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在××县最豪华的星天大酒店,接电话那位中年妇女(江龙利后来才知道她是××县委书记的太太)为他们接风。当桂姨将“儿子”江龙利介绍给书记太太时,书记太太手中的筷子差一点掉到地上,失口说道:“长得真像……”她涨红了脸,急速地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像这样的接风宴席,持续了一个星期。在江龙利的感觉里,为他们接风似乎也是根据××县官员的级别大小按次序进行的:星期一是书记夫人、星期二是县长夫人、星期三是……奇怪的是,出面接风的都是××县官员的太太们,给人的印象完全是私宴,她们身后的书记、县长们是不方便出面的。
一星期后,江龙利任总经理的××市商贸公司与××县开发公司签订了矮地战备粮库的协议。
××县开发公司是××县粮食局、农业局、经委、科委等部门共同参股组建的经济实体,矮地上的战备粮库自从划归××县开发公司后,从单纯的经济效益角度讲,至少从外行人的目光来看,战备粮库是××县开发公司的一大包袱。那里离县城虽然不是很远,但没有任何创收价值。不仅如此,每年还要贴进若干维护费用。公司内部早有怨言。如今,居然有一家来自××市的“傻子公司”租用战备粮库投资什么生产车间。一时间,××县开发公司许多不明真相的职工竟然以为撞到了财神,一个个喜形于色。
按照合同:××县开发公司将矮地上的战备粮库租赁给××市商贸公司,租期十年,每年租金一百万元;任何一方违约,均按年租金的百分之三十赔偿对方违约金。
××县公证处、××县司法局属下的法律服务处提供了法律见证。
××市商贸公司总经理江龙利在合同书上签了字。
当天晚上,××县开发公司总经理悄悄地来到他们住宿的饭店,如同前些天那些书记、县长的太太们一样,他既惊且疑地将尤龙利打量了许久,又将桂姨拉到一边,轻声说道:“银行方面的手续过几天办。”紧跟着,他掏出一个信封塞到桂姨手里,细细地说,“代问尤××好,一点小意思……汪局长明年退休了……总之,谢谢尤××栽培。”
租赁合同签了不到十天,××市商贸公司向××县××银行贷款三百万元,××县开发公司提供了担保。当三百万元的贷款划到××市商贸公司的账号后,桂姨立刻将三百万元分别划给了××市好几家合法公司。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在这些“公司”收到款后,出具的每一张票据都是真的,在当地的税务部门均可查到根底,也就是说,三百万元银行贷款就这样被合理合法地“洗白”了。
一转眼,到了1993年的秋天,××市终于出台了将××县矮地兴建成工业区的政策。
得到这个消息的当天晚上,江龙利满头大汗地找到桂姨,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们与××县开发公司签订了十年合同。百分之三十的违约金……天啊,银行贷款三百万元啊……桂姨,怎么办?”
桂姨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一副悠悠闲闲的样子。听完江龙利带回的消息,她却笑嘻嘻地说:“我盼星星、盼月亮,等的就是这一天。”
第二天上午,一位胖胖的中年男人来到他们住的饭店,如同××县的许多有点背景的人士首次看到尤龙利一样,他也显出“太像尤××”了的神态。
那位胖胖的中年男人走后,桂姨笑眯眯地望着江龙利,说道:“过几天,你要站到法庭上去了。”
江龙利大吃一惊,“桂姨,你是说打官司?”
桂姨重重地点点头,“如果没有经过打官司的程序,我们的讨债计划怎么能够说是圆满呢?”
没过几天,银行追还××市商贸公司三百万元贷款的诉状便递到了××县法院。与此同时,××县开发公司作为担保方也被银行一并列为被告。
在××县法庭上,江龙利惊奇地发现担任审判长的,便是前些天那位胖胖的中年男人。此刻,他正一脸严肃地坐在审判长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