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速公路飞速的行驶中,风在车窗边发出呼呼的响声,仿佛翻江倒海,地裂天崩!
�教授刚想发作,不知道教授太太究竟想干什么。然后就在后视镜里看到了黑暗中闪亮的打火机的火焰,闻到了那种熟悉的香烟气味正在慢慢飘散。
�于是教授愈加烦躁,你就不能不抽吗?
�教授太太回答说,我看过你的文章了。我喜欢你对托马斯的评价。但是你为什么做不成托马斯那样的男人呢?
�你认为我还不够风流吗?
�我是说你还不够无私。你没有为任何人做过任何牺牲,而托马斯为了特瑞萨,宁可跟随她从宁静的苏黎世回到恐怖的布拉格,又陪她前往农庄,直至死亡。
�你认为我们的生活中没有诗意?
�你为什么总是让别人为你而牺牲呢?
�不是为了我。
�你让她们放弃了自己。甚至要付出生命那样的代价。不残酷吗?
�是为了你。
�教授太太沉默。
�当然是为了你。
�教授太太于是愤怒,为什么连你的罪恶也要别人来承担?
�因为我是爱你的。
�教授太太不再讲话。而只是看着深夜中的窗外,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
�她重新想起了那部《平静的风暴》。故事尽管发生在1842年的法国,但却是根据法国当代作家佛朗索瓦·萨冈的同名小说改编。这说明任何作家都对历史感兴趣,就像教授太太本人。她已经越来越喜欢历史了。各国的。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因为她对现实已经彻底失望。
�当然教授太太在意的并不是那个激情四射的恋爱故事,也不是法国外省上流社会浮士绘般的醉生梦死。教授太太所在意的只是最后的一幕,所有来参加告别舞会的人都被毒死的那一幕。只有善良的公证人尼古拉活了下来。抱着死去的女伯爵走出尸横遍地的古堡。
真正的白茫茫大地好干净。
�教授太太不是在回家的路上,坐在教授的汽车里才想到这一幕的。她在婚礼的混乱中就反复想到过那个所有人都被毒死的场面了。她想为什么会这样?她当然要这样想,因为这是她职业性的思维,她总是在事件发生后拼命地想,究竟为什么要这样?
�其实在舞会结束前所有的矛盾就已经显露了出来,而且被慢慢挤兑到极端。女伯爵弗洛兰的女仆玛尔塔,既深爱着她的女主人弗洛兰,又深爱着女主人的情人农夫吉尔塔。
她曾经无数次和女主人分享她的男人,这是她们之间神秘而变态的默契,也由此酿造了她们的友情。既然女伯爵能和农民诗人吉尔塔苟欢,她玛尔塔自然也能享用他。但是一旦当女伯爵和农夫真心相爱,而且决定离开外省前往巴黎的时候,特别是当农夫亲自告诉她这一切全都结束了,他们不会带上她的时候,事情就变得极端化了。
�美丽的女仆玛尔塔不愿意接受现实,她不能允许自己在失去农夫的同时也失去女主人,亦不能忍受在被农夫抛弃的同时也被女主人抛弃,于是她所选择的报复的行为也就必将是极端化的。
�然而事件在另一方也逐渐变得激烈。富有的公证人尼古拉也开始深深爱上女伯爵弗洛兰了,以至于在舞会上因为女伯爵的情人农夫的出言不逊,他宁可为了这个深爱的女人去决斗。决斗就安排在舞会后的午夜进行,尼古拉的生死也就在午夜的一触即发之间。这也是故事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了。尼古拉义无反顾地面对死亡,然而就在他撰写遗嘱的时候,却被女仆玛尔塔锁在了房间里。
�接下来的镜头便是一杯一杯的剧毒的酒。据一个从法国回来的女孩说,在酒里放毒杀害敌人一直是法国宫廷的传统,自然也就影响了法国的上流社会,从巴黎到外省。
玛尔塔兴致勃勃地把酒杯端出来。但是却请求女伯爵不要喝,并告诉她已经在酒里下了毒。但是当女伯爵看到她心爱的农夫饮了毒酒,她却平静地说,晚了。或者,来不及了。
�玛尔塔本来可以保住女伯爵的生命,让她们的生活再回到从前。但是女伯爵却不想再要这个生命了。她走过去接过情人的毒酒饮了下去,然后平静地要求农夫和她跳最后的舞。
�接下来公证人尼古拉被莫名其妙地放了出来。决斗已不复存在,因为所有来参加舞会的人都已经都被毒死了。尼古拉知道他不是唯一的幸存者。他相信还有一个幸存者,就是那个把他放出来的女仆玛尔塔。
�玛尔塔毒死了所有人后,便永远地不知去向、无影无踪了。这是影片末尾的画外音。画面则是,尼古拉抱着已经死去的女伯爵走出那个恐怖的城堡。
�这是那部影片最后的一个长长的镜头。
教授太太对教授说,她看到彼尔抢夺虹的酒杯时,就想到了萨冈的这部小说。
�你是说虹想杀死彼尔?用那些破碎的水晶玻璃?
�是的,教授太太危言耸听,那些碎片会像毒药一样进入彼尔的身体,在彼尔的血液中循环,直到刺破他的心脏……
�教授一个急刹车。
�教授太太说,是的,杀人的方法可以有很多。
�教授说,我们到家了。
在坏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