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也许爱·B加X

锡耶那队属蜂窝煤,浑身都是煤球……

这球不行了,扣呀,快扣呀,丫的,笨蛋!

对于羽毛球来说,在技术差不多的情况下,拼的就是实力,能拼下来就活,拼不下来就死了。

进啊,妈的,快进呀……

漂——亮,好——球……

已到中午,苗欣的眼皮还是沉重得不想睁开,不知是运动过度还是别的,她的腰疼得要命。

施大宇无视她的痛苦,一边看电视一边像老太太一样喋喋不休。

你没去做体育记者真是可惜呀!躺在床上装睡的苗欣终于忍无可忍。

有什么了不起?体育记者我并不稀罕。

我是说依你对体育的了解,完全可以去做一个体育记者呀,这样可以天天看体育,还不至于失业。

我现在也不会失业呀。

施大宇爱死体育了。在他的生命里,体育比老娘老婆孩子都重要呀。

提到此,婆婆会替施大宇打掩护,这个爱好很好呀,要是他赌博的话,你又怎么办呢?苗欣你是一个聪明人,他是人,不是泥巴,你不能把他捏成你要的样子。再说,相比其他人,他够优秀了,你得学会知足。

哼,可不是知足嘛!才三十多岁,就开始守活寡!

一场球终于在施大宇的埋怨声中草草结束。

施大宇按着遥控器,广告,婚外恋,访谈,电影,动物世界。

没完没了,就这么爱看电视吗?离了电视不能活吗?你不知道我在睡觉吗?想到这儿,苗欣掀被而起,施大宇你能不能小点声音?我在睡觉呀!

睡什么呀?起床吧,起来去看妈妈。

自从婆婆不小心摔了一跤之后,婆婆就以行动不便不来他们家了。施大宇也很孝顺,每个周末,不管刮风下雨,都要去看妈妈。

苗欣的妈妈家,她已经有两个多月没去了呀。

不过,自从认识了大卫,苗欣恨不得施大宇每天都去看婆婆。反正你不在乎我,自然有别的男人在乎我。

我不能去呀,我有些头疼。

噢,头疼啊?

真的呀。都发烧了。

苗欣做好了准备,以为施大宇会摸她的眉头。但是没有,施大宇想了一会儿,没去关心苗欣的头疼,而是拐着弯劝苗欣,妈妈想你了呢。嗯,都好久没去了呢?起来呀。喂,我说苗欣,你是不是不想见妈妈呀?

哪有呀?我也很想她老人家,但我真的头疼,不,有些头晕……

感冒药在铁盒子里,吃的时候不要空腹。温度计放在这儿,你自己量量体温。要是实在不好,你就打我电话。嗯,不,自己打车到医院。因为我开车回来需要一个多小时呢。唉,苗欣呀,一想到这儿我就不放心呀。得了,还是不去吧。

苗欣最烦施大宇的磨磨叽叽,搞得像个老娘儿们。

亲爱的欣呀,我想你呀,我离不开你呀,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呀。

好像是实话,但没有她的时候呢。

大卫实话实说,我以前有个女朋友,刚刚分手。

为什么分手呀?

因为她想结婚。

你不想和她结婚吗?

太早了,我需要干事业。

那你什么时候结婚呢?

我不太知道呀。

她是中国女孩吗?

不,法国女孩。

法国女孩一定很漂亮吧?

没有欣漂亮。

算了一下时间,苗欣想趁这个机会见大卫一面。虽然两个人有言在先,每周约会一次,但现在看来,双方都有些急不可耐了。

大卫已经给了苗欣足够的浪漫和幸福。

两个人一起做饭,一起洗碗,一起看影片。

只要有时间,大卫一定把苗欣抱在怀里,亲着她的耳朵和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向她表达爱情。大卫还给苗欣拍了照片,说要把照片送给妈妈看,妈妈也很喜欢中国,也很喜欢中国女孩儿。

躺在大卫的怀里,那时的苗欣不是一个有夫之妇,不是一个孩子的妈妈,而是一个待嫁的未婚女青年。有那么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真的要嫁给大卫了,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做大卫的知己和中国媳妇。为此,她拼命地了解意大利,拼命地学做意大利菜,面条,沙拉,包括他们引以自豪的比萨饼。

现在,苗欣在大卫的指导下,已经会做很多种比萨饼了。

和大卫约会的时候,苗欣也有一种来自心底的负罪和恐惧,她害怕施大宇知道,她害怕被人发现。每次来的时候,她都像一个打进敌人内部的女特务,走路变了,衣服夸张了,大白天脸上扣着墨镜,有时候还会扣上不同的头套。

大卫所住的公寓是留学生公寓,按说没有什么危险。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吗?

如果还不想和施大宇离婚,就得做得隐蔽一些。

小区的保安虽然流动频繁,但在她的眼里都已经成了熟人。每次按下大卫的门牌号,她都觉得有一双眼睛正冷冷地看着她。

她尽可能装得像正经女人。

她来这儿,可以找同学,看朋友;再比如,她是这套房子的业主,她要不定期地查看她的房子。

电梯里的小丫头眼睛不大,却显得咄咄逼人。明明知道她要去的楼层,但每次都要装出不知道的样子问,小姐,你去几楼呀?

烦得不行,有几次,苗欣硬挺着爬楼梯上去。十二楼呀,不是一般的高,爬的时候苗欣就恨自己,一个看电梯的,管这么多做什么呢?

和大卫约会的时候,她尽可能不去公共场所,她尽可能不和大卫显得亲昵。大卫呢,才不管这一套呢,他喜欢浪漫。他喜欢拉着她的手,在等红灯或者在电梯里,旁若无人地表达他的爱意。

她避之不及,只好委婉地向大卫说了自己的感觉。大卫耸着肩,显得不理解,欣呀,你是我的女朋友呀。

他把她当成了女朋友?

苗欣心里既幸福又不安,难道他真的爱上她了?难道他真的会和她结婚吗?

一想到要和大卫结婚,苗欣不由得想到要和施大宇离婚,要和亲爱的儿子分开。如果真的离婚,施大宇会怎么想?婆婆和自己的妈妈会怎么想?

好离吗?能离吗?

葛葛在客厅里喝牛奶的时候,发现外面下雨了。

已经到了梅雨季节,B城的空气像南方一样湿润,上午还晴得好好的天空,转眼之间就乌云密布,雷声大作,豆大的雨点哗啦啦地从天空倒了下来。

葛葛比较讨厌下雨,好讨厌!好像一下雨,葛葛原本明朗的心情就变得灰暗起来。刘畅是喜欢下雨的,她不止一次地表示,她看到雨水的时候心情特别舒畅,好像她是久旱逢雨的禾苗一样。

葛葛站在窗前,并不急于冲出去。此时的葛葛,又像以前一样,开始渴望奇迹,比如雨突然止住,或者中间可以停上一阵儿,葛葛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跑到办公室。这不是幻想,葛葛已经试过很多次了。有一次葛葛刚跑到办公室,豆大的雨点就从空中倒了下来。葛葛站在被雨水打得啪啪直响的窗子前,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幸运。

葛葛没有雨伞,一把也没有。

她为什么不买伞呢?

葛葛看着街头涌出的雨伞,看着雨伞下卿卿我我的情侣或者夫妻。葛葛想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不买伞,而是像逃亡一样,从家里狂奔而出,站在马路边上拦的士。

前面好像出了车祸,所有的汽车都堵在立交桥上了。葛葛看到对面有空着的的士,不顾一切地冲过马路,结果葛葛就扑倒在马路上了。那双买了不久的尖跟皮鞋卡在一个小石缝里,葛葛的身体像气球一样随着惯性冲了出去,葛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葛葛听到了马路两边的惊叫。

一切都毫无预兆地发生了。

左脚缠满了白色的绷带,像裹粽子一样。葛葛感觉整个左腿从上至下麻木,酸痒。葛葛很想伸出手去,把绷带拆开,把手伸到伤口,哪怕按一下。可是葛葛不敢,护士小姐已经警告过了,如果再动,葛葛待在医院的时间会更长。

葛葛想到了自己的眼镜,那副淡灰色的防辐射的眼镜。葛葛当初之所以不惜高价购买回来,就是因为这副眼镜太适合葛葛了。无论是售货员还是同事朋友,他们见到葛葛扣着这副眼镜,第一个反应就是好,然后就问葛葛在哪儿配的?

葛葛与这副眼镜的缘分,就在一念之间。在许许多多的眼镜里面,葛葛一眼看到了它,并戴上后不肯摘下来。有很长一段日子,葛葛戴着这副眼镜,出入于办公室、餐厅,就连回到家里,葛葛也不肯摘下来。

葛葛很久没有这样长时间地喜欢一样东西,只是葛葛没想到它的寿命是那么短暂,葛葛有一天戴着这副眼镜逛街的时候,不经意被人撞了一下,这副戴了不久的眼镜竟然掉下来,摔坏了。

再比如这双尖跟皮鞋。

这双鞋摆在柜台里,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可是,没有人买。

为了看这双鞋,葛葛经常装出路过的样子,走到柜台的前面。葛葛知道自己接受不了它被别人买走的事实,但葛葛也没有说服自己要把它买下来。那么好的一双鞋子,价格也不算太贵,为什么没有人买呢?

后来,葛葛把那双鞋子穿在脚上的时候,还傻傻地问售货员,这么好看的鞋,为什么没有人要呢?

售货员是一个特别机灵的女孩,马上用好听的话来恭维葛葛。这双鞋比较另类,必须另类的女孩穿着才好看。

倒是刘畅看到这双鞋后断言,这是短命鞋,穿不了几天。

现在想来,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有一定的前奏。没有迟一步,也没有早一步,事情就像套在一起的串珠,一颗连着一颗。

病房的窗户正好对着医院的小道,那条路上人来人往。葛葛看到有一个扎满绷带的男青年,在一个女孩的搀扶下慢慢走来;葛葛看到一个年轻的母亲,怀中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葛葛还看到,有一个面部忧郁的女人,正满怀心事地坐在石凳上。

突然,从病房的一角,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妈,妈!

声音稚嫩而熟悉,葛葛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葛葛向着那个远去的背影,也是像这个孩子这样。只是人家的母亲死了,葛葛的母亲还活着。

其实,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医院这种地方,是制造悲伤的机器。虽然葛葛只不过扭伤了脚,可是在这种环境里,葛葛竟然想到了死亡。葛葛想到自己突然有一天出了车祸,想到自己突然有一天得了不治之症,有谁会陪在葛葛的床前?又有谁会为葛葛伤心落泪呢?父亲疼葛葛,可是他已经走了;母亲呢?葛葛想她不会守在葛葛的床前,葛葛也不想让她守在自己的床前。

手机响了。葛葛接手机的时候心里竟然产生一种渴望,那就是希望这个电话是江小天打过来的。结果不是,是一个男人,以前联系过几次,现在正在咖啡厅坐着,可能是想找葛葛做替补,没想到她躺在医院里了。

好倒霉噢,不由自主地葛葛向这个男人撒娇,并希望他在她最需要男人的时候来到她的身边。那么不管她是不是真爱这个男人,她都会嫁给他,一心一意对他好。可是呢,男人并没有这个想法。他客套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我再找其他人吧。

看来他手中的替补不少。想到这儿,葛葛又想,我是江小天的第几个替补呢?

葛葛忍不住打了江小天的手机,在打通手机的时候,葛葛还想着会不会关机或者说江小天出了什么事情。但没有,手机是通着的,但一直没有人接。

这一个晚上,葛葛基本上没有睡觉。她想想哭哭,哭哭又想想。她觉得很奇怪,在自己的脑子里,竟然还在为江小天找着开脱的理由,比如他的手机丢了,她打电话的时候正好被小偷拿在手里,小偷看着电话却不敢接。

别做梦了,你!刘畅恨铁不成钢。

江小天就是一个流氓!你别在我面前提他,你知不知道现在我很想杀了他!也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贱,你知道吗!你这样折腾自己是没有结果的,要是我,不如奔到X城,去闹一场,自己不幸福,为什么让他们幸福呢?

你现在这样难受,说不定他正在家里陪老婆说笑呢。

刘畅这样说,那个女人也这样说。

葛葛只是说了一下故事的大纲,那个女人马上就鼓动她,到X城来,找到江小天,这样的男人就是不负责任。我告诉你啊,不能这样完了,让他赔偿青春损失费,让他老婆知道,他是一个爱情骗子!

你不要怕,第三者也没有什么,又不是你自己的错。你到X城来,我接待你。你可以住在我的家里,我老公人很好,我们一定能帮助你的。

这是一个和刘畅一样的女人。其他的女人不是这样劝她的。

算了吧,用三年的时间看透一个男人,也算值!

你去X城干什么?自取其辱啊?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去找什么啊?要怪只怪你自己,明明知道人家有老婆。

话说得难听,但也是那么一个道理。和江小天的这段爱情,从始至终,葛葛都在埋怨自己,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和江小天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