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十年花骨(1)-苍之灵

“春已尽,问郎几时回?十年花骨寂寞红,梦里不与离人遇,心字已成灰。”

“红萼,为何一大清早便在此吟诗作赋?”沈肖推门而出,却见红萼正怔在自己的房门前,嘴里念念有辞,不禁问道。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如何会吟诗作赋?你听,不知是谁,还在唱呢!”

沈肖静心一听,果然,迷离的雨雾中琴声铮棕划拨,轻软的女声如泣如诉,唱着那样哀怨的歌。他的心不禁一痛,十年花骨寂寞红,是的,十年的光阴悄然流走,竟是如此匆匆,了无痕迹!

“沈大哥!公主,不,是主人叫你去呢。”红萼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肖点点头,随她来到了素月的房中。

“沈肖,我们何时起程?”一见沈肖进屋,素月立时起身急切地问道。

“主人……”他略一迟疑才说道,“实不相满,属下与这听风阁主人有些过节。只怕会略略耽误主人的行程。”

“怪不得呢。”素月皱眉道,“这听风阁主人是何许人也?你们究竟有何过节?”

“这……”沈肖道,“个中曲直恕属下不能据实以告。属下会设法让主人尽早离开。”

沈肖虽已卖身为她的仆从,却依旧我行我素,似并未把她这个主人放在眼中,这一直让素月耿耿于怀。素月心中不快,当即吩咐道:“绿衣,去把这听风阁的主人给我请来!”

绿衣为难地看了看守在门前的几名执剑侍女,不知如何是好。红萼摇摇头,径直走到那几名侍女身前,比画着说道:“我家主人要见你家主人,烦劳几位姐姐传句话。”

哪知一名侍女却当即比画道,主人不见任何人。

“红萼,告诉她,我们打扰多时,立时便要离开!”素月生气地吩咐道。

那侍女一听,用手指了指沈肖示意,除了沈肖,任何人都可以随意离开。

素月怒火中烧,冷冷地说道:“沈肖是我的人,我一定会带他走!去告诉你们家主人,无论他与沈肖之间有何恩怨,请他开个价码,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几名侍女面面相觑,却依旧守在门前,毫无前去传话之意。

见素月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沈肖急忙劝阻道:“主人,少安毋躁。不如让红萼和绿衣先行护送主人下山,沈肖随后自有办法脱身。”

“不行!”素月断然拒绝,“要走大家一起走!沈肖,我要你明白,你是我的人,就算是死也须得有我的同意!”

沈肖有些迷惑地望向素月,他捉摸不透她的心思,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内心已经熊熊燃烧起来的权力的欲望。曾经拥有权力的人比寻常人家更懂得权力的诱惑,更热衷于对权力的膜拜吧。他的心不禁有些黯然,却也只能淡淡地说道:“属下的性命是主人的。主人何时要取,属下自当双手奉上。”

“你须得知晓,我要的不是你的性命!”素月恼怒地说道。没有人明白她的心思,只有层层包裹和掩藏才是最好的自卫。她是王族后裔,尽管大权旁落,却比别的人更渴望尊崇和服从。而此时此刻,她必须要征服沈肖——这个从未曾向她俯首称臣的男子。

“沈肖连性命都是主人的,还有什么不可给予呢?”他依旧淡淡地说着,仿佛丝毫不曾觉察素月的盛怒。

她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愤怒,半晌才冷冷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晓么,你可以舍弃生命,却牢牢守护着自己的心。我要的是全部,毫无保留!”

“沈肖只能告诉主人,为守护主人,沈肖可以以命相拼。至于别的,主人须知,沈肖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剑客。”此时他的心中豁然开朗,她要的,只是惟命是从的奴仆。

“你……”素月一时气极,竟说不出话来。

红萼急忙道:“到现在主人还是粒米未进。我看,送来的粥都凉了吧,沈大哥,不如你去让厨房将粥热一热?”说罢,一双大眼睛恳切地望向他,示意他先行避过素月的锋芒。沈肖点点头,接过她递过来的食盒,退了下去。

“绿衣,是我太心急了吗?是我索要的太多了吗?”素月怔怔地问道。

绿衣有些茫然地说道:“主人当然不会错了。主人所说的一切自然是有道理的。只是……”“只是什么?”

“请恕奴婢大胆。奴婢只是想,沈大哥为守护主人,情愿舍弃生命,那么还有别的什么可求呢?”

“别无所求了吗?比起心灵来,草芥般的生命算什么呢?你不明白的。”素月有些心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