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丽萍这阵子心情糟透了,从原来部队的房子搬出来住到地下室后,她的心像一棵柔弱的小草,在城市好像没有了一点依靠,有了飘摇感。诊所里的病人多,每天还要接送女儿,忙点累点,姜丽萍倒不在乎,但没有依靠,她的心里就感觉很不踏实。而且,她的诊所最近也遇到一些麻烦,因为她的生意越来越好,开在这条街道上的其他诊所、药店的老板都忌妒她。尤其是那些诊所的老板,鼓动一些人经常找她的麻烦,挤对她。还有那几个药店,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碰到她急用药时,会故意刁难她,有时会抬高药价。受了几次气后,她干脆不在他们那里取药,宁愿多跑点路到更远的药店取。这样,她的工作量就增加了不说,最叫她难受的是别人的挤兑。她有时想想,自己整天这样奔忙挺悲哀的,就会产生还不如回乡下去和陈家明好好过日子的念头,可一看到女儿,她的这个念头就又打消了。为了女儿,她姜丽萍受什么苦都无所谓。
�这天,一个姑娘走了进来。姜丽萍以为她是来看病的,忙站起来迎接。可姑娘却说她是想找份工作。
�姜丽萍内心里就从没有想过要找一个帮手,可她看着这个叫柳如怡的姑娘用恳切的目光望着她,她的心就软了:“我这里很忙,但我不打算招人,因为招人就得……开工资,我的收入并不多……”
�柳如怡赶紧表白道:“大姐,你放心,我刚从乡下来,只要有口饭吃,工资不工资的,你看着给点,没啥大不了的。”
�“你是乡下来的?”姜丽萍心里动了一下。
�柳如怡点了点头:“是呀,我们村子像我这么大的闺女都出来打工了,她们大多都去……去发廊做洗头妹,我……我不想去那种地方,所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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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丽萍看着柳如怡水灵灵的大眼睛,像看到了一颗无法回绝的心,更何况她又是从乡下来的,姜丽萍的心软了,说:“这……小柳,你看上去挺聪明的,我念你是从乡下出来,就收下你了,至于工资,别人每月给多少,我也给你多少,只是,我得观察你一个月,看你适合不适合这种工作。”
�柳如怡一听,高兴地说:“行,大姐,你这个人真好,我……我一定好好干!”
�姜丽萍收下了柳如怡,从此她有了帮手。
�过了几天,陈家明打电话过来,姜丽萍就把她找了个帮手的事说了。谁知,陈家明对这事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说他咋样听了她爹的话,调整了副乡长们分管的工作,咋样弄到钱,维修了前河村小学的事。
�姜丽萍却对陈家明的这些事也不感兴趣,她对着话筒说:“家明,你现在咋和我爹扯到一起了?他给你出的主意?噢,你们现在能说到一起。好了,就别说这些了,还有病人等着呢,我没闲时间听你扯这些,我一听整天和谁斗啊,要掌权啊,就头疼,你别说了,我要挂了啊。你少喝点酒,听你的意思,每天都有饭局,酒是公家的,可身体是自己的。我得挂了,病人都等急了……”
�挂了电话,姜丽萍望着电话机,心里很不舒服,转身去给病人看病了。鸽子飞过天空78�这天,姜丽萍正在给一位病人开药,进来了一个三十八九岁的男病人,他问姜丽萍:“请问哪一位是姜大夫?”
�姜丽萍转过脸来说:“我就是,请问您有啥事?”
�男病人说:“噢,你就是。这么年轻,不像啊。”
�姜丽萍说:“你要找哪个姜丽萍呀?”
�“丽萍诊所的,能用中药调理的姜丽萍大夫啊?”
�姜丽萍说:“那就是我。”
�男病人这才不好意思地笑笑:“一般中医都比较老,所以……不好意思,我找你是要看一种病的。”
�姜丽萍笑了笑说:“看病,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就给这个病人看完了。你坐。”
�男病人在一旁坐了下来,看着姜丽萍给病人写处方。
�姜丽萍写完处方,站起来交给柳如怡去抓药,这才转过脸来对男病人说:“你坐过来点,我给你看看。”
�男病人往桌子跟着移了移:“我听好几个人说,你这里中药调理很管用,就来试试。”
�姜丽萍说:“那要看是啥病了,有些慢性病最适合用中药调理了,有些急性病就不适合。大哥,你是啥病啊?”
�男病人说:“我这只耳朵听力越来越不行了,而且还隐隐作疼,有一两年了。我为治这病,可费大劲了,跑了不少医院,用过好多仪器检查,都说没有问题,但我耳朵听力不行啊,我到许多医院去看,吃了不少药,打了不少针,都没有治好。你不知道,耳朵不好使有多麻烦,我到处打听,听人说用中医试试,我听说你这里看中医,就想试试。”
�姜丽萍说:“大哥,耳朵上的毛病是再普通不过的病,可这是慢性病,要治起来,却比较麻烦,医院治这种病,都是想给你一下子治好,开一大堆药,吃了当时可能会见点效,但治标不治本,其实这种病就得慢慢治疗,用针灸把穴道打通,再用药物调理一个时期,才能把病根除掉。”
�男病人高兴地说:“是啊,是啊,你说得太对了,医院就是给开一大堆药,所以,两年了,到现在我的耳朵还没有治好。姜大夫,你就给我治吧,无论用啥药,花多少钱,我都要从根子上治好这病,你不知道,这病把我折磨得时间太长了。”
�姜丽萍说:“大哥,只要你相信中药调理,我一定尽力给你治,中药用不了多少钱,我也不会乱收你的钱,要是我治不好,一分钱都不收你的。大哥,你信我吗?”
�男病人迟疑道:“大夫,你就看着给我治吧。”
�姜丽萍说:“那就好,你把手伸过来,让我先给你把把脉。”
�男病人却奇怪地问道:“我的耳朵有问题,你却看手……”
�姜丽萍说:“你把手伸过来,中医讲的是从脉络上摸清你的病情,同时,也能从脉络上弄清楚引起病症的一些征兆。”
�男病人把袖子挽起来,伸出胳膊,放到桌子上的软垫上。
�姜丽萍给男病人把完脉,又叫他躺到病床上,姜丽萍给他的耳神经上扎针,并且用点着的艾蒿在针周围慢慢地熏着。鸽子飞过天空79�陈家明当上代乡长后,解决了不少多年来积压下来的问题,得到了群众的一片欢呼声,同时,来找他解决问题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天,计生办的安妮娜主任来找陈家明,要解决她的住房问题。
�安妮娜说:“陈乡长,我调到乡里三四年了,一直还住在乡中学的宿舍里,人家不催我搬,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刚分来的教师没处住,我再不好住下去……可我确实有困难啊。”
�陈家明说:“安主任,这个事我一直不知道,你今天既然说了,我一定给你解决,咱们乡政府再不咋样,解决个住的地方还不成问题吧。”
�安主任却说:“陈乡长,可乡上的宿舍都住满了……”
�陈家明说:“那你就别管了,我自有解决的办法,你这几天就搬过来,先在办公室里委屈几天,下个星期,我保证你住上宿舍。”
�“这……这是真的?”
�“下个星期你要是住不上房子,我就把我的宿舍给你腾出来,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安主任感激地说:“谢谢陈乡长。”
�陈家明笑了笑,说:“谢啥呢,这本来就是我应该考虑到的事情,是我疏忽,没有把工作做好。”
�过了几天,陈家明来找关副乡长说:“关乡长,我昨天发现,计生办的安主任咋住到办公室里来了?这是咋回事?”
�关副乡长说:“我也弄不清楚,这安妮娜啊,前几年和她男人离婚后,一直是住在中学,这突然间搬到办公室里来住,是不是中学那面要收回她的房子?按理说不应该呀,安妮娜是乡政府的人,中学不可能呀,谁知道她又想干啥呢。”
�陈家明笑笑说:“关乡长,你现在分管的是后勤,这个事你得过问一下啊,别叫安主任住办公室了,人家一个女同志,住办公室多不方便。”
�关副乡长愣怔了一下,说:“噢,陈乡长,我明白了,安妮娜是想要房子呢,可这房子很紧张。”
�“是吗?”陈家明反问道,“乡政府的那几间宿舍,住的都是乡里的干部吗?有一些人我好像不认识,就我隔壁的那一间,住的是谁呀?”
�关副乡长说:“那一间里住的是……是曲乡长的外甥一家人吧,他们……他们好像住几年了。”
�陈家明装作一次才听说的样子,道:“噢,那他们在乡政府哪个部门工作呢?我咋不知道?”
�“这……”
�陈家明却不给关副乡长一点余地:“这啥呀?是不是他们不在乡政府工作?不在乡政府工作却住在乡政府宿舍里,反而让乡政府工作人员住在办公室里,这不像话吧!”
�关副乡长说:“那我去跟曲副乡长商量,叫他腾出房子来。”
�陈家明说:“那是你的事,你是管后勤的,我只管问你要房子。”说完,陈家明就走了。
�留下关副乡长愣怔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家明给关副乡长说了房子的事之后,不知关副乡长是咋给曲副乡长说的,反正房子腾给了安妮娜。鸽子飞过天空80�姜丽萍给那个耳朵有毛病的人用针灸治疗一段时间,竟然有了明显的效果。这天,姜丽萍正在整理着处方,那个病人又来了。
�姜丽萍说:“哎,何老板,你今天来这么早?”
�“姜大夫,给你说了,不要叫我啥老板,就叫我何海年,我算个啥老板呀。”
�“你不是也叫我姜大夫吗?我不叫你何老板咋行呢。咋样,你的耳朵这几天感觉咋样?”
�“你还别说,好多了,现在听力差点,但没有那么疼了,在你这儿只扎了几次针,就有了效果。姜大夫,你这种治疗法,还真神呢。”
�“这有啥神的,很普通啊。何老板,只要你坚持治疗下去,不出半年,我保你的耳朵好利索,再巩固上四五个月,绝对除掉你这病根。”
�“是吗?我的耳朵要是好利索了,那我不知道咋谢你才好呢。”
�姜丽萍笑着说:“咋谢?何老板,你不是倒卖房子的吗,到时候啊,按底价卖给我一套房子好了,我正想买一套房子呢。”
�“没问题。”何海年说,“我就是干这个的,别说按底价,就是让你几分都成,你给我治好了这么大的病,我能不受病疼的折磨了,应该回报你。”
�姜丽萍却说:“看你认真了不是,何老板,我是开玩笑的,真的要从你手里买房子啊,我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只要你一次性能给我房产证,咱们啊,是公平交易。来吧,何老板,躺下来,该给你扎针了。”
�何海年走过来,在病床上躺下说:“姜大夫,你真要买房子啊?”
�姜丽萍拿过治疗的物品,给何老板扎上针,说:“真的要买,我原来住部队的房子,人家都收回去了,我不买房子,住哪儿去呀?”
�何海年说:“我手头上正好有几套呢,位置不错,在解放路北面,虽然不在市中心,可安静,周围条件都不错,交通方便,那里的房子现在价格也合理……”
�姜丽萍却打断他的话说:“何老板,你别动,小心我把针扎偏了。房子的事回头再说吧。”
�因为何海年的病需要三天两头地扎针调理,所以他过上三五天就得来姜丽萍诊所一次,慢慢地,大家都熟悉了。有时候,何海年来了看诊所里病人多,姜丽萍忙不过来,想做个帮手,就悄悄地走到取药的柳如怡跟前,小声对小柳说:“小柳,我不会看病,帮不了姜大夫,我来帮你吧,你说咋弄,我就咋弄。”
�柳如怡抬头一笑道:“何老板,不用麻烦你,你坐着歇会儿吧。”
�何海年说:“歇啥啊?看你们这么忙,我坐着像个啥呀?”
�姜丽萍却不客气,回过头来对何海年说:“何老板你真要干活,就帮着我们把地上的那几个纸箱,给放到柜子顶上去,我和小柳都放不上去,堆在地上占地方呢。”
�“没问题,你们当然不好放上去了,这是男人干的活嘛。”何海年乐意干这些事,弯腰搬起纸箱,费劲地往柜子顶上放着。放完了,又拿起扫把,扫起了地。
�柳如怡去夺何海年手里的扫把说:“何老板,这可不成,你已经帮我们大忙了,扫地的活说啥也不能叫你干了。”
�何海年躲开小柳的手说:“这有啥呀,大家都是熟人,再说,姜大夫给我治了这么长时间的病,到现在连我一分钱都还没有收呢,我先干点活补偿补偿吧。”
�姜丽萍给几个病人开完了药,把处方交给小柳,走到扫地的何海年跟前说:“何老板,别扫了,来给你治。”
�何海年这才放下扫把,走到病床前躺下。
�姜丽萍拿来治疗物品,开始给何海年扎针。
�何海年却说:“姜大夫,今天看完了,我先给你付点定金吧,这么长时间了,你这小诊所,资金不好周转吧。”
�“何老板,你不要急,我说过的,不给你治好病,我是不会收你治疗费的。我都不担心,你还担心啥呀?”
�何海年很感动,说:“姜大夫,现在像你这样的人可不好碰到了,别的人都是先付钱,再给看病。”
�“我这不是还没有给你把病看好嘛,我还怕你跑了不成?”
�吃完饭后,姜丽萍在何海年的一再要求下,上了他的车。何海年开着车,姜丽萍坐在何海年旁边的座位上。何海年提出要到姜丽萍住处去看看,姜丽萍拒绝了。
�何海年边开车边说:“姜大夫,去你住的地方看看,你怕啥呢?”
�“不是不让你去看,只是……只是怕你看了,会……”
�“我又不是小偷,还会趁你不在的时候,去偷你家?”
�“何老板,你真会开玩笑,我那家啊,别说偷了,叫你看只怕你会很失望……”
�何海年说:“有啥失望的,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的家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姜丽萍再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带着何海年来自己的家看看。她领着何海年来到地下室黑糊糊的过道里,进了租住的房子。
�“何老板,你没想到吧?”
�何海年惊愕地说:“我还真没有想到,姜大夫,你就住这种地方?”
�姜丽萍叹息了一声。
�何海年看着姜丽萍说:“这里再不能住!听我的,搬出去吧,不为你,也得为孩子着想啊,地下室里常年晒不到太阳,对孩子身体可不好啊!”
�姜丽萍勉强笑了笑:“再熬熬吧,反正,我们就晚上回来睡个觉,一般都在诊所。”
�何海年断然道:“不行,这样下去不行!姜大夫,如果你把我还当作朋友的话,就听我的安排,我现在手头还有几套现房,就是上次给你说在解放路那儿的,你搬过去住,离你诊所也不算远。”
�姜丽萍为难地说:“何老板,谢谢你的一番好心,我……我再等等吧……”
�“等啥啊?”何海年说,“我知道你担心资金问题,我现在明确告诉你,你只管搬过去住,至于资金,我给你按毛房底价算,你现在不必给我付款,等你啥时候有了给我就成了。”
�“不不不,这哪成呢?我就是买,也得按定价买,你就是靠倒房子生活的,我咋能占你这个便宜呢?”
�“看你说的这是啥话?我是靠这个生活的,可我不缺这几个钱啊。再说,像你姜大夫这样的人,我忍心挣你的钱吗?”
�“这……这我咋能接受呢……”
�“你为啥不能接受?就凭你给我治病,到现在没收过我一分钱的信任态度,我何海年按底价给你一套房子又咋了,我就是倒腾这玩意儿的,要是搞别的,我还帮不上你呢。”
�“这……这不好啊……”
�“有啥不好?就这么说定了,你过两天就搬过去住吧!”何海年坚定地说。
�姜丽萍心里一热,眼泪止不住涌了出来。鸽子飞过天空81�陈家明这阵子心情特别好,和曲副乡长几次交锋,他都占了上风,也没见曲副乡长有啥动作,他知道曲副乡长就是欺软怕硬的人,他硬了,曲副乡长心里不高兴,但还得让步,表面上还得装作很服从他这个乡长似的。陈家明就是要的这种效果,他知道不可能叫曲副乡长服从他,但只要不和他过不去,他就满意,就这几次的事,足以证明,他把曲副乡长打败了。
�心情好的时候,陈家明晚上没有什么应酬,就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看电视。
�这天晚上,他正在看电视,安妮娜找上门来了。陈家明颇感意外。
�安妮娜看出了陈家明脸上的神色,便说道:“陈乡长,不好意思,我那屋子里的电视突然没有了一点图像,不知是啥原因……就您这亮着灯……我……我正在看《还珠格格》呢……”
�陈家明这才笑了笑说:“少看一集,就接不上,是不是?走,我给你看看去,如果弄不好,你就在我这看吧,反正我也要看呢。”
�安妮娜说:“陈乡长,您也爱看《还珠格格》呀?”
�陈家明说:“我无所谓爱看不爱看,逮住啥就看啥。”
�安妮娜不好意思地说:“陈乡长,那就打扰您了。”
�陈家明边往外走,边说:“啥打扰不打扰的,谁叫咱们是邻居呢。”
�
�这天,姜丽萍正在诊所里擦拭柜台,何海年走进了诊所,他左右看看说:“现在没病人?”
�“刚送走一个病人。”
�“小柳不在啊?”
�“小柳取药去了。”姜丽萍说,“你先坐吧,我马上就擦完。”
�何海年没有坐,却说:“今天我不是来治疗的。我想叫你去看房子……”
�姜丽萍一听,停下手里的动作:“噢,这事……再……等等吧。”
�“等啥呀?小柳不在,关上门走吧,你住在那里,还真一点不急啊?”
�“我……我总觉得这样……不好,不是我买的,心里不踏实啊……”
�“这不就是卖给你的吗?只是付款晚点罢了。”
�“可我……我……”姜丽萍为难了。
�何海年说:“你啥呀?你要是心里不踏实,我就先到房产局,给你把房产证办过来,上面写上你的名字,你总踏实了吧。”
�姜丽萍还是犹豫不决:“唉,何老板,这事……我可……”
�“你啥话也别说了,我本来要到房子那面去和别人谈交易的,你今天要不想去看房子,那我就先走了,过两天我来拿你的户口本去办房产证。”何海年说完,怕姜丽萍再黏糊,就赶紧走了。
�姜丽萍叫了一声,没叫住,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门外发愣。
�这时,电话响了。姜丽萍走过去拿起电话筒,一听是陈家明打来的,就问他有啥事。陈家明说他要来城里,明天就到。
�挂了电话,姜丽萍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委屈,在凳子上慢慢地坐下,不知道该干什么。过了一阵,姜丽萍突然想起应该给何海年打个电话,就拿起电话,拨通了何海年的手机,说:“何老板,不是,我正要给你说这事呢,我考虑房产证的事还是等等再说吧,我爱人这两天就过来了,我还得听听他的意见呢……嗯,我就告诉你这事,好了,再见。”
�第二天,姜丽萍把诊所交代给柳如怡,她到火车站来接陈家明。陈家明一见老婆就说:“丽萍,你咋来了?不是诊所挺忙吗?”
�姜丽萍还是掩饰不住心头的兴奋,说:“忙也得来接你啊。”
�陈家明说:“这话听上去心里挺舒坦的,是你想我了吧?”
�姜丽萍打了陈家明一下,两人提上东西出了火车站,坐公共汽车来到诊所里。
�诊所里坐着不少病人。姜丽萍洗了手,给病人去看病。陈家明坐在凳子上点上烟抽了起来。抽完一支烟后,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姜丽萍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后,走了过来,看了看地上的四五个烟头,她拿起扫把边扫边说:“家明,你咋乱扔烟头呢?”
�陈家明无所谓地说:“这有啥?我习惯了,扫啥呀?地上不就是扔东西的吗?”
�扫着地的姜丽萍愣了一下,看了陈家明一眼,陈家明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对姜丽萍说:“你扫吧,陈忻快放学了,我去接她。”
�陈家明出了诊所,来到学校门口等女儿。等了一阵,陈忻走了出来,发现了陈家明,叫了一声,跑过来,扑到了陈家明怀里。
�父女俩亲热了一阵,陈家明提着书包,手牵着女儿,走到了大街上。陈家明把抽完的烟头又随手扔到了大街上。
�陈忻用奇怪的目光看着父亲,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垃圾筒,说:“爸,那边就是垃圾筒。”说着弯腰要去捡地上的烟头。
�陈家明拉了一把女儿,不叫女儿捡烟头,硬拉着女儿说:“走吧,爸爸给你买好吃的去。”
�父女俩在街上转了半天,回到诊所里,柳如怡已经把饭菜端到了桌子上。姜丽萍招呼陈家明和女儿坐到饭桌前吃饭。
�陈家明看了看饭菜,说:“我给你说,到外面去吃,你偏要自己做,这自己能做出啥呀!”
�姜丽萍没理陈家明,对一边玩着的女儿说:“忻儿,快来吃呀。”
�陈忻说:“我不饿,不想吃饭。”
�姜丽萍问:“咋能不吃饭呢?上了半天的课,你咋能不饿呢?快来吃。”
�陈忻说:“我真的不饿,我刚才吃东西了。”
�“你吃啥了?”
�陈忻自知失言,不吭气只看陈家明。
�姜丽萍就对陈家明说:“你给她买东西吃了?”
�陈家明理直气壮地说:“对呀,小孩子嘛,吃点零食没啥。”
�姜丽萍生气地说:“你……你咋能给她惯这个坏毛病呢?我一直控制着不叫孩子吃零食,可你……现在她不吃饭了。”
�“这也不能怪孩子,你们吃这饭,连我都没有胃口。”陈家明说,“丽萍,你这有酒没有?我现在养成习惯,没有酒就吃不下去饭……”
�姜丽萍端起饭碗没好气地说:“没有!”
�柳如怡看着姜丽萍说:“大姐,我去买?”
�姜丽萍瞪了柳如怡一眼道:“你吃你的!”
�陈家明放下了筷子,他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晚上回到地下室的房子里。陈家明和姜丽萍都沉闷地坐着,女儿在床上一个人玩着。陈家明就一口一口地抽着烟。突然说道:“没想到,我真没想到,你们就住这么破的地方……这咋能住人呢?”
�姜丽萍咳嗽着说:“家明,你能不能不抽烟,这屋子烟出不去,你要呛死人啊?”
�陈家明赌气地把手里的烟往地上一扔,用脚踩灭。
�姜丽萍见陈家明还把烟头往地上扔,生气了:“你……你咋越来越像个……像个农民?烟头随便往地上扔……”
�这时,陈忻回过头来说:“妈妈,我爸爸在大街上还扔烟头呢,老师说不让随地乱扔东西。”
�姜丽萍瞪了陈家明一眼:“你看看你,连孩子都知道……”
�陈家明打断了姜丽萍的话:“我现在就是农民!但我没有想到,你在城里,住的却是地下室。丽萍,我没有想到,你们过得这么艰难。你还呆啥劲呢?跟我回去吧。丽萍,你不知道,我现在在乡上已经说一不二,不像刚去时那样了,哼,他们不干正经事,还想跟我斗,这不,都败了,我这个乡长,可是给老百姓干实事的,老百姓拥护我呀……”
�姜丽萍一听陈家明又开始说他的那一摊事,打断了他:“你就别再说你在乡里的那些事,我听着都起鸡皮疙瘩,啥斗呀、干呀的,烦死人了。”
�陈家明不高兴了:“你这是说的啥话?我说的这些都是正事啊,你烦啥呢?你硬要呆在城里,现在混成啥样?住的是地下室,诊所里忙得团团转,却挣不上几个钱,你说你干的都是啥破事。”
�“陈家明,你说谁干的是破事?我辛辛苦苦地挣钱,你却说我这是破事?你干的是正事,那你给我们娘俩解决啥问题了?房子没买上,我们住地下室,你心里不难受啊,你……”
�“我心里难受,所以我才叫你回去呀。”陈家明说,“丽萍,你说你干的不是破事是啥?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呆在这个城里,城里有啥好的?你回去当你的乡长太太,啥也不用干,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想想自己受的委屈,姜丽萍给气哭了:“陈家明,我就爱呆在城里,就爱干这破事,我就不愿去乡下当啥破乡长太太!”
�“你这是说的啥话呢?”
�姜丽萍哭泣道:“你咋不听听你说的是啥话?你说这样的话,还算个男人吗?”
�陈家明也生气了:“我咋不算个男人?我叫你带着孩子去享福呀,你听不进去,要在这城里受罪,这怨得着我吗?”
�姜丽萍心里更难受,大哭起来。陈忻看妈妈哭了,也跟着哭了起来,边哭边过来摇着姜丽萍的肩说:“妈妈,你别哭。”还用手指着陈家明说,“爸爸,都是你不好,你一来就和妈妈吵架,你不来,妈妈就不会哭!”
�陈家明一听,气不打一处来,生气地说:“你是嫌爸爸来了?”
�陈忻哭闹道:“我不要你这个爸爸,你一直不管我,你来干啥呀?你走,你走啊!”陈忻去推陈家明。
�陈家明更火:“行啊,你这个小兔崽子,像你妈一样不讲道理!”
�姜丽萍接过来说:“陈家明,你给我说清楚,我咋不讲道理了,啊?”
�陈家明怒吼道:“够了!你闹够没有?一大一小,混成这样,还有心思跟我闹,你要知道,在乡政府,那么厉害的乡长都没有闹过我,你们娘俩还要闹过我啊,啊?”
�姜丽萍愣了,她没想到陈家明会说出这种话来,但她一点也不甘示弱:“陈家明,我真不敢相信,听听,你都成啥样了?一口一个乡政府,你在乡政府发威发惯了是不是,跑来冲我们娘俩发火来了,你厉害,都是我们娘俩的不是。好,我们娘俩走。”回头对女儿说,“忻儿,来穿衣服,妈带你到诊所去凑合一夜去,把这地留给最厉害的人……”
�姜丽萍给女儿穿好衣服,拉上就走了。
�留下陈家明一个人呆在屋里,他烦躁地抽了一支烟,扔掉烟头后,提上自己的包,锁上门,也走了。
�
�姜丽萍拉着女儿,来到诊所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可一进门,发现柳如怡惊慌地站在诊所里。姜丽萍吓了一大跳:“哎,小柳,你……你不是回去了吗?”
�柳如怡慌乱地说:“大姐,我是回去了,可回去后突然想起消毒柜的电源没拔掉,我担心出意外,就回来拔电源了,刚进门,你……就来了……”
�姜丽萍看了看消毒柜那面,才说道:“噢,我来拿点药,孩子他爸有点不舒服。那你赶紧回去。”
�柳如怡拿起自己的小包说:“大姐,那我先走了。”说完,就走了。
�姜丽萍把女儿带到病床前说:“忻儿,你今晚就睡这床,好吗?”
�陈忻点了点头说:“妈,那你睡哪儿呀?”
�姜丽萍说:“妈等会儿再说,你先睡吧。”
�陈忻听话地爬上床躺下。姜丽萍拿过来一件衣服给女儿盖在身上。鸽子飞过天空82�陈家明走了。
�姜丽萍心里很难受,过了两天,心里平静下来,她的想法就变了。
�这天,何海年一来,姜丽萍拿了治疗物品对他说:“过来躺下吧,我边给你扎针边给你说点事。”
�何海年在床上躺下,说:“丽萍,是不是房子的事,你爱人咋说的?他不同意要啊?那面的房子有人催着要呢。”
�姜丽萍吞吞吐吐地说:“我的事,要他同意干啥呀?”
�何海年愣了愣,还是问道:“那你的意思呢?”
�姜丽萍咬了咬嘴唇,断然说道:“等会儿,我就把户口本给你找出来。”
�何海年看着姜丽萍,像不认识似的,嘴上却说:“这不就成了,早就应该这样做。”
�何海年办事非常利索,两天后,就把房产证办好了,他叫姜丽萍一起去看房子。
�姜丽萍跟上何海年来到新房子门前,在何海年用钥匙开门的瞬间,姜丽萍紧张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何海年打开门,先把姜丽萍让了进去。姜丽萍轻轻地走进了屋子,只看了一眼,就惊奇地叫了起来:“啊,这么大?有一百多平方米吧?装修这么豪华……何老板……这……”
�何海年说:“丽萍,你叫我啥呢,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叫我何老板的?”
�“噢,何大哥,”姜丽萍激动得满脸通红,“这……房子恐怕得花不少钱吧?”
�何海年说:“你何大哥是干啥的?不就是倒房子的吗,这房子不值啥钱,也就十来万。”
�“不……不可能吧,我听说,一百多平方米的房子,光装修就得五六万呢……”
�“要不了那么多,我就是吃这碗饭的,行情我比你清楚。你搬过来住就行。对了,房产证我还忘了给你。”何海年说着,就从包里掏出房产证和户口本,递到姜丽萍手里。
�姜丽萍拿着房产证,打开看着上面写的自己名字,不知说啥好了。
�“丽萍,房产证上写着你的名字,你这回住着,心里总该踏实了吧?”
�“何大哥,你这个人……真……真好……”
�看完房子后,姜丽萍这天早早地关了诊所的门,来到学校接上女儿回家,为了叫女儿早点看到新房。一路上,娘俩都兴奋地一路小跑着,很快就回到了新房里。姜丽萍打开门,领着女儿走进房子里,打开了所有的灯。
�陈忻小心翼翼地走在地板上,瞪大眼睛道:“哇,妈妈,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姜丽萍微笑着抱住女儿的头,幸福地说:“傻孩子,这是真的,做啥梦呢。”
�陈忻兴奋地说:“妈,这下,咱们家啊,在我们班同学中,是最好的……”
�姜丽萍却吊下个脸对女儿说:“不准你和同学比这个。来,妈妈带你去看你的房间。”
�“啊,我还有自己的房间啊?在哪呢?”
�姜丽萍用手一指:“沙发那面的门里就是,妈妈都把你的东西摆好了。”
�陈忻甩开姜丽萍的手,冲进房子里发出尖叫声:“哇,妈妈,我真的是在做梦吧?”
�姜丽萍甜蜜地笑了。
�从阴暗的地下室里一下子搬到一个这样豪华的楼房里,陈忻兴奋得一点睡意都没有,她在房子里跑来跑去的就是不想睡觉。姜丽萍好不容易把她哄睡下,自己洗了个澡,才回房间躺下。这天夜里,姜丽萍一夜都没有睡着,她想了很多很多。
�因为有了房子的事,再给何海年看病时,姜丽萍总觉得很亲切,话也多了,似乎和他有说不完的话似的。这样,何海年看着姜丽萍脸上笑容多了,心里也很畅快。
�这天,姜丽萍又在给躺在病床上的何海年治疗。柳如怡走过来对她说:“大姐,我去取药,有啥事要办吗?”
�姜丽萍回过头来说:“你去吧,回头帮我把陈忻接回来,。”
�柳如怡一走,诊所里就剩下姜丽萍和何海年两个人,姜丽萍一只手撑在床沿上,一只手拿着点着的艾蒿,熏着何海年头上的银针。何海年就静静地注视着姜丽萍的脸。
�姜丽萍感觉到了,说:“你看啥呢?”
�姜丽萍这样一说,何海年冲动地把自己的手按在了姜丽萍撑在床沿的手上:“丽萍,你真……真漂亮……”
�姜丽萍拿着艾蒿的手抖了一下,烧到了何海年的脸。
�何海年本能地叫了一声。
�姜丽萍紧张地抽出被何海年压着的另一只手,红着脸嗔怪道:“谁叫你瞎说呢,看把你烫着了,我看看,要不要紧?”鸽子飞过天空83�到了来年开春,陈家明再次当选乡长。这次,县上正式下文,任命他为乡长。在乡政府这个地盘上,陈家明是个胜者。
�陈家明心里高兴,这天回家看望父母。一家人坐在炕上吃饭。陈德根高兴地对儿子说:“家明啊,这次选举,你名正言顺地当了乡长,去掉代字,看他们几个副乡长还有啥话说。”
�陈家明端起酒杯说:“他们愿说啥说啥去,唉,回到乡里一年多,我现在才知道,这乡里的工作还挺累人的。”
�家明妈说:“可不是嘛,你回来一年多了,就没有回过几次家,更别说在家里吃过饭了。照我说,你还不如不回来当这个啥乡长呢,一年到头忙不说,老婆孩子还不在一起,你要留在城里,丽萍和忻儿一家人在一块,多好啊。”
�陈德根瞪了家明妈一眼,道:“好啥呀,妇人之见,家明要是在城里,他能当上乡长这样有实权的领导吗?最多也就干个科长局长啥的,要是单位不太好,也没啥意思,可在这乡里就不一样了,当乡长多实惠啊,乡长就是土皇帝,谁敢在他跟前说个不字?那个姓曲的乡长挺厉害的不是,他还不是败在了咱家明的手里?这次还是当他的副乡长。”
�陈家明说:“爹,你可别小看了老曲,他不会就这样罢休的。”
�陈德根牛气地说:“他还能怎地?你把财政和人事权全抓在了手里,他手里没有啥实权,还能用啥来拆你的台啊?”
�陈家明喝了一杯酒,说:“爹,好多事不在于有没有权。现在,何书记一门心思想调到县里去,他的心思不在乡里。按说,这样更有利于我,但曲乡长却跟何书记跟得很紧,他把自己的一些想法,通过何书记的嘴转达给我,给我增加了很多障碍,我明知道这不是何书记的意思,但还得给何书记一个面子啊,你说这样闹心不?”
�陈德根说:“照你这么一说,我才算弄明白,这个姓曲的还不死心啊?”
�陈家明说:“他咋会死心呢?他还想利用何书记的关系,扶自己一把呢。”
�家明妈说:“家明,回到家里就别说乡里的事了。妈问你,丽萍和忻儿她们娘俩今后到底咋办呢?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一提到这事,陈家明就头疼,叹息道:“唉,我也不知道咋办。上次我去城里头,丽萍死活不愿回来,我给她一说这面的情况,她就跟我急,弄得我没法跟她说。我弄不明白,丽萍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忻儿的今后,其实忻儿只要学习好,将来在哪儿都能考个好大学,可丽萍……唉,不说了。来,爹,咱们喝酒。哎,爹,你说这酒还真有瘾呢,我以前不咋爱喝,可现在都离不开了,每顿饭都想喝两口,不喝就吃不下饭……”
�陈德根听儿子这么说,却高兴地嘿嘿笑道:“家明啊,这不是啥坏事,说明你现在当领导当成熟了,电视上的领导一到吃饭的时候,都端着个酒杯子,只喝酒,不咋吃饭。你爱喝两口酒,不就更像个领导?哪能跟普通老百姓似的,端个大碗,光一碗一碗吃饭呢。喝酒那才是高雅,现在不是把酒又叫成啥文化了,这越能喝不就越有文化了,你就喝呗。”
�家明妈瞪了陈德根一眼,把头别了过去。
�丽萍爹已经和这个乡长女婿的关系很融洽了,他说:“就按你说的办没错,要想在乡里站住脚,必须叫农民认可你,减轻农民负担是你最大的政绩。但是,家明啊,曲乡长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啊,我当过十几年支书,和农民打了一辈子交道,太明白农民了,你给他们干一百件好事,有一件小事没有干好,他们会整个地否定你,你那一百件好事等于白干。”
�“你的意思是……”
�丽萍爹笑笑说:“你要知道,农民是最知足的,你只要给他一点点恩惠,他就会记住你的好处……家明啊,叫我看呀,你给村子里的那些干部工资就不要那么多,百分之二十就够了,剩下的钱,你也可以拿来装修办公楼或者先换车。”
�陈家明没有吭气。
�丽萍爹见女婿没有表态,就说:“家明,我的话不一定对,仅供参考,仅供参考,真正的主意,还要你自己拿……”
�没想到陈家明却说:“你的话很有道理,你说的才是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这下,丽萍爹高兴了,说:“家明啊,我再给你说个不中听的话,你都当一年多乡长了,你有自己的人吗?我是说的那种时时刻刻听你话的那种人?”
�陈家明摇了摇头。
�丽萍爹说:“那你得培养啊,你今后不可能一直当乡长吧?还要往上爬,你就得有一帮子可靠的自己人,这样,你的位子才能更牢靠……”
�陈家明说:“现在乡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他们始终和我尿不到一个壶里,我培养谁呀?”
�丽萍爹笑了:“你不要光盯着乡里巴掌大点地方,还可以往村子里看嘛,你可别小瞧了村子里,那可是你出政绩的基础啊。”
�“你的意思是……”
�“趁乡里新班子刚调整这个时机,你把村子里的班子也动动,把那些不听你话的,还有,把曲乡长的人全部换掉……不过,要做这件事,难度比较大……”
�陈家明说:“没事,这件事不难办,因为现在何书记一门心思想往县里调,乡里的事,他基本上撒手不管,虽然大小事情,我都给他汇报,只要我想弄的,他一般都没有反对意见。”
�丽萍爹一拍巴掌说:“那不就成了,你还等啥呢?”
�一回到乡里,陈家明就到何书记的办公室里,把要做的事给何书记说了。
�何书记很赞赏,对陈家明说道:“陈乡长,你的想法我很赞成,这样既减轻农民负担,也改变了乡政府的面貌,这笔资金用得好啊!调整村一级班子的事,我看是该调整了,那些群众反映差的,还有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尤其是时间长,当成土皇帝的村干部,是该换了。至于咋换,你只要把握一个原则,就是要用知根知底的、群众基础好的人,就不会有啥大问题的。这件事,你具体操作吧,我支持你。啊,陈乡长,哈哈,从部队出来的干部,就是比地方土生土长的干部有头脑,有想法,看来人民代表把你选举为乡长,是选对了。”
�陈家明心里高兴,嘴上却说:“何书记,过奖了,我在部队十几年,确实学到了不少知识,但到地方工作后,我发现部队和地方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一年多了,我现在还是适应阶段,有好多方面,我还得向何书记您学习呢。”
�何书记也听得高兴,说:“向我学,我老了,没有啥可学的,还是你们年轻人有魄力啊,将来,这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陈乡长,我和你在一起工作了一年多,我发现你很有潜力,好好干,你的前程肯定会很不错的。”
�陈家明说:“还请何书记多多教导啊!”鸽子飞过天空84�姜丽萍最近一直有点心神不定,自从搬进了新房后,何海年对她更关心了,并且时不时地还流露出一些过激的话语来,虽然她都能巧妙地把话岔开,但在她心里,却起了波澜。有时候,她都有点怕见何海年了,她怕这样下去会不好,至于是什么不好,她没有去想。可何海年是个好人,他耳朵的治疗也还得进行下去,不见他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天,何海年来例行治疗,他躺在病床上,姜丽萍给他扎针治疗。
�何海年说:“哎,丽萍,你咋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三十多岁的样子……”说着,他用手抓住了姜丽萍的一只手,使劲往自己身边拉着。
�姜丽萍身子歪了一下,她甩掉了何海年的手,脸色一下子变了:“何大哥,请你自重点!”
�何海年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大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说:“丽萍,对不起,我……我是真心……真心喜欢你……”说着,何海年又用手抓住姜丽萍的手。
�这回姜丽萍不好再甩何海年的手,只红着脸嗔怒道:“你快放手,小柳快回来了,叫她看见了,可就……”
�何海年固执地说:“我偏不放,我就是想叫她看见,我……我喜欢你……”
�姜丽萍压低声音说:“你瞎说啥呀,快放手,不然……不然……”
�“不然,你要怎么样?”何海年故意逼迫着姜丽萍。
�姜丽萍用另一只手上点燃的艾蒿对着何海年抓她的这只手,说:“我就用艾蒿……烧你……”
�何海年说:“你烧,你烧呀。”
�但姜丽萍只是嘴里说着,其实也下不去手,正在僵持的时候,柳如怡回来了。
�何海年听到开门声,慌忙松开了手。鸽子飞过天空85�陈家明现在已经离不开酒了,如果哪天没有应酬,他就自己在宿舍里一个人喝几杯,不然,他就睡不着觉。
�这天晚上,陈家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喝着啤酒。正在这时,响起敲门声。
�陈家明答应一声,请敲门的人进来。
�安妮娜走了进来。
�陈家明一看,忙说:“是安主任啊,快来快来,坐。”
�安妮娜说:“哟,陈乡长,你一个人自酌自饮啊。”
�“一个人晚上没事,就喝几口酒,喝晕了好睡觉。安主任,你有啥事吗?”
�安妮娜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也没啥事,我那个……电视又没有信号了。陈乡长,不好意思,这院子里晚上……找不到别的人……这没电视看,闷得慌……”
�陈家明说:“这有啥不好意思,你在我这看好了,你那电视十四寸大点不说,图像也不好,还是在我这看大的吧。”
�“这……这好不好啊?会打扰你的……”
�“这有啥不好的?打扰啥?晚上又不是在工作,我也在看电视嘛。来,坐坐坐。”陈家明把遥控器递给安妮娜,“给,安主任,你自己选台吧,想看啥就看啥。”
�安妮娜只好坐下,接过遥控器说:“陈乡长,我也不知道你最近在看啥片……”
�陈家明摆手说:“你不要管我,你想看啥就看啥,我无所谓,看哪个都成。”
�安妮娜看着陈家明,点了点头。
�陈家明一边看电视,一边习惯性地端起酒杯喝酒,突然觉得不妥,就拿来一个空杯,又倒了杯啤酒,对安妮娜说:“安主任,你也喝点,咋样?”
�安妮娜摆了摆手:“陈乡长,我就不喝了……”
�陈家明见安妮娜的语气里没有完全拒绝的意思,就劝道:“哈哈,酒这个玩意儿,一个人喝着没啥劲,两个人喝起来,就有意思了。来吧,喝点,我给你讲我们在部队喝酒的事。”
�安妮娜端起了酒杯,与陈家明碰杯,两人喝着啤酒。
�陈家明讲起了往事:“说起这喝酒啊,我还有段喝酒的故事,那是我在部队提干前培训的时候,因为我和现在的媳妇闹别扭……”
�陈家明像找到知音似的,给安妮娜讲起了以前的事。
�从此以后,安妮娜动不动晚上就来陈家明的宿舍里坐坐,有时候她还会拿过来几样小菜,和陈家明喝上几杯酒。反正,两人都是单身,喝完了,各自回自己的屋里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