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抱住她
上礼拜张宝赌我会和多年不见的好友发生关系,我笑他低估了我们的友情。
“你的头怎么越来越光?身材越来越胖?”
她在饭店大厅拍我肩膀,我转身的姿势学JamesBond。她拉我手掌,微笑立刻温暖了我的心房。
“我们去夜市吃蚵仔面线。”
我们走在通化街,她自然地勾着我的臂。抬头问我走得累不累,关心的神情像是我妹妹。她问我现在在泡哪个美眉,我说最近的手气很背。台北的女孩不好追,她们愿意亲热却不愿亲嘴。她问那个蛋白质女孩怎么会吹,我说幸福来时我不知如何应对。她问为什么不向她道歉,我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她说那个台湾国语是不是很美?我说我不想变成她的累赘。她是一件美丽的洋装,和我在一起却渐渐发霉。她说你像个乌龟,女人碰到你真是倒楣。一两次小小的挫败,养成你奇怪的自卑。你拒人于千里之外,用礼貌小心防备。她已经对你剖心挖肺,你还老觉得她图谋不轨。她说你是不是gay,我呛得眼睛发黑。她说你呛到一定是心里有鬼,难怪你会穿衣服身上老有香味。我说人不能做垃圾分类,你不要相信那些clich。她说这没什么好自卑,多年的老友你可以在我面前出柜。她说你一个人咋过,我说我喜欢在车上听王菲。有时开车时有点醉,撞到人只好乖乖理赔。她说你虽然四肢健全,骨子里是个残废。家里应有尽有,其实是个垃圾堆。
我说你婚后的生活如何,她说至少周末有个人陪。老公不喜欢和她亲热,却喜欢吸她大腿。她怀疑老公有肾亏,也有可能是阳痿。然而他和秘书又很暧昧,他每次讲完电话她都想问是谁。有一次她发现他身上有抓痕,以后每晚趁他睡着时检查他的背。我说没有工作你难道不觉得乏味,她说我有一个很好的microwave。你应该吃我的烤鸡腿,金色的皮又薄又脆。下午偶尔去标个会,插花课上我最拿手的是玫瑰。我说你难道不想有自己的事业,她说明年我41岁,晚上越来越不能熟睡。夜里厕所要上好几回,早上起来酒还想再喝一杯。我说你在大学时曾把老国代逼退,信誓旦旦将来要有一番作为。她说她记不得那个女孩是谁,想起年少便觉得疲惫。我说想不想搬回台北,她嫌这里的停车费太贵。我说你的朋友都在这里,她说朋友们迟早会四散纷飞。
我们吃完饭回到饭店,她请我看她房间。床头电子钟闪着两点,她检查语言信箱却没有留言。我们并肩坐在床边,她要我帮她拉下背后的拉链。我瞥见她胸罩的蕾丝边,咽下涌上的口水。她脱下高跟鞋踢到床下,我说要不要我帮你捡。她问我今晚能待到几点,不等我回答就走进洗手间。她说她要先洗个脸,你要不要打开电视看CNN。我可以听出她没有拉上浴帘,莲蓬头的水往浴缸外溅。我看到敞开的门露出的灯光,不知为什么竟觉得刺眼。我打开CNN,那斯达克跌了300点。我心不在焉,好奇她洗到哪个部位。突然间电话响,她围着浴巾跑出来接。背对着我,身上的水珠滴到我的皮鞋。她突然转过身,做手势说是她老公来电。越洋电话,只为责怪她洗好的袜子为什么没有放在原点。她挂下电话,湿手拍我的肩。笑说你以后对老婆,不要用stupid这种字眼。她走回浴室,从浴室问我要不要点roomservice。我知道我应该回家,再拖下去恐怕不能把持。但我赖在那里,希望能得到更多的东西。我开始怀疑我为自己定下的规矩,也许真的太过严厉。
她走出来,穿着一件白色T恤。T恤有些透明,你可以看到里面没有其他的东西。你们在沙发上坐下,房内一片黑漆。中央空调不断送气,你却有点窒息。她说我明天早上的飞机,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台北的好女孩很多,你不要太过挑剔。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爱你,结婚前告诉她你有隐疾。一亿的负债就要到期,黑白两道都要置你于死地。如果她还愿意嫁你,你知道你们可以生死相依。讲到这里,她意识到自己的不切实际。笑倒在地,你却绷得更紧。突然间你感到孤寂,仿佛站在悬崖峭壁。你没有跳下去的勇气,快乐又这样遥遥无期。你亲吻她的额头,她自然地转过头去。你亲吻她的脸庞,她笑说你把她弄得很痒。你亲吻她的嘴唇,她这才知道你很认真。她把你推开,你粗暴地把她拉回来。她用力抵抗,你刹那间失去主张。
你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站起来想要灭火。你对不起一直说,她的T恤已被你撕破。你走到门边,她坐在床缘。你转动门把,她轻声说你好傻。你说你只是害怕,怕永远没有自己的家。她说你是一个好男孩,上帝对你会有特别的计划。你走回来抱住她,想起当年你在她头上抹地板蜡。一起练书法,她提名你当纠察。你听她学琵琶,她来你们班玩十八拿。你陪她到圆环的诊所,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孩子的爸爸……
你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