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静茹>>深圳情人
二十七
良宵一夜,几度销魂,李钊美滋滋地从睡梦中醒来,伸手去摸赵晴晴,扑了个空,却摸到一封信,睡眼迷蒙地刚看了个开头,吓得差点晕过去。
亲爱的艾滋病受惠者:
很荣幸,你是我的第(21)个艾滋病受惠人,也是我们冷罂粟女子中心的第(381)个艾滋病受惠人。对于所有乐意为自己的情人和老婆找“同情姐妹”的,对自己的精力和魅力自信无比的男人我们都会毫不吝啬地奉上我们年轻的身体和我们狂热的感情以及我们暗藏的极乐之疾,谢谢你的合作和奉献精神!
冷罂粟女子中心5号
传播人即日
李钊跳起来,惊恐地四处张望,想找到昨晚称自己叫赵晴晴的女孩子,想问个究竟,想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恶作剧,可是整个房间里除了那一封信外,没有任何可以代表赵晴晴曾存在的证据。噢,不!地上有一团团擦过完事后的精液的卫生纸,它们或团成团或放肆地摊开,或隐或显一些污秽的痕迹,像交战后不幸阵亡且又被脱了衣服显得极难看的白花花的尸体。他想起来他们做第一次的时候,他说没有避孕套,他以为女孩子会不高兴或拒绝跟他做爱,没想到对方说:“我知道男人都不喜欢戴套,宝贝,没关系……”
当时他还在想,这个女孩子真是善解人意,现在看来,自己不过是钻进了人家下的套套里去了。想到这不可能是一个玩笑,他拿着信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发疯似的冲进洗手间,不要命地一遍一遍冲洗自己,特别是下身。有一瞬,他恨不得自己从来都没长过那玩意儿,恨不得拿个剪刀剪掉,拿个斧头来剁掉。腐烂,死亡,卧床不起,没有眼珠,身上的肉和皮一块一块地腐烂掉,像鸡爪一样变黑的手颤巍巍地伸出去,旁人惟恐避之不及的身影,一幕一幕可怕的景象折磨着他,每一个镜头里的他都那么令人厌恶,让人恐怖。也不知过了多久,连宾馆的订房押金也没想到退,摇摇晃晃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母病重,速回”!
何韵看着手中李钊家里打来的加急电报,急得团团转,已经是第三天了,李钊自那晚甩门而去后,鬼影子也没见一个,手机根本不通,他的为数不多的同学或朋友那里也得不到他的任何消息,而她也不知他家里的电话,无法问候他家人,最后一咬牙取出五千块钱按电报地址寄了过去,心急如焚地等着他归来。
到第五天的晚上,何韵从饭店收工回家,发现李钊胡子拉碴地在租房里坐着,像个被打了劫饿了好几天的倒霉鬼,又像个从地狱里转了一圈终于捡回性命的病痨鬼。何韵担心受怕委屈了好几天,本来想损他几句或是不理他,没想到他这个样子,先就难过心疼起来,忍不住轻言细语地问:“你怎么啦?”
李钊茫然地转过脸看了何韵一眼,不说话。
何韵见此,不知道再能说什么了,突然想起他家里打来的加急电报,连忙掏出来交给他,心里想,不知道他是不是早已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才这个样子。
“我明天回趟老家。”过了许久,李钊说。
“应该的,你也不用太担心,老年人不像年轻人,有个三病两痛的都很正常,你一直没回来,我自作主张地帮你寄了五千块钱给你家里了,还有,你明天什么时候回去?想带多少钱?我想法帮你筹备一下,饭店的公款也不能老挪用,五千块够吗?”何韵问。
李钊听着何韵在那里温柔地说着话,突然一阵冲动,觉得她是那么善良和美丽,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何韵以为他是临别前舍不得自己,也有些伤感,轻轻地去吻他。其实她做梦也没想到,这封电报,只不过是李钊半个月前和家乡的朋友合计设的一个骗局,想诈骗她的钱财而已。李钊想到自己现在身藏恶疾,而何韵倾心为己,心里有愧,不知不觉温存起来,也去回吻何韵。何韵正慢慢陶醉,李钊突然神经质地一把推开她,像是推开梦醒时突然变成了魔鬼的美女。何韵惊异地看着他,李钊也一脸惶恐地看着她,低下头不置一词。
亲爱的,如果你不知道这世界正在发生什么,那么就请沉默以对吧。
夜越来越浓了起来,刘雪婷将翻开的书倒扣在书桌上,突然感到下腹一阵硬痛,后腰也发酸,开始并没在意,想到可能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打算简单冲一下凉去睡一觉。近两个月来,因为BABY长得越来越大,睡觉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腹部也曾偶尔硬痛过。刚进了浴室,腹部又开始痛了一阵,突然心慌起来,算预产期还有近一个月,应该不会是要生产了吧?
过了一会儿,腹部没有痛了,松了一口气,暗暗安慰自己,这可能只是正常现象,刚低下头准备洗脸,腹部又开始疼了,而且疼得比前一次更厉害,知道这不能再大意了,稍稍镇定片刻,走出洗手间敲保姆的门。保姆到底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听刘雪婷说了,一点也不惊慌,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开始有条不紊地打电话。
“范先生关机了。”保姆说。
刘雪婷听了这话,突然很委屈,想到自己快要生孩子了,孩子的爸爸却在别的女人身边,说不定在风趣幽默地与别的女人打情骂俏,或者正赤身裸体和别的女人疯狂。想到这里,忍着腹痛她开始掉眼泪,保姆看她的样子,也心酸不已,说:“雪婷姐,我陪你去医院吧。”
“不要,死了算了。”刘雪婷赌气地说,说的时候,手却开始不自主地拨坐机上的号码,除了证实范之勋确实关机外,一无所获。等又一阵腹痛过后,她开始拨何韵的电话,何韵告诉她马上打的来蛇口。
医院,妇产科的夜间值班医生正在看一本搞笑的书,见刘雪婷的保姆急匆匆地叫她,慢条斯理地问刘雪婷:“什么时候开始痛的?”
刘雪婷:“有三四个钟头了。”
“多久痛一次?”医生一边用手来测按她的腹部一边问。
“没有确切地看过时间,几分钟痛一次吧。”刘雪婷说的时候正好又一阵痛疼,边冒汗边噙着眼泪边说,这个时候,她真的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场。
“几个月了?”医生还是没有表情地问。
“九个月。”刘雪婷痛得有气无力地说。
“上一次的产前检查是什么时候?”医生问。
“一个多月前。”刘雪婷想想说。
“这么高的月份产前检查最好是半个月或一周来检查一次,这是头胎吧?”医生问。
“是的。”刘雪婷疼得要死过去了一样。
“不要慌,放松一些,头胎是会难一些,而且也没这么快就要生产,叫护士带你到妇产科病房休息吧。”医生说了,又开始低头看书。
保姆看值班医生漫不经心的样子,气得恨不得一拳把她的眼镜捶进她的眼睛里去。一个护士带她们到一间待产房,已有好几个待产妇人在哼呀叫着。何韵和潘渊赶到病房的时候,很吃惊地看到刘雪婷居然像没事一样看着那些人哼叫。一阵阵疼过后,刘雪婷含着眼泪笑着对何韵说:“我本来觉得自己疼得要死过去了,不过看那些女人的惨样,我就觉得好笑,而且也好像没那么疼了。一个女人还咬烂了她老公握她的手……”
几个人看着她哭中带笑的样子一阵心酸,谁都能体会她此时的失落和难受的心情,可是谁又无法真的代替她去感受她的难受和失落。潘渊跑到住院部找值夜班的人交涉,终于把刘雪婷弄到一间单独的病房安顿下来。保姆跑去夜市买了许多吃的东西过来,可是谁也没有心情吃,几个人不住地陪她说话,想分散她的注意力。刘雪婷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尽量不想范之勋,阵痛过后,也会强颜欢笑附和他们说几句。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范之勋终于开了手机,收到何韵发的短信息后马上打了电话过来,问清在什么病房,说马上赶到机场坐最快的飞机到深圳。羊水破后的两个小时,刘雪婷终于被送进产房,那时候,她已痛得死去活来几回,惟一想说的和能说的就是:“医生,拜托你帮我剖腹产吧,帮我打麻药吧,只要不痛,怎么样我都愿意……”
下午三点,刘雪婷终于顺利产下一个六斤九两的男孩,第一个从护士手里接过孩子来的是潘渊。他看着孩子小小皱皱的脸,紧闭的眼睛,紧握的粉粉的小拳头,像捧着圣婴般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