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划“观”念的大师(12)-我为死囚写遗书

古均将手掌贴到被她吻过的脸颊上,一粒泪珠从眼眶里翻滚出来。在他过去全部的记忆里,只有母亲和爷爷吻过他,无论是在开满紫云英的田园上或是在满山清明的竹林里,亲人的吻陪伴着他在苦涩的乡村生活里充满希望地长大。那么,现在是在繁华的大都市重庆,面对的是他敬仰的龙大老板,龙夫人的吻除了让他感动得流泪,他似乎找不到其他更好的方式来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了。忽然,他摸出一个竹哨,递到龙夫人手里,说道:“我爷爷做的,送给你吹着玩。”

龙夫人没见过这种竹哨,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观察着,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古均没有回答龙夫人的问话,他调头望着龙树,从衣袋里摸出早先那位出租车司机塞给他的钱,央求道:“龙老板,请你把这点钱给我爷爷寄回去。年关要到了,我怕皮衣戴我妈妈的铐子。”

龙树没接古均的钱,也没回答古均的问话。此刻,他双眼直勾勾地盯住龙夫人手里的竹哨,似乎发现了一个新的秘密。一会儿,他从龙夫人手里取过竹哨,看了看,对古均说:“你这个竹哨能响到多远?你吹给我听一听,用足劲吹。”

古均接过竹哨,含到嘴里,走到窗口前,双眼望着不远处的幢幢高楼。他将这些林立的水泥建筑当做家乡高高的青山。嘹亮的竹哨声划破雾都沉沉的风尘,惊飞了都市人喂养在楼顶的几只鸽子。

龙树兴奋地冲上来,一把抢过竹哨放到唇间,将紧紧地圈起来的唇纹窃“取”到竹哨上,使劲吹了一下,转身对龙夫人说道:“干姐姐,用这种东西望风打响不是很好么?”

干姐姐?古均莫名其妙地望着龙夫人,他不明白,龙老板为什么称他的夫人为干姐姐?他更不明白什么叫作望风打响?

等到古均明白过来的时候,春节已经到了。

这是古均生平第一次在年关到来以前逃离了家乡。他不明白皮衣为什么要铐他?那些杂七杂八的款为什么重复了一回又一回?外面的鞭炮声响起来,在喜气洋洋的爆竹声中,他孤独地摸出竹哨,轻轻地吹了起来。

就在这时,龙夫人走到他身边,一只手温柔地放到他的肩上,问道:“过年了,是不是想爷爷啦?但愿你爷爷不要被皮衣逼成疯子。”

古均依旧轻轻地吹着竹哨,依旧望着窗外喜庆的天空。默默地,思乡的清泪悄悄地淌满他的脸颊。

这时,龙树手里拿着一张填写着三百元数额的汇款单,在盈耳的哨声中来到古均身后。静默了一会儿,他先与龙夫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龙夫人微微地点了一下头,似乎许可了什么。然后,在同样盈耳的哨声中,龙树将那张汇款单绕过古均的耳畔,展现在他眼前。龙树说:“过年了,给爷爷寄点钱回家。”顿了顿,“我跟你嫂子已经商量过了,今后,我们每个月都给你爷爷寄三百元钱回去。好不好?”

竹哨声停下来。

许久,古均缓缓转过头,嘴里依旧含着竹哨,脑袋瓜却低低地垂着。他双手捧过汇款单,慢慢地跪在龙树和龙夫人面前。

龙树躬下身,双手捧起古均的泪脸,流泉般的清泪顷刻间浸满龙树的手掌。

“龙老板,”古均哽咽着说,“跟你上刀山下火海,我去!”

8�高楼望风:竹哨“窃”取了少年的花季

春节过后,古均已经成为策划中心的得力助手,也就是龙树理想中的望风打响的角色。什么叫望风打响呢?在盗窃团伙里,有一类人是专吃哨兵饭的:倘若有陌生人逼近作案现场,哨兵的职责便是打信号,告诉同伙来的是什么人?警察、普通人、男或女、人数多少……信号的音量大小、音节长短是不一样的。这就叫望风打响。

春天的一个上午,西装革履的龙树,衣袋里揣着一盒策划中心总经理的名片,径直朝重庆市中区的一幢大厦走去。那幢大厦每一层楼的过道两边,挂满了各类公司的铜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