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总是那样轻软,有如炎炎夏日里一道纯净的甘泉,那样清凉。而此时的他,却无法让自己不去想心中的疑问:“你认识皞?”他逼视着她。
“皞?”她有些茫然。
“青龙皞。”他依旧紧紧地盯着她。
她不禁一怔,随即淡淡地说道:“仅止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便是认得了。”他冷冷地说着,从怀中取出那方丝帕,“这可是你的?”
他的神情让她有些不安,却依旧淡然地接过。只见那丝帕的右上角题着两行清秀的小字:“淡墨罗巾灯畔字,晓风铃佩梦中人”。近来,她经常做同一个梦。梦中,总有人在那样忧伤而无奈地叹息着,似有千年的积怨未能安心放下。夜里惊醒,便随手题下这两行字。只是,她清楚记得,自己并未在丝帕上绣任何饰物。而眼前的丝帕上不仅用青丝线绣了龙形,更在龙形下绣着明明白白的“青龙”二字。她不禁有些疑惑地说道:“这的确是我的,可……”
不等她说完,他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含怒的眼睛狠狠地逼视着她:“仅止一面之缘,何须暗赠香巾!”
她惊愕地望向他,脸上腾起了又羞又怒的红云:“你是何意思?”
“你果真不明白么?”他的眼睛里再无往日的半点柔情。她却不说话,咬着嘴唇,倔强地迎向他燃烧的目光。他的心不禁一痛,却依旧道:“我说过,无论爱恨,我要你的心中只有我!”
“你是不信我,还是不自信?”她诘问道。
他被问住了,怔了怔才道:“那你说,你和青龙……”
她是真的生气了,素来波澜不惊的眸子射出愤怒的火焰:“我倒也罢了。我无非你身边一名无足重轻的小丫头。可你为了一块来历不明的巾帕,便以如此不堪的想法揣测自己最好的朋友和最得力的下属。古来多少忠臣良将被小人构陷,含冤莫白,也不过如此了!”
“你这是何意?”
“是你太糊涂!”她气愤不已,“我不知你如何得到此物,更不知你受何人蛊惑!”
“我只是在园中偶然拾得。”他沉吟着,拾帕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青龙将军多久没来过归龙居,你岂有不知之理。他的物件怎会轻易失落在园子里?可见这丝帕原与他毫无关系。至于我……”她略略有些迟疑,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转过身去,轻轻地说道,“你平日所用的汗巾、腰带上都有我绣的龙形饰物。你若疑我有二心,随便问问哪位姐妹,看这针线可是出自我之手。”
他细细一想,随即笑道:“你如此紧张辩解,是为我,还是为皞?”
“你……不可理喻!”她伤心地流下泪来。
“你怎么哭了?”他懊悔不已,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衣袖,“是我糊涂,你怎么怪责我都好,可别哭坏了身子。”
“我有何资格怪责你?”她收起眼泪,幽幽地说道。
“当我说笑不好么?”他那样努力地试图劝解她,用力扳过她的身子,要她看着自己。
“你是在说笑么?你心里明白!”她却是不依不挠。
他急忙赔笑道:“是我错了。我向你赔罪,保证仅此一回!”
“我可受不起!”
他笑道:“这世上也就你受得起呢!”见她并不言语,他拉起她的手,切切地说道,“你知道我有多紧张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吗?”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他对自己用情至深。可自己又该如何回报呢?
夜凉如水,清冷的月光拥吻着苍茫的世界。庭院深处灯烛摇曳、清香缭绕,有白衣女子轻拨琴弦,琴声铮棕划拨,舒缓而柔和地抚慰着不安的心肠。有白衣男子盘膝端坐一旁,右手支颐,一双黑眸专注地看着女子纤丽的脸庞。
“为何总是弹这支曲子?别的不好么?”
“这是《碧海清音》,可以化人戾气。”
“我是凶残暴戾的么?”
“你是温柔敦厚的么?”
琴声纠缠着两个年轻温柔的声音,轻轻地飘荡开去。任谁也想象不出,在这两颗相识相知的心间,竟隔着家仇族恨的千山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