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一生最大的劫数-巴黎爱情

我和米卡靠猜拳来决定由谁来先介绍一下自己。

石头、剪子、布——我输了。

于是,我告诉她,我叫纪安之,我有一个同胞的哥哥,叫纪来之,我们的名字来源于一个中国成语,“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今年都40岁了。我是武汉人,我们家住的那个地方叫舵落口,从前是个泊船码头,不过,很多人第一次听说的时候都觉得听起来象“堕落口”。

米卡问我说:“你怎么全身上下都是典故啊?”

我说:“米卡,该你说了。”

米卡说:“我叫侯霓······”

“啊?你叫美女?”我打断了她的话。真的,“侯霓”和“美女”的发音,听起来很像。

“我叫吼你!!记住了吗?河东狮吼的吼,吼得你耳朵一辈子都再听不到女人的叫床的声音!”米卡娇嗔着说。

“你那么凶啊?狐狸精开始要现原形了吧?我有点怕啊·······怕得我都不敢碰你了。”

“你还知道怕啊?说说看,你除了知道害怕,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嗯,我还知道,现在是轮到你在做自我介绍,你应该告诉我,你家在哪里,你是什么人······”

“哈哈,你脑子拧得蛮清的吧,还没被吓傻啊。我啊,我老家是温州的。我的年龄嘛,保密。住址呢,嗯,和你无关。”

我说:“听出来了,你说话有江浙的口音······不过,这就讲完了?”

米卡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嗯,完了。”

我说:“丫头,不能这么对付吧,这样交作业,要被老师打板子退回来的。”

米卡想了想,说:“那好,我说。我呢······我有天使面孔,魔鬼身材,菩萨心肠,白痴脑袋。我呢······我身藏绝技,身世坎坷;我小时候被强奸,后来偷渡来法国,现在是一个‘黑人’,除了帮忙卖点LV以外,还是温州黑帮的压寨夫人,你要是在这巴黎的温州街上报我的名字,能吓晕一堆人······这样的回答有内容了吧?老师啊,您能给我80分呢,还是95分啊?”

我问她:“真的假的?”

米卡说:“随你看了。”

我问:“那你说说看,具体都怎么回事情啊?”

米卡轻描淡写地回答说:“没怎么回事情。”

然后,她反问我说:“你那么好奇啊,那你先告诉我,刚才给你打电话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情。”

我再燃了一支烟,看看米卡,说:“怎么说呢,她叫单亦欣,现在在美国。”

“是你老婆呢,还是前妻?或者说,是你的女朋友呢,还是前女友?”

“这个真的不好回答你。以后慢慢和你说吧。”

“为什么?”米卡追问说。

说到单亦欣这个话题,我确实很头疼。

我只能这么告诉米卡:“她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劫数。不说也罢······你看,我刚到巴黎,她就能找到我的手机号码。”

“号码不是你给她的吗?”

“我说我到巴黎来就是为了躲她,你相信吗?”

“哦,提了裤子就想翻脸不认人了。原来你是这种人啊?”

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和一个小丫头谈这么有历史渊源的话题,我害怕我会遇见思想和语言的双重痛苦。谁没事情拿着自己的伤疤来老玩啊?

索性和她开了个玩笑,我说:“你不知道啊,男人下边软的时候心肠硬,下边硬的时候才会心肠软。”

米卡狂笑。

然后,一边痞痞地说我说得有道理,一边把我的身体当键盘、演绎着让我心肠变软的前奏······

后来有一段时间,中国的满大街都是一个五音有点错位的男人在那儿歇斯底里地唱着“心太软啊,心太软”,我一听这歌就想到我跟米卡说的这话、这场景,还有我和米卡的故事。

心太软?总是心太软?

怕总是在发情罢了·····

常常听见或者看见有人把男人和女人的关系简单化成性交这一种体能运动。包括性交易在内,也许有些交往和交往的惯性真是为了让性冲动有个排泄的出口;而有些女人,就象厕所马桶或者公共汽车,谁都可以上去和下来。其实,那样真的很简单很轻松,就是排泄,泄了,很好啊,很爽啊。但是,女人哪那么简单啊,上厕所也好,上汽车也好,这都可以随时、随地、随机、随用的,女人呢?那些所谓有爱情的女人,你在她那里排泄了一次以后,她就会要求你永远你在她那里排泄。就连排泄的时候的呻吟声音,都是要环绕着爱情的立体声。

有的人,可以被这样要求,也可以忍受一辈子。

原先我以为我也可以。

但是当我面对着那样多的附加条件的时候,当我被所谓的爱分解得几乎成为一个透明人的时候,我——只能逃跑。

我不是一个勇敢的男人,尽管我可能曾经做过一些真勇敢的男人也不曾做过的事情。我在乎我的血汗和血泪。

我想要一个不血腥的未来,就是简单的、只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未来。

所以我逃跑。

到了法国。

也许,以后还要去其他的地方。

我不知道未来。我也没有能力预测未来,就慢慢地象逃跑一样地潜伏到未来里去好了。

这些话,我想我是没有必要说给米卡听的。想必她也理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