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冷漠而孤寂的人，拥有着无底的忧伤与无穷的秘密，他不相信任何人，却回应了她的声音。那张拒绝了所有人的面具后究竟有什么？……无情的双眼，那时站在我身边的，真的是你吗？
“大家注意！”高一（1）班的班主任——陆先生对台下的学生们说道，“今天我来介绍一位新同学——严天河。她因车祸未能及时到校报名，现在伤势也未痊愈，希望大家多帮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台下立刻开始议论纷纷，“哇噻！好重的伤！”“无聊，不是美女。”“知道吗？骨折后需要3个月不动受伤的地方，以免引起肌肉萎缩。”“这女生的脸色好差！”“冷面少女！”“跟杨和柳说的一样呢！”
“静一静！”班主任不得不再次整顿秩序，“李旭！”一直在埋头看书的男生抬起了头，“你旁边空着，严天河就坐你旁边。”指了指空着的座位。
严天河拄着拐杖，艰难地走向座位，没有求助他人。班主任皱了皱眉，叫就近的男生帮严天河背一下书包，男生不情愿地扛起了严天河的书包。杨和柳见此景不禁在心中窃笑，上次的启动实验后，她被母亲狠狠训了一顿。开学后班里人都对还没有来的严天河议论纷纷，她便和张瑗趁机把严天河添油加醋地形容了一番。本来她还以为李旭会出来为严天河辩解——这样又可以更有趣些——但始终没看到李旭在班里说半句话。
待严天河安顿下来后，班主任开始讲课。严天河不禁多看了李旭两眼，这个救了自己命的男孩看到自己后依旧没吱声，领带扣得严谨端正，用全身警告着周围：“不要靠近我。”不久严天河便完全投入到了课程中，她没有注意到，李旭曾经注视了她近两分钟。
下课时杨和柳来到严天河桌边，说道：“那么重的伤势都弄不死你，真是奇迹呢！”她把长发习惯性地一甩，继续说道：“你好像不大爱说话，不过不用担心，这里的人不会打搅你的，”眼睛瞄着李旭，酸溜溜地道，“当然，这家伙我不确定。搞不好哪天他又多管闲事地，把你从驾驶舱中救出来呢！”
严天河在看书，李旭没有停止写作业。两人都视杨和柳为空气。
杨和柳生气了，道：“喂，你们俩！别以为受组织重视就比人高出多少，你们不就是……”刚想再说些伤人的坏话，听见外面有人找她。是3班的付叶，M。E6号机的驾驶员。
“杨和柳，今天那个很厉害的1号机驾驶员来上学了，对不对？”付叶显得很兴奋。她那张娃娃脸上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显得外表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娇小的身段着实可爱。
“你说她厉害？”杨和柳不服气地说道，“她要是真厉害，就不会伤成那模样了！”用下巴指了指在教室角落里闷头看书的严天河。然后又补充说自己从未受过伤。
付叶叫道：“那个短头发的女孩儿就是严天河？不就是那天我遇见的那个人？！（杨和柳的眉毛翘起来了）长得还可以嘛。”见杨和柳的脸色很难看，便连忙说道：“当然比你差多了！”杨和柳立刻摆出一副“那当然”的神色。
“就是，真不知李旭怎么想的，拼着命去救她！”8号机驾驶员王博突然跳出来，说道，“要救就救美女，丑八怪不理得了！”他有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刚染的黄头发使他有了海盗式的英俊，一只健壮的爪子得意忘形地放在了杨和柳的肩上，但立刻被杨和柳拍苍蝇般打掉了。
“高二的，跑这儿来赶集啊？”吴碇拍了拍王博的肩膀，“一个大男生，特意跑到一年级看一个女生长得什么样，很奇怪哦！”吴碇是5号机驾驶员，有张帅气的面孔，篮球部的前锋，学习精英，待人温和，很是受女生欢迎。
王博本想和大家再闹会儿的，但上课铃响了，只好拔腿匆匆往回跑。
傍晚放学后，9位M。E专属驾驶员全部到总部集合，柳教授有话说。严天河初次见到剩下的几位驾驶员，他们都对驾驶1号机的严天河露出了极大的兴趣。特别是付叶，她的举动令严天河感到非常意外。这位活泼的女孩儿为严天河带来了一大串护身符，说它们会保佑严天河下次做启动实验时不再失控。
柳教授是和她女儿有说有笑地进来的，待大家坐定，她正式地将严天河介绍给了所有人。“从今天起，为了确保总部及我们自身的安全，我们要加强格斗方面的训练。”柳教授说道，“上次实验中损坏的三台M。E已经全部修复，希望大家爱护他们。（看了眼女儿）每两星期一次的同步实验改为每周一次，时间为周五晚间八点整。启动实验为每周两次，下午六点半开始……”
“等等！”王博打断了柳教授的话（3号机驾驶员雷沅梅皱了皱眉），“学校五点半才放学，老师们再拖堂，从学校到这儿要十多分钟……我们什么时候吃饭？”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十六只眼睛（钟绳不算）同时盯住了柳教授。柳教授会心地一笑，道：“做完实验后，会给你们准备好的。”
王博用吃了苦瓜似的表情悄声说道：“那在实验结束前饿死怎么办？”
柳教授知道九人中，数王博最没正经，便装作没听见王博刚才说的话，继续说正事：“因为场地有限，启动实验需分组进行。严天河、李旭、钟绳1组；杨和柳、雷沅梅2组；王博、吴碇3组；付叶，张瑗4组。1组周一，2组周二，3组周三，4组周四；周六上午是1组，下午2组，3组在周日上午，下午4组。双休日时实验开始时间分别为七点和十三点。……大家有什么疑问吗？……没有的话会议到此结束。今天的启动实验照常进行，王博和吴碇去准备实验，李旭和严天河留下，其他人解散。”杨和柳第一个跳起来，朝严天河做了个恶意的鬼脸后才走开了。
等七个人陆陆续续地离开后，柳教授对被自己留下的两个孩子说道：“现在你们直接由韦教授——我的上司管理。上面根据组织情况的特殊性，安排你们成为搭档。等严天河的伤痊愈，并做完体能恢复训练后，要对你们二人进行强化训练。具体时间及地点以后再通知。由于这涉及组织开发M。E技术方面的机密，希望你们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包括其他七位驾驶员。”她拿出两把玩具钥匙似的东西，说道：“这是你们新的通行钥匙，旧的已经被自动废弃，请拿出来。”严天河和李旭立刻从包中取出自己刚才还在用的通行钥匙，交给柳教授。柳教授将两把钥匙投入烟灰缸中，两个钥匙马上自动燃烧起来。钥匙完全化为灰烬后，柳教授如释重负地说道：“现在，你们可以回宿舍了，拿好钥匙。严天河，别忘了下个月到医院拆石膏。李旭，你住在严天河隔壁，就顺便帮她拿下书包吧。”李旭没有拒绝，拿起两个书包，陪严天河出去了。
总部所在的小岛与学校之间，有一条海底隧道。大多数组织成员都是利用这条隧道中的列车，往返于两岸间的。列车没有固定的时段，只要你在站台按下专用的按钮，无人驾驶的列车会自动滑到你面前。
严天河坐在车厢中很不自在，因为车厢中只有她和李旭两人——虽然两人坐在相隔甚远的两个座位上。李旭一直没有做声，严天河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这种奇妙的安静令二人都感到很舒服。
有时，不随意踏入他人的世界，也是一种尊敬与关怀。
距到站还有些时间，严天河闭上眼享受这温柔的沉默。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恐惧与他人的交往，自己以外的东西均令她不安。睁开眼，一抹红色信号灯的余晖闯入眼帘，心底的恐惧迫使她立即闭上了脆弱的眼。红，赤红，血一般的颜色——不喜欢，讨厌。虽已经过了九年，但仍没有忘记，一点也没有变得模糊。
“我们一起死吧！”母亲挥动乱乎乎的头发叫道，这是她最后的一句话。掐住女儿白嫩的脖子，母亲尖叫着，然后奔向墙壁……热乎乎的血溅了女孩一身。看着母亲的尸体，年幼的她没有流下半滴泪水，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声也发不出。心理医生将当时严天河的举动解释为：在还没有从险些被母亲杀死的打击中重新站起来之前，又看到了母亲自杀身亡，因而出现的暂时失忆现象。不管医生是否正确，严天河开始害怕红色，却不怕血。很奇怪吧，人类本身就很奇怪。
睁开眼睛，严天河偷偷地看着李旭。非常整齐的衣着，无任何额外的装饰（其他两位男性驾驶员都对自己的校服做了稍稍的改动）；干净利落的动作体现出他一丝不苟的处世风格。毫无血色的面具盖住了整个脸和心灵，不与任何人来往——也许根本不知怎样与人接触。冷漠的眼神，仿佛在极力掩藏着什么心中最宝贵的事物。害怕与人来往，恐惧与人的接触。“李旭并不是不想交朋友，而是不知其法。”想到这儿，严天河不禁红了脸，“奇怪，他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干吗要想他？我最讨厌男孩儿了！爸爸，弟弟都讨厌！”转过头，不再看李旭。
李旭注意到了严天河的目光，但没有出声。他有点羡慕严天河，因为她曾经拥有过许多东西，至少现在还有喜欢或讨厌的事物。而自己呢？自己从来没有拥有过……自由、父母、人生，甚至生命。李旭没有资格拥有喜怒哀乐，他是一个木偶，只会随着身上的细线的摆动而摆动。他作为组织的得意之作，必须履行他的义务——达成组织的野心。
期中考试。
严天河照自己的惯例，考了个中等偏上的成绩。李旭着实让她吃了一惊，是年级冠军；而且听付叶的意思，李旭从小到大，不论是文化课还是体育，李旭都是数一数二的。付叶还告诉严天河，杨和柳对李旭的领先状态始终抱有怀疑态度；而李旭的监护人，韦教授，听到李旭的成绩后从来没吃惊过，仿佛本应如此似的……这更加重了杨和柳的怀疑。
“老师，这其中肯定有诈！”杨和柳狠狠拍了下教师办公室的桌子，“李旭怎么会从小到大不是第一就是冠军？！”她平时连李旭走在自己前面都无法忍受，何况这种耻辱。“请查明！！！！”眼睛直立了起来，活脱一个母夜叉。
陆先生苦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这次考试非常公正，完全是按照规定程序办的。我也查了查李旭自小学以来的所有成绩，除他没有参加的考核外，他的确全是冠军。这里没有任何作弊现象，他的确是个很优秀的孩子。”
杨和柳不服气，说道：“那严天河呢？她两周没有上课，怎么考得和我差不多？！”
陆先生真是不知应如何评价眼前的这位女生：好胜，力气却用得不是地方。“两周不上课依旧能跟上课程的例子并不少见，”陆先生尝试着说服她道，“而且我查阅了一下严天河以前的考试成绩，发现不论考题是否容易、准备是否充沛，她总是拿中等偏上的成绩。也就是说，这次她的成绩纯属正常。”
“可……”杨和柳还想说什么，但上课铃响了。
“杨和柳，怎么样？”在教室外面等待的张瑗问道。
杨和柳怒气冲冲地道：“连老陆都护着他们。”
“为什么？”
“谁知道……”杨和柳走进教室，故意提高了声调，“八成是绷带的作用吧。”
可惜，她想讽刺的对象正在其他地方做体力恢复训练。
通过健康测试后，严天河和李旭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强化训练。这次训练为全封闭式，并且断绝一切对外联系。严天河这次深刻感到了组织的可怕——他们在制造人造人！并且将他们投入了总部的日常运作。总部构造庞大异常，至少有五十多层（地下部分），M。E的研究只是众多科研项目中的一部分而已。现在严天河在地下51层的M。E研究室，这儿不是其他7位驾驶员熟悉的研究室，而是高度机密的M。E制作及研究实验室。最早的M。E就诞生在这里。
负责这次训练的是位五十出头的女士，全名庄玉，大家称之为庄教授。庄教授非常严厉，初次见面就给严天河教会女教头的印象——不好惹。在与庄教授对视的一瞬间，严天河忽然觉得这位资深教授似乎很讨厌她。庄教授显然和李旭已经非常熟悉，眼睛盯着严天河，像要把她的内脏掏出来仔细检查似的。“我要重申这里的条例！”庄教授自我介绍后，说道：“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别瞎问。M。E的实验属于高度机密，我不希望听到你们像柳露明的丫头似的到处乱说的消息。这次训练的主要内容是加强1号机与4号机的配合，也就是（她瞪了李旭一眼）你们要在一个月中成为M。E驾驶员中最好的搭档。”她拿出两张日程表，递给二人。严天河惊奇地发现每天都安排了专门的学习时间，而且是庄教授授课。严天河偷偷瞄了一眼庄教授，极力不去想象上课时的惨状。
李旭心中对庄教授的发言暗暗吃惊，他从没有和任何人做过搭档，上面也从不特意在他身边安排人。看来上级又开始了什么有趣的实验。
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是具有相当优秀的思维能力。而一旦什么东西勾起了好奇心，人往往会运用自己卓越的大脑，去找出其中的奥妙。对严天河而言李旭的面具是最能引起她好奇心的事物了。她发现李旭根本没摘下过面具，杨和柳曾说过李旭的脸很丑，但这位驾驶员的话，特别是对他人的评价方面实在不宜作为评论时的参考。在地下生活了几天后，严天河又发现了李旭一个怪异之处——李旭每天深夜都会失踪两三个小时。庄教授曾严厉申明过，不该知道的事情不要问。严天河明白这是在黑色世界中生活的基本原则，只要踏错半步，就会引来杀身之祸。李旭和严天河分别住在两个房间，之间由一个厅连接。每天深夜，严天河都会听到李旭穿过大厅开门出去的声响。她非常佩服李旭的胆量和记忆力。因为总部的结构就像迷宫，不做实验时楼道又昏暗昏暗的，严天河实在没有勇气靠自己近700度的眼镜找到正确的道路。毫无方向感的严天河，被轻车熟路的李旭拽回实验室的事，已经有七八回了。
实在睡不着，严天河翻出数学练习题做练习。严格地说，严天河并不是什么好学生，初中时偷看小说漫画是常事，甚至在中考复习的最后几天中还在如痴如醉地啃漫画。但现在不知怎的，她只是想做点题。如果她初中时的班主任知道了这件事的话，肯定会感动地说：严天河终于长大点了。
伸手够尺子时，严天河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玻璃杯。玻璃杯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把已经习惯寂静的严天河吓了一跳。与此同时，厅里也发出了一阵巨响，接着是“哇”的一声，还有瓷器摔在地上的破碎声。严天河打开房门，用还未立刻习惯灯光的眼睛看到了急忙用凉水冲洗被烫着的手的李旭。严天河立刻意识到，刚才自己制造的响声也吓到了刚想泡茶的李旭。
“你还没睡？”李旭惊奇地看着严天河。
严天河更吃惊地问道：“你今天怎么没出去？”通常这个时候李旭都会不知去向的。
两人一时间都无言以对，李旭只好先将打碎的茶壶收拾干净。不久，香浓的红茶便摆在了严天河面前。“我怎么会坐在这里？”严天河想道，心中七上八下的，她可是头次同男生喝茶，而且又在这么晚的时间里……
“李……李旭。”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刚、刚才吓到你，又使你受伤，真是对不起。”紧张得脸通红，终日缠绕在两人身上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似乎被吓跑了。
李旭的眼神晃动了一下（严天河没有注意到），轻轻说道：“没关系。”侧过头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晚上都出去的？”暗自努力控制微微颤抖的声音。
“晚上听到门响。”严天河急忙答道，她绝对不希望李旭误认为自己在监视他。
李旭回过头，看着严天河，问道：“吵到你了？”眼神仿佛阳光下的海水般柔和。
严天河连连摇头，忽然想起了件事，喃喃道：“那个……那次1号机失控……谢谢你救了我。”耳根已经红透了。
“你不用道谢，”李旭说道，“这是我分内的工作。”声调依旧平淡，却没有平时的沉着。
“……”严天河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只好沉默。
“晚上不要轻易出门，”李旭有些不自在地站起来，说道，“走廊里很危险……晚安。”然后匆匆离开了房间。
地下53层，人体研究实验室。这个实验室主要负责人造人的实验，李旭最近每晚都会来这里作检查。李旭就是诞生在这里。
研究室负责人老狄今天开会，所以李旭的项目便向后延迟了一段时间。老狄看着浸泡在特殊液体中的生命赞叹不已，同时又为其忧心忡忡。“李和，这种时候，你会怎样应付？”老狄想道，“你会如何对付李旭封闭的心灵？”李和是前任负责人，兼M。E研究室总司令，是M。E的最早的制造者。但老狄认为李和的成就不全在于M。E的制造，还在于“李旭”这个真正完整的人造人上。极少有人知道，李旭是总部研制出来的人造人——用DNA拼制出的，完全通过人工精子，人工子宫诞生的人类——在他身体中流淌的血液与普通人类完全相同，他是人造出的人类。可惜李和未完成心愿便离开了人世，这使李旭身上留下了永远的缺陷——没有感情，没有自我意识，不认为自己是活着的、拥有独立思维能力的“人”。人类最大的缺点就是自我意识太强，所以会有野心，有希望，认为世界为人类而转，自私自利，同时忘记自己也应是食物链中的成员这一事实。
老狄认为李和能对付李旭是有他的道理的。李和把李旭从一个婴儿慢慢拉扯大，两人间的关系早已成为不折不扣的父子关系。六岁前的李旭不像现在这样对人冷漠至极，虽不爱说话，但非常爱笑。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一对好父子。但那场事故毁了一切。李旭六岁时的4号机启动实验，因4号机失控而引起大爆炸，三分之二的在场工作人员死于非命——李和也在其中。李旭的身体因伤势过重而死亡，老狄便奉命给李旭身体的备用品作了记忆移植，使李旭复活，可醒来后的李旭戴上了面具，再也没笑过。
李旭需要的不是程序的补充，而是心灵的帮助，最近老狄经常这样想。
地下研究室中还有许多人造人在工作，但他们是无法与李旭相媲美的。他们根本没有“活着”，他们不会思考、说话，只会完成通过电脑发来的指令。他们的肉体也不是像李旭那样从胚胎时期起慢慢长大的，是用已经培养好的“人体零件”组装而成，要不就是用催化剂，加速生长的。
老狄注视着李旭的脸。刚接任这个工作时，他为李旭戴面具而感到奇怪；现在他为李旭戴面具感到欣慰和赞同。——那是张完美的脸，英俊秀雅。李旭十二三岁时，老狄便开始埋怨李和的完美主义太害人，长着这么一张脸，对李旭而言简直是种痛苦——永远引人注目。
“教授，”助手的声音打断了老狄的沉思，“检查结果出来了。”递上资料。
“啊，啊——谢谢。”老狄急忙把自己的思想拉回现实，接过了资料。
助手看着几乎进入沉睡状态的李旭，不知第几次地赞叹道：“先不提醒着时如何，从这个角度来看，他真是一个漂亮的人偶。”
老狄哼了一声，说道：“要算是人偶的话也太费钱了。”
检查结果显示李旭身体状况一切正常。“李旭，你可以上来了。”老狄对李旭说道，“今天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吗？刚才心率偏快。”李旭静静地摇头，即使不戴面具，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老狄叹了口气，叫助手收拾东西，可以收工了。
第二天清晨，开始做M。E模拟启动实验。驾驶员在驾驶舱中看到的全是电脑模拟出来的战斗场面，只要想象自己再和海怪们交手就可以了。严天河的运动神经实在不敢恭维，对于走平路都可能摔跤的她来说，M。E的驾驶员无须通晓各种武术，真是幸运至极。但是……
“严天河，不对！战斗时应放开些，有李旭在后面掩护你，有什么可怕的？！”庄教授大声叫道，“还有你，李旭。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顾虑，离1号机近了点儿，就怕它吃了你的4号机啊？！靠近些！！”练习开始不到二十分钟，李旭和严天河都挨了不少骂。这两人单独作战都不错，但一到合作时水平便一落千丈。
让两位驾驶员在驾驶舱中稍作休息时，庄玉对来参观的韦盛说道：“韦教授，这两个孩子不行。他们无法相信任何人，总是在害怕依赖和背叛。应该上报长老，让他们单独作战。”“长老”是组织的最高领导，由四个人组成。
韦盛看着屏幕中的李旭说道：“这不可能。你也知道的，让1号机和4号机配成搭档的真正意图只有长老们知道。但他们想要真正的M。E的心情比我们要急切得多。”M。E的原设计是完全的生物，但因研究中的失败，最终只能制出半机械半生物的战斗武器。组织为了得到真正的M。E已经使尽了办法，并且还在不断向极限挑战。
“非要用1号机和4号机？”庄教授不满地问道。她知道4号机的生物体构成部分是从最原始的1号机复制后加以改动的，但就凭这点也太牵强。
“必须是和李旭同步值最高的4号机，”韦教授强调了李旭，“而可以和他心照不宣的也只有严天河了。”
见韦盛自信满满的样子，庄玉不禁问道：“严天河知道严敏的事吗？”
“当然知道，”韦盛悠闲地说道，“严敏可是她亲生母亲！”
“我不是说这个，”庄玉压低声音，正经地说道，“我是说……她知不知道严敏在这里工作的，而且因与1号机同步失败时脑部受损，以至发疯……？”
韦盛皱着眉头说道：“她知道又有什么用？只会影响她的同步值而已。严敏对她谋杀未遂，难道她想再回忆起那时可怕的情景？”
“可是……”
“你作为严敏所尊敬的前辈，应为她的女儿着想着想。严敏的女儿有什么意外，不论从私人还是公务角度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韦盛拍了拍庄教授的肩膀，自己一人走开了。庄教授用“是吗”的神情目送了韦教授。他离开不久，庄玉便接到了楼下老狄的电话。
“庄教授，工作顺利吗？”老狄用他圆滑的腔调问道。
“一点也不顺利，”庄玉抱怨道，“严天河就先不说什么了。你们是用什么做的李旭？是不是用可达到绝对零度的物质做的？”
“听起来，李旭他没有感情似的。”老狄在电话里苦笑。
“你能不能给他安装感情程序？”庄玉的语气好像要求粗心大意的工程师给不完善的电脑做修理一般。
“拜托，”老狄说道，“要是能用数字表示出人类的感情的话，还要驾驶员干什么？”
庄玉知道老狄帮不上忙，便转移话题，问老狄怎么有空给她打电话。老狄告诉她，李旭昨晚的检查报告上心率方面有异常。“只是心率快了些，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也太神经质了。”庄玉说道，“而且是正常范围内。”
老狄说道：“我怕这是李旭自身引起的——可以令他心中开始起伏不定的人出现了。”
“李和以外的人？”庄玉感兴趣，“这倒真是新鲜事儿。”眼睛瞄了眼屏幕上的严天河，心中喃喃道：组织的能力真是不可低估啊。
当天的练习结束后，严天河鼓起勇气主动找李旭说话。
“李、李旭，我们一起努力成为好搭档吧。”严天河非常紧张，“或、或许，我们会做得比现在要好得多。”初次见面时起，她就感到了李旭发出的逼人的寒气，像刺骨的利刃般阻挡所有想接近自己的人，严天河更是体验了钻心的痛楚。但是，不能退缩，不迈出第一步，什么都不会开始。直觉告诉她，倘若在这里放弃，她将犯下终身的错误。
李旭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过了良久，他缓缓道：“我在合作方面很棘手。”少女的举动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本能地，他想用语言拒绝。平时他都会用冰冷得多的语气，今天为什么这么柔和，他本人也无法解释。也许，他是在期望奇迹的发生。
“没，没关系的！”严天河更加紧张了，“我也不擅长与别人合作。所以，我们一起努力，好吗？”眼睛中充满了期望。
李旭的内心被深深震撼了，他期待已久的，甚至以为永远不会发生的奇迹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第一次李和以外的人对他说出了他真心期待的话语。他看到严天河因自己的答复露出了笑容，然后跟他道别后向自己的房间跑去……有什么东西在李旭深处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被封住了十年的东西醒了过来。李旭把手按在了左胸上——心率……前所未有地快。
“李旭，你怎么了？”身后忽然传来了庄玉的声音。
“庄教授……”李旭冷静地回答道，“能否借用一下您的J－01电话？”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心中有了个计划，需要和长老们联系。
“……当然可以，”庄玉极力装出友好的表情，“这边。”带着李旭来到她的办公室。“请用。”拉开书桌中的暗格，里面露出了一部红色电话。李旭道过谢，待庄玉有些不情愿地离开后拿起了电话。
“……我是李旭，”李旭平静地说道，“……是的，合作不是很顺利……是的，为了提高效率，我申请允许严天河与我共用M－04的练习室……我认为很有用……非常感谢……没有了……庄玉？她还没有任何动静。……她当然不愿意，对我有权使用J级电话很有意见……是，我非常清楚……好的，再见。”放下电话，他深深叹了口气。组织中的各种阴谋他见得多了，早已习惯，但仍无法明白人们为何要冒生命危险干这种事。人类为了什么而努力，这是他最想知道的。
走出房间，他看到庄玉正与助手讨论实验的进度。李旭知道庄教授的本行不是生物，而是计算机行业。她作为当时最有前途的工程师被组织强行带到了这个小岛，之后一直致力于人工智能的开发，并成功地研制出了人工智能电脑“多面兽”。现在组织总部的主控电脑就是“多面兽”。李旭向来对庄教授的电脑持有怀疑态度，多面兽的特点是编程之时进行了人工性格移植，使电脑拥有了性格以及自我判断的能力。多面兽名字的由来也是因为它所拥有的“多重性格”，这种设定可使电脑作出最佳方案，但也留下了人类特有的矛盾。李旭并不想对庄教授本人作任何评价，因为这与他无关；庄教授对他恨也罢，嫉妒也罢，他都不会在意。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李旭在意的东西。
M－04练习室是李旭专用训练室，因为他需要做的同步训练与其他人不同，所以这个训练室一直以来驾驶员中只有他一人知道。
严天河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使自己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使用训练室的特权。她不知该是喜还是忧，无论在哪里，她都不喜欢与众不同，但她不论干什么都会和大家不一样。自从进入组织以来，严天河的第六感好像变强了。她可以捕捉到自己接触过的人眼中的各种微妙的异样，她没有在意这件事，而是全神贯注地投入到特训之中。
正当李旭和严天河忙着训练，在庄教授严厉的监视下完成每天的文化课程时，杨和柳正缠着母亲向她透露她的两个死敌的去向。
“你非要知道这些事干吗？”柳教授不耐烦地说道，她很少用这种态度和女儿说话。
“人家当然要知道，”杨和柳受了委屈地说道，“那个经常失踪的优等生李旭也就算了，这次连新加入的严天河也突然请了一个月的假。作为老驾驶员，我自然想知道她的去向。”摆出一副资深驾驶员的架势。
柳教授苦笑道：“你资格再老，也比不过李旭；你经历虽比严天河多，同步值却也不比人家高多少，凭什么要知道人家在干什么？”
“那上面凭什么给他们那么多特权？”杨和柳依然不服气，“我也想要，干吗不给我？”
柳教授大惊失色，抓住女儿，急道：“不行！柳儿，即使他们给你特权你也不能要！”
“妈，好疼！”杨和柳抱怨道，但母亲依然没有松手。
“你绝对不能再深入刺探组织秘密了，懂吗？”柳教授急得直哭，“你在往下陷，就永远也拔不出来了！”
“我没刺探组织的秘密！”杨和柳叫道，“我只是好奇而已！”
“在组织中，好奇心会导致你的死亡！”柳教授的眼睛红红的，“柳儿，答应妈妈好不好？专心做你的驾驶员，千万不要做你权限外的事情。妈妈会尽全力把你从2号机上换下来，离开组织做一个普通的女孩。”
杨和柳慌忙地挥开母亲的手，说道：“为什么不让我做驾驶员，因为严天河吗？”
“你怎么能想到那儿去，妈妈这是为你好，组织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怎么危险了，”杨和柳无法理解母亲，“2号机从没失控过，我身边又有保镖，组织还给我工资。这么好的差事哪儿找啊？”自从驾驶候选人能够驾驶M。E后他们便开始得到不错的工资。
“进入组织本身就是件极度危险的事。”
“那李旭不比我还要危险，”杨和柳根本不在乎，“妈，你太多心了，反正我不违反组织条例不就行了？”抓起背包找张瑗玩去了。
柳教授叹了口气，她实在不想让女儿当驾驶员或是在组织内担任其他工作。一旦第十位能够驾驶M。E的孩子出现，她打算立刻把女儿换下来。杨和柳不适合在秘密组织中生活。李旭和严天河已经不属于柳教授的管辖范围，这给她减轻了不少负担。那两人表面上什么也不在乎，不会被任何坏话激怒，其实心地非常细致，且容易受伤害。如果他们的同步值因为杨和柳而受到影响，组织不会再坐视不管了。“但李旭到底是什么人？”柳教授想道，“为什么上面对他如此器重，应不单他是4号机驾驶员的缘故。那种冷漠的眼神，简直是一台机器……机器？”柳教授突然回忆起一个传言，说组织很久以前便开始研究人造人，虽成功将肉块改造成人型，但终究没能使其拥有正常人类的感情。“难道……难道李旭他……”柳教授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求救似的拿起了床头柜上的镜框。相片里的一家三口笑容灿烂依旧，但那慈祥的父亲却再也无法安慰自己的妻子了。
“柳儿……”柳露明的眼泪滴在照片上，“这样下去的话……你……”
M。E研究室中，王博和吴碇正在进行定期同步测试。
“无聊！！”王博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抱怨着，两只大脚往茶几上一搭，全然是主人的架势。
“……”吴碇不满地离王博远一些，以便快速完成明天必须提交的作业。
“关心李旭那伙现在在哪里，在干些什么？”王博的声音冷不防地刺到了吴碇的痛楚。
“他的事情与我无关。”吴碇冷冷地看着丝毫没有要完成作业迹象的搭档。
王博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似乎在欣赏一个非常好玩的玩具：“无关……好冷漠的词汇啊，也不知是谁打知道李旭又无故失踪的时候脸色难看得要命。”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吴碇终于扔掉手中的笔，要爆发了。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王博轻松地说道，“怎么，我触到了你的痛处了吗，吴碇少爷？”
“你——！！！”吴碇帅气的脸已经涨红，还算修长的手指在压制着打一拳的欲望。
“哦，想打架吗？”王博高兴地说道，“太好了，这段时间我还没有赢过呢。”
吴碇愣住了，“这段时间我还没有赢过”？开什么玩笑，王博打架没有赢？吴碇曾经亲眼观看过王博独战六个空手道部的大男生而轻易胜出的好戏。“你和谁……”不禁脱口而出。
“不告诉你。”王博坏坏地一笑，道，“和李旭一起失踪的还有那个新来的女孩，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呢？”
吴碇意识到自己又被王博耍了，生气地说道：“没有意思！他们想失踪就随便失踪好了，反正不过一两个月他们就会又莫名其妙地冒出来。”
“……”王博惊奇地望着搭档。
“什么？”吴碇不满地反抗。
“我没有想到，你还是能看到竞争对手和单相思对象以外的事情。”若无其事的语调。
“你——！！”王博提到“单相思对象”的同时，吴碇的耳根就红透了。
“啊！帅哥生气了，”王博真的是喜欢玩弄人，“不说了不说了，那位大小姐一定没有对你的竞争对手有讥讽以外的企图，放心好啦。”
“你——”吴碇口舌已经不清楚了。
王博继续说道：“说起来，我们驾驶员里真的没有十全十美的女孩。雷大小姐是冰雪美人，叫人碰不得；新来的小姐比冰还冷；钟小姐干脆不理人；张小姐没有空闲；付妹妹还太嫩；至于杨小姐……”吴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倒不说了。
“……”吴碇用看仇人般的眼神盯住了王博。
“哦，休息时间结束。老兄，我们又要回到枯燥的测试中了，”王博架起恼羞成怒的吴碇，感叹道，“充满活力的少年在夜晚不去跳舞，竟然在这种干巴巴的实验室里浪费青春！上帝一定也是去跳舞而忘了我们的存在了！”说着，拽着搭档向驾驶舱走去。
有种传说。说如果将木偶做成某个人的样子，把那个人的骨头埋在木偶的身体中，再用那个人的发丝做成木偶的头发，这样便可以将那个人的灵魂永远留在木偶的身体中。
是个残酷的传说，但李旭很喜欢。因为李旭本身就是个肉做的木偶，他身上缠着永远挣不断的细丝，细丝的另一端，被长老们牢牢抓住。
严天河也知道这个传说，但她认为传说中的木偶更像M。E。不过这个木偶诞生时就拥有自己的意识，只不过可以接纳特定的外来的灵魂罢了。除了M。E本身，没有任何人有能力、有资格去选定驾驶员。
木偶，有自己意识的木偶。这种东西对它的所有者而言，也许只是个累赘。娃娃嘛，应该只是听从主人的命令，从不思考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存在罢了，它不会被赋予任何权利。大多数女孩儿都有自己的娃娃，但严天河没有。不是没有人买给她，而是她讨厌“娃娃”这个名称，她甚至厌恶对小孩子叫“活娃娃”的人。
组织开发的木偶是用于战斗的，自然会有对手来挑战。
“海怪来袭！”警报器大作。
“驾驶员在哪儿？”柳教授汗流浃背地问道。
“除1号、4号驾驶员外已全部在M。E中待命。”
“太好了，”柳教授说道，“1号、4号在总部待命。……柳儿！”
“在！”杨和柳叫道，“不用说，我当前锋！”
柳教授强调道：“和雷沅梅一起！吴碇、王博、付叶、张瑗你们按分好的小组助攻；钟绳，你担任炮手掩护他们。大家不用慌，照练习时那样做就行了。……发射！”七台M。E立刻通过不同路线被发射到了地面。
“打开所有约束具！”
“M。E机能良好。”
“60秒后与目标接触。”
柳教授手里捏了一把汗。杨和柳却不像她母亲那样担心，“我要证明给大家看，严天河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是第一。”雷沅梅小心地注视着前方，她有着与杨和柳不同的美貌，是个谨慎聪慧的出自颇有渊源世家的大家闺秀，父亲破产后才答应加入组织。
出现在7台M。E面前的是三只名副其实的怪物，感觉像是被不擅长手工制作的人勉强用陶土捏出来的。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它们的破坏力绝对不弱。
六人立即按分好的小组分开，将三只怪物围了起来。M。E身上配置的武器都以短小见长，适合肉搏。杨和柳拔出手枪向海怪射击，但没有多大效果。对手挥起硕大的胳膊，一巴掌便把她打开了。雷沅梅急忙上前掩护，毕竟是首次上场，难免有些紧张。杨和柳也算是有经验的，被打开后马上跳起，从后面狠狠踢了对方一脚。海怪没站稳，面朝下地倒了下去。由于身体庞大，远远没有M。E灵活，几下就被两人压住，“核”被杨和柳击碎。就在这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被杀死的海怪巨大的身体化为了普通的碎石。几乎同时，吴碇和王博合力打倒的海怪化成了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剩下那个，不会变成水吧？”严天河想道。她正在通过屏幕，与李旭和庄教授观看战况。
付叶和张瑗负责的海怪身上长满了粗糙的鳞片，虽然已经孤身一人，仍斗志旺盛。空出手的其他四人赶来支援。虽然是敌人，但严天河不禁为其惋惜。如果是单打独斗的话，那只海怪或许可以逃离这里。可惜对手是人类，是认为正义的使者，可以以多欺少的种族。严天河不难想出杨和柳回来时神采飞扬的样子，六对一，赢了后还以为自己是英雄。
“这帮海怪第一次来袭是三年前的冬天，”庄教授嘲弄地说道，“经过这么长的时间调查部竟然还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真是能干。”而且自从上任M。E研究所的负责人去世后，M。E的制作技术一直没有飞跃性的提高。
李旭从战斗开始就没有做声，当最后一只海怪变成水流走后，忽然开口道：“风、土、水……没有火……”语气虽照常平淡，可眼睛中的色彩却是严天河从没有见过的神秘。他仿佛是天上派下来的使者，在用局外人的目光看世间万象。
庄教授察觉到了李旭的怪异。“李旭？”她用手轻轻拍了下身边的男生。
李旭颤了一下，用“有何贵干”的眼神看着庄教授。严天河心中出现了一种奇妙的想法：刚才的声音，不是李旭，有人在通过他看着这个世界。她的想法立刻得到了证明——李旭没有刚才的记忆。
这次海怪的来袭以失败告终，总部主体没有受到损伤，七位驾驶员大获全胜，杨和柳的头抬得高高的。
……对严天河而言，这些并不重要。她确定了件非常重要的事——李旭，她的搭档，拥有巨大的秘密并与这个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