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昊趴在自己的法律顾客室里给一个客户写一份催款通知,这个客户在大鸭梨酒楼的欠账已经达到了七万多元。这是一件十分艰难令人头痛的工作。进出大鸭梨的,大多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写这样的催款通知,不但措词要婉转,在催款对象的选择上,更是要煞费心思,如果选择错了对象,不但款子催不回来,而且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招致飞来横祸。有些有权有势的人,随便找个什么借口,就可以封了你的门。但是欠款或者挂账的人那么多,不催又不行,所以,催款成了马昊这个大鸭梨酒楼的法律顾问最伤脑筋的一件事。
马昊正趴在桌上苦思冥想,绞尽脑汁措词的时候,兔兔突然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门口。她在门上装模作样地敲了两下,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马昊一抬头看见是兔兔,不由吃了一惊,因为兔兔从来没有上楼来找过他,他也从来没有想像过有一天兔兔会上楼来找他。他手足无措地说了一声请进。当兔兔走进屋里以后,他生怕让人看见他和个兔兔,一个坐台小姐在一起,会引起闲话。他想走过去把门关上,可又担心做得太明显,兔兔会有想法,这使他左右为难。他只好就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后,指着离自己办公桌两三米的一个沙发,朝兔兔伸手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
兔兔在沙发上坐下来,跷着个二郎腿,马昊看见她腾起的腿上裹着一条有蝴蝶图案的镂空黑色丝袜,红色的皮鞋,鞋跟尖得像一柄冰锥,一条同样颜色的羊皮短裙,同样颜色的羊皮短夹克。在这个季节里,她这身打扮显得是那么妖艳和怪异,夺人眼目,使人不敢仰视。兔兔有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光芒闪烁,摄人魂魄。如果不是那两个黑眼圈,单凭这双眼睛,兔兔就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美女了。
马昊回避着兔兔摄人的大眼睛说:“你找我有事吗?”兔兔从随身携带的一只英国鸵鸟皮挎包里摸出一盒绿摩尔坤烟,她熟练地斟出一支叼在嘴上说:“我可以抽烟吗?”马昊说:“你随便抽。”他对兔兔今天异乎寻常的客气感到诧异。兔兔点着香烟,吐了个烟圈,才说:“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不为我庆祝庆祝吗?”马昊道:“为什么要我为你庆祝呢?你那么多同伴,尽可以让大伙一块儿为你庆祝嘛。”兔兔道:“你知道我刚跟她们干过仗。”马昊道:“你只跟樱桃小丸子干过仗,你并没有跟别人干过仗。”兔兔道:“她们都是跟樱桃小九子穿一条裤子的。”
马昊道:“你想让我怎么为你庆祝呢?你想吃什么?”兔兔道:“我什么也不想吃。吃腻了。”马昊笑道:“你天天吃,天天山珍海味,当然会吃腻。如果让我也像你那样天天吃,我也会吃腻的。”兔兔冷笑道:“你吃得并不比我少。你以为你吃得比我还少吗?”马昊笑道:“我当然也吃过一些,不过那是工作需要。”兔兔道:“别说得那么好听。什么叫工作需要?你有什么工作?”马昊道:“我既是大鸭梨酒楼的法律顾问,又是大鸭梨酒楼的保安部主管。我的工作多着呢。”兔兔道:“你是大鸭梨酒楼的保安部主管,我被人群殴,你却不管不顾,你良心何在?”
马昊嘿嘿笑道:“第一,跟你打架的只有樱桃小丸子一个人,谈不上群殴;第二,樱桃小丸子个头比你小一半,你一个人足可以当她两个,你和樱桃小丸子打架,吃亏的是樱桃小丸子,我如果还帮你,我像话吗?牛和羊打架,我还去帮着牛,我这个保安主管的工作今后还怎么做?第三,这件享谈不上什么良心不良心的。哦,帮你,我就是有良心;不帮你,我就是没良心……”
“当然哪。我为你冒了那么多风险,为你立下那么多汗马功劳,你当然应该报答我。”
“你越说越不像话,越说越离谱了。你为我冒了那么多险?立了那么多功劳?”
“你这个人简直是忘恩负义。”兔兔发出一阵冷笑,“如果不是我,王小标、赵劲、胡一槐……”马昊一听她提起这几个名字就吃了一惊,他生怕隔墙有耳,连忙止住她道:“行了行了。不就是要我请你吗,我请!大三元还是九华阁,你挑。”一边说,一边走到门口,探头探脑地往外瞧了瞧。
兔兔见了,笑道:“怎么,害怕了?”
“笑话,我怕什么?”马昊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兔兔吊起眉毛斜睨着他,忽然扑哧一笑。这个婆娘疯疯癫癫的,马昊真拿她没有,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想,不知自己前生造了什么孽,上天要拿这么个疯婆娘来折磨我。
兔兔道:“我早就说了,我吃了,什么都不想吃了。我就想让你请我到蓝色水世界去游一回泳。”马昊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要自己请她去游泳。他一听这话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简直不敢想像自己会与这个女人同池而泳。
“我不会游泳。”他推托道。
“你不会游泳没关系,我教你。”
马昊听了更觉毛骨悚然,要是让她肌肤相触,手把手地来教自己游泳,那可真是天大笑话。他赶紧道:“那倒不用。狗刨我还是会两下子的。”兔兔道:“那不就齐了。今天晚上,不,应该说是明天凌晨,两点钟,我来叫你,咱们不见不散。咱们就游凌晨那场。你可别糊弄我,说好了咱们不见不散。到时候我要是来叫你,你却不在,你可当心。你是知道我这个人的厉害的。”
马昊只觉得头大如斗。现在他只想赶紧将这个瘟神送走,越快越好。他不停地挥手道:“知道知道,我知道你的厉害,我哪敢糊弄你?”兔兔站起来,手指一弹,烟蒂飞了优美的弧形,准确地落入了马昊脚边的字纸篓里,马昊惟恐起火,赶紧过去将烟头捏起,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才重新拣起扔回字纸篓里。
兔兔往下拽了拽皱起的裙子:“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晚上我来叫你,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不见不散。”
兔兔一笑,伸出手来,想与他击掌为信。马昊赶紧将手缩回,藏到了身后。兔兔冷不丁一抬手,闪电般在他脸蛋儿上摸了一把,随后才嘻嘻哈哈,扭着胯,一摇三摆地走了。
马昊长叹一声,一屁股跌坐在转椅上。他从兜里掏出手绢来擦汗,一边擦一边将兔兔的祖三代都骂了个遍。等他把汗擦完,一块干干爽爽的手绢已经变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了。
这天剩下来的时间里,马昊不停地看表。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随时竖起耳朵听着楼外的动静,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时钟嘀嘀嗒嗒,很快到了晚上,走过了七点、八点、九点、十点……到了十二点又到了一点。
马昊真想赶紧逃之夭夭,可又不敢。他不知道如果自己走了,兔兔会怎样,如果她真像她说的那样,不顾一切地把王小标、赵劲、胡一槐等人的事捅出去,那他……
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脑袋痛如刀割。他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念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以此来给自己打气。
到了凌晨一点四十,兔兔还没有来,他以为兔兔是忘记了与他的约会,或者是让哪个客人给绊住了,不由舒了一口长气。
他刚用凉水洗了一把脸,夹起皮包准备回家时,门响了。
“咚咚!”
马昊这一吓非同小可,吓得他差一点儿没将皮包掉到地上。他心惊肉跳地过去打开门,一眼瞅见兔兔站在外面,正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她好像喝了不少酒,脸蛋儿红红的。马昊低头叹了口气,心里念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请进。”他强挤出一丝笑来,伸手对兔兔请道。
“走吧。”兔兔站在门口没动,“别磨蹭了。”
“我收拾一下,请稍等。”
马昊东摸摸,西摸摸,把早已整理好的文件夹又整理了一遍,把早已收拾利索的办公桌又收拾了一遍。他想方设法地拖延着时间,直到他觉得酒楼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才装作收拾好的样子对兔兔说:“走吧。”
这期间,兔兔一直站在门口,脸上始终保持着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他。
马昊锁好门,兔兔好像顺理成章地挽住了他的胳膊。马昊想甩开又不敢,只好就那么让她挽着,狼狈地上了电梯。他胆战心跳,生怕遇见酒楼同事,尤其担心遇见林艳。
还好,经过他一番故意拖延。当他们乘电梯来到楼下时,酒楼的员工们几乎已经走光。他们只在酒楼大门口遇见了两个巡夜的保安。这两个保安心里虽然对自己的顶头上司深更半夜居然还挽着本酒楼一个坐台小姐四处瞎逛感到诧异,但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他们均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另一方面,马昊对这两个保安也感到很放心,因为这些保安都是他从保安公司一手挑选来的,他知道这些人来城里当保安之前都是荒僻山村里的贫苦农民。这些人穷,可并非没头脑,他们当然不会傻到拿自己的饭碗开玩笑。他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说一声把他们开了,就可以把他们开了。
两人乘马昊的绿色富康来到蓝色水世界。这是一家中外合资水上娱乐中心,设施齐全,服务周到,从桑拿、土耳其浴、芬兰浴,一直到什么日式药浴、台式三温暖、泰式按摩应有尽有,场内还设有几处小型餐厅酒吧,卖些从美国到巴西、从挪威到南非的许多闻所未闻的小吃和饮料。总之一句话,蓝色水世界是一个乍听上去极普通极寻常极大众化的去处,其实却是一个极不普通极不寻常令普罗大众望而却步的高消费场所。这个水上世界与大鸭梨酒楼、蔓里莎购物中心并称为瓜州市三大销金窟,是出了名的吃钱老虎。
进了蓝色水世界,两人分开,各自到男女更衣室更衣。马昊虽然喜欢游泳而且泳技颇为了得,读大学时就是学校游泳队的成员,但这要分跟谁一起游。如果今天换了是林艳,他会欢天喜地,不等林艳吩咐,他就会将衣服换好,跑到游泳池边等林艳,并立刻担当起保障护卫之责;可惜今天他陪着来的是兔兔,这使他不禁兴致索然。
他走到男晚衣室门口,回头看到兔兔进了女更衣室,他又走了出来。他只把领带解下,把西服脱了搭在手臂上,以免自己在一群只穿着泳衣泳裤的人里面显得过分醒目。他脱下皮鞋,赤着脚顺着沁凉的防滑白瓷砖地板来到游泳池,在一把白色的游泳专用椅上坐了下来等候兔兔。
他看着眼前一池碧水,清澈得就像情人的眼睛。许多人在水里扑腾嬉戏。他没有想到,深更半夜,蓝色水世界里竟然还会有这么多的顾客。
马昊坐在水池边等了一会儿.忽然发现水池里正在戏水的人们一下子都静了下来,他们好像被磁铁所吸引似的,齐唰刷地把目光投向了泳池入口方向。马昊也不禁好奇地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他看见兔兔从入口处款款走来,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人。
马昊知道她在找自己。他乍一看见兔兔,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刹那间,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傻瓜,脑子里只剩下了两个诗意盎然的大字:我操!
只见兔兔穿着件三点式比基尼,上边的乳罩是火红色的,乳罩小而窄,她却天生长了一对充盈的大奶子,走起路来,两个包容不住的大奶子一颤一颤的,几乎破罩而出,那种美艳和韵律,令人目为之夺,魂为之销,泳池边的每个男人都禁不住眼睛充血,心率加快。
马昊感觉自己下体砰地跳了一下,一股热流,使他几乎晕过去。
兔兔雪白的肌肤让人目眩神迷。与此同时,她却穿着一件白色的泳裤,小小的泳裤与她白色的肌肤交织在一起,让人分辨不出哪是纺织品哪是皮肉。与此同时,绣在她白色泳裤上的两朵巨大而鲜艳的玫瑰花,使人不由自主地要产生一个幻觉,就好像这两朵巨大而鲜艳的致瑰花不是绣在裤叉,而是直接绣在她的肉体上似的。她披散的长发,随着她的步态飘逸地左摆右荡,更给她增加了几分生动。
兔兔就以这身打扮,将自己的身体姿以一种极尽夸张之能事的方式展现在众人面前。当然也展现在马昊面前。
她昂首阔步地朝马昊走去,根本不看众人垂涎的目光,好像对这种目光早已司空见惯。她径直走到马昊身边。追随着她的目光同时也就落在了坐在椅子上的马昊身上。一刹那间,马昊感觉自己就好像一只误入了万吨水压机的爬虫,几乎要被众人的眼光压碎。
兔兔走到他面前,她一只手放在背后,一只手叉在腰间俯视着他。
“为什么不换衣服?”
“我忘带泳衣了。”
“小卖部里有卖的。”
“算了。小卖部的东西一定不卫生。”
“我早知道你会这样说的。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兔兔一边说上边将手一扬,变戏法似地从背后拿出一条男式泳裤,“你看这是什么。”马昊抬头看见她手里的男式游泳裤,不由怔住了。
兔兔将游泳裤衩扔给他:“换上。放心,这裤衩是我下午在曼里莎刚买的,我用开水烫了三遍,保证一个细菌都不带。”
马昊再无托词,只得起身到更衣室去换泳裤。等他再回到游泳池边时,兔兔已经入水,在水里游了一个来回,湿漉漉的比基尼紧裹着她丰满肉感的身体,更加惹火动人。马昊望了她一眼,就像被火烫了一样,赶紧又将目光转开。一刹那间,他只觉得心脏怦怦乱跳,口干舌燥,喉咙里像要着火一样。
他哑着嗓子干咳了一声。
“来,各位比赛,看谁游得快。”兔兔用双臂拍着水花说。
“我说了,我不太会游泳。”马昊偷偷打量了一下泳池里的人,发现这些人看他的眼神都是狠巴巴的,就好像恨不得一口吞了他。
“我只会两下狗刨。”他说。
“没关系,那咱们就比赛狗刨好了。”兔兔说。她的声音是那么大,表情是那么昂扬,好像是故意说给旁边的人听的、做给旁边的人看的似的。她一边说着,一边爬上岸来要拉马昊下水。马昊又偷觑了一眼旁边那些家伙。这些家伙的样子更像是要吃了他。
马昊赶紧跳到了水里。
兔兔也紧跟着跳到了水中。她入水的姿势活像一枚巡航导弹,声势惊人,激起一大蓬水花。
马昊为了不让兔兔看出破绽,故意拿出狗刨的姿势,在水里笨拙地缓慢地游着。兔兔踩着水花,围着他转来转去。趁他不备,猛地潜到水里,抱住他的大腿往水里一扯。马昊猝不及防,不禁灌了两大口水,呛得他直咳嗽。但是他顾不上与兔兔计较,因为兔兔刚才扯他的大腿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拂在他的“小牛牛”上,使他不由一阵体热心跳。
他不敢看兔兔,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游着。
两人游一阵儿,兔兔累了,爬上岸去休息。马昊也累了,却不敢上岸,因为他胯下那个不争气的东西正鼓蓬蓬地胀着,如果贸然上岸,让兔兔看见了,岂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一定会让她笑话死。所以,他只好在阶沿上趴着,双腿还装模作样地打着水。
“你上来,咱们喝点儿咖啡去。”兔兔说。
“过会儿吧,我还想再游会儿。”马昊推托说,他又到池里以狗刨式慢慢游了一圈,才算把小腹下那团邪火消尽。他怕那不争气的家伙再闹事,爬上岸后赶紧将一块宽大的浴巾披在身上。浴布长过膝盖,替他做了很好的掩护。
两人上岸喝一会儿咖啡,下水游一会儿泳,又上岸吃一些点心,再下水游一会儿泳,马昊慢慢放松下来。
俗话说,欢娱嫌更短,寂寞恨夜长,转眼就到了五点。通过游泳池的蓝色玻璃天窗看出去,外面的天空已经麻麻亮了。
马昊只想赶紧结束这次精神和肉体的折磨,他在蓝色水世界小卖部买了一只巨大的充气鳄鱼,又向服务员讨了一枝水彩笔,在上面写上“祝你生日快乐”几个字后,送给兔兔。兔兔抱着鳄鱼,似笑非笑地道:“这就是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吗?”
“不不。你别误会。”马昊慌忙说,“我本来想买只海豚的,但这里只有这个卖。”
“没有海豚,你哪怕给我买只鸡也好呀。”兔兔像是开玩笑又像是认真地说,“鸡总比鳄鱼要好看一些,善良一些。”
“不不。你千万不要误会,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不管你有这个意思没有这个意思,这东西我都收下了。”兔兔拍了拍充气鳄鱼,笑道:“为了表示感谢,我也要送你点儿东西,咱们礼尚往来。”
马昊不知她会送给自己点儿什么。为了缓和气氛,他故意笑道:“你准备送我什么?”
“不告诉你。”兔兔娇嗔地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看着兔兔娇憨妩媚仿佛一朵海棠似的笑脸,马昊心里不由一动。他望着兔兔暗暗叹息了一声,心里想,想不到你还有这样一面,这才像个女人,这才有点儿女人味。你要是天天这样,多好!
“你别给我卖关子。”他朝兔兔笑道。
“就卖关子。”
“好吧。我等着你的大礼。”
两人拎着包,包里装着他们刚换下来的泳衣泳裤。走出蓝色水世界,兔兔舒展开双臂,在清凉的晨风中做了一个深呼吸,一边似乎不经意地问马昊道:“你累不累?我有个朋友,在这附近有套空房子,你想到那里去休息一下吗?”
马昊将汽车钥匙套在右手食指上,不停地旋转。他明白兔兔的意思。要说他不愿意,那是假话,毕竟他也是男人,而且身强力壮正当年。然而,他心里虽然一百个愿意,甚至可以说是求之不得,却又怕由此而此来什么后果,比如说,万一她以后以此为借口,对自己纠缠不休怎么办?万一以后她以此为把柄来要挟自己怎么办?
他是学法律的,考虑问题自然比一般人要周到缜密得多。
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拒绝兔兔的邀请。他装作没听出兔兔话里的意思。“我出来这一夜了,事先也忘了给家里通知一声,我妈一定早就担着心了,我得赶紧回去。”说完,不等兔兔回答,他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并且立刻系好了安全带,那架式好像深怕兔兔会绑架他似的。他做好这一切后,才推开右边的车门,请兔兔上车。
“我捎你一程?”
“不了。谢谢,我想走一走。你先走吧。”
兔兔谢绝了他的好意,她朝马昊笑了一下,背着她那个英国名匠设计的挎包,低着头顺着人行道,慢慢朝前走去。马昊坐在车里,分明听见晨风送来了她的一声叹息。这声叹息是那么轻微,如果不注意,几乎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