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陷阱�-回头无岸

起床后我告诉阿超上午我要到人才市场去,下午到蛇口去一趟,他说他下午休息,可以陪我去,他已有很久没有到过蛇口。在昨天我输钱的地方,一个人举着一个招聘启示吸引了我,那是一家位于中国华侨城附近的一家台资企业,生产电子配件的公司招聘经理助理,并未要求有深圳户口、会讲广东话的条件,定于明天上午面试,我记下了地址电话号码后又到深纺工业大厦跑了一趟,结果无劳而归。我决定今天到蛇口好好休息一下,放松一下。想起今天就是舒怡的生日,犹豫一阵之后还是找到邮局给她发了一封生日礼仪电报,但丝毫没有透露我的情况,只是留了个深圳这个大而笼统的地址,坦率地说,我这时已经意识到我以前对她的怨恨并不牢固甚至有些荒唐,人嘛!我认为她的选择是现实的合理的,人人都不容易,只要不坑蒙拐骗就不容易了,市俗气更不算什么!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不服不行!�

我回到酒楼,和阿超草草吃了午饭就直奔上海宾馆外乘公共汽车往蛇口驶去,汽车一离开市区就在高速公路上飞速行驶起来。不久,透过左边车窗就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海了,我的心情顿时激动起来。第一次离海这么近!第一次亲眼看到海!虽然阿超告诉我,要真正看海,找到海的感觉还得到小梅沙度假村,现在我们看到的只不过是一处小海湾而已,我还是有一种心潮起伏的感觉,毕竟这是生平第一次真正目睹大海!一路上阿超给我介绍沿途风景点,如香蜜湖,民俗村,锦绣中华。不久我看到两座尚未完全峻工,构思独特,造型巧妙的乳白色大厦,上面刷着巨大的天蓝色世界地图图案,写着华丽苍劲的“中国华侨城”几个大字。�

经过一段厂房林立,高楼叠起的地段后,汽车驶入相对宁静的绿树成荫的街区,最终停到了终点站。我们远远地看到了海边明月轮上“海上世界”几个字,由总设计师亲笔题写,据说这是深圳的标志之一,表示中国的改革乘风破浪,永往直前。�

我和阿超胡逛了一阵也没有看见一处有招聘广告,索性决定到海滨场去游泳,我们买了游泳裤直接走向沙滩。这个浴场实际上是一个向岸上凹回的小海湾被拦腰截断,形成一个大水塘,我们不一会就游到了对面的水坝,翻过水坝我们走到白色的“女娲补天”巨型雕塑处。这时才看见了海的真面目,蓝天和碧海在视野的尽端处交汇,水天一线,波谲云诡、烟波浩〖HTK〗淼〖HT〗、雾氲交融。对面就是香港新界濒临深圳湾的新界,重峦叠嶂,蜿转绵延。高层建筑鳞次栉比。海上有一些并不现代的帆船在缓缓游弋。带着苦涩和腥味的潮热海风迎面吹来。泛着白色泡沫,和着浮萍的海浪正不断地涌向岸边,拍打着坚硬的礁石,发出“嚯嚯”的声音,偶尔溅起的水珠落在了我们的脸上,我甚至用舌尖去吸吮品味了那涩涩的水珠。在岩石缝里,一些小螃蟹正爬来爬去。阿超说捉几只带回去,阿蕾和阿华特地叮嘱过他。于是我们冒着被海浪卷下海的危险,蹑手蹑脚地下了台阶,到缝隙中去捉那些反应迟钝的螃蟹。我们切割断矿泉水瓶子的顶盖,将猎物满满地装进里面。待到我们将猎物放回寄衣处,折回来游泳时,刚才分明是阳光普照,蓝天白云,瞬间脸色骤变,乌云滚滚,狂风大作,刹时下起了暴雨。巨大的雨滴发疯似地打在海面上,升腾起一团团白色的水雾氲氤,而极目远眺处的海面和山岭上却又分明照着一团团艳阳,格外剌眼,它们来自云层的缝隙,烈日穿过后形成一束束金黄的笔直的巨型光柱。我们淋在这夏日的暴雨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暴雨说完就完,烈日又迅速地聚在我们身上,令人难以抵御灼痛,就立即一头扎入浴水之中……�待我们尽了兴致,带上猎物,回到城里时已经是下午六点了。阿超呆在酒楼里无法离开,我就回了宿舍,冲了凉躺在床上休息。我随手拿起镜子,发现那张本来就惨不忍睹的脸,又不幸地增加了许多广东特色——满脸胡茬超英赶美地生长着,皮肤被曝晒了几日骤然变黑,头发齐蓬蓬地盖住了耳朵。前几天阿超就在催我去理发了。想起明天就要去见工,就起身穿上短衫子,带上钱径直下楼去了。我知道出街不远处,有好几家发廊美容院一字排开。�

我还没有走近,就有女子在向我招手:“靓仔,要洗头吗?这边来呀!”我听阿超说过,这里是把理发叫作洗头的,我没吭声就进去了。�

虽然是大白天,却因为装着茶色玻璃门窗而显得有些黯淡。玻璃窗上贴着艳俗的香港明星照,每个女人都在摄影师的灯光下,经过处理,个个搔首弄姿,摆弄出自己最得意的造型。那个叫“波霸”什么的女人穿着暴露无遗,用双手交叉护住呼之欲出的肥大胸部,嘴角和眼睛里都流露出很想再吃点什么的欲望。突然那个女子拉亮了粉红色朦朦胧胧的灯,我的眼睛便觉有点刺激的感觉,那“波霸”就更加放肆地对我笑了。�

“先生,请坐这边来,”我被那个女人安排在一张环形皮制椅子上坐下。她拿过白布盖在我的身上,在脖子处打了个结,露出我的头,然后她就操起器具给我理发。这时我才发现那女子约摸二十岁上下,脸上化了妆,嘴唇上本来就抹了口红,在粉红色的灯光中如五月的樱桃,显得更有血色。她穿着薄如蝉翼的短衫,不经意间我可以窥见她腋下的一簇茂密的茸茸的毛,她戴着一副很刺眼的黑色乳罩,胸部很有规律地一起一伏,从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怪怪的味道,让我的鼻腔内有一种微微受刺想分沁鼻涕的感觉。我有点心猿意马起来。她先用一种类似喷雾器的圆柱体在我头上喷水雾,待头发湿透后又用粘乎乎的洗发液搓揉均匀,她纤细的手在我头皮上,脖子上,额头上轻轻地抓揉着,摩挲着。我那雄性血液虽然因为二十六年的滞流已变得几乎凝固,这时还是慢慢溶化,涌动起来,轻轻撞击那道沉重封闭的阀门。我的心跳慢慢加速,呼吸由微弱变得急促,最终又归于微弱,脑子里空空荡荡、飘飘浮浮。�“帅哥是从哪里来的呀?不象广东人!”忽然她问我,她以双手捂着我的头,两根食指指头在我的太阳穴上蠕动。�

“我?大——圈——仔”我有气无力地说。�

“在哪里发财呀?”她拎着我的耳朵捏揉不已。�

“在——街——上。”我喃喃自语,气若游丝。�

“先生真会开玩笑。”她的声音中揉进了一丝沙哑。她双手合一,在我的头顶、额头、颈部轻轻捶击,由于掌中心空隙便嚯嚯作响。�

接着她给我洗头,我就散架似地坐在水池旁,低下头由她摆弄。她又给我先浇点温水,滴了几点洗发香波,再用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抓揉。过了一会,又用温水冲去泡沫,用一张干毛巾擦干湿头发和脸,然后她让我坐回原位。忽然她放低了坐椅,我就更加平伸了身体,半躺在椅子上。我觉得更加惬意舒服了。�

“先生刮脸吗?”她问。�

“刮吧。”我也想省了这个麻烦。�

而她却并不立即刮脸,而是往我两腮、下巴、上唇甚至脖子上抹温水,然后又轻轻地搓揉皮肤,她的细长的手指温柔地抚摸我的满脸的胡茬,从太阳穴,到腮,到下巴,到嘴唇,到脖子,一直都有一种痒痒发烫,粘粘乎乎的感觉,然后她又均匀地抹了一层厚厚的,白花花的,带香味的泡沫,就“嚓嚓”地刮起来。我微闭着眼睛,沉浸在这种昏昏恹恹,妙不可言的境界中。�

“先生,按摩吗?按摩一下很舒服的。”我迷迷忽忽地又听见她在说。�

“嗯。”我哼了一声,只觉得她升起了椅子,我又坐了起来。�

“先生,按摩要上楼的,请跟我来。”她柔柔地说,我感到她牵了我的手。�

“上楼?”我虽然迟疑了一下还是懵懵懂懂地跟她上了楼,上去之后她让我躺在一张床上,她拉亮了更加红的灯,我又有了头晕目眩的感觉。�

她开始为我按摩起来。我觉得她的手捏住了我肩膀上的胛骨,她的手不再象刚才刮脸时那般温柔,而是有一些力量,象两把锋利的小刀,在我的脉络之间,骨骨之间,灵肉之间游刃起来。我的头上、肩上、背上、腰上有了一种微微作痛,却又非常酥软的感觉,时而如银针穿刺,时而如捣锤锤击,时而又如碾子压过,我仿佛觉得整个儿身体散了架,几百块骨头都被她一块一块地卸下来,然后又一块一块地重新排列,重新组合,重新安装。渐渐地,我有了一种灵魂出窍,飘飘欲仙的感觉。她的两只丰满的乳房在我的眼前摇摇晃晃,在我的肌肤上微微摩擦。我恍恍惚惚感觉到,二十六年的饥饿开始折磨我的每一根尚未死去的神经,我沉睡多年的天蓝色神经末梢异常兴奋和活跃。那早就过剩的雄性血液在我的每一根血管里缓缓苏醒、解冻、涌动、流泻,然后狂奔不止,最终汇聚到我的丹田部位,堆积、发酵、膨胀、尖锐,简直就要炸裂!我那支二十多年来除了在厕所里撒尿,在医院证明性别,在澡堂里不至于引起恐慌,偶尔躲在被子里打发睡眠之外就一直排不上用场的破枪竟不识时务地固执起来!我感到有一缕青烟不知不觉地滑出了枪膛,粘住了枪口,久久不愿散去。我开始感到有点慌乱有点发怵。�

“帅哥,洗小头吗?”当我侧过身子时,冥冥之中听见她娇滴滴的声音。�

“洗——小——头?……”我喃喃地说。�

突然我感到有什么东西磕碰了我的那支枪,那枪在惊恐中抖了几抖无力地倒下了。我一下清醒过来,发现她正在脱我的裤子,我惊恐地坐了起来,厉声喝道:�

“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要洗小头吗?”她吃惊地问,一边用手脱去短衫,只剩下两只黑色的乳罩。�

“别脱了!快穿上!”我喝道。�

“你不洗小头了?”她又走过来。温柔地俯下身子,手里拿着一只保险套。�

“快穿上!我不洗小头了!”我涨红了脸说,身子却如一滩软泥瘫在床上。�

她愠怒地看了我一眼,穿上衣衫,冷冷地骂道:“神经病!”就转身下楼去了。�

我从恶梦中缓缓醒来,半天不知所措,待我穿好衣裤,跟着下楼去,却见楼下坐着一个粗壮男人,我有些心虚,硬着头皮向楼下走。�

“请问多少钱?”我唯唯诺诺地问,声音就象一只蚊子。脸上火辣辣地发烫。�

“两百块。”那个男人说。这男人又粗黑又健壮。�

“两百块?有莫搞错?”我大吃一惊。�

“两百就两百,少�〖HT5,7”〗口〖KG-*3〗〖HT5,6〗罗�〖HT〗嗦!“那男人不耐烦地说。�

“我只是理发、洗头、按摩了一下嘛。”我暴怒起来。我身上只带了五十元,要命你拿去好了。�

那个男人一下蹦起来:“你他妈欠扁你?”�

“五十块好啦,他没洗小头。”那个女子说。�

“没洗?”那家伙显然不相信。�

“没洗!真的没洗,不信你问她,”我说着赶紧取出五十元钱交给了那个女子,立即夺门而逃,后面传来一阵笑骂声:“神经病!蓑人!……”�

阿超和杨排长正焦急地等我吃晚饭,见我理了发,杨排长叫道:“嗬!cool哥(酷哥)!酷哥回来了!”�

“理发去了?洗大头还是洗小头呀?”阿超问。�

我一惊:“什么洗大头洗小头的?理发就是理发呗。”�

“老实交待!看你脸上红霞飞,一定是大头小头一起洗了。”杨排长逼问我。�

“你肯定去爽过才回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阿超抱住我要我交待。�

“别乱说了,我差点失身了!”慌乱中我脱口而出。�

“什么?失身?”在他们逼问下我只好全盘托出,由于我对关键的细节不加渲染甚至有意掩饰——我想独享这份低级趣味。他们半响没有嗅出点荤味,很是不满。�

“有色心没色胆!要是我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杨排长骂我,“要钱呀?胯下有一吊!”�“你小子昨天带女大学生逛街,今天又洗小头,你他妈成唐僧了。”阿超说着搡了我一个趔趄。�“别说那么难听好不好?我还是童子军呢!无论如何,这第一粒种子也要播在处女地上。哪象你们,分明是配种站的公牛嘛,走一路播一路。”我以进为退,“该吃饭了吧?”�

“你他妈的装处!”他俩又骂。�

“童子军装是装不出来的,要苦练几十年。”我振振有词,“谁是谁不是一试就可以检查出来。”�

“什么样的?你说!脱了裤子都一样!我不相信你那玩意象猴子尾巴一样长在后面!”他俩将我夹在中间不放,并试图摸我的裆部。�

“先把我放了,到大排档去我给你打个比方,简单明了。”我挣扎着说,我们到了大排档坐下,上了菜之后,我问他们,“你们说吃饭是什么动作?”�

“这不用问,端起来就吃呗。”杨排长说。�

“端起来就吃的绝不是童子,要这样――。”说着我端起盘子在鼻子边嗅嗅又放下说,“端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吃就把饭菜又放下的,绝对是童子。”�

他们先是愣了一阵,突然悟出了什么似的爆笑:“打这个流氓童子?哪里学来的?”�

“弗罗伊德说的,在《性爱与文明》里面。”我胡诌了一句,每次我说脏话遭人攻击都往弗罗伊德头上按,反正他死无对证嘛。�

今天由杨排长请客,因为他已经正式上班了,所以他现在非常关心我的工作,我告诉他明天早上要去见工,据说老板是个女的。�

“我说你这几天是唐僧,桃运当头,这次你一定会被录用。”杨排长说。�

“哪敢肯定?”我有些黯然。�

“你不是说你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童男吗,稀世珍宝!只要她知道了,你溜都溜不掉。这个消息你一定要透露给她,我保证你会成功!”他说。�

“我倒有个办法,只要胆子大,保证你迅速致富。”阿超说,“你到深圳拍买行去,宣布你是六十年代出生而九十年代全世界仅存的一个童子,要求向全世界拍卖童子功,绝对全世界的富婆云集深圳,把你撕成碎片!”�

“别再说这些难听的话了,来,我们划几拳,”我岔开话题说:“我先和阿超来几拳,毛主席说呀酒是一副药呀,女人是祸水,你不要去喝呀,哥俩好呀桃园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