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相亲相爱

生活一旦陷入了平静,就会跑得飞快。好像刚刚看到太阳,月亮就马上升起来了。

现在,罗晓婷有房子住着,有车子坐着,每天上班的时候,罗晓婷再也不用拼着命挤公车了,再也不用闻汗味臭味脚丫子味。她坐在私家车里,看着挤得满满当当的公共汽车,竟然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因为这种感觉,她的心情每天都处在轻松愉悦之中,再烦琐的工作也不烦了,再不好说话的同事也说上话了。手头的活儿还没有忙完,下班的时间就到了。以至同事们都觉得罗晓婷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其实,这种改变不用同事说,罗晓婷也明白得很。以前是什么生活,现在是什么生活,以前为了这份工作罗晓婷忍辱负重,拼死拼活,生怕做得不好丢了手中的饭碗。现在呢,罗晓婷没有了生活压力,心里的负担自然也没有了。工作像老板一样,有时候也挺势利眼的,你越不在乎他就越觉得你是人才,他离不开你。这不,一向挑剔的老女人对罗晓婷也宽容了很多,有时候明明看到罗晓婷早退,她也装出没看见的样子过去了。

老女人是公司老板的情人之一,为了他四十多岁都没嫁人。老板还算重情义,把老女人安排在财务室当经理。在何棋没工作以前,罗晓婷挺烦老女人的,觉得她性格古怪,难以接近,不管工作还是别的,两个人总是争的难解难分。为此,罗晓婷没少在同事面前说老女人的坏话,没少在心里咒骂她。后来何棋工作后,罗晓婷对人待事也平和了许多,尤其老女人再对她客气一点,她马上自责起来,觉得自己不应该咒骂老女人,觉得老女人也挺可怜的。

周五晚上,罗晓婷约了许婕和JONES在家里小聚。所以,在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罗晓婷又找机会溜了出来。她在等电梯的时候,和老女人打了一个照面。罗晓婷一时找不到理由,只好实话实说,老女人脸色突然不好看了:“罗晓婷,你太过分了你,你走一次二次倒也罢了,没想到给你鼻子就上脸了!”

好心情被老女人灌了回去,罗晓婷闷着脑袋出来,心里恨得要命。妈的,要不是为了这点小钱,她上这个破班做什么啊。她不上这个班,还用看老女人的脸色吗?再说了,这老女人也是,平时都闭闭眼睛过了,为什么今天要给她难堪?又不是办公室,说了就说了没有人看到。这电梯是公共场所,这么多人,虽然都不认识,但她那样嚷嚷,谁能受得了。

罗晓婷气了一会儿,埋怨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今天晚上的聚会,也顾不得生气了,赶紧坐的士往家乐福赶,把生的熟的都置办齐了,罗晓婷烦躁的心才慢慢好了起来。

自从有了房子,罗晓婷就想约请许婕来家里玩。展示房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主要想得到许婕的夸奖和认定。虽然这房子不能和许婕的别墅相提并论,但依何棋的能力,他们的房子会越住越大,车子也会越开越好。

对于这次聚会,何棋的意思去饭店,一是省事二是方便。但罗晓婷不愿意,她不是心疼钱,也不是不想省事,而是想充分展示自己的幸福和厨艺。

自从何棋上班后,随着罗晓婷下厨的频率增多,她炒菜的厨艺飞速猛进。上次何棋在饭店吃了一个清炖排骨,回来给罗晓婷讲了讲,第二天,罗晓婷就做了出来,虽然色泽有些差,但吃起来口感还行。何棋一边呼啦呼啦地喝排骨汤,一边想着,要是娶了那洋,别说排骨汤了,恐怕连饭也吃不上吧。男人结婚为了什么呢,生理,精神,其实归根结底,就是想让肚子吃的舒服一些嘛。

得到何棋的夸奖,罗晓婷对于做菜更加着迷了。只要一下班,她的脑子里马上涌出不重的菜谱来。北方菜,南方菜,西餐,料理,哪怕在报纸上看到一款菜单,罗晓婷也会记下来。所以,做饭的时候,罗晓婷根本不会像别的主妇那样打着电话追问老公吃什么吃什么,而是根据她所掌握的菜谱,花样翻新地做了一餐又一餐。害得陈昴放着饭店不吃,总想方设法地来家里蹭饭。

提到陈昴,罗晓婷的心情有些复杂,如果从感情上讲,她从心里感谢陈昴,要不是陈昴,她怎么会认识何棋?但如果抛开这一层关系,她又有些烦陈昴,不仅仅是陈昴甩了她的好朋友,而是觉得陈昴不正经,都三十多的男人了,身边的女孩还像走马灯似的换。这种男人罗晓婷不喜欢,不管他多帅,不管他多有钱。

但不喜欢只能窝在心里,陈昴和何棋好的都快穿一条裤子了。罗晓婷不会傻到要得罪陈昴。烦归烦,不喜欢归不喜欢,陈昴来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陈昴也不见外,来到家,就像自己的家一样。何棋在家,两个人坐在客厅里说话聊天吹牛皮,何棋不在家,陈昴就像何棋在家一样,罗晓婷,我想吃什么,罗晓婷,我想喝什么。起初的时候,罗晓婷觉得挺委屈,听陈昴的语气自己就像他的保姆一样,后来相处长了,知道陈昴就这脾性,罗晓婷也就淡然了。老公的哥们儿,有时候比老婆都重要,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们啊。再说了,他们又不是天天来,怎么装也能装出笑脸来。

陈昴的那个女朋友,是罗晓婷的老乡,很漂亮也很有才气的一个女孩子。陈昴和人家谈了一年的恋爱,后来就像甩所有的女孩一样把人家甩了。为此,女孩想不开,吃过安眠药,撞过汽车,后来委委屈屈地嫁给了一个不喜欢的男人。

每一次看到陈昴,罗晓婷窝在心里的气都像气球一样往上浮。但碍于何棋的面子,罗晓婷还得笑脸相迎,端茶倒水,一样都不能马虎。对于罗晓婷的这种心态,何棋觉得没必要,陈昴的花心,并不是大毛病。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生活方式,只要自己不花心就行了。

罗晓婷气哼哼的,暗想,跟着啥人学啥人,你现在不花,鬼知道你以后花不花呢。不过罗晓婷早就防着何棋花心了,要不怎么能容忍陈昴不停地来家里蹭饭呢。蹭饭从某些方面是坏事,但从某些方面又是好事。在家里吃饭,看得见摸得着,放心啊。

案板上堆着所有的原料,罗晓婷埋头整理菜单,鱼红烧,鸡清炖,牛肉是熟的,可以拌成凉菜。还有黄瓜,西红柿,茄子等等。罗晓婷最近学了一道菜,叫炸茄盒,何棋吃起来没够。

罗晓婷像一个厨师,在厨房里尽心尽责地忙碌。说实话,就算罗晓婷闭着眼睛做饭,JONES和许婕也只有叫好的份儿。许婕属于大小姐一个,碗不洗,饭不做。家里为了吃饭已经请了N个保姆了,后来,他们干脆不请保姆了,反正有钱,想吃什么直接去饭店了。

罗晓婷认为饭店的菜做出来都是死的。摆在那儿,虽然味道有味道,色彩有色彩,吃起来也好,看起来也好,但是没有感觉。罗晓婷认为,一个女人要做饭,哪怕做得不好吃,只要认真做了,这菜都有了感情。

这顿费尽心思准备的晚餐,却在某些人的缺席下变得伤感起来。先是男主人公回不来,公司新上了一个项目,何棋得窝在办公室里搞项目。何棋不回来,罗晓婷已经有些失落了,等到许婕来的时候,才发现JONES也没来。

瞬间,罗晓婷积蓄了一天的兴奋像山上滑下来的石块一样,哗啦哗啦地掉的吓人。她从心里理解何棋加班,也从心里原谅JONES不来。但是她的内心里,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许婕赶紧解释:“JONES真来不了!”

罗晓婷说:“为什么?”

“他工作忙。”

罗晓婷有些恼火:“JONES在忙什么?难道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忙那点破事呗!”

“你打电话,许婕,马上打,就说我请他来我家吃饭!”见许婕没动,罗晓婷又说:“要不你把他的电话给我,我来打!”

“算了,打了他也不来……”

罗晓婷抓住电话:“我打了他肯定来!咦,许婕,你们俩没吵架吧?”

“没有。”

“不对。你们肯定吵架了。看,你的眼睛都红了!”罗晓婷这一说,许婕的眼里就汪了泪水,只是刻意忍着,才没淌下来。

罗晓婷生气地:“你不告诉我就算了,反正你没把我当朋友!”

“……真的不是他,是工作的事情!”

“工作怎么了?你被炒鱿鱼了?”

“哎呀,不是……”停了一会儿,许婕把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原来杂志社的编辑部主任出国了,老总曾经信誓旦旦地说编辑部主任非许婕莫属。结果昨天开会时,却来了一个新的编辑部主任。

罗晓婷大舒了一口气:“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就这点破事啊!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个编辑部主任嘛。依我说,你还是不要当这个破主任,费力不讨好。”

“那不一样,主任和编辑差别大去了。”

“什么差别?不就是那点破工资吗?能多多少?能多二千块?”

“不仅仅是钱啊,做了主任可以不编稿子。”

“不编稿子有什么好?你的理想不就是坐在办公室里编稿子吗?”

“哎呀,你不懂。现在做编辑很辛苦的。统一看稿,每个人都要完成任务。如果运气好可以上稿,运气不好主任一句话就枪毙了!”

“那怎么办?你跳槽还是卧薪尝胆?”

“不知道呢!JONES的意思让我辞职,帮他打理公司。”

“好啊!这可是好事。省得你一天到晚放任自流!”

“我才不去!每天晚上见面已经够烦的了,要是天天绑在一起,还不腻歪死了!”

罗晓婷摸摸许婕的脑门儿:“你没病吧?”

许婕打掉罗晓婷的手:“当然没病。我是一个事业型的女人。我现在不会靠谁,将来也不会靠谁!”

罗晓婷还想说什么,许婕一挥手:“得了得了,别提我这些窝心事了。好不容易见一次,还是说说你吧。看你春风得意的样子,就知道幸福多的不得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一下子捅到罗晓婷的心里,埋藏在心中的幸福从头到脚地涌了出来。

罗晓婷已经想了几百遍了,还清房款之后,马上买房子。一套不行,还得二套。一套是商务房租给公司,一套是公寓房留着升值。现在把钱留在银行不划算,能投的项目也只有房地产。说到高兴处,她不止一次摇晃着许婕:“许婕,你说说,你从心里说,何棋走到今天我是不是功不可没?”

得到许婕的认可,罗晓婷马上感叹自己慧眼识珠,感叹自己忍辱负重。想当初家里人为了拆散他们费尽心机,但罗晓婷不为金钱所动不为恐吓所怕,就像英勇献身的刘胡兰一样,勇敢地与何棋结了婚。

婚后,他们不要婆家一分钱,在何棋读研的艰难日子里,罗晓婷用自己的工资维持了他们的日常生活。大到学费房租,小到油醋糖茶。一分钱掰成两半儿花,罗晓婷节衣缩食默默奉献。现在好了吧,苦尽甘来,幸福终于降临在她的头上了。

五点十分,罗晓婷拎着包去了趟卫生间。

卫生间里,新来的文员小高正在照着镜子洗手。

小高花骨朵一样的年龄,皮肤润滑白嫩,眸子顾盼生辉,身子嫩的不管穿什么衣服都能掐出水来。小高穿了一条绣花的牛仔裤,一件乳白色套头衫,头发披下来,侧面扣着一只天蓝色的心形发卡。二只浑圆又饱含热情的乳房,随着她身体不经意就春光乍露。见罗晓婷过来,小高笑笑,马上露出一排细碎泛着瓷光的牙齿。

罗晓婷站在镜子前,不用比较,她也知道自己老了。

镜中的女人扣着一副三百度的近视镜,镜片后面的眼睛够大却没有神采。皮肤也够白,但却没有光泽。轻轻一按,软塌塌一片。头发扎起了马尾巴,纤细,稀薄,干枯,尾部还发了岔。

罗晓婷的好心情一下子坏掉了。

小高洗好了手,并没有走的意思。她站在镜子前左摇右晃地臭美。后来就从屁股兜里拿出一管润唇膏。她的嘴唇呈粉红色,圆润厚实,根本用不着润唇膏滋养。抹完了润唇膏她还对着镜子抿抿。见罗晓婷看她,小高晃动身子没话找话:“罗会计,我要是能有你这样的眼睛就好了!”

小高的眼睛是丹凤眼,虽然没有罗晓婷的眼睛大,但长在她的五官上好看得很。

罗晓婷咧了咧嘴角,有些敷衍。她可不想当着小高的面描眉画眼。不好意思是有,最主要的是,她不想承认自己已经到了要用化妆品掩盖的年龄。

说实话,罗晓婷并不喜欢化妆。就算和何棋恋爱的时候,罗晓婷也属于清水洗尘的主儿。洗面奶不用,香水不用,一管口红用了二年还没用完。结婚后,罗晓婷连口红也不用了,天天挤着破公车,天天见闭上眼睛都可以认识的老公和同事,打扮给谁看啊?现在不同了,他们买了车,罗晓婷有足够的时间和心思打扮自己。罗晓婷的皮包里,装上了新买的粉饼,润肤露,爽肤水,口红,润唇膏,眉镊,睫毛膏等等。当然,还没忘了买小瓶装的chanel。

何棋第一次见罗晓婷化妆,眼睛亮了亮。反正有钱了,罗晓婷收拾一下何棋还挺高兴的。得到何棋的肯定和表扬,罗晓婷对化妆的热情更加高涨了。不光化妆,现在,她穿的衣服也比以前讲究了,虽然不是名牌,但也不是以前的地摊货了。周一穿什么,周二穿什么,一直到周日,她的衣服从来没有重样过。她这样打扮,果然得到了何棋和同事的夸奖。罗晓婷越来越觉得女为己者悦这话说得太对了。

“罗会计,听说你家买车了?”

“买了好久啦。”

“怎么不见你开车上班呢?”

“我老公接送我呀,我胆小,不敢开车。”

“哎哟,真幸福啊。听说你老公长的挺帅是不是呀?”说着,小高有些羡慕地捅了捅她。

“还好。”提到何棋,罗晓婷高兴地谦虚着。

“等会儿你老公还来接你吗?”

“接啊!风雨无阻!”

“那能不能带我一程啊?我正好去西直门。”见罗晓婷没有吱声,小高马上又说:“听说你家的车特漂亮,我很想坐一下噢!”

虚荣心被激起来了。罗晓婷连忙答应。

何棋打电话来,说路上堵车,可能要晚一会儿过来。罗晓婷心里一紧,马上去前台告诉小高。她以为小高会等不及,没想到小高却说没关系。

罗晓婷有些烦恼地回到桌子前,倒不是她烦小高搭车,恰恰相反,她很希望小高能坐她的便车。不就是西直门嘛,绕一下能费多少油。小高坐了她的车,等于替她在公司免费做宣传了。同事中有车的不多,能让老公天天接送的更是没有。每天罗晓婷从车里下来,罗晓婷都巴不得碰到同事,巴不得听到人家的羡慕和恭维。

六点钟的时候,何棋来了电话,说三环出了车祸,他绕道回家去了。

罗晓婷愤懑地:“我怎么办?”

何棋说:“你坐车啊。公车也行的士也行。反正我不能再去接你了。我马上就要到家了!”

罗晓婷有些生气:“你都快到家了?”

何棋说:“是呀,马上就到了!”

罗晓婷摔了电话,连电梯都不坐了,一口气跑下楼梯。她坐上的士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楼上还有一个小高。返回去却发现小高正在打电话!声音小但罗晓婷还听到了:“吹什么啊,她老公没来……”

罗晓婷进来的时候,陈昴正在电话开导何棋:“依你的实力,在公司待着就屈了。给别人干钱挣得再多也没出息。现在有能力的人全部开公司了。何棋你想一想,你在这个公司待一辈子也是一个打工的,最多做到经理。经理就不是打工的了?经理一样打工嘛!你得想想门路,这公司待一年二年还行,如果长期待下去绝对不行!”

陈昴家底厚实,有一个做服装生意的老爸。房子几套,车子几辆。但陈昴不是那种小富则安的公子哥儿,老早以前他就雄心勃勃地想做一番事业,想挣大钱。所以,他在何棋考研的时候,开了一家科技公司,只是他过于相信别人,钻了套子,公司开张三年后只好关门大吉。赔了钱,也被老爸骂了,但他并没有急流勇退,而是又盯上了软件行业。陈昴虽然在学校不是学的计算机,但他有一帮学计算机的同学。不相信别人,难道不相信同学吗?老爸那儿已经抠不出钱来,陈昴不知用什么手段说动了母亲,母亲的一笔私房钱作为他筹备公司的资金。陈昴知道这些钱操作软件公司远远不够,就想找几个同学合伙。

何棋挺看中陈昴,觉得他是一个能做点事的男人。年轻人,谁不摔几个跟头,摔了跟头只要能爬起来就行了。现在软件公司虽然多如牛毛,但依着他们几个人的实力和关系,在软件市场占一块地盘不是难事。其他几个人已经不请自到,陈昴现在只等何棋表态了。

可是,何棋想辞职也得需要勇气。现在不像以前,一个人吃饱不饿,现在只要一个月不发工资,房子怎么办,车子怎么办?银行不是朋友,死皮赖脸地可以缓缓。如果交不上,嗖嗖涨利息不说了,光看账单也得大白天做噩梦。

但是,人家拉你分明看得起你,不参加也不好拒绝。何棋皱着眉头想对策的时候,罗晓婷像旋风一样刮进来了,因为激动,她的鞋子脱得七零八落。没等何棋反应过来,罗晓婷又像旋风一样刮到了卧室。

何棋马上挂了电话跟过来,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卧室的门像长了眼睛一样,“砰”的一声在何棋眼前关闭了。

何棋站在门边:“你怎么啦?”

“……”

声音提高了一些:“罗晓婷,你和谁生气哪?”

“……”

“和同事吵架了?还是挨领导的白眼了?喂,你怎么不说话啊?”

“……”

何棋怕罗晓婷想不开,拿出浑身的力量一撞,门没锁,轻飘飘地就开了。罗晓婷扑在床上,头埋在被子里,正耸着肩膀哭呢。

何棋心里一软,伸手把罗晓婷搂在怀里:“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我应该去接你。但这不是堵车了吗?你不知道堵的多厉害!”

罗晓婷哭着说:“你心里根本没有我!你自己回家了,连个电话都不打!要是我不打电话呢?你就让我在办公室里等一夜?”

“不可能嘛!你给我打电话时我正想给你打呢。”

“骗人!”罗晓婷企图从何棋怀里挣扎出来,却被何棋更加用力地抱住:“好了好了,做饭吧!我都饿了!”

“饿死活该!”

“你不心疼吗?”

“我心疼什么啊?我求之不得。现在中国是男多女少,我五十岁也能找个小帅……”下面的话说了,但全部灌到了何棋的嘴里。何棋蛮横地,强迫地亲吻让罗晓婷瞬间没有了声音。

如果不是睡觉时,何棋多说了那么一句话。他们这个夜晚还是无比美好的。夫妻就是这么回事,吵架就像爱情中的润滑油,哪怕恨得咬牙切齿哪怕打得翻天覆地,一旦好起来,胜过新婚的小夫妻。在何棋没说那句话之前,罗晓婷还缩在何棋的怀抱里说许婕。罗晓婷说许婕编辑部主任没当上,罗晓婷说许婕迟迟不结婚,罗晓婷还说许婕很羡慕她有一个好老公。

说累了,罗晓婷翻过身,枕着何棋的胳膊闭上了眼睛。

结婚这么久了,罗晓婷还像一个小孩子,每天晚上睡觉都得让何棋搂着。何棋不是不喜欢搂罗晓婷睡觉,而是搂长了感觉有些累。开始的时候不好意思说,现在都老夫老妻了,用不着这样虚伪吧。想到这儿,何棋把胳膊抽了出来。

罗晓婷一下子把眼睛瞪的老大:“怎么了?”

“……我,我想抽支烟。”

“哎呀,睡觉还抽烟?你不是说不抽烟了吗?不为我也得为下一代啊!”

“好好,不抽。”何棋把胳膊放下来。

罗晓婷枕上何棋的胳膊,有些撒娇地说:“老公!我是不是很老了?”

“我也老了!”

“胡说!你在我的眼里永远年轻永远帅气!”罗晓婷翻过身看着何棋:“老公,你真的比结婚前帅了。你说实话,你们单位的小女孩有没有追你?”

何棋苦笑:“我们单位的女孩可是大熊猫呢,一帮饿狼早就盯上了。再说了,我又不是未婚小青年。”

“你在你们单位不是‘未婚’吗?”

“我是有老婆的人,我记得很清楚的。放心好了,就算天下的男人都出轨,我也不会。不是没兴趣,是没时间。天天累得要死,唉,快点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呢。要是不堵车该多好啊,就不用起这么早了”

“是呀,北京堵车太厉害了!”

关灯睡觉的时候,何棋突然像梦游一样说了一句:“你还是学车吧!自己会开车方便!”

因为何棋的这句话,躺在他怀里的罗晓婷一夜没睡。学车不是坏事,但何棋说出来意义就不一样了。罗晓婷第一个念头就是,他接她上下班烦了。

早上,罗晓婷起得有些晚。他们开车出来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要跑两个完全相反的地方,何棋有些烦躁。晚上的那句话又不经意地冒了出来。何棋说:“罗晓婷,你还是学车吧,你学车多好啊。”

罗晓婷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何棋追了一句:“你为什么不想学车?学了车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罗晓婷火了:“你怎么知道没坏处?要是我开车出了事怎么办?如果撞死一了百了,如果撞不死呢?你还能干干净净地找小老婆?”

“依你的意思,开车的都会撞死?那我是不是也要撞死了?”

罗晓婷生气地说:“胡说什么你?有病啊!”

何棋说:“是你有病吧?我让你学车是害你吗?是盼着你出车祸吗?!”

“反正,我知道你烦了!”

“我烦什么?”

“你烦接我上班下班!要是你不烦,你肯定不会让我学车!”

“我什么时候说我烦了?罗晓婷,你讲点理行不行?我好心好意地让你学车,就是害了你吗?就是盼你出车祸我再找小老婆吗?”

“你就是这个意思!要不你以前怎么不让我学车?刚买车的时候,你说得多好啊。你说我天天接你上下班罗晓婷,你说我一边给你当司机一边当保镖罗晓婷!对不对?你忘了我可没忘。”

“对对,我是这样说了,可是你自己没有感觉不会开车是多么不方便吗?”

“没有!我觉得挺方便,是你自己觉得不方便了!是你自己烦了!”

何棋看着罗晓婷:“那你自己说,我接你为什么烦?你是我老婆,我接你为什么烦?”何棋拍打着方向盘,“我只是觉得……”

罗晓婷抢过来说:“不方便对吧?你终于承认不方便了!那你说说你接我怎么不方便了?我是你老婆不是你的情人更不是你的二奶,你有什么不方便!不就是没有机会接触美女了嘛!不就是没有机会接送别人了嘛!”

何棋也变脸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美女啊?我送谁啊?罗晓婷你有什么话挑明了说,别说半句藏半句!”

罗晓婷扭过头,声音哽咽:“我不想和你吵架!”

何棋急赤白脸地:“我想和你吵吗?是你自己无事生非!”

红灯亮了。

何棋光顾着生气,看也没看就冲了过去。车子刚刚驶过十字路口,一位交警连跑带喊地过来:“怎么开车的?没看到是红灯啊!”

罗晓婷恶狠狠地:“他色盲!”

何棋踢了罗晓婷一脚:“有病啊你?”

罗晓婷也不示弱:“踢我干吗?没色盲你闯红灯干吗!”说完,罗晓婷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

交了二百罚款不伤心,被扣了二分也不伤心,何棋伤心的是罗晓婷的态度及语言。他好心好意地让她学车竟然会引申出来那么多想法。什么死啊什么小老婆啊。等到何棋闯了红灯,她不仅没想办法援救还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要不是罗晓婷,他会闯了红灯吗?要不是罗晓婷,他用得着在交警前解释,并动用陈昴的关系证明自己不是色盲吗?

“得,别烦了,扣二百块钱算啥!我的车一年跑下来怎么样也得罚万儿八千的!十二分扣完找人,再扣完再找人!不信你问娃娃,我因为车的事花了多少钱请了多少客?”

娃娃一边笑一边伸出珠圆玉润的手臂来抚摸陈昴的下巴:“你是谁啊,开了这么多年的车,还天天扣分。丢人。”

陈昴搂着娃娃,很开心地笑。

这些年来,陈昴身边的女孩就在走马灯似的换。不过在众多女友里,娃娃还算比较固定的一个。用陈昴的话就是,没事先挂着。娃娃也不像别的女孩,和陈昴处几天就要死要活的讨结果。他们交往二年多了,手也拉了,床也上了,就是没有同居。陈昴过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好在娃娃也没这个要求。有空儿就聚聚,没空儿就各忙各的。

陈昴就喜欢像娃娃这样的女孩,漂亮聪明没有负担。

何棋满肚子怨气,本来想对陈昴发发。但因为娃娃在身边,只好没话找话地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两个人听了这话哈哈大笑。

陈昴一边笑一边掐娃娃:“结婚多累啊,我们才不结婚呢。”

娃娃说:“就是,结婚多累啊,还是谈恋爱好。”

“你们总不能一辈子谈恋爱吧?”

娃娃抢着说:“那有什么不可以?恋爱是浪漫的,结婚是现实的。两个人只要相爱,何必在意那一张婚纸!”

陈昴热乎乎地看着娃娃:“对极了,结婚干吗?娃娃真是我的知己,你所说的就是我所想的。”说着,也不顾及何棋,搂着娃娃又亲又啃的。

何棋的脸竟然一下子红了。

相对陈昴,何棋在感情上是一个比较含蓄的男人。和罗晓婷从恋爱到结婚,那些所谓的情啊爱啊何棋没说过一句。虽然在心里,他是爱护罗晓婷的,他是思念罗晓婷的。但他从来不善于表达。而陈昴呢,和他完全相反,只要一张嘴,绝对会有亲爱的,我想你之类的语言像黄河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何棋和陈昴他们一起吃的晚饭。

本来,他不想在他们中间当电灯泡,但他们太热情了,热情得不吃饭就感觉不够朋友一样。饭店是陈昴的关系户,属于吃多少都签字走人的类型。以前没结婚的时候,何棋也经常跟在陈昴后面混吃混喝,结婚后陈昴就到他家混吃混喝了。怕何棋一个人孤单,娃娃还打电话叫了一个朋友。起初的时候,何棋以为是同学或者工作中的哥们儿,没想到却来了一个女孩。这女孩是娃娃的朋友,正值青春,长相漂亮,衣着时尚,皮肤白嫩,头发还染了金黄色。一条超短牛仔裙,一个七分袖露出肩膀的小衬衣。一时,何棋的眼睛都直了。

陈昴马上用左脚碰了一下何棋的右脚说:“怎么样,这女孩漂亮吧?”

何棋赶紧转头:“漂亮。”

“后悔了吧?谁让你结婚早!”陈昴把头靠过来:“娃娃今天全是为了你,要不是你她才不会把她女朋友叫过来呢。”

娃娃拉着女孩坐下,瞪了陈昴一眼:“你们俩不许咬耳朵!”然后,就给他们做了介绍。在介绍他们的时候,娃娃都在他们的名字面前加上一句话,这是我的好朋友何棋,这是我的好朋友江黛,这是我的好朋友陈昴。

陈昴马上装出不满的样子瞪娃娃:“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好朋友?”

娃娃笑嘻嘻地:“为了给你更多认识美女的机会啊。我们江黛现在还没有男朋友呢,所以二位帅哥可要看紧了!”

陈昴马上表白:“我哪有机会啊?我都是你的人了。不过何棋还有机会。”说着,陈昴用脚狠狠地踩了他一下。

“是啊是啊,何棋是一个不错的男孩,比我家陈昴稳重,也不像我家陈昴花心。”

见娃娃夸何棋,陈昴也掺和进来,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夸奖,根本没有何棋解释的机会。后来,他觉得也没有必要解释,大家都是萍水相逢,搞这么清楚做什么呢。

面对这一切,江黛只是笑,她坐在那儿,安静地像看一场话剧。这也许和她的职业有关,江黛是一名玩具设计师,她每天趴在电脑前为全世界的孩子设计玩具。有时候,为了一款玩具,她总是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因为这样,她才谈了三个男朋友都没有走向红地毯。江黛灰了心,一心一意扑到事业上,工作完了,该放松的时候,江黛就学会了泡吧,学会了喝酒。她和娃娃能成为朋友,就缘于酒,两个女人在酒吧里英雄惜英雄,一来二往成了好朋友。

这个晚上,因为有了江黛的存在,何棋显得不那么孤独了。整整一个晚上,他们聊天,喝酒,谈工作,谈生活。四个人吃的高兴,聊的也高兴。后来,他们又去KTV唱歌。

Baileys摆在桌子上,何棋表现似的拿过来,加了冰块之后把一瓶酒全部分了。正兑着,他的手突然被江黛抓住了:“哥们儿,有这样喝洋酒的吗?”说着,江黛把何棋倒出去的酒纷纷收回来,然后拿起三分之一倒进调酒器里,加上牛奶,冰块,摇了摇,搅了搅,一杯新的Bailey就出来了。

何棋有些难堪。

江黛笑笑:“你不爱喝洋酒吗?”

“不喜欢。你呢?”

“我也是偶尔为之。”江黛说着,把一杯Bailey递过来说:“你尝尝,相信你会喜欢喝的。”

Bailey因为加了牛奶,白白的,甜甜的,何棋有些喝不习惯。但碍于面子,何棋还是把杯中的酒喝完了。

江黛看着他:“怎么样?好喝吗?”

“挺好喝的。”

江黛有些得意,她一边品尝一边给何棋讲Bailey。因为有音乐干扰着,江黛只好把嘴凑到何棋的耳朵上。在一边的娃娃见此马上喊:“下面,我将把这首《一见钟情》送给何先生和江小姐,请问你们一见钟情了吗?”

两个人马上分开,脸色红红的,好像真的一见钟情了似的。

娃娃唱累了,开始鼓动江黛唱。江黛挑了一首《同桌的你》,请何棋和她一起唱。

这一唱,竟然勾起了各自沉淀在心中的往事,娃娃一边搂着陈昴左摇右晃,一边大讲她的同桌。一个很帅的男孩,一次不成功的初恋。一边的何棋的心里也潮乎乎的,他并没有想女同桌,想初恋,而是想到了前女友那洋。

恍惚中,他感觉坐在旁边的江黛就是那洋,江黛和那洋有些像,她的鼻子,眼睛,尤其她对着香烛点烟的侧面。

金黄色的头发衬托着白嫩的肌肤,粉唇上叼着一支乳白的ESSE……

不过等江黛正过脸来,她和那洋就不太像了。那洋的皮肤是闪着象牙色的白,江黛的皮肤是失去血色的白。那洋的嗓音低沉,江黛的嗓音尖细。那洋的鼻子有些翘,江黛的鼻子直,直的让人怀疑她往里面塞了什么东西。

罗晓婷下车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但话已经扔出去了,哪能收回来啊。上班的时候,罗晓婷一直恍恍惚惚,她不知道何棋怎么样了,罚了多少钱,扣了几分。她很想打个电话,可是强烈的自尊心又让她拿不起电话。

整整一天,手机没响,一条短信也没有。罗晓婷一生气,就跑到许婕家里来了。

来之前,虽然罗晓婷给许婕挂过电话。但罗晓婷进了房间才发现自己来的好像有些不合时宜,JONES正在卫生间里洗澡。许婕虽然穿戴整齐,但头发是凌乱的,脸色是绯红的。

“JONES在家啊?”罗晓婷站在门口不肯进来。

“进来进来,他马上就去机场了!”许婕不由分说地把罗晓婷拉进来,一边泡茶一边冲里面喊:“JONES,你快点啊!”看来许婕的嗓门并没有因为年龄的增长而改变。罗晓婷端着茶杯的手好像受了惊吓,一波茶水马上洒了出来。

罗晓婷吓了一跳,赶紧拿纸巾去擦:“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许婕阻止住罗晓婷:“没事,等会让阿姨收拾就行了。何棋没和你一起来啊?他还没来看过我们的房子呢。我敢打赌他一来保证喜欢。你知道吗,我这儿的房子现在已经涨到这个价了!”

许婕伸出一只手比画着。

“多少?八千?不会吧?一年前不还是七千五的吗?”罗晓婷的脑子“嗡”了一下,她后悔当初没有听许婕的劝告。如果买了这儿的房子,一转手就能赚多少钱啊。提到钱,罗晓婷的职业病又上来了。她思维清楚口齿伶俐地帮许婕算账,算着算着,JONES就从卫生间出来了。

在这之前,罗晓婷见过JONES一面,因为时间短促,打量的并不仔细。淋浴后的JONES,比记忆中帅气。他长了一副北方男人的身材,脸部以上却成了南北优点的结合体。鼻子挺拔,眼睛深邃,头发是自来卷,没染色,怎么看都像一个艺术家,而不是拎着“笔记本”纵横商场的商人。

JONES笑嘻嘻地:“你好啊罗晓婷,你又漂亮了许多。”

“哪里哪里,你看都长胖了,像个黄脸婆!”

“胖了好嘛,女人丰腴一些好。”

许婕插嘴说:“骨感美人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太瘦的女人不好看。不过也不能太胖,太胖了穿什么衣服都不好看。”

JONES的中文名字叫申大海,他去法国留学时嫌不好听改了一个洋名字。这洋名字写起来好看,叫起来却有些别扭。尤其经过罗晓婷的嘴巴叫出来,JONES,JONES,腔调特像中文穷死。

许婕连忙纠正罗晓婷的发音:“你英文怎么学的?是JONES--J-O-N-E-S,不是穷死。”

JONES笑笑:“没关系,穷死就穷死嘛,我也不信这个。事实证明我也没穷死嘛,你看看我的生意好得很,天天飞来飞去的!”

罗晓婷有些难堪。

虽然她知道许婕属于刀子嘴,豆腐心,可是许婕在JONES的面前纠正她的发音,无非是不给她面子。一时,罗晓婷脸上有些挂不住。说起来,英语是她的弱项,上学时没有足够重视,反正是扒拉算盘的材料,觉得英语好不好都不会影响工作。谁知道一转眼英语竟然在国内迅速普及,尤其一些年轻人,老觉得不会说几句英语就显得自己多没文化多不时尚一样。

JONES马上揭许婕的伤口:“你自己的英语也烂的要命,要不是我天天耳濡目染,你连穷死都发不准呢。”

许婕没心没肺地:“是呀是啊,你们家何棋英语不是过六级嘛!没事教教你呗。”

罗晓婷咧咧嘴:“主要是我对英语不上心,不想学。”

JONES马上接口:“其实学英语也没什么用,我们是中国人,为什么要学英语呢?不过像我这样也没办法,因为需要出国,需要和外国人谈生意,所以就得赶鸭子上架,会几句英语了。”

JONES出发的时候,许婕像小孩一样跟在JONES后面。虽然JONES不是第一次出门,但每次他们都像第一次分别一样。当着罗晓婷的面,两个人又搂又吻的。等到JONES走后,罗晓婷有些醋意地说:“你们可真浪漫!”

许婕兴奋地说:“这有什么呢,别说出差,每天上班我们都要吻别一番。当然,你看不习惯,觉得都老夫老妻了用不着搞这些形式主义。但是你知道吗罗晓婷,外国的专家说,夫妻维持爱情的最佳方式就是每天要抱一分钟,每天出门和进门都要接吻。”

罗晓婷不屑地一笑:“这都是专家哄人玩的。天天这么累,这么忙,哪有这个破心思。你们浪漫,那是你们还没有受到生活的重压,还没有受到孩子的折磨。要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我看你们还拥抱还接吻?”

“所以说,稳固爱情的前提就是,要有足够的面包和牛奶。所以我才会找一个一步到位的男人,所以我的爱情才会浪漫起来。”

“行了行了,别说你的浪漫了,我他妈的烦着呢。”

许婕仍然没心没肺地:“烦什么啊,生活这么美好?罗晓婷,你晚上不要走,我们去泡酒吧!哎哟,他在家我什么也做不了。都一个周没泡酒吧了!”

“我没心思!”

许婕这才看了一下罗晓婷的脸,阴云密布地,她安慰一样拍着罗晓婷的肩膀:“怎么了?”

罗晓婷忍不住把事情说了,她以为许婕会向着自己,会像以前那样替自己打抱不平,谁知许婕竟然责怪起她来了。

“何棋让你学车有什么错?你自己也不想一想,如果你不会开车,将来他出差了怎么办?我就不明白了,现在不管有车的还是没车的都在拼命地学车,你怎么不想学车?”

罗晓婷说:“我觉得不是学车这么简单!”

“理由呢?”

“我们刚买来车的时候,他从来没让我学过车!他刚接送我的时候,也从来没让我学过车!现在他突然让我学车了?为什么!我不是傻瓜,他想的什么我都知道!”

“他想什么了?”

“我认为学车只是一个幌子!真实的想法是他烦了!他不想接我了!”

“不想接你很正常啊!你还是学会计出身的呢?这点账你都算不清楚?你们的公司一南一北掉着方向,天天送来接去,一趟路重复好几遍,你不心疼车也得心疼油吧?有他送你的油钱你坐的也到了!”

“可是学了车也没有用,现在也买不起车。一辆车怎么能两个人开?”

“现在买不起,将来还会买不起吗?我觉得你不是不想开车,而是你心里有负担。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不放心何棋。你家何棋现在可是三有男人喽,正是女孩子理想中的白马王子。不过罗晓婷你得明白,男人是看不住的。一个男人如果想要出轨,你根本没有办法阻止!”

许婕的话像一把无情的刀子,一下就把埋藏在罗晓婷内心深处的秘密给捅开了。在没捅之前,它虽然已经有了,但它只是像种子一样躲在泥土里。现在,这粒种子被许婕捅开了,赤裸裸地,血淋淋地,让罗晓婷难堪,让罗晓婷惊慌失措。

但罗晓婷马上解释:“没有,我没有这个想法!”

“你呀,就是嘴硬!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你怎么想的我一清二楚。话我可说出来了,听不听是你的事情了。再说了,就算何棋有这个想法,你也不能把这个想法当真。你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最愚蠢吗?就是明明知道男人的想法,却还要去揭出来。你呀,可能日子过的太滋润了,没事找事。”

“没事找事?有了事后悔就晚了!男人是靠管的,尤其像老实善良的男人,更不能放任自流。远的不说,就说我们同学唐歌,她是怎么离的婚?”罗晓婷不想服输,想借着同学唐歌的例子来证明自己的观点。

提到同学唐歌,许婕和罗晓婷又争论了一番。罗晓婷认为唐歌的男人之所以出轨,就是和唐歌不管他有关。男人太放任自流不行,好男人就像一棵茁壮成长的小树,要经常修理才能正常地成长。许婕却以为,男人就像手中的风筝,不拉着会飞出去,拉得太紧会断线。而且男人和男人不同,不能以一个男人来套另一个男人。两个人说到最后,竟然为唐歌流下了同情的泪水。想当初,如此骄傲的一个女孩,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生活像一张大饼,你给我画一张,我给你画一张。画饼充饥的傻事不会干了,但可以用饼当做希望,一个又一个希望,像泡沫一样在生活中涌现。

唐歌的前夫就是给她画了一张大饼。一个皮包公司的总经理,凭着花言巧语凭着雕虫小技,就把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唐歌拥进怀抱。结婚后唐歌才发现,这个所谓的公司不过是一张画在空中的大饼,如果仅仅是大饼也就认了。可是这个前夫,不仅给唐歌画饼,还在结婚以后不停地给许多女人画饼。他是一个画饼高手,凭着一张嘴巴画了一张又一张的大饼。心高气傲的唐歌吵了闹了也为此自杀过。可是男人不仅不改,还埋怨唐歌破坏他的好事。一个徐老半娘,被前夫的大饼吸引住了,但在关键时刻,唐歌出现在面前,前夫一怒之下,不管已经怀了孩子的唐歌,带着他没画好的大饼远走高飞了。

前夫走了,唐歌并没有按照罗晓婷的想法做掉孩子,重新开始生活。一是舍不得,二是想要报复。唐歌认为报复一个男人的最佳手段就是生下他的孩子,然后像一块肥肉一样挂在他的眼前,看得到,摸不着。

唐歌和罗晓婷的关系,要比许婕好一些。她们一致看不习惯许婕的招摇和对感情的轻佻。但有一点,唐歌骨子里要比罗晓婷多些傲气和不甘。说白了就是,她是一个要强的女人,凡事都不想落在别人后面。上学时,别人学习好,她拼了命也得赶上去,等到别人有了新衣服,她也想方设法地也有一件;等到别人有了男朋友,她也得找一个男朋友,而且找的这个男朋友不管硬件软件都不能比别人低。唐歌不丑,但也不属于很耐看的女人。她就像飞在空中的一只蝴蝶,先是给人的感觉惊艳再惊艳。但如果看久了,凑近了,就会发现这只蝴蝶不如飞在空中美丽。

许婕找男朋友的时候,唐歌也找,只是因为运气不好,她找的男人大都属于画大饼的主儿。唐歌之所以在毕业不久,就快速嫁人的原因,就是被前夫的大饼吸引住了。

这一切,是唐歌的失误。她在没来北京的时候,无数次痛心疾首向罗晓婷表示她的悔意。那时,罗晓婷虽然婚姻没有危机,但生活的压力让她变得牢骚满腹。两个女人在电话里,说得涕泪双流,呜咽有声。后来,唐歌带儿子来了北京,两个人也来往了几次,但是唐歌伤心地发现,随着罗晓婷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她们的思想已经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了。

罗晓婷买了房子的时候,唐歌曾经答应过来看看。后来不来的原因,罗晓婷也理解。唐歌带着儿子租在三室一厅里,好几个人共用一间厨房和卫生间。罗晓婷去看她的时候,唐歌从来没有请她上去过。这个人死要面子,就算口袋里再没钱,她也要装出有钱的样子来。

有时候罗晓婷很想帮帮唐歌,比如给她的儿子买套衣服,比如带她的儿子来家里过过周末,再比如把自己不能穿的衣服送给唐歌。但最后,这一切都被唐歌的快乐和冷漠堵回去了。

唐歌自从来到北京,人变得现实了,变得有拼劲了。她经常想的一件事情,就是同样的人,同样的女人,为什么别人住着别墅开着跑车,自己却要窝在出租房里,挤公车,吃青菜,拼死拼活挣一点工资?以前的唐歌虚荣,以前的唐歌为虚荣付出了代价,但现在的唐歌仍然虚荣,只不过她不会像少女那样做梦了。她知道改变生活的最佳办法,不是傍大款,也不是嫁男人,而是自己动手,除了自己,其他的都是做梦。

这样想通了,唐歌就不拿死工资了,也不看老板的脸色了,她要靠自己的双手在年轻的时候挣下一笔钱。关于挣钱的方法唐歌想了很多,比如开店,比如做地摊贩子,再比如推销保险。后来,想来想去,唐歌加盟了一家化妆品公司,做起了直销老板。她再也不用上班了,她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家里,打打电话,查查资料,然后拎着样品去拜访客户。她做的这种化妆品,不是一般的化妆品,小拇指大的一盒都要上万块,由此,她的消费者也不是普通的消费者。唐歌的客户全是身价上千万的富家太太,或者被大款包养的情人、二奶,她们的饭碗靠脸蛋和身材,所以才会不惜代价地保养自己的脸蛋和身材。

唐歌要做,就要做大,做好,小钱不挣,要挣大钱。

这天,唐歌成功地推销掉了二万块的化妆品。那位可怜的富家太太,青春已逝,身材肥硕,为了减肥她想尽了办法。正当她伤心绝望的时候,碰上了唐歌。唐歌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那位太太,不费力气地就挣了好几千块。当唐歌走出富家太太的楼门,高兴得竟然不能自抑。她一边笑一边想,如果照这个速度,三年后她有房有车的念头将不是神话。

唐歌来找罗晓婷了,现在她有理由来找罗晓婷了。在没走进小区的时候,唐歌已经做好了承受打击的准备。不就是一套房子吗,过不了二年她也有房子了,没靠任何人,是自己一滴血一滴汗挣来的。可是,当唐歌来到罗晓婷的家里,她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信心和好心情哗啦一下子又塌了下来。

唐歌来的时候,罗晓婷正在家里看电视。见到拎着大包小包的唐歌,罗晓婷从心里高兴。一高兴,埋在罗晓婷心里的虚荣又涌出来了,她也不管唐歌愿不愿意,罗晓婷就带着人家参观她的房子,参观了房子又说装修,说了装修又说地段,说了地段又说价格。

唐歌听着听着,突然说了一句:“人就是命啊,如果你和石未好了,哪有这样的生活。”

罗晓婷心里一沉,“他怎么了?他不是过得很好吗?”

“是啊,那是前几年,这几年他老爸下台了,他做生意也赔了,欠了一屁股债,到处和同学借钱。我没来北京的时候,他还借了我两万块呢。”

“是吗?”

“你不知道啊?主要是他没向你借钱。如果你们没有当初的事情,他肯定会向你借钱的。”说完了石未,唐歌还兴趣不减,又说:“不过,你要是跟了张晓华,你现在就不只住板楼了。张晓华发了,这几年做海产品,发大了。”

唐歌提石未罗晓婷没意见,但提张晓华她就有意见了。张晓华是她心中的一个秘密,尤其她结婚后,她有了何棋之后,这个秘密已经被她加了锁。

罗晓婷不悦地说:“你真大嘴巴。”

唐歌不以为然地说:“什么大嘴巴啊?我只是在你面前说说,何棋又没在家!”

罗晓婷说:“没在家也不能说,你这张嘴,就是管不住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漏出来了!”

这一句话,把唐歌给说恼了。她马上觉得罗晓婷大有既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样子。如果不想让别人知道,当初自己就该闭紧嘴巴。如果说了就得对人家信任。怎么能像小孩子一样,一边告诉人家一边说,我只给你自己说了,你不要告诉别人啊。当下,唐歌马上反击:“怕漏?你怕漏就不应该告诉我!”

罗晓婷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唐歌见此,马上说:“在我看来,这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作为夫妻,如果他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住,说明他根本不爱你。我就想不通,你为什么要瞒他?难道他的处女情节就这么严重吗?如果他看中你是不是处女,说明他根本不爱你。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就像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一样,不仅仅是身体。”

因为张晓华,唐歌和罗晓婷第一次不欢而散。罗晓婷一边责怪唐歌不守信用,一边后悔当年自己的莽撞。如果当初不告诉唐歌,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可是当时自己太害怕了,怀了孩子,又是学生,她一个人根本承担不了这个事实。

五年过去了,看起来事情好像随着时间已经了无痕迹,其实在内心的深处,曾经发生的一切还留有记忆。

因为被石未拒绝,罗晓婷和张晓华出去喝酒,张晓华喜欢罗晓婷,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表白。在罗晓婷失意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来到了罗晓婷的身边,两个人一边喝一边说,越说越伤心,越伤心越喝。后来,他们都醉了,他们就趁着醉意放纵了一次。

放纵的结果,让罗晓婷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她不仅在医生的白眼和训斥下挨了一刀,还有冰冷的手术刀在她的子宫里捅来捅去。做手术时,别人疼的咬牙切齿痛不欲生,而罗晓婷心里却有一种毁灭的快感。她特别盼望自己在手术台上起不来了,她特别盼望自己像小说里描绘的那样难产,出血,死去,一了百了。

事实相反,罗晓婷很顺利地流掉了孩子,罗晓婷很顺利地度过了那段日子。

最初与何棋交往时,罗晓婷还心有余悸。她害怕何棋知道,害怕何棋追问原因。后来,何棋和罗晓婷的第一次,因为发生的比较匆忙,比较慌乱,又因为月经刚过完,罗晓婷身下竟然有了鲜血,不多,一块硬币大小。

就是这样一块硬币似的图案,满足了何棋的虚荣心。他之所以不顾家庭的反对和罗晓婷结婚,处女情节占据了主要位置。和那洋在一起的时候,那洋已经不是处女了。那洋很坦白地告诉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表面上何棋虽然不在意,但在内心一直有一块阴影笼罩着。而罗晓婷正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地驱散了这块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