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三的伤十天后才消了些肿。但为了不留下后遗症,大夫让再住院观察一个星期。孔三虽然惦记着生意,但这个地方的病不像别的,急归急,却也只得无奈地在医院里待着。他的脾气又一天天暴躁起来。
陈香这一阵子可是温柔得很。每天晚上给孔三擦身的时候,看到孔三那地方的青紫,陈香都难过得要死。多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不论孔三说她什么,都是说不还嘴,骂不还口。
对孔三她是没得说,可是对阿秋却没有这么好态度了。孔三住院几天后,阿香去了一趟化妆品店。告诉阿秋孔三住院了,店里让她先经营着。阿秋知道陈香对自己的敌意,孔三又不在跟前,她倒是聪明,没多言语。只是说了一句:“珍珠霜系列的化妆品快没有了。要不要再进一批货?”
陈香一听阿秋的话,心里的火又蹿了上来。上次就是因为她要进增白系列,阿秋非要进珍珠霜系列才和孔三打起来的。“不进。珍珠霜系列那么贵,谁买?进增白系列的吧。明天我给你拿钱来。”
阿秋也知道上次孔三因为她和陈香打架的事,反正铺子也不是她的,陈香说不进就不进了。她没再说什么,拿起块抹布去清理化妆品。
人要看人不顺眼,怎么着都不顺眼。阿秋不言语,本是想息事宁人,挣份糊口的钱,可是看在陈香眼里,就是闷着劲儿地跟她做对。她斜着眼睛站在那里,看着阿秋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化妆品,心里这个气,摆出一副老板娘的架式说:“阿秋你听着,好好干赏你一口饭吃,要跟我摆架子,还轮不到你。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明天就走人!”说完话,也不管阿秋怎么想,她一扭身走出了铺子。阿秋越想越窝火,本想一甩手不干了。可是孔三对自己真不错。又给买衣服,又送化妆品的,现在他在医院里,自己就这样走了,实在不仗义,也对不住孔三。要走,也要等到孔三出院以后再走。她忍着气,窝着火,为孔三打理着店面。
陈香回到医院,并没和孔三说起进什么化妆品的事,她没事人般服侍着孔三。孔三问她店面怎么样了?她只嗯嗯唔唔地说:“挺好。货卖得差不多了。明天我给阿秋送钱,叫她去进货。”孔三倒没想到这中间还有一段小插曲,也就没再多问。陈香第二天给阿秋送了钱,再一次明确地告诉阿秋:“不许进珍珠霜系列。就进增白系列。”
阿秋接过钱,也没说话。自己是打工的,老板叫进什么就进什么吧。她去进货的时候,看到增白系列里,也是价格高低不同,阿秋打开一套价格比较贵的,闻了闻,味道清雅高贵,她想了想,便进了三套,又打开一套价格中等的,闻了闻,味道不是很好,她放下,又打开一套中等价格的,一闻就知道是冷香型的,便也进了三套,想想,还应该进几套暖香型的,便又找了几套。陈香给阿秋的钱并不多,几套中、高档化妆品定下来,就所剩无几了。阿秋知道陈香的习惯,便把剩余的钱都定了低价位的化妆品。
回到铺子,阿秋把新进的货摆在货架上,左看看,右看看,欣赏了十多分钟。怎么看怎么舒服。正看着,陈香走了进来。
陈香一看新进化妆品的价格,嗓门立刻就大了起来:“阿秋,你是成心的还是故意的?进这么贵的货?!”
“这种牌子虽然贵,可是味道好,卖得好。会很快卖掉的。”阿秋不以为然地说。陈香的火更大了,她冲着阿秋的脸吼道:“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阿秋也不高兴了。她用手擦了擦喷在她脸上的口水,很强硬地说:“不是你给我的钱让我去定货吗?不是定的增白系列吗?”
陈香看到阿秋那瞪圆的眼睛,心里的火腾地一下蹿了上来:“你个小婊子,敢跟我顶嘴!你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以为你是谁?”陈香说着说着,新仇旧恨全都涌上心头。她抡圆了胳膊,照着阿秋的脸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阿秋猝不及防,她站在那里,捂着打得生疼的脸,眼泪就流了出来。陈香不依不饶地说:“你个婊子养的,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一看你那眼睛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阿秋委屈地瞪着陈香:“你凭什么打我?”
“哎呀,还没打服你呢?”陈香说着,又抡起胳膊。阿秋这回有了心理准备,她再也不会让陈香打到她。她一把抓住陈香挥过来的手,陈香没想到阿秋敢和她对打,这越发激起她心里的火气,她用另一只手一把抓住阿秋的头发,使劲地往下拽,阿秋的头发被拽住,发不出力,但她脚也没闲着,照着陈香的小腿就踢了过去。陈香的腿被踢得一麻,她心里的火全部运到手上,使足了劲,一把头发就生生地带着头皮拨了下来。真好似在地球上除草一样。阿秋疼得唔唔唔地捂着头发大哭起来。
隔着玻璃门,已经有一些人在围观。隔壁的张姐看着打得差不多了,哎哟妈呀的走了进来:“这是怎么个话儿呢?有话好说,别动手哇,哎哟,看把这头发给拽掉这么一大绺。”她拿着那带有头皮的头发,上下抖动着,展示给围观的人看。大家唏嘘着,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阿秋捂着还在隐隐做痛的头皮,低着头冲出了屋子。陈香看到这一大帮人堵着门口,她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看什么看?都没事闲的呀。”拿起一把扫帚,使劲地扫起了地上的灰。
看热闹的人看到已经走了一个角儿,再也打不起来了。也都失了兴头,纷纷地散了。陈香一个人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也甚觉无趣。扔下扫帚,她锁上门去了医院。
越往医院走,陈香的心里越不安。怎么跟孔三说这件事呢?一进病房的门,孔三说问:“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铺面怎么样?”
陈香觉得自己做得没错,可不知怎么着,她心里有些怯。动了半天嘴,挤出三个字:“挺好的。”
“货卖得怎么样?”
“都说了挺好的,老问什么呀?”陈香不耐烦地拿起水壶,出去打水了。孔三隐隐地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可也说不出什么,陈香不爱说,他也没办法,只盼着快些出院。在医院里住得快要闷死了。
千盼万熬总算离开了那闷死人的医院。
孔三出院的第一件事,就要到铺面去看看。陈香怎么叫他先回家,他都不肯。陈香心里的斜火又攻了上来。这些天来她一直忍着气,先前觉得把孔三踢成那样很内疚,时间久了,便渐渐地淡忘了。现在看到孔三一门心思要去铺面,她倒是没说什么,心里却愤愤地想:“哼,一个铺子有什么可惦记的?还不是为了那个小婊子!住院的时候也没看她来看过你一眼,出了院就跟狗似的巴巴地去看她。真是贱!”劝又劝不动,说又说不听,陈香心里生着闷气,出了医院的门便和孔三一个东一个西地各走个的路了。
孔三来到铺面,看到没开张,他愣了一下,打开店面,发现化妆品柜台上落了薄薄的一层灰。看样子有好几天没人打扫了。这怎么可能呢?阿秋一直是个勤快的姑娘。再看看柜台下面,放了一些新进的化妆品,孔三略想了想,觉得不对劲。按照上次进货的时间,不应该堆放这么些化妆品的。孔三正在琢磨着,隔壁的张姐走了进来。
“哟,三儿回来了。听说你病得不轻。落没落根儿呀?”
“张姐,你真会开玩笑。我哪能跟姐姐你比呀。哪那么容易就落根儿的。”
张姐听着孔三话里绕着弯骂她,她当然也不是善荐。“大兄弟,落不落根儿倒不打紧,别总弄得自家后院着火才是真的?”
孔三露出不解的表情,张姐看了,故作惊讶地说:“哟,大兄弟,你可别说你不知道你们家陈香和阿秋打架的事。”
“我还真不知道。不是张姐逗我呢吧?”
“大兄弟,我什么时候逗过你。这一片街坊邻居哪个不知道。哎哟,打得那个凶啊,你们家陈香真是厉害,把阿秋的头发像拔草一样,一片一片地往下拔。”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哟,看来大兄弟你还真不知道?怎么也得有个三五天了。我还真没记着。”
“阿秋没再来铺面卖货?”
“把人家打成那样,不找你要医药费就不错了。还来?脑袋让门弓子抽了才来呢。”
孔三听了张姐的话,心里的火可就一点点地又着了。他想了想,便对张姐说:“姐姐,我要出去一趟,咱姐弟俩改天再聊?”
“那是,那是。赶快处理一下吧。”张姐说着,扭着屁股出了门。孔三看着她那风骚的样子,恨不能在她的屁股上狠狠地踢上一脚。他拿起电话,拨了阿秋家的号码。
“喂。”接电话的正是阿秋。
“阿秋,我是孔三,我今天刚刚出院。在医院里闷了这么些天,想约你出来吃顿饭。”
阿秋一听到孔三的声音,眼泪就流了出来。她犹豫着没说话。
“阿秋,你忘了咱们一起进货时吃肯德基的事了?那次你不是说,什么时候我请你吃饭你都会去吗?”
阿秋的眼泪流得更快了。她和孔三在一起进货的那些事又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她还真是喜欢和孔三在一起做生意。
“阿秋。说话呀。”
“好吧。在哪里?”
“我现在去你家,十五分钟后在你家门口等我。”孔三说着,也不等阿秋回答,便放下电话出了门。
孔三跟阿秋玩的是温柔。他没有动阿秋的念头,因为他知道,如果和一个未婚的女子上床,就意味着可能粘在身上甩不下来。那会有一系列的麻烦。但他很喜欢阿秋的清纯,跟阿秋在一起卖货,自己仿佛也年轻了许多。不动是不动。但在言语上,行为上也少不了加些色彩。夸几句阿秋长得漂亮并不需要花一分钱。顺手拿下阿秋胸前的一根落发也不费多大劲。有意无意地碰一碰阿秋的肩,既不流氓又亲密地接触了一下。效果很好,显得两个人既密切又随便。
远远的就看到阿秋站在楼下向这边张望,孔三笑着走向阿秋。
“阿秋。这院住的,真想你。你好像更漂亮了。”孔三说着,便走近阿秋身边,让两个人的身体距离小于10厘米。孔三曾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说:如果男人挨近女人的距离小于10厘米,而女人不回避的话,说明这个女人愿意接纳这个男人。孔三看完后就在阿秋身上实验了一把。他手里偷偷拿着一把尺,挨近阿秋后,阿秋还真没躲他。在背后量了一下,8厘米。从那以后,孔三只要有机会就一定和阿秋保持10厘米以内的距离。那感觉真美。
阿秋可不知道孔三还在她身上做过实验,但她喜欢和孔三近距离地走在一起。感觉像被孔三拥着一样。孔三1。80米的大个,宽脑门儿,双眼皮儿,高鼻梁,薄嘴唇,整个一个欧洲人的感觉。长得特别酷。不笑的时候,嘴一抿,整个一个阿兰德龙,笑的时候,嘴一翘,又活脱脱一个周润发,想不爱都不行。和孔三走在一起,阿秋觉得路边的小树都在向她点头微笑,树上的小鸟都在对她婉转歌唱。
两个人来到饭店,孔三先点了阿秋最爱吃的美丽豆沙,又点了一道阿秋爱吃的糖醋鲤鱼。还点了阿秋最爱喝的青苹果汁,又给自己点了二两白酒,他平时能喝半斤的量,今天不是为了喝酒来的,所以,只点了二两。他看着菜谱还要点菜,阿秋连声地说:“三哥,够了,够了,就我们两个人吃,不要浪费。别点了。”
“再点两个,咱们俩快一个月没在一起吃饭了。今天一定要暴吃一顿。”孔三边说着边看着菜谱,架子摆得蛮足。
阿秋一把按住孔三的手:“三哥,别这样。够吃就好。你要再点菜,我就不吃了。”
孔三笑了笑,抬起头说:“那好,先吃着,一会儿想吃什么再点。”他端起酒杯:“阿秋,干杯。这些天在医院里,把我闷坏了。今天一定好好喝个痛快。”
阿秋到底年轻,心也实诚。她没有细想:那二两的酒怎么能喝个痛快,却赶忙说:“三哥,你刚刚出院,身体还没彻底复原,可不能喝太多的。”
“还是阿秋疼我。就为你这句话,也得喝个痛快。来,喝!”孔三说着,碰了碰阿秋的杯,喝了一大口酒。阿秋也喝了一大口苹果汁。今儿个不知怎么着,喝下去的是苹果汁,却比喝了烈性酒还起作用,阿秋的脸一会儿就红得像个苹果一样。
“阿秋。这口酒我是替你嫂子喝的。我替她给你陪个不是。你别往心里去。她没文化,心眼又窄,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她计较。好不好?”
阿秋低着头没说话。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被陈香拽掉一绺头发的那个地方。孔三夹了一个美丽豆沙放在阿秋的吃碟里:“阿秋,我刚才去铺面看了。到处都是灰。你不在那里,那铺面一点生气都没有。明天回去开工吧?”
“三哥,不是我不想回去,我怕嫂子又来闹,我有多少头发也不够她这么闹的。我真是有些怕了。”
“阿秋。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我保证。你看在我的面子上。”
阿秋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她犹犹豫豫地说:“三哥,现在打工妹很多的。你再找一个吧。”
“打工妹再多也不如一个你。我对你的能力心里是有数的。我只喜欢跟你在一起卖化妆品。”
孔三说着话,借着酒劲,两眼像充了电一样闪闪发光地看着阿秋。阿秋不经意地看了孔三一眼,这一眼,两个人的眼神竟是吸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阿秋在孔三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一汪深潭,深得要把她吸进去,吸进去,再也出不来。
孔三伸出手,按在阿秋把玩杯子的手上:“阿秋,答应我。”
阿秋被动地点点头。在这样的温柔面前,她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女生,哪里还有反抗的功力。
两个人从饭店出来,孔三对阿秋说:“你看你,都已经是大秋天了。你还穿得这么薄,走,我们到地下商城去买件衣服。”
“不用的,三哥,我家里有衣服。”
“你看看,你家里有不是你的吗?我给你买不是我的意思嘛,走吧。”他说着话,便拥着阿秋向地下商城走去。阿秋心里这个美呀。她倒不是贪图一件衣服,而是孔三对她的这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