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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太可怕了。”这是俞智丽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今天,他们确实太疯狂了。刚才,走在路上时,她已有感觉,她的胸脯贴着他的胳膊,他的胳膊热得发烫。这使她的身体有一种灼烧感,就好像她的整个身体被电流贯通了。她猜想,他一定也这样。他一定急着把她撕成碎片。她对自己如此“灵敏”而感到奇怪。她现在似乎有点儿恬不知耻了。
这会儿,他们还躺在地板上。他们的衣服扔得到处都是,看上去像一只一只从天而降的微型降落伞。
鲁建眼神迷离。这眼神给人一种既迷惑又深情的感觉。当他的目光在俞智丽身上游走时,俞智丽有些不好意思,她随手拿过一件衬衣盖住了身子。她一直不在意自己身体的,对男人的注视或抚摸也很淡漠,现在她对自己的身体有了一种羞耻感。
“我太瘦了是不是?”她问。
“这里挺大的。”他指了指她的胸脯。
“我其实挺讨厌我的身体的。”
“为什么?”
她说不上来。自从被强暴后,她一直没感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她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不让自己看见它。不看见就不存在。虽然不时有人赞美她的身体,她的容貌,但她从来不会因为这样的赞美而高兴。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是丑陋的。她说:
“身体是多余的东西。”
这会儿,她的脸上已有圣洁的表情。你几乎见不着刚才那个放荡的女人。
“你是个奇怪的人。”鲁建的手在她身体上轻轻划动。
“是吗?我有点怪是不是?”
“天底下像你这样的女人真不多见。”
他想了想,又说:“我在里面时,经常想象你的样子。你变成了一个活雷锋,我就是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到。”
她会心一笑,问:“你觉得我是吗?”
“是的。像你这样好心肠的女人不是,谁是呢?”
“我不是。”她停顿了一下,又说,“你在里面怎么想象我的?”
他不知如何回答她。监狱里的日子就是仇恨的日子。是仇恨让他活下来的。仇恨在某种意义上变成了他的信仰。在里面,他们曾给他吃过一种药,吃了这种药后,人就会变得失去意志,像狗一样在地上爬。如果爬到楼顶,就会想跳下去融入蓝天之中。他之所以没跳下去就是因为心里怀着对俞智丽的仇恨——他受的所有的苦全都是她的缘故。因为恨,他觉得自己应该活着。可是他对她的情感终究是复杂的。他说:
“我在里面想的就是出去后找到你,然后报复你。”
“怎么报复我?”
“真正强暴你一次。”他说话时,眼睛闪闪发亮,好像这话里有一种令他兴奋的东西。
“那次算是真的吗?”
“不知道。”
“你现在是在报复我吗?”
“见到你身体后,这样的想法倒是淡了。很奇怪的。你这样的人,我没办法。”
“什么意思?”
“心肠好吧。”
当然也不仅仅是因为她心肠好。经过那么多的暴力和仇恨,他发现他还是喜欢着这个女人。一点办法也没有。见到她,过去的情感又回来了。
“你有权报复我的。”
他诡异地笑了笑,又重复了一句:“你是个奇怪的女人。”
她身子转动了一下,衬衫从身体上掉了下来。他又看见了她的身体。她的身体真的很美。她是他第一个彻底得到的女人。这段日子,他有一股永不满足的劲儿,总是粘着她。八年的欲望堆积得太过强盛了。她的身体是奇妙的。即使在欲望之中,也具有牺牲精神。她的迎合天衣无缝。就好像他们是伊甸园里的亚当和夏娃,是天生的一对。她的身体接受他的每一个暗示,这具躯体知道他的每一个细微的需要,就好像这具躯体多年来一直在寻找他。面对这样的女人,他也懒得再想别的了。他有点满足于这样的肉体享乐了。
她重又把衬衫盖在身上。衬衫太短,盖着胸脯时,下面就露出来。
“让它露着吧,你怕什么?”
她想了想,就把衬衫丢到一边。
“你在里面吃了很多苦吧?你为什么不说说里面的情形?很可怕吗?”
“会把你吓着的。”
“我想了解你。”
“你瞧瞧它。”他指着自己的下体,“有什么不一样吗?”
“什么?”她的脸红了。它这会儿软绵绵的,蜷缩着,已没了刚才的神气活现。
“你不觉得它丑陋吗?”
她不知道他要说什么,眼睛亮晶晶地瞧着他。
“在里面时,被同牢房的割了。”
“为什么割?”
“我是强奸犯啊,他们就要看我的玩意儿。刚进去那会儿,一直受到他们欺侮,后来好一点了。看到我是包茎,他们就拼命嘲笑我。他们嘲笑够了后,把我的包皮割了。”他说得尽量轻描淡写。
听了他的话,她的眼睛就红了。
“痛不痛?”
“最初倒是没有痛,相反家伙勃了起来,血一下子洒了出来。后来就痛了,家伙也软了。血沿着大腿内侧流,通红的一片,非常吓人。我就捏住它,试图止血。我痛了整整一夜……”他说的很平静,好像这一切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