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文坛和学界的风气已有很大改变,但这改变还不能说彻底。什么风气呢?比如文人写文章,尤其是批评文章,总不大愿把被批评者的真名实姓写出来,这其实有违最起码的批评规则。有时是作者写了,编辑怕惹事;就改为某某,或干脆用×××代替,我一直不理解,我们的学界和文坛难道就不能向过去文坛那样,有话直说,直呼其名吗?
许多读者读到这种地方,总感到很别扭。去年我在《黄河》杂志上编发过一篇《章乃器在一九五七年》,是章乃器的儿子章立凡写的。收到文章后,我见其中就有多处×××,我本想为他标出来,但一想到作者既然这样,总有他的道理,就姑妄听之吧。但文章刊出后,不止一位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你这是何苦呢?想看这类文章的人,又不是不知道那是说谁,不想看的,你就写出来他也不懂,害得我还得再三解释。今年2期《读书》上有王蒙一篇说丁玲的文章,其中也有多处某某,我不知这是王蒙原文,还是编辑的用心,其实这都是自欺欺人,《读书》的读者,哪个不知道一点丁玲和周扬的矛盾?何苦用那个××呢?更奇怪的是《王瑶文集》第7卷收录了王先生1955年在《文艺报》上的一篇文章《从错谈中汲取教训》,文中多处出现“胡风分子×××对我的书说过这样的话……”,也许是想为王瑶先生避讳点什么,故意隐去了那个人的真名,但买《王瑶文集》的人,哪个不知道这里的×××说的是贾植芳先生呢?这样难道就能为王瑶先生遮盖点什么吗?王瑶先生从来没有为自己过去写的那些文章避讳过,他始终有清醒的认识,是一说一,是二说二。现在有许多编辑,不知从哪里来的警觉,结果尽干自欺欺人的事,这种多余的自律行为着实害人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