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悍匪

◇老黑云被擒◇

蒙面的老黑云和盖江东等七八匹马护着两辆马爬犁,沿着积雪的山根小路,迅速跑着。断后的老黑云,如惊弓之鸟,残日高度警觉地观看四方。

马爬犁上的老女人,被两个孙媳妇护着,手拿小佛,不住地念叨着:“佛爷保佑、佛爷保佑……”

跑了一段路程之后,老黑云见没啥动静和危险,这才松了一口气。

“爷爷,往哪个方向走?”盖江东见前方无路停下问。

老黑云揭开蒙面的黑纱布,抬头望望夜空的星座,辨别一下方位,向右一挥手:“往东,上牡丹江,不许停下。”

这不是向南,往闹枝沟的方向走吗?有点蒙头转向的盖江东带着一脑袋疑问领着马队和爬犁闯进大雪没膝的雪岭。他想,爷爷是否闹槽了,错把南当东了。可又一想,爷爷是老山里通,错不了……

同白毛熊的老婆和女儿同乘一个爬犁的蝴蝶迷,两眼贼溜溜地察看四周,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她听老黑云说上牡丹江,心里干急又无良策。想逃,逃不了;不逃,又六神无主,如落汤螃蟹。怎么办好呢?是到牡丹江再另图逃跑?她焦灼地思考着……当她在老女人的山洞里听到外面传来激烈的枪声,马上料定是师傅一枝花带领人马来救自己了。她不露声色地瞧着老黑云督促三代妇女收拾贵重物品,等着闹枝沟的人马冲进山洞。她想,你老黑云想带着家眷逃出这山洞除非是长出翅膀飞出去。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两脚野狐式的老黑云,从一机关隐秘的暗道溜出山洞……她仰首望一眼星空,突然感到爬犁是往南而不是往东,是往闹枝沟的方向去。老黑云转向了,她眼睛一亮,有了逃跑的主意。她用手拉一下中年女人的胳膊,说:“姑妈,我要撒尿,憋不住了。”

中年女人望一眼她,劝道:“爬犁能停下吗?你再憋一会儿,等消停了再尿。啊?”

“你要不老实,我捅了你!”中年女人的寡妇女儿亮出刀子。

蝴蝶迷不再言语了。她想,等走一段路再说,再寻找机会……

老黑云端坐马上,盘算着儿子白毛熊和孙子座山雕这时也快到闹枝沟了。他嘴上说是上牡丹江,实则迷惑蝴蝶迷,怕她认出是往闹枝沟方向,坏了自己偷袭双龙、一枝花,转危为安,变被动为主动的一步好棋。他想和白毛熊、座山雕兵合一处,先把双龙家抢劫一空,再点一把火烧光,最后埋伏在双龙一枝花回用技沟的路上打伏击。她要当着蝴蝶迷的面给双龙和一枝花施“看天”(一种最残酷的绺刑。把一棵碗口粗细的青干柳小树,一头削尖,插进人的肛门里,然后一松手,人被挑上天空)的绺刑。“哼——”他的歪斜的嘴角喷出一股怨恨、愤怒的气流:双龙、一枝花,我老黑云吃的成盐能把你们俩埋上!你们也不拿秤称称自己,我能是随便让人给抓住的吗?骑毛驴看唱本——走着瞧,看是你们掏了我,还是我屠噜了你们的毛……他为自己能够带领家族的男女老少轻而易举地逃出黑云岭山洞而自我陶醉;在枪战激烈时,他感到靠家里剩下的几个小唆罗固守山洞等于自取灭亡,于是果断做出携带贵重物品逃跑的决定。他看众人收拾完东西,开门对爱物山鹫发出一声去闹枝沟报警的信号。山鹫冲出洞门后,他把盖江东扯进洞里,来到人员集中的老女人的洞里。他点着一个火把,交给盖江东,望一眼沉默不语的蝴蝶迷,推开洞角的一块岩石,指着洞口让盖江东先下。他最后一个下去,回手又把那块岩石堵上,同原来一模一样。三十多年前,他在举家搬迁到这个天然洞穴前,重金聘请六名石匠干了半年凿出一个直通山脚的暗道,并在出口处藏两具木爬犁以备急用。对于这个暗道,他一直守口如瓶,秘而不宣,不在万不得已时不启用。今天派上用场,他很为自己有远虑而洋洋自得;进暗道前,他又让人打开关押翠红的洞门。他要让双龙一进山洞就看到吓疯了的翠红而受到刺激,让一枝花知道双龙和翠红的暧昧关系。想到巧用翠红打击双龙,他在马背上摇晃着身子又有几分得意:双龙,你费劲八技攻进山洞,在一枝花面前你该对老相好的翠红说些什么呢?一旦她扑到你怀里紧紧抓住不放,你该怎么办呢?是一枪打死,还是……哈哈,你这四楞头的山狗子,我的儿孙斗不了你,我亲自上场就能斗过你!明年的今日,就是你和一枝花的周年!……

“爷爷,前方的路不是往牡丹江去的,是往……”盖江东越发感觉不对头,回头对老黑云喊,他把“是往闹枝沟去的”几个字咽了回去。

“胡说!是往牡丹江去的!你别管对不对,快点走得了!”老黑云恨不得上前去抽盖江东一鞭子。

“驾!”盖江东陡地明白了老黑云是去找白毛熊和座山雕的人马,然后再往牡丹江去。他心里一阵兴奋,打马往前方的山路奔去……

蝴蝶迷望望前方影影绰绰的山路,也确认是往闹枝沟去的。她感到老黑云年迈冥顽不灵,愈加糊涂透顶误把南当东。她有点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这回我还不跑了呢,等着你们把我送回闹枝沟……

“驾!”老黑云怕落后,也不时地加鞭催马。

突然,前方的盖江东马失前蹄,跌进雪窠里。

他后边的两辆马爬犁也随着掉进大雪窠子里,上面的女人连滚带爬地陷进雪里。老女人手中的小佛没了,她舞着手喊:“我的佛!我的佛!”

老黑云见前头马队跌倒,感到不妙,想调头往后跑。还没容他收住缰绳,坐骑已被绊住前蹄,闹个人仰马翻。

“活捉老黑云!”

立刻杀声四起,枪声大作,火把相继从四方点着举起。

一个埋在雪里的人跃起,拿绳子要去捆缚摔在雪地上的蒙着黑纱布的老黑云。

“啪!”

老黑云在雪地上滚着打枪,使要绑他的人丧生在他的枪口下。

“啪!”

滚在一棵树下的老黑云手腕中弹,枪从手中溜下来。就在他忍痛伸出另一只手去拣掉在雪地上的枪准备击毙树上的人时,骑在树权上的郭黑子跳下来,一脚踢飞老黑云的枪,用枪顶住蒙着纱布的老黑云脑门:“老黑云,我在这里等你多时了,你跑不了!”

这时,一个个火把围向老黑云和郭黑子。肩头、胳膊中弹的盖江东乘机夺路跑进树林。

郭黑子收起枪,踢老黑云一脚,对几个小匪喝道:“把老黑云绑上,把那帮妇道也拉走,到黑牛背等一枝花和双龙。”

不远处的一个个小匪围住马爬犁,端枪吆喝着上边的女人:“走!快走!”

脱离樊笼的蝴蝶迷骑马走到老黑云前,望着被捆个结实的他一笑:“老黑云,你走错道了。你把南当东,这回该知道了吧?”

哼!老黑云鬼火般的目光在她的脸上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