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古代故乡-红马

第七章古代故乡

五月过后,马兰花开的时节。碧绿的草原上几乎都被蓝幽幽的马兰花改了颜色,那时侯我就爱做梦。夜晚,我不愿睡在屋子里的土炕上。太阳晒了一天,房后的沙漠里,软软的很热。我躺在那里,看星光。我总觉得小红骒马又投胎了,她一定要回来的,她绝对不能丢下我不管。她要来找我的,因为她知道我在找她,也在等她,她一定是以一个女人而且是美女的形象来找我。

我妈说地上死一个人,天上就多一颗星星,那星星是那个人的魂,我相信我会找到小红骒马的那颗星魂的。有时我妈很晚了就来找我进屋睡觉,我不想回去,我跟我妈说我在找小红骒马的星魂。我妈说她没跟我说过,天上的星星就是地上死了人的魂。我也糊涂了,那可能是我前一世的妈妈说的。我说完看着我妈,我妈有一点嫉妒的样子。我又说:我前世的妈可能也是你。我妈笑了,很开心很骄傲的样子,她说我脑子里的鬼就是多。

有一天我病了,病得很重。我们家里的八个孩子都病了。由于我们哥八个从一九六O年老大出生,截止到一九六八年“文化大革命”的高潮期老八出生,我们兄弟八个顺利地都诞生了,而且是百分之百的成活率。我们站在一起虽然不像八胞胎,但是绝对像两个四胞胎。如果再把我们的八条狗算上,我妈率领我们那种威风,绝对像一个少尉连长。这不是我给我妈授的军衔低,是因为那时侯我认为连长就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大军官了,相当于胡传魁那样的司令了。

我们哥八个一病倒,就等于半个连倒了。我妈从黑狗大夫那里买来一大包药,给我们逐个灌着喝。别人家的孩子也病了,黑狗大夫不可能来看我们,因为草原上还有比我们重要的病人。我妈给我们灌药时,她这个连长自己也是一个病人。她常常给老三灌完就给老六灌,都灌完了,老五说没吃着药,老四说他吃了两份。这好像是一个预言,日后老五的日子总是很穷,是哥八个里惟一的瘦人。老四变成了从来都是多吃多占的人,后来当了一个小领导,却成了全国有名的大贪污犯。

我是一个有谋略的人,喜欢用脑策划。我看我妈让我们这八个儿子给累糊涂了。我四肢无力也帮不上忙,就一个人开小差虚弱地走到了家后面的草地上去了。地上马兰花开,天上星光灿烂,闻着浓烈的地气,我身上马上有劲儿了。其实这就是生命的本能,从前没医生的时候,可能是史前时代吧,人类那时很灵性,病了就是自己救自己,爬到草地上找草药吃,像蛇一样,往往身体比大脑还聪明,找到的都是名贵药材,而且对症下药,药到病除。后来的人有了聪明智慧,就没有了灵性,就自己不给自己看病了,也就是说不相信自己了,只相信别人,相信叫郎中、大夫或者医生的人,人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特异灵性也就退化了。

估计是后半夜了,我躺着的草地就陷进了地下。大地又一次向我张开了黑洞洞的大嘴。我感觉掉到了一间房子里,借着星光我好像看到了另外的一个我。那人盘马弯弓的样子,是一个古人。那人站起来对我说:我是七百年前成吉思汗麾下的一个千夫长。我说失敬,说着站起来就要给他行礼,他说现在的你就是七百年前的我。我没听懂,他说七百年前的我就是你现在的前身,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还行什么礼,哪有自己给自己行礼的,自己跟自己还客气什么?傻小子!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问千夫长:那时的小红骒马是谁?千夫长责怪我说:你怎么什么都忘了,她不是大汗的妹妹阿盖公主,后来招了咱做驸马了吗?我说那她咋又投胎成了一匹小红骒马?

千夫长说:你们不是约好了,七百年后一起投胎成为马,一起耳鬓厮磨,一起驰骋疆场吗?结果你贪图人间享乐,失约去做了人,她不忍心看你遭受人间苦难就走了。我说她在哪里?千夫长说:走,我领你去见公主。我跟在千夫长的身后,行走在鸟语花香的草原上,河水在大地上任意流淌,闪耀着白亮亮的光。天空中有阳光,有月亮,也有满天的星群。公主在铜镜前正在梳头,身边没有一个奴仆。我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七百年前的一个早晨,公主把梳子给我,我在她的头上,精心地编着花辫,系着头绳。

公主站起来,身上披着的睡衣掉在了地上,她那不算很大的两个乳房,闪耀着两个粉红色的乳头。滚圆肥大的屁股托着一个细长的腰身。长长的脖颈上有一个美丽生动的圆脸,这是一张我曾经朝夕相伴的面孔。那鼻孔和眼睛就是活生生的小红骒马。我熟练地把公主抱到了床上,我可能太粗鲁了,弄痛了公主。她发出了草原上独一无二的靡靡之音,公主的声音让我迷恋。草原上都是一些粗旷的声音,惟独公主的声音是那样的细腻。越粗野豪放的男人,越容易被这种声音征服、迷惑。mpanel(1);

我像出门远征刚刚凯旋归来一样,公主对我百般风骚,万种迷情。我忘记了一切,只记得眼前。

天亮了,我爸带领人把我从一个坍塌了的元代墓穴里找了出来,我看见里面是一具盘马弯弓的骷髅和一具已经干枯的女尸,那就是七百年前的千夫长和阿盖公主。

红卫兵们见到墓穴里的像日月星光一样闪烁的金银珠宝,就要进去哄抢。我从我爸的手里挣脱出来,喊叫着阻挡他们进去。

突然一声轰响,墓穴的洞自动合上了。红卫兵气急败坏地弄来了炸药,在发现墓穴的那个地方进行爆破。结果在地下任凭红卫兵怎样狂轰乱炸,他们都没有得到一金一银,因为墓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人们都恍如在梦中,惊诧不已,感叹不已,红卫兵更是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