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冰走后,彭勃就开始沉默,坐在沙发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谭丽给他端了一杯饮料坐在他对面陪着他。她无端地认定他更加成熟,许是苦难装得太多?这资本主义真像过去宣传的那样,是富人的天堂,穷人的苦海。彭勃此去就像一块干海绵,掉进这资本主义的泥坑,等他回来,海绵里全是苦水。
“谭丽,你好吗?”不知什么时候,彭勃发现她在静静地陪着自己,有些歉然地寒暄着。
“彭哥,我很好,真的很好。你呢,开心吗?”
“开心?”彭勃不置可否,嗤地一声。
“彭哥,国内变化很大,我真希望你在去留问题上慎重考虑一下。”
彭勃点着头,没有急于表态。生活已经将他在这一年多时间里磨练得不会对什么事情轻易下结论,那样不仅要暴露一个人的不成熟,还要吃亏。
“彭哥,如果你愿意,来饭店主持工作,我给你当副手。”
“为什么?”
“你不是干过餐馆吗?再说,我……也很累。”
谭丽搪塞着。她哪里会累?别说一个饭店,就是再加一个企业也奈何不了精力过盛的她。她只不过想和彭勃成为同事,能天天和他在一起,就像当时的赵薇和义子,多么亲密,多么谐调,她坚信自己和彭勃也能做到这一点,甚至更好。义子和赵薇也不会反对自己和彭勃发展成婚姻关系,首先赵薇也不希望自己的前夫混得比较惨。总之,不管结不结婚,自己都不能轻易放彭勃回去,在外面瞎撞,头破血流。过去是鞭长莫及,爱莫能助,现在他到了身边,决不能放开手,决不。
然而,谭丽想得太天真,这个世界要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好了。甭说她控制不了彭勃,连彭勃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
“谭丽,饭店生意怎么样?”
“非常好,一个月十几万的利润。”谭丽没有什么得意之色,她不认为这是自己个人的功劳。
“你的收入怎样?”
“每个月两万。”
“两万。”彭勃迅速换算着人民币对马克比例,合三千多马克。
“还不算赵姐给我发的红包。”
“赵薇是老板?”
“……股东之一”
谭丽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话题。过去电话里不让他知道,一是赵薇有意不让提,二是她也怕伤了彭勃的自尊心。一个人在国外,又没有个说话的人,再想不开,干出什么傻事。现在可以,有自己在,会劝他,照顾他。
“赵薇的状况怎么样?”他指的是有关赵薇的全部,特别是个人生活问题。
“她有我的那饭店和一个服装公司的四分之一股份。目前还在上马一部几十集电视剧,她是制片商,也有她的股份。”谭丽一边说一边观察彭勃的反应,当她把赵薇现在大体身价介绍完,发现彭勃依然那么沉静,像与他无关似的。
彭勃又点上一支烟,继续和谭丽聊天:“是个叫义子的帮助她的吧?”
“嗯……准确地说是她帮义子开创了这几项产业。”
“离开我,她也会成功,这是我曾经想过的,但没想到这么快。看来我过去对她,真是耽误了。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彭勃冲着地面笑着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这么说,你是为了放赵薇一马才和她离婚的?”
“何必让她跟我受这份洋罪。”
“也是为解脱她与你的债务?”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现在不是有能力还债了吗?”
性质发生了变化,原先大家认定彭勃投奔花花世界,抛下赵薇不管是自私心理就完全大错。那么彭勃的形象就应该随之高大起来,谭丽真是又激动又沮丧,激动的是彭勃比她认识和分析得还要好,沮丧的是赵薇要是知道,会不顾一切地和彭勃团聚。
“徐颖怎么样?”
“她在帮助赵副总主持服装公司。状况很不错,收入也很可观。”
“那就好,真的很好。”说的是真心话,但又有一种帮不上徐颖忙的失落。
“彭哥,你呢?”
“我嘛,总算过来了。”彭勃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在水里憋了三天。
这时电话铃响了,谭丽一接是赵薇。王冰还没来得及通知她,所以赵薇尚不知彭勃回来。赵薇上来就问她是不是身体不好没来上班,要是有病,千万别挺着,注意休息。谭丽就对赵薇说昨晚彭勃来电话,来不及通知别人,就约上王冰把彭勃接了回来。
“彭勃就在旁边?”赵薇问。
“是的,要不要现在跟他说话。”
“请把话筒给他吧。”
谭丽把话筒递给彭勃。
“你回来啦?”冷静。
“是……你,有时间吗?”渴望,请求,不是专横。
“当然,你不休息一下?”考虑。
“许多事情……”几乎在央求。
“那好吧,一会儿有人去接你,你在家等着。请把电话交给谭丽好吗?”口气很软,实则指示。
彭勃将话筒又还给谭丽。
“谭丽吗,你早上就忙活,今天就在家休息吧。”
“没关系,我马上就去上班。要不要我把他带去?”
“不啦,我已经让人去接了。”
“好的,我等着。”
“回头见。”
“回头见。”
赵薇不想在家里谈,也不想在自己的饭店,更不想找个高级宾馆摆谱。她让司机把彭勃接到一家普通饭店的大厅里,自己则早些去在沙发上坐等。
“咱们到餐厅里去吃饭吧。”赵薇上下打量了一下彭勃后,觉得首先应该干这件事。
“我请客。”
“不,为你洗尘,当然是我请客。”
进了餐厅,彭勃为赵薇拿了衣服,神了椅子,递过洗手毛巾。从这一连串细小动作上很使赵薇有一种接受不了的感动,一是打国外回来就不一样,不仅学会了尊重女性,而且知道怎样尊重;二是他尊重的竟是他从来都没有尊重过的自己。
“为你接风,你随便点菜吧,别考虑经济问题。”
“一个鱼香肉丝,一个酸辣汤,一瓶啤酒,一碗米饭。”彭勃还没找到感觉,在国外个人叫个人的那份。
“你知道,我从来不主张浪费,这也太简单。”赵薇有些哭笑不得,她取过菜谱,说,“干脆,还是我替你做主吧。”
她当然知道彭勃应该吃什么,就点了一只甲鱼,一碗水煮肉片,一碗乌鸡汤,还有两小冷拼,彭勃一瓶啤酒,自己一罐可乐。彭勃迅速浏览了一下菜谱,五六百元开出去,便小声规劝道:“有必要吗?”
“你劳累了一路,总要补补吧?再说,你肯定在国外没机会吃这些菜。吃饱了,回去睡个午觉,晚上到自己饭店吃,比这好。”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趁着服务员回去端菜时,彭勃将一个信封从桌面上推到赵薇面前,说:“这是一万四千美金,按现在的比价,可以把债还清。”
“我已经还了。你留着,肯定还有不少应酬。”
“那怎么成,你替我还债,这钱就是你的。别让我受刺激。”彭勃说完,观察了一下四周,生怕有人听见,两口子在这里推来搡去,让人笑话。
“关于你做生意和出国的事,当初我也同意过,钱都是以咱俩的名义借的,我要承担一半责任。你就是还,也用不着还这么多。”
“那,就还一半。”
彭勃知道赵薇的脾气,全部收下是不可能的,便撤回信封,打开,就要从里面取出美金。看到他那认真劲儿,赵薇差点没笑出来,说:“你打算回来呆一段时间,还是长期留下不走?”
“这个,我还拿不准。”
彭勃有些慌,他没想到赵薇给了自己这么好的一个台阶——承当一半。就是说自己至少有五万人民币的支配权,如果这样,在自己去留的天平上,不走的这一头又多了至关重要的砝码。赵薇像是看出他的心思,问:
“你从国外回来,就这些吗?”
“还有两万美金。”
赵薇听了心里也是一振,他走的时候,带了一万多一点马克,一年多一点时间,居然带回来三万多美金,差不多是小两万的美金利润。不下大功夫,是挣不出这么多的,而他还要学习,考试。赵薇不认识似地抬头端详起彭勃。他没怎么变,还是过去那副德性,话比过去还少,肯定脑子里装的东西比过去更多更复杂。
“怎么,是不是我太笨,挣得太少?”
“你是怎么挣的那么多钱?”
“打工,卖项链,还有赌博。”
“你赌博。”
“就一次,赢得一万美金。否则,我不可能又要考上大学,还能挣出这些。”
“打工很辛苦吗?”
“都过去了。”
“我的那份钱,你帮我存起来,明年这时候,连本带息一起还给我。”
再明白不过,等于赵薇按国家银行的利率贷给他款,就是说差不多自己有三十多万人民币可运筹。又一次机会,人生不会总是有机会的。
再看赵薇,由一年前的中学教师,业已变成雍荣华贵的女强人,加上她的姿色和气质,彭勃丝毫不怀疑她在商场中应在什么位置上。相形之下,自己在精神上和气势上就显得有些寒酸。他尽量从她身上找到前妻的感觉,哪里找得到?他颓然地只管门头吃。
以后吃饭的过程中,他们聊了聊国外情况,俩人谁也没有提及个人的生活问题,大体上都知道,心照不宣。
“要是你留下,想干些什么?”
“还没有想具体的,但有一条,上来不可能做很大。”
“我可以——帮你。”赵薇这句话很慎重。
“暂时不用,谢谢。要不要我写一张借条之类。”
“没必要,还上还不上都肯定有理由。我也不会因为这些钱跟你闹到法庭上去。”
“我肯定会还上的。”
赵薇不敢再说什么,彭勃的自尊心很强,越跟钢材一样硬,就反而越脆弱。他们很快地吃完饭,赵薇让司机把他先送回家。谭丽和京京肯定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去了。进屋后,赵薇问:“需要我在这里住下照顾你的生活吗?”
“我想不用。在国外,我什么都学会了,做饭,清洁,干脆跟你说,我当过保姆,好几个月。”
“保姆?”
“什么时候我回请你吃一顿,用自己的手艺。”
“这我相信,你本来就有基础。”赵薇真想上去亲他一口,早要是这么乖,打死自己也不离婚,离婚了也不会和别人同居。她竟一时不知所措。
赵薇心乱了,慌忙给他留了大哥大号码,一边认认真真写,一边让他不管任何时间、任何场合都可以直接和自己通话。写完电话,赵薇慢吞吞的动作,不太想走的样子。她有许多话要说,就是不知该如何说才好,哪种方式能让彭勃接受,她真没准。她第一次在经济实力和地位上与彭勃颠倒过来,反而没了处理两人之间关系的经验。别看在一起呆了几个小时,实质性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赵薇难以启齿的,是无法解释清自己这一年多和义子之间的情感问题,彭勃又守信用地如期回来,真是骑虎难下。彭勃这头呢?认为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和人家对话的资格,论实力,不如人家,论感情,自己在外国折腾得够可以的。两人在房里磨磨叽叽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赵薇一狠心,干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便决定从礼节上出发,让彭勃先休息:
“休息几天,以后要是想干点什么,我那倒是有些活儿,饭店,服装,影视,你都接触过的。”
“谢谢,这就不必啦,我想自己干。”
“也好,晚上大家为你接风,五点半准时有人来接你。”
“那,好吗?”彭勃抬头征求她的意见。
“早晚都要见,难受一次比多次省事,你说呢?”
“……好吧。”彭勃抢着开门,让赵薇顺利通过。
彭勃本想拒绝,然而人家的话有道理,又不愿扫大家的兴。自己现在是什么?人家捧你,就别拿架子,麻溜儿地快去。这时困意上来,时差开始折腾他。彭勃躺在床上,很温馨,有一种真正家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像个海员,漂泊了几个月,一脚踏上陆地,有一种扎扎实实的稳定感。想着想着,就把他稳定到梦乡里去。
不知什么时候,徐颖站在彭勃的床边,彭勃醒时,就是这样一种场面。他定住了神,看着墙上的电子表,四点多钟,说明睡了两个多小时,却像睡了一辈子那么舒服。他没有急于从床上坐起,而是仔细地望着她。分手了多长时间?不过才几个月,却晃若隔世,他有一种从命运的深渊逃出来的感觉,不知徐颖是否有劫后余生的悸怕。然而,这会儿的徐颖,像被大自然重新塑造过的一样,亭亭玉立,秀色可餐。再看看自己,无疑是个虎口刚刚脱险的流浪汉。他想,两人的心境现在应该很不一致,苦命的董永碰上了可爱的七仙女。
“看来,你的状况不错。”
“先别动。再躺会儿,你肯定很累。我可以坐在床边吗?”
“当然,如果你不嫌弃。”
徐颖大方地坐在他身旁,把手放在被子上。
“你还走不走?”单刀直入,与过去的缠绵截然相反。
“现在看来,不走的可能性大。”彭勃也不含糊,对方干练了,自己也不能含糊,真是士另怔日。
“有什么想法?”徐颖像个处长,还是优秀共产党员的那种。
“干点小买卖。”汇报工作。
“你带回来多少钱?”税务官一样检查漏税情况。
“属于我自己的,有二十几万吧。”守法公民。
“不管你干什么,我都跟着你干。”处长要求下放。
“这怎么成?你不是当上高级雇员了吗?”不给处长面子。不是不想给,给不起,怕折寿。
“我在国外跟你一样,家庭保姆。我不在乎身分,注重创业。”处长甘愿把自己抛在市场里。
“你目前的待遇?”调查研究。
“四五千块钱。我不在乎多少。”下决心在经济领域里好好地一搏。
“军中无戏言。”问扎实喽。
“说到做到。”
“我考虑考虑吧。”没底,需要时间。
晚上这酒喝的那叫别扭。自打和义子小赵握手落座,场面就有些尴尬。徐颖为了协调气氛就先喝起来,有点不顾一切。开始大家注意力转移到她那,气氛有些好转,可她一醉,就乱套。徐颖一个劲儿借酒力批评小赵保守,把憋了许久的真心话全倒了出来。大家就劝,彭勃刚好有了安静的环境。他无法面对义子和小赵。他感到他俩有点怵自己。义子一上来就热情地答应,如果愿意,彭勃可以当副总裁,还说添了一员虎将大家都能轻松。小赵更是甘拜下风地让贤。王冰倒是真诚地请他在制片事业上帮一把,新闻和影视都属文化范畴,相互间还有许多联系。谭丽公开表示请彭勃主持饭店工作,还以自己要回一趟莫斯科办事情的不可替代的理由说服大家。赵薇也不容否认说彭勃帮助引进谭丽和徐颖,本来就是公司的功臣。
一晚上彭勃基本上都在沉默中喝酒,顶多在义子和小赵要求干杯时喝一下。大面上是很过得去,他没有答应什么,也没有什么资格去答应。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就醉了,吓得小京京往谭丽怀里钻。
“人家时差还没反应过来,你们就这样灌,英雄是怎么着?”懵懂中听见赵薇有些生气地嗔怪着男士们。
“把他搀扶回去再说。”谭丽在中间打着圆场,实际上是心疼彭勃。
义子和小赵俊呆在那,不知所措,嘴里还挺冤枉地念叨“没怎么劝酒呀”。女士们不高兴,男士们心里就没谱,正是关系微妙的时候,每一步都应仔细。徐颖醉了,小赵想陪着她回去,让徐颖骂了一顿,然后强忍着自己出去打的回家。赵薇在这种场合下不太适合送彭勃,任务就落在谭丽身上。谭丽和小京京各抓彭勃一只胳膊上了饭店的小车。赵薇送义子和小赵出门,大家在门口告别,打招呼不太热烈,兴奋不起来。彭勃回国后,她必须在饭店里过夜,也顾不上照顾义子的情绪。
谭丽母女俩把彭勃带进屋,小京京去烧开水,谭丽为躺在床上的彭勃脱外套。这时彭勃蹭地坐起,盘腿在床上发愣。原来他没醉,兵不厌诈,他用这种方式早早收场。水开了,谭丽递过一条滚烫的毛巾,他接过,慢慢地擦脸,完后还是愣神。当谭丽端给他一杯热茶时,彭勃像是对她说又像自言自语:“要是这样,我还不如回去。”
“别瞎想,又不是京京那么大的小孩子。”
“我是不是罪孽太深?”彭勃叹了口气。
“你要这么说,可就是真喝多啦。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磨叽。”谭丽从柜子里神出被子,还要为彭勃脱鞋脱袜子。
“自己来,自己来。”
彭勃动作着,换上拖鞋,先到另外一屋看看,谭丽已经为小京京在沙发上铺好了睡的地方。他心里不落忍。
“我睡在这里,你们娘儿俩还是睡大床。”
“不行,要是那样,我和京京还是回饭店。”
彭勃愣了一下神,正琢磨着,电话铃响了,谭丽赶忙去接。
“谭姐吗?……我是克虎。”
“克虎你好,你在哪?”
“我在匈牙利,明天早上能到机场接我吗?我坐波航,早上八点到首都机场。”
“当然可以,要和彭哥说话吗?他也刚回来。”
“来不及啦,明天见面再聊。”
“就你一人,高文呢?”
“明天见面再说。我……”
计时电话,不是他手里没有硬币,就是他没时间。
“声音不对,像是出了什么事。”
彭勃苦笑一下:“什么事都可能出,明天早上就能明白。”
“明天早上你也去?”
“我当然要去。”
谭丽高兴地打电话安排了司机。晚上,彭勃坚持让她们母女俩睡大床,谭丽拗不过他。把京京安顿睡后,他俩便在客厅聊天,彭勃把一年多的事情全讲出来,听得谭丽咧着嘴不时地啧啧慨叹着,一副爱莫能助的着急相,还说要是自己在他身边,一定会把他照顾好的。彭勃心里明白她说的照顾指的是什么。
谈倦了,彭勃提示该睡一会儿,没剩几个小时好睡。谭丽舍不得离去,一激动,就把自己整个身体攮在彭勃怀中,像小兔一样动也不动。彭勃让她镇静了一会儿,便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
“你还不嫌我造孽太多吗?”
“我才不怕哩。”谭丽娇嗔地在他怀里蠕动着。
“现在一切都谈不上,等我把事情处理处理再说。我现在实在什么心情也没有。”
听了这话,谭丽才挪身站起,又把彭勃从沙发上神起来,随后再紧紧地抱着他,把耳朵贴在他胸上,很幸福的样子。彭勃把头扭向别处,直叹气,自己都惨到什么样了,还有人当香饽饽。
“回国后就没有人追求你?你该结婚呀。”
“我有太多的机会,不愿意。人家等了你一年多。”
“你真傻,傻到家了。”
“我才不傻哩。”
“还不傻?我这个人,拉到菜市口,都够砍三回头的。罪孽太深。”
谭丽赶忙用手堵住他的嘴:“别埋汰自己,以后不准提杀字死字什么的,多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