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文艺社总编辑单占生对话《越王勾践》剧作者张敬先生

2007年4月3日，颇费周折的大型历史剧《越王勾践》终于在宁波电视台播出，随之将在全国各省电视台播出，又一轮越王勾践热将使人们在关注复仇与英雄这个话题上争论。同时，随着剧本改编的同名小说也由河南文艺出版社出版，那么，以史为鉴不能不读的越王勾践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呢？4月2日，河南文艺社总编辑单占生先生（以下为单）在宁波和该剧剧作者张敬先生（以下为张）的一席话颇耐人寻味。

单：自古中外文学作品对英雄有很多的讲述，有失败的英雄，如项羽。更有成功的英雄，这就多得不用说了。越王勾践可以说是个又失败又成功的英雄，在小说《越王勾践》中，我发现你在表现英雄主题、复仇主题上都不是很用力，这是为什么？

张：可以说，我在创作的前期没有多想，在戏拍出后，沉淀了多日后，我才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如果今天再让我写越王勾践，我想我会写得和这个本子不一样的。英雄与复仇这两点很有张力，但我却没有用力去写。其实，我写的是他的心理变化过程，是他面对失败怎样跨过这个坎，可以说我真正发力是在这方面。随着剧情的发展，勾践讲十年教训，十年生聚，自己报不了仇也要让子孙来复仇，戏就该结束了。一个人要能够承受失败认识失败。我最感动的是网球运动员罗贝克说的话：我准备了很长时间，但还是败给你了，你等着下次吧。其实话出来就解决了，我不如你，但我还可以向你发起冲击。而勾践呢？他不能正视失败，退了一步又一步，但却还守着自己的尊严，心里一直没有退步，精神上没有退步。范蠡说你是厌烦了，失败了。他才肯说出我失败了。此时才是心理防线的真正的突破。

单：在《越王勾践》中，我发现最让人感兴趣的是里面那把王者之剑，而故事又紧紧围绕着铸剑向前发展，铸剑的过程是不是铸人的过程呢？

张：可以这样说，王者之剑已经是符号的象征了，从剑的断看勾践的惨败，到勾践不再用剑，而是把王者之剑放在心里，可以很放心地把王者之剑交给范蠡，说明勾践在一步步走向成熟，坦然承认失败的过程。直到最后他能够很平静地带领越国百姓耕地种地，说明他已经很放心了，自信自己可以打败吴王夫差了。可以说这代表了人的精神，这把剑铸的过程就是人的精神铸的过程。

单：陈宝国说勾践这个人物写得没有剧中别的人物写得好，你怎样看待？

张：是，他是这样说过。在拍戏的过程中，陈宝国曾说，不演算了。他认为勾践这个人物不精彩。在这部戏中，最不出彩的人物就是勾践。这是因为勾践水太深，我水太浅了。我写范蠡、夫差、伍子胥等都能写得很好，尤其伍子胥写得非常好，主要是勾践这个人物太不好写了，我在勾践身上花的时间很多，但却写不好。而夫差、伍子胥等人都有很强的戏剧成份，有很厚的传奇色彩，故事就合理，这些人好驾驭。但勾践这个人物我却达不到这个功力，不好驾驭。

单：在这部戏里，你最喜欢的人物是谁？

张：伍子胥最好。我最喜欢他。一开始写勾践的原动力其实就是来自伍子胥，后来联想到越王勾践，这给了伍子胥一个好的空间，但在人物上下功夫最多的却是勾践。其实，我写的勾践是个突破。而人们往往停留在浅层的戏剧成份上，在戏里面，别的人物很精彩，但没有突破传统。伯喜否这个人物很好，演员姚安廉演的很到位，把这个人物彻底从历史中颠覆出来，史料《五越春秋》上演义的成份太多，他披上戏剧的脸谱。我认为这个人物不应该这样存在夫差身边，伯喜否太类型化了，太丑化了，我一定要颠覆。伍子胥、夫差有真实的一面，有他们精神品格的面貌，基本上没有大的改变。

勾践是个很值得人们玩味，给人生启迪，如果想在心理成长上得到借鉴的，只有从他身上学到的。你可以不喜欢勾践，但他代表了中国人文精神上的走向。这是中国人对失败的反思，中国人缺失很多，人类的善良是要一点点丢失的，才会慢慢成功，人性的恶确实代表了人性发展趋势。勾践失败后，会用脑子，最后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你说是阴谋也好，但这就是智慧。

单：说到智慧，我想问你为什么在勾践胜利后，一直忠心耿耿范蠡却坚决隐退，这难道就是人们一惯说的可以同苦，不能同甘，范蠡预测到勾践将不会容他吗？还是古时的士大夫的出世观？

张：范蠡在胜利后离开勾践可以说是古时士大夫的人生哲学，在这场生死较量的复仇计划中，可以说没有范蠡就没有越王勾践的胜利，范蠡的长远胆识是勾践所不如的，范蠡当然会知道在胜利后，勾践会嫉妒自己。而且在经历了这场持久的对磊后，范蠡胜了伍子胥，虽说他知道这胜有着许多偶然性与必然性，但他已完成了自己人生的价值取向，作为谋者已足矣。他隐退也正是他明智的选择，自古以来的同甘苦，其实只能同苦，同甘的真的不多。

单：在下午的媒体见面会上，我看到导演黄建中说这是他十年来遇到的最好的剧本，而且演员阵容也强大，说陈宝国是在艺术的颠峰，颠峰的艺术上。黄建中说曾问你怎么拍好这个片，你回答说要拍大片，把勾践的大阴谋大英雄拍出来。我们还没看电视剧，但从由剧本改编成的小说来看，你在开头就紧紧地抓着了读者的视线，可以看出这部小说与别的小说在结构上的不同之处，这又是为什么？

张：因为给你们社的小说就是由剧本改编过来的，还带着很重的剧本味道，所以会给你以很强的视觉冲击力。可以说电视剧与传统的小说是有区别的，电视剧走戏剧的路子切入高潮必须要在三分钟内有高潮，五分钟内有大高潮。第一集必须密集，在三集以后可以缓慢下来。而这部戏中，从三集以后却还没有掉下来。第一集是重中之重，第一集前十五分钟的前三分钟非常重要，一开始就进入故事中心进入矛盾，这些技法是与创作小说不同的。《越王勾践》就是要在第一集就抓着人们不放，一直跟着情节向前走。

单：难怪我看到书稿时，刚看了开头就立即决定要出版，可以看出您语言锤炼得很到火候，整个结构不枝不蔓，规划合理，情节设置得疏密有度，真的是高潮迭起不断，让人有种一气读完的迫切感。谢谢您给了我们如此好的精神食粮。

张：不客气，我认为创作不能停留在平庸的视角上，必须深刻，才能真正揭示人物内心世界，也才能真正的打动人震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