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明白仅仅是四天的接触还远远无法了解一个人,譬如她根本想不到像小天这种传说中的艺术家竟然不失眠不抑郁,翻身就呼呼入睡。何况那天晚上墙角的空调还像发电机一样嗡嗡地响。她从床上捡起被子展了展盖住胸口以上便转过来望着窗外。双子楼塔尖的红灯从两片树叶之间依稀可见。空调再降到二十五度自动关闭时,忽然又静得可怕。她看见一片树影在窗前荡来荡去,一只知了从枝上掉了下来。
你说我们算什么?她说,然后像摸古化石一般谨慎地用手触了下他的脊背。对方依然发出呼呼的酣声,十五分钟之后变得无以复加。小天从左边翻了几圈转到右边。被逼到角落里的笑笑想起曹操的吾梦中好杀人,以致碰都不敢碰一下,下床绕了半个圈,跑到左边去睡。然而很快随着小天钟摆式的翻动,她又划过半个圈跑到右边。直到第一缕阳光透过阳台,她终于爆发了,以被压死的决心直接躺在他身下睡着了。
张开眼睛她看到小天正无辜地望着她。几点了?她问。
十二点,他说,要不然就是十点半,反正不是十一点。
为什么?她问。
因为我十一点生的。他的眼神依然很无辜,昨晚除了睡你这我还干什么了吗?
我不知道,昨晚那女孩下班了,听说早上的时候耳朵已经被你的呼噜声震聋了。
真可怜,他仰躺着看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我们应该把电影映在天花板上看,这样就太舒服了。
她没答理他,在慵懒的阳光中继续入梦。她听见小天在客厅里咯吱咯吱地吃东西。喂,她气冲冲地走过去,你把这里当家了?
对了,他嚼着东西问,耳聋那姑娘今晚还来吗?
不来啦,老板给她打电话,她听不见。
哦,他说,有点干,你帮我送碗汤吧。
你自己咽口水,谁伺候你呀!
昨晚她问我什么来着?我还没回答,你帮我给她发个短信,我觉得我们算恋爱。
天哪,十个小时过去了!她惊呼,我一直以为反射弧最长的是雷龙,你踢它屁股一脚,过半个小时它回头问,你踢我干啥?
嗯,他点点头,把面包塞到嘴里,胃的反射弧也很长,有二十分钟,你什么时候吃着吃着饱了,那说明你饱了以后又塞进二十分钟的食物,我是半个小时之前觉得自己饱的。
你这个根本没我那个好笑,笑笑嘟着嘴坐下来找吃的。
你发短信了没有啊?我想跟耳聋的丫头恋爱。
说了,笑笑瞪他一眼,她说她受不了你,说你睡得像猪。
没有,他第三次表现出那副无辜欠扁的表情说,我当时只是想抱抱她,可是她老躲,所以只能现在才跟她讲,说着他握着笑笑的手,我觉得我们会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