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富贵和王海坐在河堤上,一边抽烟一边苦思默想。
王海说:“老于,想想你那黑名单上的主儿,会是谁呢?”
“我正在心里过电影呢。”
“不会是外地来郑州流动作案的吧?”
“你别吓我。”于富贵说:“如果是外地来郑州流动作案的,一得手搭车离开郑州跑了,那可就坏了。不过不会,我心里想着肯定是咱郑州的主儿。”
“二七区的渣子?还是管城区的?”
“都有可能。”于富贵说:“我在心里想几遍了,想想谁都有可能,又谁都不像。”
“反正是掂包的高手吧?”
“不见得。”于富贵说:“也只是瞅准了这箱子里有钱,并不知道有这么多。这不像是高手跟踪作案。在火车站没有得手,人家已经上了面的,一般来说就不会再追了。”
“也可能不是一个人作案。”
“这一点可以肯定,不像是一个人作案。你想失主知道这箱子里是钱,还不瞪着眼一直盯着那一大堆行李?这就需要有人掩护,有人作案,重要的是作案以后转移得快,起码是两个人吧。”
“我也这么想。这个乡巴佬还得盯着亚细亚门口,他老是看着他们的人啥时候出来。那一瞬间,小偷眼快手快,掂了就走。”
于富贵说:“是这样。只是咱郑州的这些小偷们,一般来说出门作案放单的人多,不过有时候他们也合伙作案。那么这对搭档,会是谁和谁呢?”
王海说:“要不要先找一些眼线,问一问情况?”
于富贵摇摇头说:“不用。这么大的数目,抓着了烧手。如果是搭档作案,又不保密,我敢说一股风就会在道上传开,差不多的老大都会知道一点风声。”
王海忽然起身说:“老于,那咱们去找杨光,先在他那儿透透口风,”
于富贵也起身说:“好,有病乱求医,咱就去试试。”
两个人赶到杨光的饭店,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了。杨光看到他们进来,啥话也没有说,先让毛毛开了一个单间,让小姐端上几盘酒菜。
“杨光,不喝酒。”于富贵说:“我们找你有正经事儿。”
“说事儿是说事儿,喝酒是喝酒。”杨光说:“两不耽误。”
王海笑着打圆场说:“老于主要是脸热,光吃这不花钱的饭,不好意思。”
杨光说:“你们得这样想,这是咱自己开的店,得经常回来看看。这不就行了?”
于富贵也笑了:“还是杨光会说话,这么一说咱是吃咱自己的了。那好,咱吃着说着。不过我可事先说好,我可是不会喝白酒,我光喝啤酒。”
“王海也不喝白酒。”杨光笑笑说:“我也不怎么喝白酒,咱哥儿仨全喝啤酒行不行?”
喝了几杯酒,杨光笑笑说:“于哥,怎么不说正经事儿了?”
于富贵也笑了:“你光说喝酒,我找不着话头呀。”
杨光开口就说:“你们也别问了,也别探什么口声了,干脆点说,你们一进来我就知道你们来找我是啥事儿。”杨光伸手摆着拦住于富贵,不让他说话:“于哥,是不是为那二十万呀?”
于富贵看看王海说:“看看,我就想着杨光知道。”
杨光连忙说:“于哥,话可不能够这么说,你们来找我,这是看得起我,拿我杨光当兄弟,我如果知道装做不知道,也对不起你们。只是,我可把话说到明处,我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知道这么多。”
于富贵说:“这个我信。来,杨光,就为了你这一句话,老哥敬你一杯!”
杨光也笑了:“好,干了!”
三个人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杨光才笑着说:“我是怕你们着急,才慌着说。起码这一说你们心里就不慌了,知道不是外地的野客。”
于富贵点点头承认下来:“是这样,你一说我心里就有底了。先不怕他抓了货跑了。”
杨光也笑笑说:“我知道于哥的能耐,只要是咱郑州的主儿,跑不了于哥的手掌心。”
王海这时候才慢慢地说:“杨光,于哥和你是朋友,我也拿你当兄弟。二十万,这不是个小数,只要我们慢慢找,我相信没有找不着的。只是,有点急。”
于富贵也说:“杨光,咱们是自己人光说实话,我们现在是没有一点线索。但是,局头逼得紧,你看我们如果三五天之内就想把东西拿回来,应该怎么办?”
杨光笑笑说:“三五天是太急了,不过急也有急的好处嘛。”
于富贵说:“二十万,就这个数目,要放在过去这是敲脑壳的案件。现在法律改革了,不敲脑壳了,如果我要找着他们,抓进局子里关他们十年八年还是有把握的。”
杨光说:“所以我说急也有急的好处嘛,如果三五天之内,有人给你们送去呢?”
于富贵笑了:“可以私了。只要立马给我送回来,我收了货保证不再追究法律责任。”
杨光看着于富贵,迟疑着不再说话。
“怎么?你不相信我?”
杨光摇摇头说:“不是,我信你。只是我信你没有用。我在想这些话你自己应该亲自对人家说。”
王海说:“我明白你的意思,给人家一个面子。”
杨光说:“是这样。因为包括我在内,咱们现在谁也不知道货在谁手里。”
王海说:“你是说先把丑话说到前头。”
杨光说:“对,我已经想好了,只看你们能不能做。”
于富贵说:“你说吧,杨光,只要能够尽快破案,我们有什么不能做的?”
杨光说:“那我可多嘴了,我想不如开门见山,在郑州这地儿,谁还不知道谁呀?虽然一时半会儿于哥可能查不出来,如果你于哥发了狠要查,谁也跑不了。这一点双方心里明镜一样。再说了,虽然他们是抓钱,你们是抓人,不还都是玩手的嘛。谁和谁也没有仇恨。我知道他们,那几个老大也巴不得和于哥交个朋友。叫我说,警察也好,做活的也好,出来混都不容易嘛。如果我出面把几个老大请来,就在我的饭店里摆个酒场儿,于哥给大家见见面,喝杯酒,许个愿,也许……”
“别说了杨光,”于富贵说:“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唱空城计。”
“对了。”杨光说:“你又没法公开出面,人我给你请,我保证郑州这几个角儿全给你请来。话你自己说,说到啥份儿上,这分寸你自己掌握。”
王海说:“先吓他们一家伙,然后再卖个人情。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就是这吗?”
杨光点点头。
于富贵坐着一言不发,也不喝酒,也不吃菜,心里边掂着轻重,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当了多年的警察,抓了多少小偷,还从来没干过摆一桌酒席,请小偷们来做客的事儿。
要不要请示一下杨局长?如果请示杨局长,杨局长能怎么说?这种事情跟局头说了还不如不说。
如果这案子不那么着急,他于富贵早晚会弄个水落石出的。现在三五天之内要东西,也只有走这一着险棋试试。
他奶奶的,试试就试试,请客就请客,夜长梦多,说什么也要先把东西弄回来再说。
“我想好了。”于富贵最后说:“杨光,你安排吧。到时候我来。”
王海说:“我也来!”
杨光双手一摊笑着说:“对不起,我也是为于哥,才这么做。”
于富贵和王海都明白,杨光能够这么做,也确实拿他们当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