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小睦还在想:她会不会是喜欢那个她的所谓“哥们儿”呢?所以才这么尽心地帮他追别的女孩子。小睦知道,蓝蓝是个做得出这种傻事的姑娘。
那天晚上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他看见蓝蓝坐在那个最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十二点的时候他轻而易举地就把夏芳然骗到了银台,他甚至看见了蓝蓝站起身,穿过店面的时候对他做了个“OK”的手势。他满心欢喜地等待九十九朵玫瑰空降的时候却等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没错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只是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九十九朵玫瑰变成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浓硫酸。
“阿庄,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婷婷伸了个懒腰,把胳膊肘撑在吧台上,语调掩饰得非常好,没有流露一点的惊讶,毕竟是警花嘛,婷婷这点功夫还是有的。
“我想找个人说说,就这样。”小睦说着端起面前的托盘,把咖啡给新来的一桌客人送去,当他再回来的时候婷婷还是那个姿势,安静地托着腮,一副很能骗倒一些男人的架势。
“妹妹,你是不是让我的故事吓坏了?”小睦笑着问。
“小看人。”婷婷对他做了个怪相,语气里的那丝不自然倒不全是装的。
“妹妹,我就是心里憋得难受,正巧你是我这几天里唯一可以算是朋友的人,尽管咱们才刚刚认识,所以我才告诉你的。――说真的要是咱俩很熟的话,我想我也是讲不出口的。”
“你跟多少女孩说过这种话啊。”婷婷笑了,“你拿我当初中生是不是?”
“我早就跟你说了信不信由你,而且是你让我讲故事的,本来就是故事,你就不用管它是不是真的了吧。”
“我相信。”婷婷歪着头,很无辜的样子,“干吗不信呢?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这是真的的话,你那个芳姐也够可怜的。”
“何止是可怜。”小睦冷笑了一下,“你知道我一直都觉得我欠蓝蓝的,所以她让我帮忙我怎么能不帮呢。她说得多像啊――要是语文老师问:这个故事给了我们什么启示?我告诉你,启示就是你千万别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别相信一个很久没见面的好朋友。”
“我下面想讲的这句话可能残酷了点儿。”婷婷笑靥如花,捏起了嗓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小睦装深沉。
“我不懂法律,”婷婷眨了眨眼睛,“那你这种情况,应该不算是共犯吧?”
“蓝蓝没有把我说出去,我也没有跟警察讲。可能在查这个案子的时候,非典来了,再加上蓝蓝又是当场被抓住的,也就没人怀疑她的口供。”
“可是就算是这样,”婷婷很嗲地说,“阿庄你真不容易。其实这又不是你的错。”
“最不容易的人是芳姐。”小睦重新洗干净的咖啡杯摆到架子上,“那个时候我特别想走,我的一个哥们来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海南,我当然想去,可是我不能就这样把芳姐丢下。我已经闯了这么大的祸,要是一走了之的话,我多不是东西。”
“那你的芳姐,她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不知道。”小睦打了个响指,“傻丫头,我怎么能让她知道呢?我当然可以说出来,我可以双手给她递刀让她随便砍我――反正要不是她救我我本来就该被砍死。可是真正的忏悔不是这样的。芳姐已经受过够多的折磨了,我不能就为了自己良心平安就干这种事儿。”
“没错。”婷婷用力地点点头,“那种做什么事情都想着要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人其实有可能是最自私的。”
“太有哲理了妹妹。”小睦夸张地叹了口气,“我原先觉得你挺有水平,但是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水平。”
“别一口一个‘妹妹’的。”婷婷撇嘴,“我已经二十二了,比你大。”
“那更好,‘女大三,抱金砖’这句话你又不是没听说过。”
“不要脸。”婷婷开心地欢呼着。
“别紧张,我是开玩笑的。”小睦一边擦杯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因为我想娶芳姐。”
婷婷没有回答,把眼光掉向了别处,她不愿意承认她被感动了,她只是说:“你的芳姐,可不可以做整容手术?”
“可以是可以。”小睦说,“但是她伤得太厉害,再整也就那么回事,何况现在――”小睦还是把原先想说的话咽下去了,他不打算告诉婷婷芳姐现在遭遇着什么。他只是说:“这两天我心里很乱,你知道吗?前些天有个警察来问我认不认识蓝蓝。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按理说不应该啊,蓝蓝死了谁还会来查这个案子。所以我得找个人说说,再不说说我就一定得憋疯。”
“不会吧。”婷婷笑了,“别吓唬我们善良的平民百姓了。咱们中国的警察有这么强的工作能力吗?”婷婷一边说一边想着待会回家以后要自己对着镜子掌嘴。这个时候有顾客起身,小睦赶紧跑到银台去结账。客人很少,小睦说过,没有了夏芳然的‘何日君再来’,没有多少人愿意“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