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葬经理变质的爱护-我的眼泪不会掉下来

王丽丽>>我的眼泪不会掉下来

泪葬经理变质的爱护

当听到黄小娥辞工的消息,我很吃惊。她为什么辞工?她那么好的职位-----厂务采购员,这是个很有油水的职务,多少人梦

寐以求啊。且因为她漂亮,性格又圆,大家都很喜欢她,不仅高层的管理人员,而且写字楼的一般职员,甚至门卫、木工等都很喜欢她,我也不讨厌她,每次她从二楼的写字楼,袅袅婷婷地下楼梯,老刘总是笑着对我说:"‘白天鹅’下凡了。"那时候我是多么羡慕她呵。

老刘总是说她是写字楼最富的富姐,我说,最富两个字哪里论到她的头上,经理一个月二千多呢。

老刘说:"这你就不明白了,她做采购,油水大得很,经理就那两个死工资,哪能和她比?况且她在这里做了一年多,这个厂刚建厂的时候,她就过来了,那时候采购量多大呀。"

我说:"怎么捞呢?"

老刘说:"这个都不懂,也难怪人家吃香的吃辣的,你只有看的份。怎么捞,不用捞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我说:"你是说吃回扣?"

老刘说:"对呀。你也不傻呀。"

我说:"那她不怕经理知道吗?"

老刘说:"谁象你这么傻,又没有证据,知道了又怎么样?况且她那么迷人,经理哪里会为难她?"

当时我对老刘的话,只是放在心上,并没多加考虑,现在我听到小娥辞工了,想起了老刘的话,就更加不明白娥为什么会辞工,她捞那么多钱,又没有人为难她,她这次怎么犯了糊涂竟去辞工?

好奇心促使我小心打听她辞工的原因。老刘说,不奇怪呀,刚建厂时油水大,现在很多东西都买齐了,不需要那么大量的采购了,没有多少油水捞了,当然要辞工了。

我说:"那她辞工回家干什么?"

老刘说:"钱赚够了,回家嫁老公罢。或者又找好了一份工,都很难说呢。"

与娥同屋的一个女孩子,到图书室还书时,我趁机问她:"听说娥辞职了,是真的吗?"

那女孩子笑道:"辞工还有假的?再过十天就到期了。"

我说:"她是不是回去嫁老公?"

那女孩子笑道:"嫁什么老公呢?人家男朋友都没有呢。"

我又说:"肯定是又找到了好的工作。"

“哪有那回事?要是找到了好工作,肯定不会辞工一个月才走了,肯定要当天辞工了。”

我说:"那她干嘛辞工?做得好好的。”

那女孩子很同情地说:"她也有她的难处。她有难言之隐。”

我奇怪了,便问:"她有什么难处?她那么漂亮。"

那女孩子说:"就是因为漂亮才有难处。漂亮女孩子,有丑女孩子难以体会到的麻烦。还是咱们两个好,不漂亮少了很多烦恼。"

我说:"她工作上有什么烦恼呀?经理那么信她。"

那女孩子忽然激动起来,提高嗓门说:"她就是因为张经理才辞工的,你们只看到经理好的一面,你们个个都说经理好,但写字楼的人并不这样认为,不信,你可以问问其他人。张经理找了她很多麻烦,这一次她实在无法忍受。”

那女孩子说到这里,停了一个,眼睛里露出恐惧说:“你要小心他哟。这是我的心腹话。我是看你这个人不错,才对你说的。不过,你千万别对任何人说我对你讲了这话。"当她说"你要小心他哟"时,说得非常意味深长......

我不知道那个女孩子什么时候,离开的图书室,什么时候离开的我,走的时候有没有说其它的什么话,我只知道张经理那高大、慈父般、保护神的形象,象《红楼梦》里的贾家一样,哗啦啦说倒就倒了,而且倒得一塌糊涂,怎么扶都扶不起来了。张经理确是好色之徒?张经理确实利用职权对小娥进行性搔扰?小娥实在无法忍受,不得不辞了工?我的脑子里,浮现出张经理那天对我的性搔拢,同时我的脑子终于清醒了。

这清醒,让我心痛。天哪!经理怎么可以这样?!要知道他一直是我最敬重的人,是我心中的一方绿洲,是险恶打工途中的保护神哪!其他任何人,文主任,吴助理,吴生,不管他们是否好色,怎么样好色,甚至怎么样利用职权,对弱小的女职工,进行性搔扰,我都觉得这世界仍然有光明。但张经理不同,他本身就是我的光明,就是我的阳光。现如今,原来我的光明、我的阳光,全部都是假的,假得让我以假为真,借着这假,度过了打工初期寒冷的“冬天”--那一段无依无靠,初在它乡谋生的日子。

为什么这个女孩子要对我说这一番话?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心中的偶像的面纱,给撕毁?

我的心中,在流泪,在哗哗哗地流泪,不仅流泪,而且哭得流出了血,天哪,我又要成了一个,在人情的沙漠中,找不到一滴人情的水喝的,小女孩子;又要成了一个,没有人在我最软弱的时候、最担惊受怕的时候、最渴望父爱支撑我的时候,给我强大的精神之撑,使我走向安全的精神家园的快乐的小女孩子......我的心为了我以前曾经有过的,许多美好的,从今永远消失的东西,而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我渐渐地冷静下来,我不得不对自己承认,实际上,我早就有所察觉,只是我不愿承认而己,他那么大岁数了,我宁愿把他当成父亲,亲父亲都可以,我以前真的感受过,从他那里流淌过来的亲父般的爱。

其实并不是那个女孩子的话,催毁了我曾经拥有的美丽的一切,而是这一切正在慢慢地在我心中倒去。不是吗,我现在不是越来越讨厌经理,在我面前,完全不同与以前的举止?不是越来越为他的这些不同与以前的举止,这些不应该来自他身上的言谈举止,而烦躁不安吗?

我仗着他对我的宠爱,因为他的这些言谈举止,而对他不恭敬起来,甚至凶神恶刹地与他强嘴,与他对抗。每次他都把我当作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般,不与我计较。这令我多少有点内疚。下次的时候,就不会那样一点都不给他面子。但他又惹我起来,我就又老毛病犯了,又绷起脸,噘起嘴,对他不恭敬起来,他仍然不与我计较,仍然一笑了之,这令我不得不再次佩服他的“修养”。

我以前对他的冷着,很是佩服得无体投地,现在不得不佩服他的“宽容”。因为他对我的“宽容”,我们的关系无论如何僵不起来,但一旦缺乏了敬重这根纽带,这关系就没有了以前的味。但我仍然是被他宠着,他仍然疼爱着我,只不过,这种疼爱对我来说,已变了味,这种疼爱不再圣洁,不再象父爱,也不再被我稀罕,不再被我视为珍宝。

尽管这样,我呢,也不能完全与他翻脸,不管怎么说,他是经理,手里面握着实权,最重要的是,他并没有怎么样我。

有时我还会同他说一些心里话。

比如,有一次,我对他说:"哎,经理,上班真是很辛苦。"

他说:"上这个班你还嫌辛苦?"

我说:"是啊,因为无事做而觉得累。"

他说:"那么你就被人包起来吧?我认识很多香港人,可以帮你介绍?"

他说这句话时,那么自然,好象问人吃过饭没有一样。

我被人羞辱的怒火,从脚底直窜入脑门,但我跟着他,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我压制着我满腔的怒火,声音异常冷静,但浸透着愤怒地说:"经理你这不是侮辱我吗?你是不是把我当作了一条畜生,一条可以牵到集市上被人卖被人买的畜生?经理,我明明是一个人,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一个掌握不了命运、却决意用一生与命运拼搏、决意用自己的双手和大脑,而不是出买身体和尊严,去挣美好未来的女孩子,这样的一个难得的、有主张的、有人格的、有尊严的、‘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孩子,这样的一个弱小的小女孩子却是一个大写的人的人,你为什么就偏偏把我当成畜生看不可呢?经理,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就偏偏把人当成畜生,把畜生当成人呢?假如有人不嫌我丑,愿意把我买去,但我没有价格的呀,对于没有价格的只有价值的一个人,这个交易,经理,你帮拿拿主意,这个交易怎么做呢?还有,如果所有的女孩子,都去作男人的‘小蜜’和‘二奶’,那么谁去作男人的妻子呢?经理,你告诉我,到那时候,男人还能娶得到老婆吗?或者说,如果所有的女人都失去了尊严,都成了商品,男人可以相互交换,可以自由买卖,那么,在那个时候,男人就有尊严吗?或者说,男人就能够作人吗?换句话说,男人是不是也一样地成了畜生?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人呢?"

我一边说,一边沉静地注视着经理,经理倒被我注视得极不好意思,分辩道:"你自己说你不想上班。"

我说:"我只是说上班累,但我并没有说我不愿上班,更没有说我不上班,再怎么地我也不会走那条路。那是一条多么艰险、多么屈辱的路呀。"

经理认真地说:"前几个星期,我还见过那个被香港的大老板包起来的女孩子,她被包了两年了,我看她生活得挺好的嘛。那个老板还是我帮介绍的呢。"

我讽刺地说:"哎,经理,你为什么不是女孩子呢?如果你是个女孩子,且是个漂亮的女孩子,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我想经理肯定会对我大发雷霆,我宁愿他对我大发雷霆,我宁愿他狠狠地骂我一顿,甚至用传统的脏话骂我一顿,哪怕把我骂得面红耳赤,只想钻地缝,或者他打我一顿都行,哪怕把我打得鼻青脸肿,可是我失望了,经理竟然笑了,过了一会,他走了。

我心里面非常地难过,我为经理没有血性而难过,我为自己能不能在深海找到有血性的男人,而难过。我不明白深海的男人们,为什么那么能够容忍象“二奶”和“妓婆”这样的女人;我更加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从来就不觉得这样的女人,应该和耻辱联在一起,而好象挺光荣似的。同时,我为深海的男人们,把这些非常女人,和我们这些良家妇女,拿同样的一只眼来看,而难过。我不知道这是深海女人的悲哀,或者是深海男人的悲哀,或者是深海的悲哀。

也许这里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地盘,也许现在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

我不知道其它的地盘,是不是也在滋生着“笑贫不笑娼”的观念,我更无从知道这种观念,什么时候开始诞生的、什么时候开始迅猛地传播的、它的势力范围究竟能够覆盖到多大,我只觉得这是现代文明的悲哀、是现代男人和女人共同的悲哀、是整个人类的悲哀。面对这样的悲哀,我也只能够让自己悲哀一下,我这样的一个势单力薄的女孩子,这样的一个时时为生存、为命运、为前途,而担惊受怕的女孩子,面对着道德的沦落和精神文明的丧失,又有什么办法呢?

事后,经理并没因为这件事,而与我计较。他对我的态度,好象我们之间,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我感叹他对于我的极大的宽容时,不得不原谅我认为他对我的不尊重。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要是换了别人谁敢呢。我的心很矛盾,他是对我有过恩的人哪。但他又这样地破坏我心灵的宁静。你说我是该恨他呢,还是该感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