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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建经常想象那个不存在的孩子。由于经常想象,他对这孩子有了一种很深的情感。就好像他一直存在,在空气里,在某个角落等着他,或在某个时候叫他爸爸。这既让他温暖,也让他绝望。每当这种时候,他会情不自禁地向幼儿园走去,去看望俞智丽的女儿。他站在幼儿园的外面,看着王小麦在操场上跑来跑去,他想,如果俞智丽的肚子里是个女孩儿,大概会像她吧。慢慢地,想象中的孩子便和王小麦重叠了。这让鲁建感到好受一点。
鲁建在幼儿园外张望时,碰到了大炮。是大炮先同他打招呼的。鲁建见到大炮还是很生气。他娘的,就是这个人给他添乱,害他又被他们抓起来。鲁建都不想理睬大炮。
大炮对鲁建的态度并不介意。他问鲁建近来可好,生意怎么样?鲁建不耐烦地说,马马虎虎吧。
大炮没有离去的意思。他站在前面支吾了几句,但鲁建没听清他在说什么。鲁建问:
“大炮,你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
“那你支吾什么?”
“……我也不相信,可那个李大祥,就是机械厂的那个小开,他到处在吹牛,说他和你老婆睡过一觉。你老婆为了把你放出来,要他帮忙,就同他睡了一觉……”
听了这话,鲁建气得脖子就粗了。他瞥了大炮一眼,发现大炮的眼里似乎有得意的神色。这让鲁建镇静了一些。他对大炮说的话有了疑虑。大炮为什么要同他说这些呢?是因为他打了大炮而想打击他吗?鲁建站在那里,心里一阵阵地冒冷气。在牢里,鲁建经历了太多的告密、背叛、暴力、欺凌、诈骗,凭着牢里练出来的敏感,他猜测大炮似乎居心不良。对大炮这个人,鲁建是太了解了。大炮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但也是个有仇必报、气量狭窄的人。对那些欺侮他的人,他会以种种手段报复的。鲁建那次揍了他一顿,很难说他不会怀恨在心。也许因为这样的恨,大炮想让他不舒服。这样一想,他倾向于认为这是谣言。他对大炮说了声谢谢,就转身走了。
可是,当他独自一人的时候,他认为大炮说的不像是谣言了。他在这件事上想象力活跃起来,大炮语焉不详的一句话,现在变成了场景,他看到俞智丽赤身裸体,被李大祥压着。他不禁妒火中烧。
他烧了整整一天。他本来想打电话给俞智丽,让她回家的,但他忍住了。他是晚上才见到俞智丽的。那时候,他的脑子差不多已被烧坏了。俞智丽回家时,看到他那张黑色的脸,吓着了。她不知他又出了什么事。
“你同李大祥睡觉了吗?”
他是劈头说出这句话的。她听了这话,有刹那的惊慌,但一会儿,就变得凛然,并且有一种圣洁的表情。就好像她因为这句话受到了天大的污辱。她没回答他。
“你睡过吗?”
她没理他。她放下包,做饭去了。他跟着她。
“你睡过吗?”
他的声调越来越高。他盼望着她否定。干脆地否定。但她没有。她为什么不回答呢?这说明有这回事。这回,屈辱是真实的了。他突然冲过去,抓住她的头发,问:
“快回答我,你们睡过吗?”
自从她怀孕以来,鲁建再也没有动过手,这是第一次。当他揪住她的头发时,过去的经验一下子降临了,唤醒了她的身体。痛感,通过头发传遍全身。她看到了痛的形状,像黑色的根须,就好像她的头发在身体内生长。痛感把她的身体打开了。伴着全身的疼痛,是快感,快感像冰水划过身体,令她有了生命的感觉。为什么痛苦让我感到活着呢?天啊,天啊……欲望就是这一刻来到俞智丽的身体里的。她感到自己的身体一下子软掉了。
他的身体比他的思想先意识到她的变化。她微张着嘴,一脸欲望,整个身体失去了主心骨,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就像是为了她,他身体里的欲望和暴力也被唤醒了。他撕去了她的衣服,把她压倒在地板上。她也紧紧地搂住了他。他进入了她。她那里充满了水。他还是揪着她的头发。
“告诉我,你们睡了吗?”
她好像没听见。双手在他的身体上游走。
“告诉我,你们睡了没有?”
他一声一声问着这句话,声音里充满了委屈。他在这问话中抵达高潮。当他的身体平静下来时,他还是紧紧地揪着她的头发。他的手和她的头呈紧张对峙状态。他赶忙松了手。看到自己又开始回到过去,他感到不安。他失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