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中年男人犹豫一阵后,经不住元白的再三央求,最后豪爽地答应了。他从名片册里抽出一张韦叶生的名片递给元白,说:“我再给你写封介绍信。”
他翻了一下衣袋,没找到可以写字的纸,急中生智,他一把夺过元白手里的《重庆×报》,在报头空白处草草地写了一句话:叶生,元白是我在重庆的朋友,他想当记者。帮他即帮我。回重庆时我请你吃火锅。徐哥匆匆于海安港。
直到这时,元白才知道对方姓徐。
接过“介绍信”,元白立刻下车,改道前往南方××市,开始去实现他少年时的记者梦了。
2�韦叶生的“画”策
到达××市,元白先是按名片上的号码打电话到《××报》社。接电话的小姐告诉他:韦叶生外出采访去了。这样说来,韦叶生还真是这家报社的记者。犹豫片刻,元白干脆径直找到《××报》社。
在报社,一位中年女编辑瞟了一眼元白手里韦叶生的名片后,指着楼梯尽头紧挨厕所的一间小屋,说道:“你到图片部去找韦小姐。”
在图片部里,元白终于见到了中年女编辑说的韦小姐。她在这里负责接电话。韦小姐客气地安排元白坐下,给他送上一杯水。韦小姐是个大忙人,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进来,不是找张姓记者就是找李姓记者,无一例外,韦小姐的答复均是外出采访。也许是过去的推销员生涯练“亮”了元白的一双眼睛和察言观色的本领,他看见韦小姐右手握电话,嘴里顺口说出外出采访后,左手在桌上的一盒名片里很“艰难”地找出张姓或李姓记者的名片,以一种久违了似的姿势端到眼前瞟上一眼,跟着手指一松,名片就悄无声息地坠落到盒子里。韦小姐的这个举动让元白产生了某种不踏实的感觉,他情不自禁地冲口而出:“假打。”
——假打是重庆方言,包含了弄虚作假、虚情假意等多方面的意思。
韦小姐将两颗眼珠从电话机上的数字蹦到他身上,惊讶地问:“你也是重庆人嗦?”
听到韦小姐一口浓浓的口音,元白立刻涌起他乡逢故人般的激动。因为这份激动,韦小姐原本普通的脸孔在他眼前突然间亮丽起来。
韦小姐在看了徐大哥的“介绍信”后,立刻将电话打到另一个地方:“韦哥,徐大哥介绍了一个新角,我把他带过来。”
原来,韦叶生并没有外出采访。
在××市一间饭店的套房里,元白终于见到了韦叶生——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看起来,韦叶生比元白想象中的能干人还要精明强干。待看完“介绍信”后,韦叶生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元白,问道:“你过去搞过推销,效益怎么样?”没等元白回答,他伸出左手,屈起三根手指,剩下的食指和中指展开,做出一把剪刀状。那情形像一位小偷师傅在传授他的徒弟摸包的技术。他说:“我的意思,如何用最有效的方法,尽快地将别人腰包里的钱合理合法地掏到自己手里?”在往日的推销员生涯里,元白虽谈不上是一位出色的推销员,但酸甜苦辣的体会总是有的。在听完元白的体会后,韦叶生转头对旁边的韦小姐说:“妹儿,这个新角如果‘调教’得好,是个找钱的角色。”
韦小姐笑眯眯地说:“韦哥,我们策划的《××建筑画刊》不正需要这样的新角么?”
两位韦姓男女的兄妹称呼给元白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在人们的印象里,至少在四川人的习惯里,兄妹间的称呼是很少在前面加“姓”的。
没等元白从这种怪异中走出来,韦叶生便拍着他的肩头,大声说道:“好,我们录用你。等把批文搞到手后,给你一个主编干干。”
一瞬间,元白瞠目结舌地望着韦叶生。在他心目中,记者是很了不起的,管记者的官更了不起。能够做一名记者就是他元白的追求了,哪里敢想象上九重天去做什么主编?韦叶生随口封官的举动,比有些私营公司封一个什么科长还来得方便。元白猛然想起旅途中徐大哥将报社说成公司、记者说成业务员的比喻,他忽然间有一种恍然大悟似的感觉,跟着笑了起来,说:“韦大哥,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作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了。”元白将手里的《重庆×报》铺开在地上,蹲下身,一只手指着报头,“韦大哥,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我们新成立一家编辑部,好比我们去注册一家公司做生意。公司做生意当然需要采购员、推销员,这跟记者采访新闻编辑成特殊商品卖出去是同样的道理。”元白站起身,提起《重庆×报》抖动了一下,“报刊是什么?是商场里的货架。只不过,消费者到商场的货架前选购的是商品,报社则是将货架一同卖掉。”元白兴奋起来,“没有好的内容,读者不买;没有好的商品,消费者不光顾。韦大哥,我们把《××建筑画刊》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