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人气

大家都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眯起了眼睛,身上也微微有了暖意,翠湖新城一派生机,一大片各种形状的楼房已经像模像样,新的住宅区规模已经看出来了,简业修为陆邦召和市长讲解工程进度:“左手这一片是梨城最大的教师村,15万平方米,可住5800户,已售出近80%。翠湖新城的第一期工程全部完成,还需要三年,总建筑面积185万平方米。目前工地上有3500人的建筑队伍,住宅设计以人为中心,大方厅,大厨房,大卫生间……按小康标准设计的商品楼,也卖出了70%。”

陆邦召迎着太阳,眼瞳闪烁生光:“虚白先生向我介绍这一情况时,我还有点不敢相信,梨城在中国并不是最富有的城市,为什么购买住宅会这么踊跃呢?”

“原因很多,首先是这儿的房屋建筑质量好,价格便宜,因为土地是市政府无偿划拨的,并且免除27种税收。还由于市政府下决心进行危陋平房的改造工程,出乎意料地激活了房地产行业,近几年内要拆掉。780万平方米的破旧平房,近两百万人要买新房,最低层的人有了自己的房,让大量有钱的中产阶级眼热,他们就拿钱为自己买好一点的商品房……”简业修一进入专业话题就显得轻松自如,侃侃而谈。陆邦召听得直点头:“噢,大陆人的观念开始改变,这种改变又带动了买房热。”简业修继续介绍:“我原来也没有想到房地产市场的前景会这么好,全国目前的空房有‘7000多万平方米,仅上海就占了1000万平方米,广州大概是1300万平方米,梨城却只有不到100万平方米,空房率不到10%。从目前的售房情况看,我敢拍胸脯了,恒通的投资利息加上回报保证能达到17.5%……”

陆邦召被感染,显得很兴奋,吴虚白出了一口气,偷偷向简业修做了个手势。他们看了规划图,在现场走了一圈,然后驱车去三义里。

简业修领着市长和香港的客人来到危改办公室和九河开发公司的总部,这里已今非昔比,他们买下了原来租用的房子,又买下了顶层的一层楼,站在顶层套房向南的阳台上,可以俯瞰三义里动迁现场——陆邦召和吴虚白可能在电影上,在电视画面上见到过各种战争的场面,却从未看到过如此真实、壮观的大动迁!

今天正是三义里动迁的高潮——推土机在前面把搬空的房子推倒,挖土机跟在后面开掘,在一片密集的烂房子中间开出了笔直的主干道,和一条条十字交叉的辅道——同墙上悬挂着的三义里规划图上道路设计是一样的。机器隆隆,尘土搅动,在漫天的尘雾中,鞭炮声响成一片,此消彼长。人们欢天喜地,大声喊叫,大声说笑,大多是用三轮车、手推车、自行车在搬运东西,还有的是人拉肩扛。在推土机开出大道的地方,人们就开始用汽车搬运了,但他们搬运的好像都是破烂东西,旧式床铺,快散架的家具,更多的是蜂窝煤、煤球、大白菜、劈柴,还有许多分不清是什么的一大团一大抱的日常用物——真是破家难舍,什么都不想丢掉,使拆迁现场,看上去是那样地庞杂,散乱。

阳光从正南方洒下来,满目金煌,一片辉光闪耀。陆邦召感叹不已:“这种场面难得一见,难得一见,虚白兄,你以前见过吗?”吴虚白老实承认:“没有。”

卢定安对陆邦召解释:“过去梨城有顺口溜,叫做北门富,南门穷,东门贵,西门贱。银行、珠宝店、大商号都在北门,是富商们最集中的地方。东门是孔子庙、娘娘宫、贵族和文化名人居住的地方。三义里在老城的西南方,即所谓的贱,就是最底层的穷人聚集的地方,这里住的大多是卖苦力和卖手艺的,比如拉胶皮的,所以您看到的尽是用三轮车搬家的,还有耍三把刀的。

剔肉的刀,也就是屠夫;瓦刀,泥瓦匠;剃头刀,理发匠。您看他们搬家搬的东西就能知道他们的经济状况了。“

陆邦召眼里有了敬意:“能让这么多人住上新房子,是件了不起的工程,功德无量。”

卢定安也觉心志豪壮起来:“现在梨城的房屋总量是5575万平方米,平房改造工程完成以后可达到8000万平方米,人均住房面积能达到8平方米,新增高层建筑4000栋。”

简业修则指着墙上的梨城地图对吴虚白说:“吴先生您看,老城区是我们梨城的梨核儿。但是,梨最好吃的地方不是梨核儿,梨核发酸发涩,最甜、水儿最多的是梨肉,三义里就是梨城最里边的梨肉。等我把这儿的路修好,基础设施搞好,三义里就会寸土寸金,您信不信?”

陆邦召侧身注意地昕着。金克任点头:“妙,难怪河口区的地理位置明明不如城厢区,却弄得比城厢区火爆多了。”卢定安微笑:“你这家伙,这套梨核儿梨肉的理论可不要跟城厢区的人讲噢!别忘了你可是梨城市危陋平房改造办公室的副主任,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光站在九河公司的生意立场上?”

陆邦召却赞赏道:“大陆喜欢尼克松,他说我们处在一个新思想层出不穷的世界上,要想成功就必须有自己的思想。事实上每一个成功者无不是自己成功思想的产物。”

吴虚白小声问简业修:“这里修路和搞基础设施的资金已经有了?”简业修回答:“市里出一半,区里出一半。其他区一开始都不干,认为路就应该由市里修,为什么还要区里拿钱?三义里这么一于,他们后悔了,再想这样干市里又没有那么多钱了……”

陆邦召不住地点头:“虚白,你要盯住,有一天如果简先生想跳槽的话,希望他把恒通公司作为首选单位。”简业修赶忙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了声“谢谢。”

他们又从楼上乘电梯下来,走进拆迁现场……吴虚白意外地看见夏晶晶坐在一辆推土机上,她在感受亲手把房子推倒的滋味,于得非常认真,看得出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使她激动莫名。吴虚白走过去跟她打招呼:“哎。”

夏晶晶跟他扬扬手,说了句什么他没有听清……简业修仿佛是替她解释了一句:“她似乎是为她的好奇心和硕士论文在搜集瓷料。”

陆邦召对卢定安说:“应该承认,调度这么混杂庞大的队伍在同一个时间里大拆迁,也只有在大陆才能办得到!”卢定安收起笑容:“对我们来说,远比您所看到的更复杂、艰难得多。”陆邦召表示理解:“那是一定的。”

简业修一出现在现场,立刻就有一大堆人和一大堆事围住了他,许良慧提着个沉重的律师包也在找他,卢定安跟许良慧打了招呼,对简业修说:“你去忙吧,我和克任还要陪着陆先生去看看红庙。”简业修和他们握手告别,陆邦召说:“我们还有时间要详细谈一谈。”

把领导和客人一送走,许良慧对简业修说:“今天下午开庭。

我得跟我的委托人谈一谈,你能给我们找个谈话的地方吗?“她用手一指丁怀善的家,简业修立刻明白了,她根本就无法进入丁家,丁家门口被一口大黑棺材堵住了,棺材两侧还摆了许多花圈、花篮之类的东西,简业修请许良慧进了空空荡荡的拆迁办公室,对她说:”这里也马上要被推倒了。“一听说律师要找丁怀善谈话,连警察带老百姓呼啦都围上来,简业修请一个警察去找丁怀善,他一眼看见了河口公安分局的关副局长,便顺口问:”关局,我那个案子有眉目吗?“

关副局长不好意思地咧咧嘴:“你也知道,这些天我的精力都下在丁赵两家的杀人案上了,刑警科的崔科长领着几个人在调查那件事,他们排出了不少嫌疑人,但一个也没有查实,只能等那个家伙再有行动时再说……”

简业修咧嘴苦笑:“如果我们被动地等那个家伙再有行动。

就像他恐吓信里说的,那我的老婆孩子不就出事了吗?就像丁赵两家一样,非得等杀了人,你们才能破案吗?到那时你们即便再抓住凶手不也晚了吗?“

关副局长脸子拉下来了:“不会的,据我们分析,那个坏蛋就是对拆房子不满,对你家搞点恶作剧,未必真敢行凶。他只要真敢动手,不等他得手我们就先抓到他了。这一点请你简主任相信我们,或者你有什么高招儿也可以告诉我……”

简业修不再说什么,这让他想起杨静那天说的顺口溜……如果真是像顺口溜说的那样,他忙得忘记打点办案的人了,警察怎会认真地查案破案呢?还会关心他的老婆孩子的安全吗?许良慧问简业修:“你夫人和儿子还好吧?”

“能挺着,天天神经紧张。”

“这是难免的,你那个儿子很可爱。”

“谢谢,”简业修岔开话题,“丁家的案子下午就能够了结吧?”

许良慧点点头,简业修松了一口气:“这还行,把您一抬出来就是不一样。”

丁怀善被警察带来了,尽管搬家很忙,但再忙也不能影响中国人的好奇心,一下子就把拆迁办公室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场谈话变成了一场公开审讯——丁怀善非常紧张,许良慧却和风细雨:“别紧张,我是你的辩护律师,不是要抓你的警察。”

“您能救我的儿子吧?”

许良慧口气非常肯定:“能!因为赵勇并不是你儿子丁起杀死的。”

丁怀善低下了头。许良慧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所有的证据、证词,包括凶器和验尸报告我都仔细研究过了,卖肉的车子上有三把刀,一把是剔肉的小弯刀,像月牙儿一样的,一把是捅刀,一把是切肉的大刀,比普通的菜刀略大一点……”许良慧从包里拿出这三种刀摆开,“当时的过程是这样的,你听到别人告诉你赵家四虎在打你的女儿,先从小车上拿了一把捅刀迎上去,就是这一把。”许良慧拿起了那把又尖又长的捅刀,“丁起随后拿了切肉的大刀,就是这一把,也赶到打架现场,他怕你吃亏,一到近前就先抱住了正挥动铁条打你的赵勇,实际上丁起拿着刀却并未用刀砍人,情况是不是这样?”丁怀善磕磕巴巴:“我当时已经打红了眼,眼睛只盯着赵勇打疯了的那双眼,别的人是怎么来的怎么走的我真的记不清了。”

“是这样,可以理解。你听我说,你儿子身上沾满了死者的血迹,但都是蹭上去的,如果赵勇是你儿子杀死的。他身上的血迹应该呈喷溅状……这是一。第二,致赵勇于死命的是刺进心脏的一刀,刀口长2.6厘米,深28厘米,而丁起手里的刀,宽10厘米,长22厘米,按常识,刀口只应该比刀大,不应该比刀小,对不对?lO厘米宽的刀怎么可能捅出2.6厘米宽的刀口呢?所以,赵勇不是你儿子手里的那把刀捅死的。”

丁怀善浑身抖动,老泪纵横:“许律师,我对不起我的儿子,那天晚上赵家一口咬定是丁起杀了人,当时儿子也看了看我,他知道如果他不担起来我就得被杀头。我也有私心,我在外边可以想办法救他,他在外边不一定能救得了我,其实赵勇是我捅死的……”

简业修和屋里的人都听得大出意外……许良慧劝慰丁怀善:“所以我要来提前告诉你,让你有个准备。”丁怀善想到自己要去偿命,突然激动起来:“许律师,那天是赵家先动手,如果我不把他捅死,他们也会打死我家的人……”

“我会在法庭上为你辩护的,事实上的最后结果是你杀死了他,法律重事实,重结果。你在美国电影上看到的律师,为本来有罪的当事人辩护得无罪释放算本事,中国的律师要尊重事实,尽管是你雇的我,我也不能让无辜的丁起替你去背着杀人的罪名。”

“我会被判死刑吗?”

“有这个可能,但我会尽力为你陈词,希望能被判个死缓……你准备好了吗?”

“没有什么可准备的。”

“那就走吧!”警察走近他,把丁怀善押上了警车。

副区长袁辉办公室可比区长钟佩的办公室堂皇多了,分里外两问,外面的大间有办公桌,大书架,墙上挂着名人字画,网球拍、小提琴也摆在显眼的地方,显示了主人的业余爱好。里屋有一张床,还有一台电视,电视上正播放股市行情……袁辉很兴奋,用计算器计算了一番,抄起电话给他的妻子下达指令:“秀菊吗,是不是正在看今天的股市行情?我们的股票又升了,今天可以有3000元进账,晚上做几个好菜等我。还有,你把发电的股票抛一千股出去,再买进一千股新石化……别忘了!吻你。”

钟佩敲了老半天的门,他才听到,关了电视,满脸喜气去开门,钟佩怀里抱着一大摞文件,对袁辉的神态感到诧异:“你好像有什么喜事?”袁辉掩饰:“哦,没有,刚才一个老同学在电话里开了几句玩笑。”

“房亮向我抱怨,我们没有按规定付足他的工程费,这是怎么回事?”

袁辉得意地笑了:“现在的行情您还不知道吗。欠债的是大爷,我们若把钱给了他,他就成大爷了。钱在我们手里,用一点给他一点,老欠着他的,主动权就永远在我们手里。”

“他扬言要停工啊!”

“那是吓唬您,别理他,他一停工,钱就拿不到了,您说他会停工吗?”

“我不明白,我们明明有钱,为什么非要欠着人家的呢?”

袁辉的神情让钟佩感到自己是他的下级,甚至是他的学生:“这您就不懂了,钱在我们手里可以有好多用处,存在银行里还生利息哪,最关键的是,这些商人只有用钱才能治得了他们,建筑出了质量问题,只要我们手里欠着他的钱,叫他怎么干他就得乖乖地怎么干。钱一给足了,他就不听你的了,这就是俗话说的狗喂饱了不抓兔子。这一摊子事由我负责,他再找您,就往我身上推。”

钟佩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袁辉,他笑得神采飞逸:“有个事正想跟您汇报,简业修在市危改办下面办了个九河公司,光是开发翠湖新城就发了,他不还是您的亲戚吗?”

“是我丈夫的妹夫,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是一个信息,机会来了,我们区也要办一个开发公司,跟香港一个老板合资,搞住房集资。目前把钱存到银行的利率还不到6,我们的利率从15给到27,比银行高出两到三倍,社会上有钱的人多得是,光是国内的游资就有几万个亿,只要我们一开张,不用做广告就会财源滚滚。您搞那个住房储蓄,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不过才凑了四千多万,我这个住房集资一出台,凑几个亿跟闹着玩似的。我劝您把家里的闲钱也投到这里来,付给您27%的最高利息,就算您投10000元吧,一年就得到回报2700元,如果您投10万,一年就净赚27000元,四年就连本带利翻一倍还多,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买卖?”

钟佩凝神静听仍听得发懵:“你脑袋没有毛病吧?”

“我脑子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你给人家那么高的利息,钱从哪儿来?”

“我们有地皮,有房子,有不动产作抵押,您怕什么!”

“我怕出大娄子,我记得什么地方因集资出了大问题……光是听你这套算账的办法就觉得有点玄。”钟佩沉吟着,“你要真想在咱们区里这样干,得在区长办公会上好好讨论一下。”

“如果我把这个公司放到下面一个企业里呢?”

“那也要慎重,危改是实实在在的工程,我总觉得用唾沫粘家雀的办法赚钱靠不住。”袁辉大度地笑了,但钟佩从他的笑容里读出了不屑:老娘儿们,不足与谋!但没有时间再跟他耍贫嘴了,她是来叫他一块去铁山新村,袁辉本来想找借口拒绝,一听说是卢定安亲自陪着香港客人来,便叫区长先走,换了一件上衣就在后面匆匆赶去,他们几乎是跟卢定安前后脚地到了铁山工人新村,市长把他们介绍给陆邦召和吴虚白……

铁山新村已经拆掉的一少半建起了新楼,越显得剩下的一大半平房更加低矮破旧,拥挤不堪。原来两排平房之间走人的通道,由于人口膨胀,也都搭建起临时小屋,使通道变成弯曲的堆满杂物的羊肠子小路。陆邦召问:“为什么叫工人新村?这里住的全是工人?”

钟佩回答:“是的,都是地地道道的产业工人。”陆邦召对工人新村提的问题还不少:“那这些房子也都是解放后盖起来的吗?”钟佩反问:“您是不是觉得破损得太厉害了?”卢定安口气沉重地把话头接过来:“1949年,新中国刚成立的时候,城市人均住房面积3.7平方米,解放后重生产轻生活,最著名的口号是‘先治坡、后治窝’,‘先生产、后生活’,但人口膨胀又很快,到1976年,解放近30年,城市人住房不仅没有增加,人均住房面积反倒下降为3.6平方米……”

“噢,是这样?”陆邦召似乎闻所未闻。

卢定安接着说:“欠老百姓的房太多了,‘文化大革命’以后政府开始还账,1977年到1978年,试行低工资低租金,国家大量投入,却收不回来,很快就投不起了。1981年,搞商品房试点,每平方米售价1000元,老百姓仍然买不起。1984年搞了个三三制,即建新房国家出三分之一,单位出三分之一,个人出三分之一,单位又叫苦连天,国家也负担不起,不了了之。1989年,我们学习新加坡的办法开始搞住房公基金……目前梨城在全国排第二位,住房公基金搞了87个亿。”

陆邦召为之感佩,“卢市长,从您这番谈话我可以感觉得出来,您是个老百姓的市长。”卢定安苦笑着摇头:“惭愧呀,老百姓不过是渴望一种实干的领导作风。”

有几个老工人走过来,认出是卢定安便大呼小叫:“市长来了!”

在工人新村流传着不少关于卢定安的故事,说他在红庙的现场办公会上把平时惯爱跟老百姓耀武扬威的干部怎样骂得不敢抬头,说他是怎样掐着一些企业领导人的脖子让他们为危改拿钱……郭保民带头走到卢定安跟前:“市长,在过去我们工人都是一样的,现在的工人分出了富的和穷的,您看见了吧?有钱的工人就要住新楼了,剩下我们这些厂子亏损的,几个月发不出工资来的,连吃饭都快成问题的工人,哪还有余钱买房?”

旁边的另一个老人帮腔:“是啊,盼了多半辈子,好不容易赶上市里要进行平房改造,难道就不让我们这些穷工人搭上这趟车吗?市长,不能把我们丢下呀!”

卢定安不安:“谁说要把你们丢下了?”

旁边有一年轻人,张嘴就带刺儿:“改造危房是公家的事,怎么还让我们自己交钱呢?几十年来都是由国家给分房住,当头的都有好房子了,他们交过钱吗?为什么偏偏赶上工厂不景气了,却叫我们当工人的自己交钱买房了?”他的话立刻引来一片附和声:“对,当头的少占一套房子,少吃喝嫖赌一点,少贪污受贿一点,就都有了!”

郭保民对着那年轻人大喊:“你给我住嘴!”

卢定安脸红筋暴:“吃喝嫖赌、贪污受贿是腐败,不干事、不负责任、决策失误更是腐败!我如果还让你们老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就是不吃喝嫖赌、贪污受贿,也是极大的腐败!”

郭保民高声叮问:“市长你说话算数?”工人们想借机把市长的话砸死:“钟区长,您也听到了,市长可是答应啦!”

郭保民又问:“什么时候让我们搬迁?”

钟佩一下子怎么能说出具体的搬迁日期?她有点支吾……工人们又慌了,有人高声煽动:“今儿个就是今儿个了。不让区长说出准日子咱们不走!”

“对!区长给个准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