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人气

这件事肯定是办砸啦!不通知来明远,他要怪罪也只能找卢定安。现在,假若会上出点问题,两个人都会怪他,反搞得自己两面不够人。试想,这种场合历来都是市长唱主角,来明远即使来了又该怎么办呢?他讲不讲话?要不要让他一让?他如果讲话就会喧宾夺主,不讲话就只能给市长捧场,他会心甘?但这样的场合难得有一回,梨城各界的头面人物都来了,还有这么多的海内外客商,市委书记真若不露面从哪方面说都是个遗憾,让市长独占了无限风光倒没有什么,大会则显得不够圆满。但是,只要市委书记一露面,至少也把市长的风光分走一小半,卢定安会高兴吗?哎呀,上边两个大头目有摩擦,就让下边的人难做了……

金克任找到了对外经济贸易委员会的主任邢立,邢立何其精明,眼珠一转将双手一摊:“不行啊,这种场合我得保市长,他要问什么问题,有什么吩咐,我必须随时都在市长能够看得到的地方。”金克任没有生气反而笑了,是啊,这时候谁愿意自己找病,或找上门去挨狗屁呲呢?凡能躲开的人又怎么会愿意去蹬这种浑水?其实作难的并不只是金克任一个人,此时在招待会大厅旁边的小休息室里,宣传部长胡光表情异常严肃地向两个电视记者交代注意事项:“今天这个场合非常重要,也非常敏感,书记和市长都在,你们肯定得拍特写,距离、镜头要一样大,也就是说在明天的电视新闻里,书记和市长的脑袋要一样大,一律都拍到第二个钮扣,要正脸都是正脸,要侧脸都是侧脸……”

一电视记者:“拍不拍整身的?他们长得可不一般高呀?”

另一电视记者:“是呀,这太难了,实际上他们的脑袋长的并不是一般大……”

胡光生气,声音更尖更细了:“我不管实际,我只管你们的新闻效果,甚至把他们的表情也要拍得差不多,不要一个是笑的,另一个则哭丧着脸。”

记者们感到这太难了:“部长啊,这您得找个人经常向头头提个醒,让他们说笑一块笑,说哭丧脸也要一块哭丧脸,拍出来效果才能一样。如果一个笑一个不笑怎么办?或者派个小姐随时准备去抠领导的胳肢窝!”

胡光光火:“住口,这时候你们还有心思开玩笑?要记住。

人以及宇宙问的万事万物,都有一种制约关系,不遵守这种关系就会出现异常情况。不许你们给我制造异常情况。“

电视记者——在现代传播媒体中最受宠的无冕之王,被这一通吓唬,看来像是失去了职业的快感和荣耀感,变得如履薄冰。

如临大敌,拍摄和采访成了摸老虎屁股……至少他们得装出胆战心惊的样子。其实,现代年轻人真正害怕这一套的不多,他们感到的是一种幽默。

成了这场招待会大难题的来明远,这时候远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磨蹭着,一点都不着急,他想起了一个好主意——把杜锟拉去。只要这位老爷子在会场上一露面,理所当然会成为主角,能把别人的道行都打下去多半截!他略微考虑了一下措词便给杜锟打电话:“杜老吗?我是来明远哪,您怎么还在家里?招待会还等着您开始呢!”杜锟根本不知道什么招待会,于是来明远又抱怨下面的人不得力,“国际商品交易会明天开幕,政府经贸委竟然没有给您送请柬?哎呀,这些人哪!好吧,我现在就去接您,咱们一块去……”杜锟也不是傻瓜:“算啦,既然他们不想让我参加,我还是知趣一点,回避为好。”来明远坚持:“别,别,我马上去接您。”杜锟也觉得自己再参加这样的活动不合时宜:“不用,谢谢你的好意啦,明远同志,我已经退下来了,真的不想凑这个热闹啦。”来明远仍不死心:“今天到场的客户有许多是您的老熟人、老朋友,大家都想见见您,您不露面会让许多朋友失望的。”杜锟在电话里哈哈大笑:“他们已经失望了,真要还有没忘记我这个老家伙的,会到家里来看我的,谢谢啦。”

无奈,来明远只好硬着头皮只身赴会了,若以他以前的性格,这种场合肯定是能推就推,乐不得坐在家里看电视,这又是何苦呢?就在大家等得正焦急的时候,有人走到金克任跟前报信,来书记到了!他赶紧到门口迎接,来明远一路上已经准备好,在众人的护卫下神采飞逸地走进大厅,他来到公众面前就像一个早就准备好要接受大家欢迎的名人一样,向熟识的人点头。

微笑,打着招呼,神态轻松,说话幽默,甚至还非常得体地开个玩笑,显得俏皮和随意……卢定安也迎上几步,两人像客人一样满面春风地握手,来明远说:“我来得晚点了,杜老没有接到请柬,就在电话里多说了几句。”

卢定安不拾这个话茬:“等一会儿你讲几句吧?”

来明远真诚而友好地摆手拒绝:“这种场合大家要昕你市长的,当仁不让,你我就用不着谦让了,快点开始吧。”他沉稳,谦虚。却让人感到一种更具权威性的信心和力量。在这样的场合用不着说大话,说空话,说硬话,甚至用不着多说话,有时一个领导者说话就是多余的,用权力领导并不是巧言令色依仗嘴皮子领导,当一个人夸夸其谈的时候必定是想表白什么或想掩饰什么……

金克任宣布开会,他先向参加招待会的客人一一介绍了梨城市的领导人物,然后才说:“请卢定安市长致辞。”

卢定安从口袋里掏出讲稿:“女士们、先生们、朋友们、同志们,在一年一度的梨城国际商品交易会开幕的前夕,感谢大家肯赏光来这里一聚,我们是实实在在地只准备了薄酒一杯,为远道来的客人接风洗尘,让大家先认识一下。新朋联谊,老友话旧,商品交易最重要的是信息的交流,精神和情感的沟通,希望在座的诸位都能轻轻松松地过一个愉快的晚上……”

杜觉深知一个人在这种场合的心态:最怕没有人理睬。特别是领导干部,最好眼前总是围着一大帮人,老有人上前打招呼说话,就不会有被冷落的尴尬。而来明远在这样的场合是最容易被冷落的,一来是商人们认识他的不多,二来是人们对高级政治官员有一种天然的戒备和生疏感,特别是在市长讲话的时候,他站在一边心里不会好受的。杜觉知道这是他结识市委书记的最好时机,便领着韩国人崔太永来到来明远的跟前,先小声作了自我介绍,再介绍韩国人:“崔先生是韩国半岛集团的中国公司经理。”

他转脸又对崔太永说:“我们来书记下月初将率领友好代表团访问日本和韩国,到时候能不能请崔先生给以协助,多介绍认识一些韩国政治、经济界的朋友?”

崔太永嘴一咧,只露出雪白的下牙齿:“很好,到时候我会回到国内,专门迎接来书记。”来明远果然十分高兴,甚至还称赞了杜觉几句……大厅里一阵掌声响起,卢定安结束了自己的讲话。然后是邢立介绍这届梨城交易会的特点,还有客商代表讲话……最后是文艺节目,金克任说:“我们只准备了一些小节目,一是给大家助兴,二是为了抛砖引玉,非常欢迎来宾们的即兴表演,或说,或唱,或舞,或举荐别人。”

这些小节目有京剧清唱,无伴奏小合唱,二胡、笙等民族器乐独奏,小提琴、手风琴独奏,哑剧,曲艺……表演者都是梨城演艺界一些顶尖人物,节目小而精,不闹不噪,不影响人们交谈。实际上,许多到会的人不是为看演出而来的,对节目的兴趣不大,端着酒杯,寻觅自己想结识的人交谈……这是一个猎场,大家都是猎人,又都是猎物。

在这样的热闹场合,夏尊秋却穿了一件本白的长袖短身绸褂,外套一件羊绒背心,下身是浅紫樱的及地长裙,素净淡雅,仪态端庄。站在她身边的是完全美国化了的表妹夏晶晶,正处于花信年华,一身装束上松下紧,上面是砂洗的海蓝宽松套头衫,波折起伏,随意在身上荡漾,下面则是海蓝色的紧身牛仔裤,紧绷绷把两条腿包裹得修长而浑圆,头上戴着一顶洋红的圆形小帽,如顶着一团灿烂的朝阳,韶颜皓齿,形容婀娜,成为招待会上格外引人瞩目的人物——因为她们的相貌、气质,也因为她们的家庭和身分。夏尊秋把她的舅舅、美国华人投资公司的董事会副主席夏阳春介绍给副市长金克任。到此时金克任才算松一口气,显得松弛多了:“据说世界上的华人游资有几万个亿的美元,哪个国家能够成功地吸引这些游资,对推动其经济发展就有无可估量的作用。”

夏阳春含笑表示赞同,这位老者有着华美的气质,在深冬里穿一身浅色西装,愈衬得他皮肤洁净白皙,闪着象牙般的光泽,显得如许高雅,还非常年轻。夏尊秋对舅舅说:“金副市长是道桥工程师,负责城市建设和经济贸易。”

夏阳春表现出有节制的热情和兴趣:“梨城变化很大,我已经转了两天啦,基本同意尊秋的观点,梨城的房地产业是有前途的。”夏尊秋紧接着问:“那您是想来投资了?”夏阳春佯装惊讶:“尊秋你是做学问的,是拿了政府的津贴吗?怎么这样起劲地为梨城拉投资?金副市长大概知道,我们只对投资大陆的能源和基础设施的建设有兴趣,比如道路、桥梁……不过我倒有个想法,副市长能够准许我重修黄埔花园吗?”

金克任沉吟着未敢答应:“夏先生的所有想法我们都可以商量,要不要我陪您去认识一下我们的市长?”夏阳春欣然点头,跟着金克任去见卢定安……

在多功能大厅的另一个角上,韩国人崔太永向杜觉打听谁是东方电子集团的于振乾,并希望杜觉能介绍他认识。杜觉用眼睛找到了正和于敏真说话的于振乾,把崔太永带到于振乾的身边,为他们作了介绍。崔太永对于振乾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尊重,深鞠躬,扬笑眉,两个人谈在一起……

于敏真化了淡妆,细眉修目,高挽发髻,一身深色套装,在这样一个热闹场合显得沉静且略有一点忧郁。她从一进门就在寻找简业修,这样的招待会他不可能不在场,却真的就看不到他,倒看见了夏尊秋……她现在不是见不到丈夫,就是见到了他也不理她,她曾自以为非常了解自己的丈夫,甚至可以说简业修是她按着自己的心意塑造出来的,今天她不得不承认对简业修思想深处的东西知道得太少了!当哥哥于振乾被韩国人拉走后她就陪着自己的老板黑村正树结交应付着应该结交和应该应付的人,眼睛则一直追踪着夏尊秋,远远地打量她,对她作着种种猜测……她才丽气爽,风神秀异,果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魅力……忽然有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非常热情地走过来跟黑村打招呼,于敏真便得以脱身走近夏尊秋和夏晶晶:“您是夏教授?”

“您是?”

“于敏真,简业修的妻子。”

“噢,你好!”夏尊秋显露出热情和坦诚。

“业修老提起您,感谢您对他的照顾。”

“照顾?”夏尊秋摇着头笑了,她的笑像阳光,一刹那间消除了于敏真脸上的寒色。这时袁辉走过来,神态装束炫人眼目:“对不起,夏博士,那边有几位客人一定要认识您。”夏尊秋对于敏真无奈地一笑:“我们等一会儿再聊。”说完即被袁辉抢走了。

夏尊秋是这个招待会上最受欢迎的女人,理所当然地要被男人们抢来抢去,于敏真心里有一种刀割火烙似的痛楚,她强忍着,回想夏尊秋刚才的神态,似乎还算自然,对她也不像有多大的敌意……这个女人如果不是个会演戏的高级婊子,就是跟简业修还没有发展到明铺夜盖或谈婚论嫁的程度——她似乎格外相信自己的直觉。由于长时间生闷气失眠,白天还要在公司强撑着,身体虚亏,由于突然地情绪刺激,再加上大厅里太热,她耳呜目眩。

情思昏昏,身体一阵晃动,夏晶晶轻轻扶住了她:“您怎么啦?”

于敏真睁开眼:“我没事,谢谢。”“您的脸色很难看。”

“这里乐声太吵了……”于敏真遮掩着,“您是?”

“我是夏尊秋的表妹,夏晶晶。”

于敏真的话里有软刺儿:“嗯?表姐妹为什么会同一个姓?”

“姐姐是姓她母亲的姓。”夏晶晶大大咧咧笑得有些刁顽:“今天所有跟我结识的人都提出了这个问题,大陆人都好刨根问底,追查祖宗八代……我是开玩笑,您别介意。我表姐随她母亲的姓,她母亲跟我父亲是兄妹,我们自然就是姓同一个姓了。”

她说话时又摇头又抖肩,异常活泼,杜觉走过来,先冲着于敏真点点头:“您好,您能把夏小姐让给我一会儿吗?”

于敏真还能说什么,只好说:“请便。”杜觉于是把夏晶晶也拉走了。于敏真只好又回到黑村正树身边,听到旁边的大哥于振乾也在跟韩国人讲夏尊秋,便大为不快地插嘴说:“这里的人整个晚上都在谈论夏尊秋,你们是不是有病啊!”

“崔先生叫我讲一讲夏尊秋和夏阳春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受到市长那么热情地对待。”于振乾笑着解释了一句,而后继续刚才对崔太永的谈话,“夏家过去是号称梨城四大家之一,黄埔花园就是夏家的私宅,是梨城最有名的小洋楼之一,解放后就由市里的主要领导人居住,上台住进去,下台或调走就要搬出来,自从您的朋友杜觉的爷爷杜锟搬进去以后,就没有再搬出来。我不知说清楚了没有?”崔太永深施一礼:“谢谢,说得非常清楚了。”

不知为什么大厅里的客人忽然都向台口望去,一位香港客商十分招摇地走到台口的扩音器前,大声说道:“刚才听了卢市长的讲话,很受感动,改造破旧平房,让现代人有个现代居住环境,实在是一件大好事,功德无量。我叫宋显扬,跟卢市长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了,我提议请卢市长给大家唱一首歌,我愿意为危陋平房改造基金会捐献lOO万元人民币。”

全场欢腾,都把目光对准卢定安。卢定安先惊后呆,几个正在跟他交谈的客商把他推拥到台口,他真的有点不知所措:“我从来没有唱过歌,一句也不会……在座的谁要说听到我唱过歌。

哪怕是哼哼过也行,我一定唱。“宋显扬是属于那种人来疯式的活跃人物:”正因为从来没有人听到过市长唱歌,所以市长的歌才最珍贵,最值钱!“

在场的梨城市的头头脑脑们都为卢定安感到难堪。他也显得尴尬异常,脸红脖子粗地憋了一会儿,突然摆开了豁出去的样子,这大概是他胃里的白酒在起作用:“感谢宋先生如此看得起我,更感谢他看得起梨城老百姓,为平房改造基金慷慨捐款,无论我是会唱不会唱,看来是死活都要唱了。小时候在家乡常听戏,就给大家哼哼几句河北梆子吧。”

“好!”大厅里掀起了一股热潮。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卢定安真的要唱,哄过之后场里极为安静,来明远也停止跟围着他的人说话。表情古怪地看着卢定安。

卢定安又有点怯阵了,想了好半天,才说:“就唱几句《劈山救母》。”

又是一阵起哄声。卢定安猛然运气喊出了一串高亢的尖音:“罢了啊,啊啊——”

声腔苍凉幽慢,直可裂石穿云……开头就激起满堂采声。有了这碰头采,他勇气大增,继续唱下去:凭着这雨顺风调

观海潮波浪滔滔

尊师命救母行孝

此一去地崩山摇

俺俺俺,俺沉香好似火焰喷

炼炼炼,炼仙斧息我恨

有有有,有众仙来帮定

何何何,何惧那二郎神

卢定安的声音劈劈拉拉,却正合河北梆子的乡音野调,拖腔长曳,高音尖厉,倒是动情动心,引来掌声阵阵。他唱完后刚要往回走,新加坡巨富方南又跑到前面拦住了他,对大厅的客人们高喊:“卢市长唱得好不好?”

“好!”

“再唱一段要不要?”

“要!‘’”我也不能让市长白唱,卢市长再唱一段,我捐200万!“

人一拉开脸皮,就豁出去了,卢定安又唱了一段《卧龙吊孝》。于振乾对于敏真说:“不能让他们自以为有几个钱就这样耍弄市长!”敏真给哥哥打气:“你们东方电子财大气粗,出个大数给市长抬抬面子。”于是,于振乾走到前面:“我们东方电子集团有将近五分之一的职工住在铁山工人新村,为了支持市里的平房改造,我们为平房基金捐赠500万元。”杜觉也上台捐了500万元。后面又有几个企业捐款……招待会的主持人金克任站在台前发傻,谁能料到晚会会开成这个样子,有人会不会认为这是他在下面策划好的?这是好事。还是丢了梨城的脸?他用目光在搜寻来明远的反应……

就在这座酒店楼上的一个房间里,有两个也应该去参加市长招待会的人却没有去——他们是简业修和吴虚自,两张请柬扔在门后放热水瓶的玻璃柜上。吴虚白是简业修派车从北京接来的。

他从吴虚白手里接过委托北京广场律师事务所制订的合同书,沉甸甸如同托着一本厚厚的杂志,简业修见过的合同不算少,像这般精细、规范,既百般维护委托人的利益,又滴水不漏、无可挑剔的合同书,却不多见。他对吴虚白说:“我请您到餐厅吃点东曲吧?”

吴虚白很坦直:“我看您现在急于想吃进去的是这份合同书,老实说,没有两、三个小时是吃不透它的,不如我打个电话,让餐厅把饭送到房间里来,您可以边吃边看,我们也可以边吃边谈。

“这岂不是对您太简慢了?”

“如果要排场就莫如去参加市长的招待会。”

“您去吧,我留在房间里研究合同。”

“如果您简先生都可以不去,我有什么必要非到那种地方去呢?要知道我是您简先生请来的合作伙伴,这叫客随主便。”

“我很怕那样的场合,”简业修斟酌着词句,“我想招待会上会有许多人,包括我们市里的领导人物,大概都想认识您,还有夏教授,您不想见见她吗?”

吴虚白眼睛看着简业修,口吻像是开玩笑,又像弦外有音:“我想见她,但不是在这种场合,她太出众,在这种场合她没有时问跟我说话,我又忍受不了其他男人看她的那种眼光,岂不是活受罪?”

“您可以当护花使者嘛。”

“今天晚上有人扮演这个角色了,她的舅舅还有一个机灵鬼表妹也来了。”

简业修心里涌起一股不自在,吴虚白不在梨城,可关于夏尊秋的任何事情他都了如指掌……可见他们的关系之密切,似乎每时每刻都保持着联系。吴虚白见他走神儿了就问:“简先生,你不参加这样的招待会,有人不会怪罪您吗?”

“也许会的,以前我对别人的看法很在意,现在不太在乎这些了。”

“会上也许会有一些您想认识的客户?”

“我想认识的已经认识了,就在这间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