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你去过大漠吗?”
“没有。”
“骆风说,大漠里只有黄沙,人们住在帐篷里,不用耕田种地,每天骑马牧羊。那多有意思啊!不如我们一起出去闯荡江湖啊,看看碧落崖以外的世界,好不好?”
“碧落崖不好么?姑父说,外面世道艰难,人心险恶……”
“不和你说了!”
的确,骆风来了之后,她便很少与自己一同嬉戏玩耍了。一向好动的她,突然有了兴致抚琴。只是,那美妙动人的琴声是因骆风而起。两人常常坐在万丈悬崖之前,迎着隐隐的风雷抚琴、弈棋。那个时候,也只有在那个时候,骆风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具所无法掩藏的眼睛里会透出一段迷惘而忧伤情绪,这双眼睛在诉说一个灵魂——一个渴望温情与归宿的灵魂。终于有一天,他不得不承认。她的心有了新的憧憬和向往。他却一直在耐心地等待。剑客是没有来历,不知出生何地、父母何人的人;是没有种族、没有自我的武者;是没有明天、没有希望的孤魂。他知道,骆风总有一天会离去,任何地方都不是他可以停留的家园。那时,风铃儿仍然是自己的爱人。只是,凡俗的世人又如何能猜透宿命的底牌呢?
那天,是伤愈的骆风起程下崖的前一天;那天,风铃儿将一卷画轴交给了父亲风远鹤。他躲在窗下,听到了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你说什么?”风远鹤一脸惊怒之色,“你见过骆风的真正面目?”
“是的,爹爹。此刻,你手上拿着的,便是他的画像。”
“你是何时……”风远鹤不禁紧张地放低了声音。
“当然是在他昏迷的时候了。”风铃儿漫不经心地拿过画轴,小心地合拢。
“那还好!那还好!”风远鹤庆幸不已,“所幸他明日便要下崖了。”
“爹爹,女儿便是为此事而来。”
“此事?究竟何事?”风远鹤狐疑地看着一向古灵精怪的女儿,不知她的小脑瓜里又有何等惊人的想法。
“女儿已经长大了。”说到这里,风铃儿略一迟疑,便鼓起勇气说道,“女儿要随骆大哥一起下山,和他一起闯荡江湖。”
“你说和谁?”风远鹤一时之间竟没能反应过来。
“是骆风,爹爹。女儿今番告知爹爹,征得爹爹同意,便去告诉骆大哥,要他带我下山。”风铃儿说得理直气壮。
“你可知,天下之人,没人能活着见到名剑楼剑客的真面目。你非但见了,还要作下此画,甚至于要随他闯荡江湖!铃儿,你可是染了疯病?”风远鹤已是气极,“我问你,你这些荒唐的念头,可曾向骆风吐露过半句?”
“不曾。女儿的想法并不荒唐,而且,女儿相信骆大哥一定不会拒绝女儿!”
“你……”风远鹤面色发白,浑身颤抖,半晌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要随他下山,闯荡江湖,往后呢?”
“往后?”风铃儿涨红了一张俏脸,讷讷地答道,“女儿没想过往后的事。女儿只知晓,只要能跟骆大哥在一起,不管怎样的艰辛,女儿都愿意承受。”
“你是想告诉爹爹,你已经喜欢上了他?”
“是。”她的声音很低,却很坚定。
“那么扬儿呢?你们青梅竹马,爹爹早已将他当作未来的女婿。”
“女儿一直将扬哥哥当作亲哥哥一般。”
“可爹爹不明白,你怎么就会喜欢上骆风呢?”
“从小到大,女儿从未离开过碧落崖,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生精彩。你不觉得女儿很可怜吗?骆大哥来了,他告诉女儿外面的世界多么广阔,与碧落崖是何等不同。于女儿而言,骆大哥便是一片广袤的天空啊!”
“好!好!好啊!我的女儿果然已经长大了!”风远鹤颓然跌坐在椅子上,“爹爹要是不答应呢?就算答应了,骆风会同意么?谁曾见过名剑楼的剑客带着妻儿行走江湖的?”
“以前不曾有过,不等于将来也不会有啊!”她急道。
风远鹤冷冷一笑:“你的意思是你要嫁他为妻?”见风铃儿羞得低下了头,却又叹道,“二十年来,你从未走出碧落崖半步,当然不知人心险恶。如果骆风知道你看过他的真实面目,并有如此痴狂的念头,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所谓剑客都是冷血无情之人。”
“不会的!骆大哥绝对不是无情之人!”
“爹爹累了,不想与你争执。忘掉那些愚蠢的念头吧,好好留在碧落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