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麒?成麒昨晚就已经回去了!月儿!月儿!”风这才如梦初醒,双膝跪地,哀痛地呼唤着被自己刺中了要害的女子,“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若是舍我而去,我定会要他们为你偿命!”他的声音又变得阴鸷起来。
“没有什么仇恨是爱所不能化解的。师哥,你心中若是还有月儿,你若果真是喜欢月儿的,你一定要答应月儿,一定要回头!回头是岸啦!”她喘息不定,那样努力地对他说着。
“月儿!”他清矍的脸上泪水恣肆,那样忙乱地替她理着额前凌乱的发。
“你答应我啊!”她是那样热切地期待着。
“我答应你!师哥答应你!我这就带你回去,师傅还在等我们呢。你和我还有雷,我们一起回去,再不问这人世的纷纷扰扰!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一样快乐!我要你做我的妻子!你便是我此生不渝不悔的爱人!”他痛心疾首,字字句句淌着滚烫的血和泪。
她笑了,泪水却从眼中潸然滚落。她的眼睛收拾起尘世最后一缕阳光,然后落在皞带泪的脸庞上,看得有些痴迷,却还是无言。终于,她心满意足地合上了双眼……
“掬月!”皞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仰首望向晴蓝的天空,泪水默默地落了下来。风将掬月抱了起来,带着赶来的雷向巫族的方向行去。皞没有阻止他,尽管她是他的新娘,但他以为,她的心中真切惦念的并不是他。他体内的毒液又开始肆虐了,他浑身酸软,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流逝。
望着皞已经微微泛着青黑的嘴唇和眉心,苏兰的心一阵阵地抽痛。在她的心中早已认定掬月是为自己而死的。自己果真是转世的月姬,命运不被祝福,只能带来血腥和灾难吗?她努力对自己摇了摇头,将情绪从掬月身上强行抽剥而出。她擦干脸上的泪水,在心中默默誓言,无论如何要将皞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皞!起来啦!”她努力想将他扶起,他却只是淡然地看了她一眼,是那样陌生的眼神。她能感觉到他已经熄灭的求生的欲望。“皞!你想丢下我不管么?你说过,你会守护我的!”她是那样忧伤地在呼唤着他已经沉入绝望的灵魂。
他微微一笑,是那样凄凉的笑容:“我如何还能将你守护?我走了以后,你须得换上男装,骑上我的马,一直向东。包袱里的盘缠够你为自己雇一名剑客送你回苍灵山。记住,要好好照顾你自己!”
她忧伤地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你要活下去!我不允许你就这样舍我而去!我们这就去找成麒,我会说服他给你解药的!”
“不行!”他反对道,“他会要了你的性命!”
“你不明白么,为了我的清白、你的性命,掬月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不明白么,若是不能让你活下去,我誓言,绝不会苟活于世!所以,你要活下去,为了掬月,也为了我!”她含泪的眸子那样倔强地看着他。
他终于站了起来,在她的搀扶下,缓缓走向自己的坐骑。
成麒的茅舍外,老人正在忙碌着,看见他们不禁错愕。
苏兰将皞扶下马来,让他坐到地上,自己却疾步上前,突然跪倒在老人面前。她那样倔强地望向老人无措的眼睛,字句铿锵地说道:“老妈妈,你疼惜自己的儿子,疼惜自己的儿媳和未出世的孙儿。你可知,皞的母亲和你一样,在痛苦地等待儿子的讯息;她和你一样,希望的只是小富即安,只是儿孙满堂,能承欢膝下。你和皞一样,都是龙族的子民!而我,我才是异族的公主,才是被命运诅咒和遗弃的人。只要你答应救他,我愿意一命抵一命!”她说罢,从袖中取出了龙昳相赠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向自己的手腕划去。顿时,鲜血从她被划破的手腕上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姑娘!”老人心中大惊,急忙跪了下来,惊慌地抓起了她淌血的手。
“苏兰!”皞呼唤着,跌跌撞撞地扑到了她身边。他那样慌乱地取出一直珍藏于怀中的巾帕,要替她包扎流血的伤口。
她却握住了他的手,取过巾帕,慢慢展开。那上面有她当日住在榴香村时用青丝和银线为他所绣的矫龙。她那样温柔地凝视着他,轻轻地说道:“你与掬月只有兄妹的情份,她尚且肯为你舍弃性命。而我……”她顿了顿,枉然地叹道,“人心毕竟是柔软的,怎能不会感动呢?今时今日,我要与你同生共死!”他的泪落了下来,和着她流淌的热血,溅落到寒荒的野草上。她望向老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今日,你若不肯网开一面,我只求你,将我和皞葬在最高的一座山脉之上。让我能看到苍灵山,让他能遥望天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