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利”大酒店的“桑拿浴”部,“卖淫嫖娼”、“敲诈勒索”案件,该如何起诉?又该如何判决?由此而暴露的腐败网络,又该如何去清除、挖掘?看来这些与文广利、孟淑敏、佟培培都无关啦。追究起来,汪桐的突然死亡,跟王宝森的“自杀”应该是异曲同工。又可以怀疑,江桐之妻孟淑敏身为起诉科长,伙同“奸夫”文广利在这里面搞的到底是什么明堂?
人嘴两扇皮,舌头根下压死人!
当年金圣叹看《三国》,边看边“批”。当他看到关羽守候皇嫂在帐外时,提起笔想写点看法,心中不由生出一念:这孤男寡女的,又值夜深人静……关公虽为后人尊圣,可他实际也是人呀!我就不信……忽然一阵阴风吹来,纱灯罩内的蜡火被吹灭了。圣叹先生也无法落笔了。他全身一激灵,似乎见一高大身影闪进书房,双拳一抱说道:“请先生笔下留情。”
原来关大圣也知“人言可畏”呀!
关老爷虽英名在世,万古流芳。他也有七情六欲。若他进得帐去,陪嫂嫂一叙,两厢情愿也只是天知地知……后人谁又能判出真真假假呢?
孟淑敏洗完澡,又洗衣服,等了半天也没见文广利起身。她知道他不可能睡着。
“广利呀,有衣裳架吗?给我送来几个。”
广利坐起,就问:“你穿好了吗?衣裳架就在门外的洗衣机上……”
两人真正地过起了小日子。
文广利主外,采买一切应用品。孟淑敏主内,做饭做菜,洗洗涮涮……除了不睡在一张床上,就跟真正两口子一样,甚至比一般夫妻还要和睦融洽。
忙惯了的人,一下子闲的无所事事还真够难受的!
头几天,放松些身心,告诫自己什么也不去想,还能好好地睡上几觉。过去从没有过午休,现在两人吃完午饭,也要好好地睡上两小时。晚上看电视,不看得睁不开眼不上床。
广利早起出门去锻炼,回来把早点给淑敏带回来,就省得她做了。
谁知,开始他没打好招呼,进门一看,挂面汤、荷包蛋已做好,正等着他呢。
正好,烧饼油条挂面汤,有稀有干。
吃完了早餐,大眼瞪小眼地干坐着。看电视也没劲!频道不少,全是那些不温不热的玩艺儿,你播完了我播,有时三四个台都在播放同一个电视剧。早上又大多是头天重放的节目,就连“新闻”都看过十遍八遍。
文广利提出去逛逛街,逛逛商店。
按说这是女人乐不得的事。可孟淑敏就像“坐月子”般不愿出门。实在憋闷啦,偶尔地简单妆扮一下,换上件买了多年却还是新的衣裳,也出去遛遛。衣服样子是老式的,可穿在她身上,活脱一个架衣裳的模特儿,照样亮丽无比。
以前,淑敏基本上都是穿制服,忙起来很少有个节假日,这回可好,不让穿制服啦,她倒绚丽多彩起来。
走在街上或商店里,时常有人指指点点的,不知是说淑敏的靓丽,还是她衣服穿得“旧奇”?但她认为人们都在议论她,甚至是在说她“一丝不挂”那件事。她更见不得熟人,老远看见了,便拉着广利躲进人流,或是绕出商店。
无论她穿上什么衣服,她也觉得自己是光着身子在街上走。凡是多看她几眼的人,她都认为人家在用眼“扒”她。这些想法她没跟广利讲,只是尽量地不出门。心想,等人们把过去淡忘了,兴许会好些……”
文广利有很多书籍,最多的是法律研究方面的。可他看不下去。整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什么也装不进去!他强迫自己悠闲些,尽量不去想发生的令人不愉快的事。可不愉快的事总是往脑屏上挤。他买了副鱼竿,想去钓鱼。去了两次,鱼没钓上来不说,自行车也给丢了。明明记得是锁在这的,可就是找不到啦。一气之下,在坑边就把鱼竿给撅巴了扔在水坑里。钓鱼的人看着都新鲜,这位爷这么大脾气还来钓鱼呀!钓了一辈子鱼也没见过钓不上鱼撅鱼竿的!
广利哪是脾气大,他是有一股无名火!嘴上说怪自己“失职”,实际上让他这么闲待着,又不知待到何日,他心里不平衡……
孟淑敏见他回家比上次钓鱼早,两手空空,连个自行车也没推进门。
广利说:“再不去钓啦,连车都送了人。”
淑敏说:“不钓鱼送鱼竿还说得过去,自行车送人干嘛?不骑着上街买东西啦。”
广利一想,她问得对呀。瞎话都说不圆。仗着脑子快,忙说:“啊……是呀。车带爆啦,又没修车的……干脆就扔给钓鱼的人啦。”
淑敏想想说:“对了。我那辆‘木兰’还锁在楼道里呢。干脆明天你把它骑回来,放长了别再让人偷了。”
广利说好,心想,这不错,自行车换辆轻骑。
孟淑敏本想没事读读广利的那些书。她倒不是看不下去,冷静地一细想,工作都不让干啦,还看这些书干嘛?我又不想考博士出国讲学。再说啦,是不是因为自己太“专业”啦,才落下这个结果呢?今后还真得把重点转移一下。
淑敏让广利给买几本“菜谱”和“裁剪”的书回来,打算今后若能有个孩子,就干好家务,做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
菜谱一看就会,现趸现卖就行。
早上把要买的菜、鱼、蛋、肉、虾、蟹等原料,还有油、盐、酱、醋各种调料的单子开好,交给出门采购的广利。
买回来照本宣科,用弹簧秤度量,精工细作地丝毫不差。不但时间消磨啦,还真找到了乐趣。
文广利能帮忙就帮上几把,也是外围的粗活儿,择择菜,洗洗鱼肉……改刀都不让他动手。
淑敏也不知听谁说的,在厨师行里,一级厨师必须会改刀!叫墩儿上活,没两下子的根本干不了。这技术我可得学好,把握住刀口。抖抖勺好练,调料是死的,就看火候儿功夫了。
广利没事就买些小说、杂志、报纸看,这也能消遣解闷儿。
孟淑敏的菜肴不怕花功夫儿,准备工作充足,每天练两到四个菜,翻着新花样,绝对让文广利比天天下饭馆吃得还有味儿。
按说,两人正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候。可谁都知对方的苦衷,心气不整地等待着正式处理的“结果”。也只有那时候,才可能真正地去表达心愿。现在,只有心灵相通,谁也没心思谈“爱情”。广利知道淑敏,只要他要她,她决不会拒绝!但他决不会这么没人性。开始俩人也聊聊对案子的看法,探讨一下如果汪桐不怎么样,又会怎么样的话题……后来干脆谁也不想再触动这些无法挽回、现在与己无关、却又让人伤心不已的话题。
吃饭时,确实有了关于菜肴的新话题。
广利尝着菜味,大夸其道。
渐渐地广利也不客气了,不是一味地赞誉了,就加些评论,品头论足地还挑出些毛病来。
淑敏说:“你净会动嘴,说得头头是道,对不起,明天厨师告假,公休一天,你也给咱露一手好吗?”
广利说:“这有何难?咱不看书,凡是你做过的任你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保证味儿不比你的差。”
“那你就别学我的。”
“不学你的没个比较呀,我说好,你不认账咋办?”
两人像一对孩子在玩儿过家家儿。
第二天,广利还真说干就干。
戴上了花围裙,接过了袖套,还真像回事。
文广利正切菜,没改一会儿刀,却拉了个口子在手上。
淑敏忙给他贴上“创可贴”,只好自己接过刀来切莱……
头一个菜总算对付下来。他也知一握上炒勺把儿,就不是想的那么回事啦。他不敢用力,菜在锅里只溜边儿转圈儿不翻个儿。锅油一着火苗还吓了他一跳。菜倒在盘里,不用尝,一看就知有生、有熟,还有过火的黑老包。
孟淑敏在一旁大笑,连泪都笑了出来,几乎岔了气儿。
第二个菜,广利非让淑敏抖几下看看。
淑敏已练了出来,虽没正统大师傅那两下子一抖老高吧,但还像回事。
广利仔细盯着她手腕,看出了门道,说:“噢,这样子呀……就像小时候掂蛐蛐……实际不该叫抖勺。来,这回你就很好吧!”
广利接过炒勺,头两下还是没能掂起来。他摇着头说:“咦?……这玩艺儿还……”话没说完,一着急,使劲儿一掂,菜从锅里像一锅活蚂蚱,一下子蹦了两尺多高。抖是抖起来啦,可劲儿用的不均,再落下来就成了天女散花啦,回到锅里的没有三分之一。
孟淑敏一边大笑,一边拍巴掌叫好。
“梅兰芳要是活着,也让你给气死啦!‘天女散花’让你给演绝啦……”
文广利只好交出“瓢把子”,尴尬地笑着离开了厨房。
孟淑敏叫着他回来说,围裙、套袖呢?
文广利没敢进厨房,在门外就脱了下来,头也不扭地递给了淑敏。
淑敏扒头一看,他哭了……
晚饭吃得很晚。
饭问谁也没说话。
你知,我知,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俩表面还是幸福的一对儿,内心的苦闷却难与人言。苦中找乐,滋味儿却更若黄莲。
几个月过去,他们还是在家闲着。
两人的感情越来越深厚,大有在荒岛上遇难后相依为命的感觉。
人的“情感”都说是通过语言表达的。
可他们从不用语言表达半个字的“情感”,就像这“情感”是在他们之间明摆着的一盒火药,谁也不敢去碰一下引信,否则就会爆炸似地判处他们的死刑。
双方都在顾及对方的安危,因为谁也不想在“情感”上去伤害对方。
孟淑敏的手艺练出来了,架不住“认真”,她做的美味佳肴,有些真敢与像样的饭店一决雌雄。
打那回“天女散花”后,文广利再也不提菜的毛病了。
其间,文广利的酒倒练了出来,每顿多少必喝。不过多也超不过二两。用他的话说,这么好的菜,不喝两口实在对不起这份手艺。
孟淑敏还能不知他的心思?男子汉,只要不酗酒,喝点就喝点,多少也能一时解解烦闷。
可孟淑敏倒喝得少多啦。基本上不再喝酒,她只怕喝多了影响她的“病”。多多少少不等,很少间断……酒要喝多了,肚子疼似乎减轻,但血量无疑是加大了不少。她一再地给自己找借口,是不是天气渐凉的关系呢?还是经血不调留下了病根儿?
淑敏没敢告诉广利自己得了病。
广利说:“陪我喝点嘛……自己喝,多没意思。”
“你可别让我成了女酒鬼……”
“喂,搞搞清爽好不好?”广利有意学着粤语。“酒是你把我练出来的,不可倒打一耙。”
一你忘了人家说,以酒浇愁愁更愁,挥刀断水水急流嘛!我看你也少喝为佳。”
“唉!愁什么呀,我也习惯了。再让我紧张地去上班,怕一时还难适应了呢。”
“也是,咱这不跟下岗差不多吗。人若上班忙时,总想多歇上几天,觉得年节还没歇够就又要上班了,心里遗憾得了不得。真让无头日地歇啦,敢情更不是味儿。”
“主要是一种失落感。自己被弄成了替补队员做冷板凳,像是搞对象被甩了一样,总觉得不对劲儿。”
“我们比‘下岗’还强点儿,起码不愁吃穿。一顿几个菜,天天下饭馆儿。”淑敏“阿Q”地说。
广利喝口酒说:“也难说强。我们精神上总还压着个沉重的包袱!这算怎么档子事呢?又到哪天算一站?人精神上的压力总要比物质上的压力难受得多!比如我们,是夫妻吧,日子过的艰难些,省吃俭用相亲相爱,也能其乐融融。可现在,虽不比‘下岗’,不愁吃喝,可谁都心中不快……只怕是真夫妻那点乐趣也不会做得来吧?过去,大财主家,大小老婆好几房,孩子却少得可怜。别看穷人,出门要饭都拖着,挑着,还怀抱着好几个小叫花子。大概就是这道理。”
广利多喝了几杯,不知是高兴,还是又触动了哪根弦儿。
淑敏奇怪,他今天咋啦?就一边扯地说:一也不尽然。穷人没什么乐子找,早早吹灯拔蜡地上炕,那时又没计划生育。地主都荒淫无度,妻妾成群不说,还寻花问柳。没结婚的就早早把花柳病得上啦,再娶八房也弄不出孩子来。就是有上一个俩的,也说不好是姨太太勾搭上哪个长工种的种。你听说过嘛,有个地主找长工借种生子,最后长工‘违约’,非要儿子传宗接代。官司都打到衙门里去了。”
广利笑道:“真想不出,你肚子里还有这么老掉牙的故事。总之,什么样的压力也不好受,咱们跟‘下岗’职工同病相怜。”
“广利,你是不是……有些挺不住啦……”
“没有……哪能呀!”
孟淑敏感到心中过意不去。
她原以为借住些日子,一恢复了工作就去找公安局,把房子调一下子就搬回去住。
这叫什么事呢?一家不一家,两家不两家的。不管别人怎么看,只要管治安的没人来抓好,谁还敢来问有没有登记结婚呀。这年月,民不举官不纠。让人已经说了六够,我们就这么住着你们能怎么着!问题是,我冤枉不要紧,人家文广利多倒霉呀!又不能赶我走,还落着个坏名声。实际上,孟淑敏决不是守旧的人。自打住这开始,她心中已早有了文广利,只要他不嫌,就是他的人了。
但她确实兴奋不起来。
她也想报答广利的深情。只要他喜欢,男欢女爱的事,她还想得开!对文广利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只要他要,自己一定会尽情奉献的!但实在是难……几个月过去了,再这么对待广利,我还叫人吗?广利这些话,是不是对自己也有埋怨呀?
于是,她对广利温情地说:“来,给我也倒上一杯吧!”
广利给淑敏斟满一盅酒,递了过去。
孟淑敏接过杯来并没喝,她举过了桌子,举到广利面前说:“咱们今天……喝个交杯酒!”
文广利一下定住了,瞪着圆眼,不知所措。
淑敏笑笑说:“你对我的情义就不说啦,我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不瞒你说,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早就该是你的人啦!咱们都心情不好,也正如你刚才说的,干那事怕也没多大乐趣。可我们还能总心情不好下去吗?今晚,我决不再去想不愉快的事了!让我们爱吧……我也一直受着你……”
文广利感动得潸潸泪下,他端起杯,硬咽地说:“淑敏……交杯酒早该喝!来,我谢谢你……给我的爱……先喝了,我再说。”
两人交杯,一饮而尽。
广利抹了下嘴说:“淑敏,我再郑重地说一句:我爱你!永远打心上爱着你!其实,我早就把你当成了妻子,爱人!打你同意住在这家里……你又不让我出去寻宿……我还能不知你的心吗?我们去扯张‘文书’,再到影楼去照个婚纱照。请不请客由你,不行咱们去四川你老家,旅行结婚,也风光风光……”
“你……不是在推拖吧?亲爱的……我说什么好呢?太对不住你啦……让你等这么久。你的话……实在让我感动呀……”她也落了泪。
“别说别的啦!来,喝。让我们高兴起来,再碰一杯!不过,今晚我倒可以……睡在你身边,只要你感觉塌实!但我决不能做不仁义的事!”
夜里,孟淑敏将自己的病情告诉了文广利。
第二天,淑敏一早起来,做好了早点。
广利边吃边说:“今天一定要去看病!我陪你去。”
淑敏说:“不用,我自己就行。妇科病,又不让你进去。我也不是不能走。你还是去买菜……洗洗切切总可以吧?中午我赶回来炒。”
广利说:“咱们中午干脆就在外面吃。我陪你看病,你心里也有安慰不是。”
“我自己知道,又不是大病,非要人陪着。不是你非要我去看,去不去都行的。你要跟着,倒让我紧张了。”
广利无奈地说:“好吧。”
淑敏一边吃一边看着广利,不由得一阵心酸,可脸上却笑了起来。
淑敏忽地想起了佟培培,说:“你也不给培培回个电话……”
昨天,文广利去采购时,佟培培来了电话。
家中的电话几乎成了摆设,每月几十块的“租用费”,电话局照收不误。
突然电话响,还真吓了淑敏一跳,心嘣嘣地,拿起话筒的手直哆嗦,她还以为是检察院有了“结果”。
“喂,是文广利家吗?”
“是。培培呀,我是淑敏,孟淑敏呀。”
“听出来啦,我也料到了是你。”培培话里有话,又说:“文老师不在家吗?”
淑敏生怕说广利不在而培培撂了电话,就说:“培培,你一定是误会我了……多希望我们能聊聊呀。你也不来看你老师,他可想你啦!”
“得啦,你还骗我呀?有你在他身边,他早把……我这妹妹忘了。”佟培培的话音变了调儿。
“培培,你听我说。我……实在没办法,才在这儿借住的……”
“你知道人都说你什么吗?汪桐是自作自受咱不说,可你……咋就等不了了呢?老检察长因为你们都退休两个月啦……我也在家闲了半年……人家说你是妖精!害人精!文广利这么好的男人都让你给拐带坏了!我恨你们,更恨你!”
“培培,你骂我解气,你就狠狠地骂吧!比你这还难听的……我都忍过来了。可你不该恨广利呀……他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看……他也没‘坏’,我也不可能把他拐带坏的!说你不信,我们至今从未在一个床上……”淑敏一边说一边泪涌如潮。
培培说:“够啦!你跟我说这些干嘛?我才不管你们在不在一张床上呢!你告诉他,我就要走啦!愿意告诉,我就提前谢谢你,不想告诉就算啦。对了,新检察长向我问过你们。我只能说不清楚……你们可以找他,请他帮你们催催……新检察长说,给我还是报上去啦,提升副科长级。但不是回起诉科,让我到他的办公室……可是我不愿意。好啦。文老师要不给我回电话,我就怪你没告诉!别嫌我的话难听。我说半句话的时代一去不复返啦!”
淑敏听着挂断电话后的茫音,心中一片茫然……
广利回来后,淑敏并没全部托出培培的话。只让他快回电话,并说了新检察长的事,还有培培要走,不知上哪去的情况。
广利一句话也没说。到今早也没给培培回电话。
淑敏晚上与广利的交杯酒,多少也夹杂了些培培电话的因素。她知培培还是不舍老师的“情爱”,所以培培恨死了她!淑敏不想再失去世上唯一能理解她、爱她的亲人……连老检察长都退了,她还能指望谁呢?还能去找沈院长吗?沈院长能听不到谣传吗?淑敏心里难受,刚刚好起来的心情,一下子像在伤口上又撒了把盐……
文广利吃完了早餐,站起说:“佟培培的事我在外面听说了……你别管,我回头再跟你细说吧。你骑上轻骑,快去看病吧。我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淑敏说:“你骑吧,买菜去的地方多,比我用得着。”
“我不想让你去挤车。我也遛遛腿。”
“没什么大不了的病……看你,男子汉……咋就又眼圈红了呢?我又死不了……人家还说咱是……非法同居呢……我都惭愧,不说法律上不承认咱是夫妻,实际上我都没尽妻子义务……”
广利一下搂住淑敏说;“你就是我的爱妻!我不能没有你……不要管别人说什么……”
淑敏热烈地回吻着广利,好一阵子都透不过气来,把脸憋得通红。
淑敏恋恋不舍地说:“广利,我真爱你……我这才叫深深地懂得了爱的!我怕……怕一旦失去了你……”
“不会的……我将伴你一生!我们会到地老,到天荒……”
淑敏平静地舒了口气说:“好吧,不过你还是要骑车的。我这么久都没摸油门啦,两腿也发软……别万一走了神……”
“好,好。别说啦!你就打个‘的’吧。”
女人出门就是麻烦,化妆穿衣服都得几十分钟。
淑敏让广利先走了。她坐在镜前,想起了培培说的新检察长,干脆,我去找找这新来的检察长,求他快点给催催案情……
孟淑敏打了车,并没去医院。
敲开检察长的门,已经十点多了。
新检察长很客气,还亲自给淑敏倒了茶。
他也就四十多岁,黑黑的,胖胖的,高高的个子,坐在那个位子上,就是不穿制服,也是一副官样。
新检察长说:“你就是孟淑敏呀?知道,知道。我这刚来不久,实在忙得挤不出时间来。还真是要找你呢。不管咋样,总还在我这开工资吧?连人都没见过,也太官僚啦。”
孟淑敏说:“检察长,我们的事,到多会儿算一站呀?要是‘下岗’职工也算罢了,还能到外面去找个什么的工作。这可好,成天借住人家,无所事是……不行您就让我来给您扫扫地,倒个水的吧。”
“哎呀,你还挺幽默的呢。怎么跟你说呢?老检察长退休了,可我既在其位,就不能不谋其政吧?”
淑敏心想,别跟我来这套老中医的偏方!我还幽默,这是给你送信息。
她笑着说:“只要您想管,什么全都好办!快点让我们上班,干什么全行。我怎么谢你……由您说!”
新检察长哈哈大笑起来。
孟淑敏心里发毛了。
“行啦,你还真以为我一点儿都不了解你呀?我实话告诉你,别看没见过面,我可已经知道你的不少情况啦!别误会,决不是外面的传言。孟淑敏同志,既然你来啦,你就原原本本地、实事求是地给我说说你们从头至尾的事!我把时间让给你啦。我所了解的,大部分是你们的为人,觉得跟传闻及‘专案小组’的分析不相符合。今天就是要听听你的说法。不过,你也骗不了我!这你已证实了吧?我是市反贪局的人,也参加了你们案子的工作。现在正式任命了这个位子。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想解决问题,就要一五一十地说出实情来!会说,不如会听。”
孟淑敏简直发了呆,真是大喜过望呀!看来是,人不可貌相!
新检察长又说:“我得提请你注意几个重要的方面:第一,你跟汪桐的关系;第二,你是如何追查‘华利’案件的;第三,你与文广利的真实情感。据说,你们已经同居了,虽并不重要,但你必须实话实说!我决不戴有色眼镜看你和你们的问题。好啦,先喝点水,想好了再说。”
孟淑敏静下心来,按检察长的要求,连水都听话地喝了一口,就开始实事求是地从头说起。
文广利在家等到两点多,也没见孟淑敏回来。急得他就像在繁华区憋了泡尿,就是找不到厕所,团团转地乱撞头,连个旮旯也找不到。
他回到家就忙乎做饭,待一切都准备好,就十二点了。等淑敏炒菜吧,可她还没回来。如再晚一点儿回来一定饿了,不如把菜炒好了等。跟着“师傅”都快半年啦,看也看会了。虽然抖勺还不怎么样,但也不至于再“天女散花”啦。
广利精心制作,打算等淑敏回来,给她个惊喜。
他把菜都摆好,用碗扣上保着温。他关好门,就到外面去迎她。
隆冬时节,刚刚下过一场大雪。朔风飕飕,阴霾滚滚,没有放晴的意思。
文广利一站到门外,顿觉寒意袭人。抬头看看天色,打了个激灵。他可是真有个韧劲。可大冬天手脚都冻本啦,他还是来回地徘徊着不肯进屋。他本想去找,可不知在哪个医院?这个市大小医院数不胜数,往哪去找?会不会遇上了什么熟人?那她也该来个电话说一声呀……
文广利提心吊胆,心说,多亏没让她骑轻骑去。这个大冷天不说,道上虽用盐化了雪,但也湿滑泥泞。
冬天,黑的早。天沉的像个大大的饼铛,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越来越黑,越来越重……
路灯早早地亮了。又飘起雪花……
文广利肚里没食,穿得再多也架不住时间长。渐渐地,他的两腿像两条铅棍,没力气再来回地走动了……他只觉眼前无尽地飘着“纸钱”,漫天飞舞……耳边传来吹吹打打的声响.不知是新婚的喜庆锣鼓,还是出殡念经的演奏……他失去了知觉。
文广利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孟淑敏的怀里。
屋里暖烘烘的。他俩都盖着大被。
淑敏深情地搂着他,泪眼滂沦,吐气如兰,她在用体温温暖着他冻僵了的身子。
淑敏回来正从“黄大发”上下来,只见广利一头扎倒在地上。她忙请司机和路人,一同把他抬进了屋里。
司机说送医院吧?旁边小摊上卖烟的老汉说:“是冻坏了。打下午一点多,一直就站在这儿,像是在等救星。暖暖身子就好啦。”
淑敏这才明白。送走了帮忙的人,她看见了桌上的饭菜,说明他肚里一口食都没有。
她二话没说,先把炉子打开,让火烧得旺旺的。再就扒了广利的衣服盖上两床大被。她摸了摸广利如冰的身子,急哭了。她上床三下五除二地就脱去衣服,钻进了被窝儿……
淑敏见广利缓了过来,含着泪笑了。
广利还阳了,他诚挚地抱住了淑敏……
淑敏百感交集地抹着泪珠说:“你……吓死人啦。”
广利说:“你……急死人啦。”
孟淑敏跟新检察长谈得把时间都忘了。
十二点有人进来让检察长去饭堂。检察长说:“请你给我们送上两份午饭来。”
这时,淑敏才想起,时间这么快,没谈完也不能让广利傻等着。她知道,他不会自己吃饭的!除非告诉他别等啦。她借了检察长的电话,一直打了多少遍,只是铃响没人接。她想,坏了,这大冷天他别找我去了吧?可他也不知我去哪个医院啦。
一点以后,每过一个来小时淑敏就停顿下来,要求打个电话回去给广利。
就是没人接。
检察长笑着说:“又不是孩子饿急了自己会吃的。可能你们的电话出了故障。”
淑敏说:“是啊?这大冷的天,他又能去哪呢?估计……不是电话有毛病,就是他出门找我去了。”她觉得机会太难得了。本想只是来催问一下,没想到,畅谈了这么长时间,连医生都看不了啦。
孟淑敏一口气讲完,再一看表是下午三点多了。
检察长就那么认真地听着,没插问一句。他不吸烟,只是时不时地离开位子,给淑敏倒上水。
淑敏看着检察长,不时地也笑了笑。她无论讲到多悲伤的地方,强忍着就是没落一滴泪!她想,自己一定要坚强!她越讲越放松,便越自如地述说着一切。
检察长听完,长长地舒了口气,“谢谢你,孟淑敏同志。你讲的很详细,基本上,我个人还是相信你的。我只能告诉你,我会尽自己的努力的,不过……你也能看出来,一切很复杂……”
淑敏站起,点了下头告辞出来了。无论将来如何,她今天算是卸下了个大包袱。首先领导能听她这么详细地讲,对她就是个难得的安慰!
检察长送淑敏出来说:“有什么困难来找我,别忘了我还是共产党的检察长,是你的领导。”
“谢谢您啦,我很感动……”
淑敏走在街上,外面虽冷,心里却暖烘烘的。她没马上打“的”,想先给广利打个电话。
往前走出百米,拐过去路口有个街道办事处,她记得那有个公用的电话。
又打了几次,还是没人接。她万万没想到广利会这么“痴情”地在外面一直等她。
淑敏心里纳闷儿,会不会培培把他叫出去啦?嗯,还真备不住。他给培培回了电话,培培让他出去谈……不管怎样,我这一天值得!
淑敏这回没忘交电话钱。人家说,没通不要钱。
她收起了零钱,一抬头才看清,这街道办事处原来的一面墙推倒后,改成了一溜平房的卫生院。淑敏这才想起,今天出来答应广利的任务是看医生的。再看天色灰蒙蒙、阴沉沉的,这时就是再去医院,怕也不给挂号了。大医院的大夫这钟点还能给你看病呀?就是看,也不会多认真。又不是要命的急症。
这一门挨一门的诊所还是挺红火。屋里只有摆放一张桌子、几把椅子的地方,灯却早亮了起来。除了交费处、取药处外,每个门口都立个大牌子,是介绍这屋里医师身份的自吹自擂式的广告。
孟淑敏往前走了两步,看一块的牌子写着:祖传世医,张显儒大夫,中医妇科,男女不孕不育症专家。十付汤药不见效,包赔损失。
孟淑敏心想,妇科专家,不妨让他看看。中医就是摸个脉,有个说法也好回去给广利个交代,省得明天还得跑。
淑敏进屋,大夫正给最后一个女人看病。
张大夫五十来岁,细白光滑的面皮透着红光,像女人的皮肤一般细嫩。只看根部头发已花白上面油光锃亮,一看就知是染过的。胖胖的个子不高,也就到淑敏的肩头吧。他见淑敏进来,忙站起打招呼,点头哈腰更像个做买卖的生意人。
大夫一边继续摸那三十多岁的女人手腕,一边却巧舌如簧地在介绍着自己的医术和八代半祖传的家世。最后说:“你放心,只是宫寒,只要坚持来我这儿,保你能有孩子!明晚你去家里诊室……我给你细查查。”说着就从名片盒中取了张名片给了那女人。
女人谢谢,给了钱走了。
张大夫让淑敏坐前面来,很和蔼可亲地问:“小姐……怎么不好?”他推了推小脉枕,就开始号脉。
淑敏说了病情。
老中医点着头只是听着。
待两只手都号完说:“你气血不周,阴阳失调呀……病是从气上得的……必须要好好调理。不过话得说在头里。你这病由来已久,不是一天半天落上的。常言道,来病如山倒,去病如抽丝……十付八付药怕是不行,能见效就不错了。看你也不像个粗人,到时也不会找我麻烦。来,到这儿来……”
淑敏就跟大夫往里走。原来这房子进身长,还有个帘在后头。
大夫让淑敏跟自己走到帘后,后面有张床。
床是医院那种检查床,但上面铺着床花被和枕头。大概这是老中医午休的地方。
大夫把被卷了起来,放到一旁的药盒子上。
“躺上去,解开裤子,脱下一条腿,我检查一下。”大夫说。
淑敏在他抱被时就明白了,急转弯地想着对策说:“大夫,您这诊所的药费报销凭证上,盖着哪个医院的章呀?我怕报不了销……”
“你要哪个医院的?”
“公安医院的有吗?”
“有。要哪个医院有哪个医院的!快,先检查。”
“大夫,我想先回去问问……”
老中医很不高兴地白了一眼淑敏,撩帘走了出去,“有病不背医。交十块钱。”
“哟!这么贵?”
“十块钱就买盒烟,还不是好烟。我给你号的脉,百分之百准确!”
淑敏也没精神跟他理论了,眼看着前面的女人只交了五块挂号费。心想,自己这是不让他“检查”的补偿吧。给了他十块,转身出来。
文广利一阵冷一阵热地围坐在大被里。
孟淑敏早穿好了衣服,给广利喂着饭就讲起这一天的情况。听完老中医的事,广利也笑了说:“中西医结合嘛……你光看病,不开药咋办?”
淑敏说:“我看他说的病情差不多……要真是因气落下了病,不用吃药。我再不生气不就得啦?再说你也不会让我生气呀。”
广利说:“那也得吃药!我的意见是,明天你还得去看病……”
淑敏固执地说:“不!我才不让那糟老头子随便看呢……再说中药汤子苦,也没喝过。”
广利又像哄妹子般说:一那好,咱不去看老中医了。我陪你去医院,干脆来个妇科全面检查。西医的检查手段还是科学先进的,什么CT、超生波的各种电图,看病可不能懒!一些病全是不去看给耽误的……再说,你不快点治好……咋结婚呀?”
“这你放心。”淑敏甜甜地笑着说。
淑敏让广利躺好,又给他掖掖被子说:“你好好地养养神吧。我得把厨房好好收拾收拾。”
淑敏一边洗碗一边想,得赶紧告诉培培。培培误解了新检察长,检察长这人还挺正直的。
她打算收拾完,给培培打个电话。
半夜,文广利高烧起来。
孟淑敏开始没察觉,精神上也紧张了一天啦,只把头靠在广利枕头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淑敏做了个梦。像是在法庭上,她自己在审问被告席内的裸体的自己。庭长的她指责地吼道:“你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被告的她哭泣着说:“是他们说着硬要执下的!再说……不暖暖广利的身子,他会死的!他是个男人,需要‘爱’的温暖呀……”
庭长的她大怒说:“胡说!你个淫妇荡妇!‘爱’与‘淫’你懂吗?你分辨得开吗?这是‘性’的两个方面……只有一纸之隔的相反相差一天一地的两个极端……”
裸体的淑敏说:“我不明白!一天一地多远呀,怎么又会是一纸之隔?你这庭长我不服,我要求你回避!你只不过比我多穿了身制服……你和我是一样的……”
这庭长大怒,一抹脸,就像川剧变脸,庭长由孟淑敏却变成了淫笑的麻庭长下得位来,哇呀呀地叫着,就把一块烧红的烙铁向孟淑敏脸上靠来……
淑敏叫不出声来,脸颊烤的滚烫,她被烫醒了。她一摸像火烙铁色的广利的脸,真烫手。
她吓坏了,推醒了广利说:“广利,广利,你……咋啦?”
广利迷迷糊糊地被推醒,喃喃地说:“我,我冷……”他牙齿打颤,咯咯地响。
淑敏不知如何是好。她忙又钻进了广利的被窝,可给淑敏的感觉,与傍晚时相比,真有天壤之别!那时是抱块冰,现在是抱着盆炭……
“呀喂!这么烫还说冷,你发烧了吧?我打‘12O’吧,快去医院……你真得病了。”
广利勉强地摇摇头说:“不,不用。我就是冻着啦……抽屉里有体温表……也有‘阿斯匹林’,吃上发发汗就好啦。”
淑敏立即爬出被窝,去外屋写字台的抽屉里找药。
吃上药,又让他喝了些水。没多会儿广利就又睡着了。
天快亮时,淑敏感到自己似搂抱着个“雨人”,像从一场大雨中,她把广利从水坑里捞了回来一样。广利全身湿淋淋的,秋衣裤都塌透啦。
她知道他是退烧了。
文广利大病了一场,整整躺了三天三夜。淑敏请来家庭医生,给他输液打吊针。
淑敏自己去看病的事,也就撂在了一边。
佟培培来了。
她提了不少中国造、外国名的食品。什么“克力架”、什么“派”的,包装美,价格贵,受看不受吃,盒大里头没啥实在货。
培培先于上午来了电话。
淑敏一听是她,没敢说话,就把话筒递给了在打吊针的广利。
广利无气力地说了自己的病。
培培哭了。在电话里就听出她哭的特伤心,好半天才说:“我去看你……”就撂了话筒。
培培来时,却是春风满面,一副得意的样子。说这些东西都是在大宾馆买的。
广利不无挖苦地说:“佟副科长快请坐。时常出入宾馆,难得来寒舍一趟。”
培培苦笑笑,知道老师对自己不满。她反倒嗔怪地说:“真不知你们俩……办得这叫什么事?还都说把我当妹妹呢……当初就是直说,出了事我也落个明白呀!这都什么年代啦?你们俩相爱,我还能干涉呀……再说,那种情况下,不能克制点儿,也得在意点儿呀……”
淑敏一句也不敢插嘴,只是倒了杯水给培培放在跟前。
文广利斜靠着坐了起来,有了些精神说:“连你都不相信我们?相不相信是你的事,可我还是告诉你,我们丝毫没有欺骗你!”
培培说:“我也不愿意去打听,我就奇怪啦,那大雨的夜晚,你们怎么出了那么大的事呀?”她说着就用眼膘淑敏。
孟淑敏反倒坦然起来:“你要想听个明白,我也不怕费口舌,就说给你听。你文老师也没气力多说话。”
培培惨淡一笑说:“那你就简短点儿说吧。其实,我的感情一直是向着你们的。”
淑敏就把培培从餐厅走后的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培培听完大悟地说:“我说嘛……当时我跟老院长也估计到了这种情况。可后来,外面越传越不像话啦,又不让我们插手过问,弄得我也不得不信谣传啦。这以后呢,你们干脆就破罐破摔啦?”培培不客气地问。
广利生气地说:“你还说呢!全都怪你。我们一出来,她就给你打电话,想求你给解决下临时住处。可你也不见个面,你说,让她上哪去住?”
培培脑子快,马上逗笑地说:“你还怪我?应该感谢我玉成你们才是!”
淑敏说:“培培,信不信由你,我心里真是惦记着你呀……”她说着不免有些伤感。
培培也感染地切切说:“我又何尝不惦记着你们呢……当然,也怪我主观了。我也太忙……更看不惯……”
广利说:“班儿不上你忙啥?听人说你成天出人大宾馆,高级轿车坐着……真的‘副科级’不要啦?我……可怕你走我妹妹文雯的老路。”
佟培培长叹一声说:“‘自杀’一时半时地还干不出来。可女孩子在世上混,不就这脸蛋儿和身子是本钱?虽不是当‘鸡’干‘三陪’吧,细刨起来,也差不多少。我把自己‘卖’啦!”
淑敏知道培培这是怨广利,忙说:“培培,别开玩笑……你老师真心地疼你呢。”
培培咯咯地笑了起来说:“我不开玩笑,我找了一个美国男人,飞机票都买好啦。”
广利有些内疚地低着头不语。他知道培培会做得出来的!
淑敏极力劝阻培培说:“培培,你不能走。你把新检察长看错了!我跟他整整谈了一天。开始,我就按你说的印象去看他的,实际上他为人很正派。也许,他知道你对微机的能力,正适合在他办公室工作,现在办公不都要电脑管理了吗?他把咱们的饭堂恢复了,就这点儿我就觉得他能得民心。他还答应了一定尽力给我们催办解决我们的事情……”
广利插话说:“解决不解决不在他一个人,但我看,人家领导能耐心听你说上一天,这就不简单!”
佟培培看一下手表说:“哎呀!我可得走啦。淑敏姐,后天一早机票,还有好多事呢!”
广利一直头冲着墙里。
淑敏拉着培培的手,眼泪蒙蒙地说:“这说走……就走哇……也没能跟他……好好聊聊。”
培培说:“今天我总算解开了疑团……你可得原谅我小哇。时间紧,我走前,再不来……看……看你们啦……”
淑敏冲广利说:“培培……要走了。”
广利头也不回,只是摆了摆手,话也没说。
从身后看他的样子,似是在抽泣……
淑敏送培培到门口,眼泪潸潸。
培培到了门口,站住了脚步,不敢回头看送她的淑敏,“姐,请你……照顾好……他吧……”
淑敏拉着她的手和胳膊说:“你……放心吧。”
猛然,培培转过身来,冲向里屋,扑在床边广利的大腿上,哭叫着:“哥……你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