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海放下电话不到五分钟,罗主任的电话便打了过来:“方总经理,我明天就飞深圳。”
同样在1994年的春节期间,同样在深圳机场,年轻的方海迎接到了他出任深圳某广告公司总经理后的第二位客人——来自内地某县基金会的罗主任。
与上次不同的是,他们刚走出机场大厅,一辆黑色的小汽车不知从什么角落里钻了出来,一位亮丽的小姐打开车门,径直走到他们面前,先向方海躬了一下身,然后说道:“方总经理,董事长吩咐我亲自将罗主任接到他那儿去。你们先回公司吧。”
返回公司的路上,方海问渝红:“渝姐,董事长是不是那位特区老板?他住在哪里?”
方海还有一句心里话没有说出来:我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是的,董事长就是那位特区老板。”渝红多多少少有些落寞地说,“他住哪里,小方,我真的不知道。”
“公司里到底有多少人在为他服务?”
渝红摇摇头,淡淡地说道:“这家公司只有我们两人。”
方海吃惊地望着渝红,“这家公司?渝姐,难道……”
渝红点点头,依旧幽幽地说:“小方,像这种公司,做完一单业务后便迅速地消失了。在特区老板的手里,我们的公司不是第一家公司,也决不会是最后一家公司。唉,只要紫河车计划有生存的社会环境,这种商业游戏就会继续玩下去。”
方海这才完全明白过来,他这位总经理只能说是紫河车计划链条中的一环,就像一个工程项目指挥部一样,工程完工之日,就是指挥部收摊之时。他想,等到某县的那笔巨额广告款到达深圳某广告公司的户头上后,他成功人士的生活便结束了。望着窗外一块又一块飞驰而过的广告牌,方海重重地叹口气,感慨万分地对身边的渝红说道:“渝姐,你说得千真万确,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样的生意能够超过紫河车计划呢?”
第二天下午,一份有着某县基金会罗主任亲笔签名的担保书就摆到了办公桌上。
方海捉笔在担保书的某个位置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刚签完,渝红手中紫河车计划的卷宗又摆到了他面前。
方海要给某县的书记、县长们打长途电话了。手刚放到电话上,他忽然问道:“渝姐,你猜一猜,在这个春节,有多少官员因为特区老板的紫河车计划而吃不好过年饭?”
渝红郑重告诫道:“你只管做完这一届总经理后拿钱走人。如果你多管闲事,将死路一条。”
没料到,渝红劝诫方海的话,竟然成为他后来的谶语。
春节是短暂的。
等1994年仲春的阳光打到城市的街道上时,紫河车计划中属于他们这一环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就在这个春天的某个下午,渝红将一张信用卡和一个假身份证交到方海手里,嘴里轻轻地吐出一句话:“你的。十万。立刻离开深圳。”
方海明白,在今后几年内,他非但不能以成功人士的面目出现在社会上,而且还不能以真实姓名回到重庆,因为从某县“广告”来的那笔巨款很快就会出问题,又因为某县的大鬼胎们在巨款失踪后会众口一词认真检讨“好心办了坏事,算是交了一次学费”。这,也是紫河车计划中为他们设计好了的。但是,某县有关部门装模作样的“调查”是肯定要搞的。所以,深圳某广告公司注定了要立刻消失,他这位总经理也同样会如雾气般地蒸发在特区灿烂的阳光下。
方海是在深圳机场与渝红挥手告别的。
渝红继续留在深圳。
她虽然没给方海解释什么,但方海猜想她会继续下一任“秘书”的角色。
渝红说:“小方,记住,找一个小地方,三年内深居简出。你发迹的事,不要给任何人讲。”
4�黑色陪坐:死牢“告”之
方海没有听从渝红的劝告,“找一个小地方深居简出”,相反,他径直到成都,在成都市一个叫白果林的小区寻了一套出租屋住下来。开始,他从坐落在白果林小区的成都交警四大队门口经过时,还免不了一阵阵心紧。但在深居简出了三个多月后,如同这座城市的夏季一样,除了大街上红男绿女们的喜笑颜开,他看到的是一派生机盎然,哪里存在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