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极细的针,在昏暗的灯光中,在近身的飞行线路中,只有一丁点闪亮映入唐七的瞳孔。
这已足够。唐七的瞳孔中,纵横的鞭浪忽然消失,只剩下那一星闪亮。那点本该转瞬即逝的光,竟然就此定住。
唐七动了。他等到了他在等的。他一扬手,手中已多了一飞刀,真正的唐门飞刀。
飞刀没有出手。唐七只做了一个动作,把飞刀竖在眉前,运指轻弹,叮的一声,那根针被飞刀一拔,折而刺向一旁。
强劲的鞭声突然消失。清脆而微弱的金属撞击声浮出一个清晰的尾韵。
六条毒蛇幻化成空,李大勇手中的长鞭掉在地上,他的手腕之上,一根针几乎全部没入。
一声长叹响起。乔漫石的手下,那位精瘦的汉子一拱手:“今日得见唐门飞刀,纵然不出手,我祁小鹏也死得瞑目了。”
唐七点点头,说:“你这飞针练了几年?”
“我十岁练功,十五岁开始练暗器,二十一岁开始练飞针,到今天已练了十九年。”
“飞针练到这种速度,很不容易了。等会儿留你多活一时,最后再杀。”唐七冷冰冰地说。
祁小鹏面如死灰。李大勇却大吼起来:“娘的!我李大勇学艺不精,伤不到你,爷爷认栽了。唐七,你动手吧,老子二十年后又一条好汉!”
唐七哼了一声:“也好,那么就请吧。”
他向楼梯方向一指,仁和会众人跟着乔漫石,抬步向楼上大厅走去。
张放在唐酒儿耳边轻说了一句什么,唐酒儿扶着呆立的张全,跟着众人走上楼梯。
大厅内的一具木壳仿古座钟,正指向七点五十三分。
唐七向仁和会众人冷冷扫视,唐酒儿却始终微笑,张全找了个地方坐下,对眼前这场江湖争斗闭目不见。
“几位打算如何死法?”唐七的声音毫无感情色彩,听得旁边的张全也心中一凛。
乔漫石昂然说:“七先生不必再装腔作势,我们仁和会功夫不如你,可还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今日之事都出自我的主谋,你要杀也应该只杀我一人。”
唐七的目光掠向其他几人:“你们说呢?”
李大勇叫道:“今天的事,主意是大伙一块儿出的,要死就一起死。乔哥,你也不用婆婆妈妈的,李大勇跟着你死,死得高兴!”
唐七一笑,说道:“好,几位原来如此义重。那就依你们。至于怎么个死法,九妹,你给出个主意吧?”
唐酒儿知道这位七哥文武双全,为人极富智计,也喜欢玩点浪漫情调。她微微一笑,望着门外说道:“今天月色喜人,我刚来时,见诸位还在博饼娱乐,我建议诸位再来一次博状元,博到状元有状元的死法,那一定是最高级的死法啦。博到对堂有对堂的死法,博到三红有三红的死法,至于博到一秀的,也自然要有一秀的死法,不过那死得恐怕不太好看。七哥,你说这样好不好哇?”
李大勇大怒:“呸,你这刁女娃!仁和会都是好汉子,岂能容你戏弄?”
唐七却笑道:“还是九妹心思灵巧,想到这么个博饼杀人的好法子。好,我们今天就来博饼。不过要想出状元对堂三红四进二举一秀这么多死法,七哥可就头疼了。不如我们简单一点,我来跟诸位博饼,一掷定生死。几位意下如何?”
乔漫石惊问:“一掷定生死?”
“不错。我看几位视死如归,倒也是好汉所为,就给你们每人一次机会,如果赢了我,几位走人就是。”
乔漫石却道:“以七先生的博饼神功,也不用博了,我们自动认输,就算是先生赢了我们的项上人头吧。”
唐七笑道:“乔先生好精明啊。我答应诸位,等会儿博饼时绝不再用什么神功,几位生死听天由命,如何?”
乔漫石大声道:“好!七先生果然爽快。我们兄弟也不罗嗦,就跟你掷这一把,如果赢了,五个人一起生,要是输了,一起交出脑袋就是!”说着大步向院中走去,众人紧跟在身后,也拥了出去。
刚才博饼的器具还在树下的木桌上。乔漫石走到桌前,深吸一口气,拣起骰子,一把抛下。骰子落定,却是三个四点,叫做“三红”,象征探花,已是相当大的点数。
唐七对唐酒儿说:“九妹,这位本是今晚的状元,你来试试手气,替七哥博一把。”
唐酒儿笑着拾起骰子,正要掷出,乔漫石忽然叫道:“慢!可否请七先生退后五步,以示公平?”虽然唐七说过不再使诈,但乔漫石毕竟心忌他吹气弹酒的手段,因此临时提出要求。
唐七一笑,当下退后五步。
唐酒儿把骰子在手中掂了掂,一把掷下。乔漫石仔细观察,也看不出她如何动作,骰子已急速地旋转起来,随即一粒粒地落,却是一至六点各一,正是一个“对堂”,象征榜眼,刚好赢了“三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