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迦,你知道吗?”伊洛芙虚弱地抬起手拨开眼前的一缕头发,勉强地站直身子,“我的对手并不是你哟!”
他怔了怔。
“我知道自己跟你天差地别,也知道绝对不可能赢过你……”她喘着气,擦去嘴角流出的血迹,“绝对不低头,就算被打死也不认输,我只想要赢过自己而已。”
她的头发凌乱,脸上也脏兮兮的。
可她脸上突然绽开的那朵倔强的笑容,却让夜迦一时失神。
所有的一切突然全部涌上心头,儿时的记忆,父亲慈祥的面庞和冰冷决绝的话语,他所背负的宿命和将要面对的未来,还有她倔强的面庞和不服输的笑容……
……
“不……可以……”
“还没有认输……”
“绝对……不认输……!”
“我的对手并不是你哟!”
“绝对不低头,就算被打死也不认输,我只想要赢过自己而已。”
……
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他的体内奔涌咆哮,好似要冲破一切已经决定好的命运一般。他如瀑布一般的银发无风自舞,灿灿月光盈满他的右手。
没有人看清楚夜迦是如何飞快地出手的。
连裁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惊得目瞪口呆。
赤月涟的嗓子早已经喊哑,他绝望地挣扎,浑身浴火,终于挣脱了束缚咒的控制,重重地跌在地上。
弯曲的手指没有一丝力气,魔法全部耗尽。
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夜迦的攻击已经来到了伊洛芙的面前!
……
眼前出现一片白茫茫的月光。
世界好像安静得没有了声音,她只能听到自己一声大过一声的喘息,和不规律的心跳。
结束了吧?
应该要结束了呢。
可是,自己应该没有输吧?
因为,她可没有说过“我弃权”,或者“我认输”哦!
有一点点后悔。
因为,她还有好多事情想要去做啊。
比如吃一块甜甜软软的棉花糖,比如跟老爸老妈一起出去逛街购物,比如和尤莉一起上学……
比如把猪头涟气得鼻子冒烟。
哼!真是便宜了这家伙了!
要是她就这么不在了,他一定会庆幸从此以后少了个大麻烦吧?
伊洛芙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水气轻轻地覆上她微微颤动的睫毛。
……
攻击停住了。
夜迦凌厉的攻击,就这样停在了伊洛芙的面前。
他的手心被银色的火焰灼伤,却没有伤害到她分毫。
银色的长发滑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唇边滑过一抹莫名的笑意,夜迦缓缓地将手垂下。
“我认输。”
*
命运三女神挥动著羽翼,
鸟爪般的手执着紧握笔,
沾染宇宙的星光,
在灰蓝色的命运滚动条里,
写下无法更改的,宿命。
*
流云安静地飘过天空,斑驳的树影像毛茸茸的黑色绒布。
带着阳光温度的风轻柔地拂过小巧的阳台。
空气里漾起细小的涟漪。
“喂,在想什么?一副呆呆的样子。”赤月涟拿着一罐冰镇的可乐走过来,恶作剧般地将可乐贴近伊洛芙红润的脸颊。
“哇!好凉!”伊洛芙连忙避开,凶巴巴地板起脸,“我一好你就欺负我!很过分呐!”
“猪,别一副母夜叉的样子,难看死了。”赤月涟伸出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
……
伊洛芙很夸张地深呼吸。
不行,跟这家伙斗嘴会旧伤复发。
“考试已经结束一个星期了,没有想过要去哪里玩吗?”赤月涟拉开自己的可乐,仰头喝了一口。
离九月份的开学还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他们好好地放松一下了。
小鸟停在阳台上东啄啄西啄啄。
满眼的花花草草在微风的吹拂下颇有韵律地左右摇摆着,像在合奏着一首无声的圆舞曲。
“没心情。”
伊洛芙双手托腮,叹了口气。
“为什么?”赤月涟不解地挑起眉,“你,我,还有尤莉,不是都已经很顺利地成为魔法学园的一员了吗?”
“夜迦……”伊洛芙的嘴唇无意识地碰出这两个字。
赤月涟握着易拉罐的手紧了紧,英挺的眉如麻绳一般地皱起。
伊洛芙的视线没有焦点,一直飘悠到很远的地方。
夜迦。
考试结束后发生的那件事情,她一幕都不会忘记。
……
就在夜迦宣布自己输了以后,她便如释重负一般地倒了下去。残留的一点意识让她感觉到自己仿佛是被医护人员七手八脚地抬上了担架,从考场送了出去。
迷茫中,她还依稀听到赤月涟哑着嗓子的呼喊,他告诉她,她赢了,他叫她不要睡过去,他叫她跟他说话。
可是她只觉得好累。
本来有些事情她是不会知道的,若不是有一个那么大的排场拦住了医护人员的去路。
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这不寻常的安静让伊洛芙强打精神撑开了眼皮。
萝雅校长正领着一群穿着黑色斗蓬的人向她的考场方向走去。
那些人都用兜帽盖住了脸,看不清楚他们的长相。
走在萝雅校长旁边的那个人,虽然装束同其他人一模一样,但他浑身散发出的气韵和魅力却可以让人如此的容易分辨出他与其他人的不同。
她听到身边传来的抽气声。
“那是黯夜魔法学园的人。”
由于那些穿着黑色斗蓬的人实在太多,才造成了场面的拥挤。
最后,走在萝雅校长旁边的黑衣人抬起手,示意后面的人都不要跟来,才让拥挤的人群稍微地有了一丝的空隙和松动。
然而,萝雅校长和黑衣人的脚步却没有再往前走。
因为他,突然出现了。
夜迦从考场中走了出来。
伊洛芙第一次从他的淡定的眼瞳中读出了迷惘和不安。
那个走在最前面的黑衣人上前一步,缓缓地摘下了头上的黑色兜帽。
黑衣人背对着伊洛芙,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尽管视线和意识都已经模糊,可她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夜迦手指的颤抖,他缓缓地低下头去,银色的长发落到身前。
“焰,过来。”黑衣人偏过头,对着后面停住的队伍轻声说了一句。
只是轻轻的一句话,那声音也能让人想起万年寒潭中永不漾动的死水。
伊洛芙的背脊一阵阵地发寒。
有人迈着大步走上前,他体格高大,一把便扯下了黑色兜帽,和黑衣人并排站在一起。
“父亲。”夜焰恭敬地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