样,怀着感恩戴德的心情。她的表情是很麻木的,不象我,当时脸上就写满了感激,而且走在路上,我情不自禁一个劲地感叹遇到了好人了,而梦丽并没有发表任何言论,所以我根本无法知道,她是不是有一颗感激的心。

两姊妹睡在一张床上闲闲地聊一些事,我们之间并没有多少共同的话题,只是闲闲地聊一些事。我问起秋霞,我仍在关心着她,出我意料地,梦丽说:"我知道她的地址,她现在在宝安县城一个厂子里干,秋霞同咱老乡讲,还挺不错。"

我被这个消息振奋着,我好象害怕这个消息被风吹走一样,我追问梦丽消息准确不准确,从哪得的,直到梦丽说秋霞同伞厂的老乡已经通了好几次信,我才相信。

我的情绪沉了下来,我说:"不知道秋霞有没有恨我?我当时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梦丽说:"她不会恨你吧?"

我说:"谁知道呢。她要是不恨我,为什么不同我联系呢?她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地址。”

过了一会儿,我说:“你回去之后,赶快把她的地址寄给我。我同她联系一下,看她过得怎么样。

梦丽说:"好。我一回去就把它给你寄过来。

两人闲闲地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们吃过中午饭去爱花那里时,爱花的厂对面的厂门口围着一大堆人,爱国说:"你们来的好,正想去叫你们呢。鞋厂正在招工呢,叫梦丽去试试吧。"

梦丽说:"我没带身份证。"

爱花说:"叫你姐的身份证先借你用一下。"

我问:"这间厂押不押身份证哪?"

爱国说:"押一个月,过了一个月后再退给你。"

我心里就不高兴了。把我的身份证押一个月她去上班,那如果我辞了工或者被炒了鱿鱼,我怎么办?可以说,到那时我可是寸步难行哪。爱国和爱花真的太自私了,老是牺牲我,他们来做人情,但我不好意思表露出来。

我说:"这边工资高吗?"

爱花说:"过了试用期连加班有300多。"

我说:"梦丽现在恐怕300多不止吧?"

梦丽说:"有时还可以拿500多,加班加得多了我还可以拿到600多。"

我说:"那边你好不容易工资长上去,而且吃住比这里不知好了多少倍,你愿意过来吗?"

梦丽不说话。

爱国说:"你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地呆在一个地方不容易,今天刚好是个机会,你过来做吧,别管工资高低,咱们都呆在一起可以有个照应。"

爱花也随声附和,说:"你先在这里干着,你姐有机会了,再把你弄到她厂里去。你们姊妹俩呆在一起,可以有个照应。"

我说:"我们厂工人的工资并不高,而且工人没有地方住,他们全部在外面租的农民房,又破又旧又脏又乱,吃得也很差,她愿不愿意过来?"

爱国说:"过来吧。过来吧。"

梦丽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在爱国的逼迫之下,梦丽很含糊地说了一个好字。

这下爱国开始向我施加语言的攻势,简直是以命令的口气,叫我赶快回去取身份证。

我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说:"身份证放在我的身上呢,你们看看,我们两个一点都不象,而且我比她大几岁,根本冒冲不过去。"

爱国差不多是把我的身份证,从我的手里一把抢过去,看了看,又看了看,夸张地说:"象,两姊妹不象谁还象哪。"

他扬着我的身份证对梦丽说:"去吧。去试试吧。我们一块去吧。反正就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你再把身份证还给你姐。"

一听这话,我可急了,我说:"那可不行。你们为什么不问一下梦丽的意见?她也是大人了,她的事应该她自己做主。我就这一个身份证,要是我被炒了鱿鱼,我可真是死了。你们认识的老乡多,给梦丽借一个吧。"

我说着,就要从爱国的手里,抢过我的身份证。爱国刚开始还不愿意给我,但见我急了,见我下定了决心去抢,这才把我的身份证还给我。

爱国对爱花说:"你去问一下咱老乡有没有谁的身份证暂时不用的。"

爱花说:"到哪去借呀?根本就借不到。"

我说:"你们就不征求一下梦丽的意见,你们先问一下她,如果她要是愿意过来,咱们再想办法,如果她不愿意过来,咱们议论这些事也是白搭。"

梦丽终于开了口,梦丽说:"我暂时先在那边干着吧。那边也有老乡。"

爱国说:"你一个人呆在一个厂里孤独不孤独吗?有没有人欺负你吗?"

梦丽说:"没有。现在我都熟了,习惯了,有时候我去伞厂,那里好些个老乡。"

我说:"出来就是为了挣钱的,要是为了享受就不要出来了,呆在家里得了,家里最安全。她不愿意来就不要叫她来了。"

这事终于有了结果,但自此,我对爱国爱花很有些意见,爱国爱花再见了我,面上也有些不自然。我怕梦丽对我这次的不帮助,心里面存有什么芥蒂,就对她说起了爱国爱花。没想到梦丽说到,爱花就是嘴甜,不办事。梦丽这一说,我反倒吃惊了,她比我更了解爱花,而平时我都把她看成一个呆子。说实话,她这样的人,每每想起她已有了男朋友,总觉得不可思议。由此看来,对一个人的认识,就象对自然界对社会对人类,你永远都会有新的认识新的发现。梦丽走后,我舒了一口气,真是“客走主家安”哪。

我们七号才开工,六号我找了一天工作,看看有没有更加好的更加适合我的工,也许我运气不好,也许有很多厂都还没有开工,我白忙活了一天。

七号开工时,我走在上班的路上,感觉特别好,情不自禁地感叹,工作真好!上班真好!"

这一天,大家聚在一起讲一些过年的闲话,吃一些公司发的零食,拿拿公司发的红包,向上司说声"恭喜发财",向同事互相说声"恭喜发财",就下班了。公司发了我2元钱的红包,林小姐发了我10元钱的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