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胭脂帝国

伤心木偶

在邵伟涛爱廖静薇爱得难舍难分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暂时冲淡了他俩爱的浓度。邵伟涛的儿子小伟,学校里发生了一起严重的小学生集体中毒事件,有70名小学生被送进医院,邵伟涛的儿子小伟也在其中。

医院门口挤满了心急如焚的家长,哭声,警笛声,拿手机跟外界联络的焦急的“喂喂”声……各种声响交织在一起,好像世界未日一般。

邵伟涛也抽空给静微打了个电话,说“我在医院呢。”

静薇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一问才知是他儿子食物中毒被送进医院。静薇有种预感,因为小伟住院这个额外插曲,邵伟涛离婚的事将无限期地拖下去。

当然,她从来也没催促过他什么,她认为这种事应该由本人决定比较好。静薇的父亲当年选择离开家,跟另外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没想到新的一轮生活竟会如此相似,邵伟涛很像80年代静薇的父亲廖凯,都是追求生活完美性的男人。

邵伟涛在医院忙了一天,小伟的情况基本上稳定下来。小伟在70名食物中毒的小学生中,算体质比较好的一个,最差的一个到晚上依然昏迷不醒,据说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申思怡是在下午下班后开车赶到医院的。她的到来可不一般,前呼后拥,身后跟了四五个男人。她款款地走在医院镜面一样光滑的走廊上,黑色长风衣像斗篷一样飘拂着,男人们则一路小跑紧跟着她。站在走廊两旁的那些家长,还以为来了什么大人物,先是有些躲闪,后来情急之下,居然一窝蜂地将她围在当中,七嘴八舌地诉起苦来。

申思怡进入病房,与邵伟涛打了个照面。

四目相对,竟然无话。

“你走吧,晚上我来陪他。”

他们见面之后只说了这一句话。

邵伟涛从医院出来,一个人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他想不起该去哪里吃饭,在医院呆了一天,破坏了他的食欲,看着街边红红绿绿那些酒馆,他竟有些反胃。

他把车停在一个叫做“伤心木偶酒吧”的地方,他和静薇曾一起来过这里,那天静薇把头发全部梳在后面,吊一个高高的马尾,整张脸露在外面,显得清纯可爱。他坐下来往她家里打电话,通了很久竟然没人接,手机也没开,已经快9点了,这个时间她还在忙什么,邵伟涛有些替她担心。

他在伤心木偶酒吧,要了一点简单的吃的东西,一份意大利肉酱面,一块披萨,一大杯果汁,这些东西在灯光下就像塑料一样,色泽鲜艳却令人难以下咽。静薇不在身边,一切都失去了原有的味道,他机械地咀嚼着,喝那酸透顶的果汁。那边灯下喝酒的人,绿色的灯光打在脸上,可真像一些伤心木偶。

晚上9点多钟,静薇从外面回来,接连几天都在加班,累得半死。看看电话记录,邵伟涛来过电话。她脱掉外套和袜子躺在沙发上,然后给他回电话。他手机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听到邵伟涛的声音,静薇眼泪都快下来了,她说“你在哪儿呢?”又说“你今天晚上能来吗?”

”孩子病了,我得去陪床。”

他的声音听上去真像一个全心全意的父亲。

他们一个星期没见面,周未的时候,邵伟涛没打招呼,直接就去静微家按门铃。静薇打开门,见是他,高兴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让我看看我不在这几天,你都是怎么过的?”

静薇说:“那还用问,天天出去疯玩,可解放了。”

邵伟涛却指着厨房角落里那一大堆方便面的空盒问:“那是什么?面泡给小猫吃了?”

”对不起,今天晚上还是泡面。”

“哎呀,我正想吃呢,烧开水了吗?”

”孩子怎么样了?”

“好了。”

”学校也真是的,集体食物中毒,怎么搞的嘛?”

“这事都惊动市领导了,问题相当严重。这几天你在忙些什么?”

”单位的事呗,我还能忙什么。”

他们只简单吃了一点东西,就去洗澡了。浴室的热水龙头欢快地响着,有他在,这房子里的一切就不一样了。静薇脱了衣服,站在外面问邵伟涛是否洗好,听到里面在说:

“静薇,你站到下面来,闭上眼。”

静薇推开浴室的玻璃门,里面水雾迷漫,几乎看不到他的脸。她一走进去,就被牛奶一样浓稠的水雾包围了。

他俩站在柔和的喷嘴下面接吻。虽然赤裸相对,却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淫荡场面,因为两人都是真心真意地深爱着对方,这赤裸接吻的场面反倒显得犹为纯洁,乱七八糟的意念很快远离了他们,他们变成很单纯的两个人,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

”静薇,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很想很想你。”

“我也是。”

他们再一次拥吻在一起。热水从他们的头顶不断地流下来,他们都感到身上暖洋洋、软绵绵的,如置身于云雾之中。

这天晚上,他们聊天竟然聊到邵伟涛的妻子申思怡。邵伟涛一边吸烟一边说:“只要她一出现,就要前呼后拥的,你不知道她排场有多大。”

”我见过。”

邵伟涛侧过脸来,问枕在他胳膊上的女人:“你见过她?你什么时候见过她?”

“反正我就是见过她。”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哎呀,静薇,你会傻到约她出来谈判吧?那样你就惨透了,你斗不过她的!”

“谁要跟她斗啊?你以为全天下女人都像她那样?”

”她是个典型的女强人。”

“女强人有什么不好吗?”

”不知道,就是感觉不对了。”邵伟涛说。

静薇忽然想起她的老同学朴刚说过的话来,他半真半假地透露,他和他的女老板申思怡关系很不一般,静薇不知道该不该把这话告诉邵伟涛。

想想觉得还是不告为好。

父亲为之疯狂的年代

80年代是父亲为之疯狂的年代。1985年,静薇10岁,父亲35岁。这一切都是一个叫苗影的瘦女人告诉静薇的。

在静薇看来,80年代是一个衣着夸张、情感疯狂、如饥似渴的年代,静薇翻看那时的照片,很多男人都烫着乱蓬蓬的一头卷发,看上去十分怪异。女人们穿着花哨、夸张而又廉价的衣服,戴着大而不当的塑料或金属耳环,这在当时的电视剧《皇城根》里表现得尤为明显,许晴在里面穿着难看之极的笨重西服,在那儿晃来晃去。

静薇是在一个“老片回放”节目里看到那部片子的。剧情一点没看进去,倒是剧中人穿的衣服,房间的室内环境布置,令静薇惊讶到极点:绿与黑交织在一起的花布窗帘,像整幅墙那些大,房间里布置得凌乱不堪,到处都是西藏牛头、贵州蜡染、乡下土花布,等等。

那是一个大杂烩的年代;

那是一个因封闭太久、人的心都长毛了的年代;

那是一个有表演欲、及渴望被观注的年代;

那是一个非正常年代。

静薇的父亲廖凯的35岁,就被放置于这样一个疯狂年代。

静薇从女演员许晴在《皇城根》里的化妆、穿戴及说话方式,看到另一个女人在80年代的活标本,她就是父亲当年的情人----苗影。

他们的故事在文学界很有名,那时的人都爱议论这种事。苗影当年25岁,与父亲的年龄差是10岁(这正好跟廖静薇与邵伟涛的年龄差距是一样的)。这种事在现在看来很平常,在当时居然能够轰动一时。

静薇的母亲一直向静薇隐瞒事实真相,她不想让女儿受到心理伤害。静薇八、九岁的时候,就开始跟别的女人谈恋爱,经常不在家,到她十岁那年,父亲正式跟母亲分手,从此家里就再也看不到父亲的影子。

苗影是一个穿着淡花连衣裙、细高跟米色凉鞋的瘦女人,她把头发盘在后面,额前堆砌着弯成钩的流海。她很瘦,下巴有些往里收,眼睛周围有清楚可见的细皱纹。她说话的语速很快,像是一直生活在动荡的激流中,一刻也没有停下来。

苗影的出现

那天静薇请大学同学朴刚喝茶,原本是想打听朴刚的上司申思怡的情况,朴刚就是那天半真半假地向静薇透露,他和他的女老板关系很不一般。这正是静薇想要知道的事,可是,很快地,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如泡沫般翻出来,朴刚出人意料地抛出“苗影”这个名字。

----你知道苗影吗?

----你知道“影子舞馆”吗?

----你知道80年代最轰动的一桩离婚案吗?

----要知道,这一切都跟你有关。

他像甩朴克牌一样,连甩出四张牌,把静薇给震住了。晚上再跟邵伟涛约会,静薇到得早一些,坐在好伦哥餐厅的座椅上,只觉得脑子里乱轰轰的。

邵伟涛到得很准时,他还是那样沉稳的风度,公事包、脸上的微笑一样都不少。静薇想起80年代的父亲廖凯,在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廖凯是否正忙于跟朴刚说的那个时髦女人苗影约会呢?

邵伟涛拿了一只红盘子,对静薇说“你坐着别动,我去给你取吃的东西。”静薇看着他迷人的背影,就想,廖凯当年也是这样的吧?对女人殷勤、礼貌而又风度翩翩。

他把那个叫苗影的女人迷住了吗?

还是苗影主动追的廖凯?

静薇听朴刚说,那个叫苗影的女人经历相当复杂,她70年代在部队文工团学舞蹈,80年代投身文学,并与文坛的风云人物廖凯大谈恋爱。他们的恋爱方式遭到非议,但苗影似乎不管不顾,爱得要死要活。

1999年,她开设了一家以健身为目的的“影子舞馆”,据说风靡京城,生意相当红火。

“今天下午,你在喝茶吧?”邵伟涛把满满两盘子吃的东西放在桌上,忽然问起喝茶的事来。静薇觉得很奇怪,下午他俩并没有通电话,他怎么会知道她在喝茶。邵伟涛一面用刀叉对付盘中一块色泽润黄的披萨,一面故做神秘地说道:“有人看见你了,在茗仁茶馆,你们坐在窗边,对吧?”

”真讨厌,你怎么知道的?”

邵伟涛笑道:“我开车正好从门口经过,看到你,本来想打电话给你,后来一想还是算了吧。我想你可能跟作者谈重要的事呢。”

“他不是什么作者,是我的一个大学同学。”

”噢。”

他就这样“噢”了一声,就不再问了。静薇还以为他会嫉妒那个与自己的女朋友一起喝下午茶的男人,可是他表现得太有风度了,居然“噢”了一声,就什么也不再问了。

静薇倒希望他像书里描写的情人那样,动不动就追问所爱的人的行踪,猜疑女友对自己不忠,害怕女友离开自己,投向别人的怀抱。男人有时也得吃吃醋,这样才说明爱得深嘛。邵伟涛一点也不像书里描写的情人,也不像电视剧、电影里的情人,他太理智了,办事有条理,连谈恋爱也不理外,估计这点与廖凯不像,廖凯是80年代的作家,肯定是热情似火、特别夸张的那种。

静薇看过王安忆的名篇《叔叔的故事》,估计父亲当年很像那个“叔叔”,留着艺术家式的大胡子,处处要表现出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幸亏自己当年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孩,要是跟“叔叔”儿子大宝一样大,找上门去问父亲要工作,没准也会遭到父亲的嫌弃。

“演出快要开始了。”

邵伟涛从兜里摸出两张票来,静薇这才想起有演出这回事来。

”是一出国外的话剧,票子很难搞到的。”邵伟涛在到达餐厅之前,先在电话里做了一番预告。他总是把事情安排得有条不紊,仿佛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似的。父亲在那个女人眼中,是否也是这种形象呢?坐在剧场幽暗的座位里,等待大幕拉开那一刹那,静薇再一次想起父亲。

静薇的父亲在80年代后期,就不能写作了。据说他与苗影那场恋爱给他的刺激太大了,以至于父亲后来一直没能恢复状态。父亲为苗影跟母亲离了婚,但苗影最终还是没能嫁给父亲,而是嫁给了一个比父亲更红的作家。

据说后来静薇的父亲曾回心转意,想与母亲复婚,但静薇的母亲坚决不同意,当初的伤害太深了,元气无法恢复。听朴刚说廖凯后来调到一所大学教书,做研究工作,再后来娶了一位研究生,度过平淡余生。

影子舞馆

苗影的舞馆在一座大厦的二层,进出要跟在门口站岗的门卫罗嗦半天,才能进入其中,就这样,也挡不住那些闻迅赶来的想要自己变得更美丽一些的女人。

朴刚的母亲就是其中的一个。她先是在那里学舞,后来就成了苗影的朋友,她们经常在一起聊天,逛街,交换健美心得,都属于那种不愿意把自己混同于平俗女人的时髦女性。

静薇第一次跟苗影见面,并没有暴露自己是谁女儿,她只是穿了一身很普通的运动服,打扮成普通学员的模样,进入苗影的影子舞馆。静薇第一次看到的苗影与后来几次见到穿连衣的苗影判若两人,静薇更喜欢舞蹈着的穿一身黑衣的苗影。

门卫照例将她拦住。

“我去二楼的影子舞馆。”

”事先预约了吗?”

“还要预约?”

”当然要预约。”

门卫的脸,看起来就像铁板一块。这时,静薇看到几个衣着光艳的女子,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朝铁板脸晃了一下,就进去了,静薇这才明白要先去办理“影子舞馆”的学员证,才能见到这个若干年前父亲的情人。

静薇走在寂寂的走廊上,看不到一个人,刚才几个女子早已走远,她像走在冰面上,小心翼翼。

这时,她包里的手机“嘀嘀”响起,竟把她吓了一跳。

母亲的声音出现在寂静的走廊里。

“静薇,有些地方你不该去的,就不要去。”

静薇吃了一惊,母亲怎么会知道她要去找那个女人。后来才知道母亲说的和她想的不是一回事,母亲是在晨报上看到静薇到迪厅去暗访卖摇头丸的人,这才替女儿担心的。

”妈,我挺好的,没事儿。”

这时候,母亲与那个当年抢走她男人的女人,只有几步之遥。

静薇走进苗影的舞世界。苗影的舞世界就像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有种与世隔绝的幽闭感。别的舞蹈馆全都是大窗,明亮的阳光直射进来,而苗影的舞馆则与众不同地窗帘紧闭,室内布置奇异的光源,静薇有种走进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苗影的舞蹈,介乎于舞与巫术之间。

静薇进去的时候,听到空中飘荡的是一种很慢的音乐,场地中央有个女人正在独舞,并不穿体操服,而是长裤长袖,黑色的,衣袖宽大。她的舞蹈使人体会到天使在空中慢慢飞翔的意境。

“你是新来的吧?还不快换衣服去。”

苗影一曲结束,很快发现了陌生的静薇,扔给她一个大塑料袋。静薇转身进了更衣室,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有红灯亮着的显著标志,“更衣室”三个字一闪一闪,使静薇想到医院的“手术中”三个红字。

更衣室里有一面大而漂亮的镜子。

塑料袋里是一套黑衣。

被黑衣的感觉覆盖

在进入“影子舞馆”学舞的第10天,静薇忽然接到邵伟涛的一个电话。电话是从酒店饭间里打来的,而不是用他随身带着的手机。这使静薇一下子想起了苗影所描述的80年代的恋爱方式。

苗影在她的舞馆里不定期地举办文学讲座,主讲人始终是她本人。她不是一个生活在新世纪里的女人,她的意识留在了上个世纪的80年代(她只是把头脑留在那里,身体却到了这里),这种分裂使她显得怪异而又可爱,既丑陋又美丽。

邵伟涛有个会,在星级酒店里举行,这使得他可以有三四天时间不回家,于是他兴致勃勃地给静薇打电话。

“你来吧,我晚上没什么事。”

”不行,我得去听讲座。”

“什么讲座呀,那么重要。”

”你不懂。”

“我不懂?还有我不懂的事啊,该不是去跟别人约会吧?”

”对呀,就是跟别人约会,你管得着吗?”

本来是句玩笑话,倒让邵伟涛听出别的意思来了。静薇知道这回他是生气了。放下电话她就开始换衣服,换来换去都觉得不顺眼,后来竟穿了那套黑衣去约会。

静薇在打出租车去酒店的路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变成了80年代的苗影,而她即将见到的人,是80年代的廖凯。80年代文学界很多故事都是发生在宾馆饭店里,那是一个如饥似渴的年代,男人女人都很夸张,很饥饿,以静薇的视角去看那个年代,大多数文人都呈现出饿极了之后的病态。

但苗影热爱那个年代,那是她的年代,每当讲起那个年代,她就双眼就像猫一样发亮。她双手按在讲坛上,语速极快,滔滔不绝。她称静薇的父亲为“先生”,这很像一些晚辈对鲁迅的称谓。

苗影喜欢把那个年代描绘成充满激情的年代,她说那时的人读的是哪些哪些书,静薇一听都是些深奥外国人写的书,大部分在探究哲学问题。静薇确实在家里的书架上见到过那些书籍,但后来父亲离开家搬出去住,并没有带走那些书,说明后来他也不看那些书了。只是风靡一时罢了。知识界的流行很像女人的裙子,长裙子流行的时候,短裙子就很难看。

静薇的到来给了邵伟涛一个意外的惊喜,“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他搂住她,像咬人似的吻她。这给了静薇回复自己的自信。她真想一进门就把苗影的那身黑衣脱了,这种脱光自己的冲动让她觉得自己很好笑。

他们边洗澡,边唱歌。

有一首《蒙娜丽莎的眼泪》他唱得很好,据他自己说是戴着耳机练了很久,为了再见面时能唱给静薇听。他确实唱得不错,但他说他只能在浴室里唱,这里的同呜特别好,就像在音箱肚子里唱歌。

脱掉黑衣,那种恐怖的感觉不见了。

小柔不合时宜的电话

小柔的声音从静薇的手机里冒出来的时候,静薇他们正赤身裸体地在那儿吹空调,刚刚洗完澡,身上吱吱冒着热气,这时包里的电话叽叽怪叫着,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

“嗳,小柔啊,你把电话打到我们房间里来吧。”

静薇告诉她了一个号码,三分钟之后,电话打进来了,静薇还以为小柔会跟她调侃几句,可是没有,这一回她很严肃,她的感情生活似乎出了问题,她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是来诉苦的。

”我现在已经把爱情这东西看透了,”小柔说,“什么爱不爱的,都是瞎话,是骗人的……说到底,男人还是一心一意为家里那个着想。男人在外面玩,是不会动真感情的,他天天说爱你爱你,有什么用呢?一点儿实际行动都没有,到时候,还不是要准时准点地回家,和他老婆上床……我算是看透了。喂,静薇,你在听吗?还忘了问你,你现在和谁在一起呢?”

静薇这边,已被人吻得透不过气来。

“我算是看透了,”小柔继续说,“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得自己顶着,没人能救我。我已经跟我们家里那个没用的提出来分手了,现在就看贺东健的态度了,我希望我俩各自跟家里那位离婚,我想再这样不明不白地生活下去了。”

”小柔,你听我说,事情不像你想像得那么简单,你知道吗,你千万不要冲动,不要感情用事。我现在在外面呢,等我回家了咱们坐下来好好谈。”

“你身边有人是吧?”

”嗯。”

“你爱他吗?”

”嗯。”

“他爱你吗?”

”嗯。”

“那好,静薇,你听着,过不了多久,你会和我一样,被爱情害得走投无路的。我放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