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夜-石门夜话

这第三夜山上起了好大的风,只刮得树木石头乱七八糟的响,一阵响似一阵,好象世上所有的妖魔鬼怪一齐来到这座山上作乱。

二爷毫不在意,稳坐后帐之中,继续为新女人摆酒压惊。他一如既往地遵循“君子动口不动手”的自诫,不强迫女人就范。唯一不恭的便是每夜临睡前暴露自己的赤体,如其说这是他的一种恶癖不如说是他的一种手段,一种伎俩,这伎俩并非单单冒犯这个新来的女人,他无一例外的对所有不肯顺从的女人施展。他相信这举动会有助于对女人的感化。事实上其作用已经被无数次证实。对于这个新到的女人,他同样相信成功在即。

此时的女人已经筋疲力尽,杀亲之仇仍然铭记在心。这自然不必说,前两夜那一幕景象使她想起便心惊胆颤。如同惊弓之鸟。整个的白天,只要一闭上眼,前面便是白亮的一条,驱都驱不散。再就是强盗二爷口若悬河的工夫既让她憎恨又让她惊诧不已,这畜牲对女人有说不完的话,南朝北国、今古奇观、衣食住行、生老病死,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她不由想到自己的男人,男人对她很好,自她十九岁嫁到黄家,四五年间男人从未对她出过高声,可也从未象强盗二爷这般整夜整夜与自己交谈,她渐渐感到困惑,她不明白二爷如此这般的居心,如果仅仅是为了霸占自己的身体,这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她就象一只待宰的羔羊,无力反抗,莫若他有与女人说话的癖好?她觉得这强盗彻头彻尾是个怪物。

今夜的气氛缓和些了,女人已不再哭泣,也许眼泪已经哭干。昨夜二爷给她讲了自己的身世,这对她有种异常的触动,她觉得这畜牲既可恨又有些可怜,本可能稳稳当当做财主家大少爷,他可以继承父业,也可以象他编造的那样当一名中校团长,可以娶大户人家的娇女为妻,可以儿女成群……但这一切都离他而去,好端端的家已不存在,好端端的人做不成,临了做千人咒万人骂的土匪强盗。她很后悔昨晚二爷讲完他的身世后自己主动与他说了话。她自己都不明白怎能与杀亲的仇人搭话,这意味着仇恨的某种消解,但这不是事实,她不情愿。她不容强盗二爷如此领会。

今夜的宴席比前两夜更为丰盛,浑素菜肴摆满了桌头。头一夜女人水米未沾,第二夜在二爷的规劝下进了一点素菜。今晚坐在桌前,她确实感到饿了,为此她又深深地感到羞耻,自己的男人与公爹让强盗杀死,而自己坐在强盗的席前竟然有了胃口,真真的不可饶恕。

二爷让偻罗烫了米酒,他说米酒对女人有益。他给女人斟上,自己依然倒刺鼻的白酒。

二爷率先喝了头一盅。

“这是狼肉,”他拾筷向一只盘子指指,“这是去年冬天捉的狼崽,那时嫌小,放进圈子养起来了,一年工夫就长成了个,我让人杀了给你尝尝。”

女人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农家养猪养羊养鸡养鸭,而这伙强盗竟养狼杀食,足见是些无所不为的是凶神恶煞。

二爷说:“狼肉味道纯正,胜似狗肉,早先山上的狼很多,成群结队下山糟践牲口,也吃人,成了一害。我们在山上扎了营寨头一桩便是杀狼,如今狼已不多见,不足为患了,可山下的百姓并不知道感谢我们。”

女人心想:你们干的可比狼凶残百倍,恨还恨不及哩,哪来的感谢!

二爷又劝:“快吃呵!”

女人说:“我不吃肉。”

“什么肉都不吃?”

“嗯。”

“莫非行善吃素?”

女人不语,算是默认。

二爷淡淡一笑,说:“狼并非善兽,吃又何妨?依我之见,吃狼才是善为哩。”说完自己夹了一块狼肉放进口中咀嚼,神情虔诚,如同真在做善事一般。

女人低下头。

二爷又用筷子指指另一个盘子,说:“这是豆腐,今天刚做的。”

“山上能做豆腐么?”女人问。

“能做,只是做不大好,你吃一点尝尝。”

女人拾筷夹一块豆腐放进口中,她觉得豆腐做的极有味道。

“这是蕨菜,小崽在山上采的,早年间这种菜是供献宫廷的贡菜,味道确实鲜美,你尝尝。”女人又吃了蕨菜,味道正如二爷所说。

“这盘是黄花、木耳、山雀蛋,俱是山珍。你尝尝。”

女人又吃了口黄花木耳炒山雀蛋。

这时二爷端起酒盅,向女人举举,道:“你初次上山,经不住山上风寒,喝盅酒,有益无害,喝吧。”

女人想了想,终是响应他了,端盅抿了一口,她想在今夜逃走。只有自己喝了二爷才肯多喝,只有在他喝醉了的情况下她才能偷出令牌。当然得到令牌还有另一条途径,那就是趁二爷熟睡后举刀砍下他的头,这是二爷自己教她的,但她清楚,自己决没有杀人的胆量,二爷一定看透了她才这么教给她。

但她决计要逃,趁二爷还没有玷污她的清白时逃出这座魔窟。

二爷见女人给了面子,兴奋无比,忙仰脖又喝一盅,以示心意。

“我知道你们大户人家的女人都是有酒量的,来,咱们干了这一盅吧。”二爷又给自己斟上,举起杯。

女人没说什么,依了。干了。二爷说得不错,她是有些酒量的。出阁④前在娘家时,每逢过年过节家里的女眷便凑成块喝几盅,快活快活,也是米酒,自家造的。出阁之后公爹和男人喝酒时也常鼓励她喝一点,图个热闹和祥。她从未醉过。但有一点二爷并不知道,女人只为高兴的事喝酒,眼下女人喝酒当不属这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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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出阁:出嫁。

见女人干了,二爷有点受宠若惊。

“吃鱼,这是今日小崽化妆下山买的,很新鲜哩。”他说。

女人没动筷。

“鱼也不吃么?”

女人摇摇头。

“这是何苦呢?”二爷也摇摇头,“你就是不吃,这条鱼也不能活着回到海里了,所以吃不吃并没有两样。”

这是什么话呢,女人在心里想。

二爷笑笑,转开话题,说:“鱼吃不吃随你了,我给你讲讲黑道上吃鱼的一些事。除了打家劫舍,我们还干绑票生意,绑来的人质我们叫着‘肉票’,有钱的叫‘肥票’,没钱的叫‘瘦票’,究竟是‘肥票’还是‘瘦票’,有时一眼看得出,有时看不出,那就先摆宴款待,酒过几巡,见他有些醉意,便端上鱼来,看他从哪里下筷,寻常人必然夹鱼肉吃,而有钱人头一筷则先抠出鱼眼吃,这一筷子见出分晓,就能定出向‘肉票’家里索要赎金的数目了,你瞧,这吃鱼就很有些学问哩。”

“来,咱们再干一杯。”

女人又依了。

“其实世界上凡事都有学问,做匠人有做匠人的学问,当官的有当官的学问,当兵的有当兵的学问。我们干黑道的自然也有干黑道的学问。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再说男人和女人,男人有男人的学问,女人有女人的学问,都是一门大学问。这学问没人教授,须无师自通。十个男人中间顶多有一人开窍,百人中间有一人入门,千人中间才有一人精通。这便算是男人里头的状元了……说到这儿,二爷我自以为倒是可以吹吹牛皮的了,状元里头我当算得一个。凡经我沾身的女人,没一个不快活得死去活来的,最终没一个不要死要活恋着我的。看起来都是个男人,都长了那物件,其实工夫却是大不一样的,当然,这工夫也并非来自一日,如同考文章考出的状元那样都经了十年寒窗苦,才得到正果。反正黑下没事,你要愿听我就给你讲讲我和女人们的一些事……”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女人赶紧分辨。

“不要听,那就得喝酒。”二爷举起盅。

女人喝了。

“其实吧,听听也无妨的,听得有趣便听,听得无趣便不听,随你的便。我讲这些还有另一层意思,叫你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咱们既然住在一个屋顶下,就得彼此熟悉才是,我知道所有女人都不愿和自己不熟悉的男人同床共眠,而男人就不在乎这个了,所以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你……”

“我不要听,你不要说……”

“你要真的不听,那还得喝酒。”二爷说着又举起了盅。

女人又喝了。她宁肯喝酒。

“我头一次与女人有染是十九岁那年,那时我已经入伙做了强盗。那是一座很大的山,在余杭境内。瓢把子姓匡,是个五十多岁的瘦老头,远远近近无论是官府还是百姓都叫他匡老头儿。匡老头年轻时杀了人,犯了死罪,无奈才做了强盗,匡老头枪法好武功也高,对山上的弟兄们也很公道。他有一个压寨夫人,很年轻,才二十几岁,长得也十分好看。后来我才知道她姓方,是匡老头从山下劫来的有钱人家的女子。匡老头虽将她留在山上,却也不大放在心上。匡老头嗜赌,白天忙完了山寨公务,黑下便与山寨几位首领赌将起来,常常一赌便是一宿。那位方夫人原本有一个贴身丫环伺候,丫环姓杨名巧,山寨里的人都叫她巧姑娘,她也是被这伙人劫上山来的良家女子。她服伺小夫人,小夫人待她也不坏,俩人一起在山上转悠、形同姐妹一般。可后来巧姑娘的肚子不知不觉腆了起来,于是匡老头便让小夫人询问巧姑娘怀的是哪个的孩子,巧姑娘只是啼哭不肯说出是谁。匡老头无奈,便传话谁认了巧姑娘肚里的孩子便允他收巧姑娘为妻,却不料呼啦子跳出几十号人都要认这个孩子,匡老头子明白这事难办,索性打发巧姑娘下山。巧姑娘从此不知下落,生死未卜。巧姑娘走后,匡老头怕再惹是非,便不再为小夫人另寻丫环,他在我们年岁小的偻罗中选出了我,让我伺候小夫人。要做的无非是送饭送水打杂之类活,可还有些活我不会干,如给小夫人洗衣裳、收拾后帐等。小夫人还算通情达理,一样一样教我做。后来我就会做了。有时我到水潭边洗衣裳她也跟着去,只要四周没人,她就不让我洗了,自己哗哗地洗起来,她对我说这不是男人做的活。我这是头一次听别人把我叫着男人,觉得很新鲜,也很高兴。我又问哪些是男人做的活呢?她笑了,笑得很好看,脸象刚刚开的一朵花,她说:男人不知男人该干的活可算不上个男人。她又问:你今年多大了?我怕她瞧不起。故意将自己说大,我说今年二十二岁啦。她不大相信似地瞧瞧我,说你有那么大么?我说就这么大。她又笑了,说终归比我少两岁呢。停了停又说:可到底比我少两岁呢。停了停又说:可到底也是个男人啦。有时把衣裳晾在树杈上或者山石上后,她就带我爬上水潭上面的山梁子上,从这儿往山下看一切都清清楚楚,河、村子、树林、坟地、草垛……山上的风很大,一次又一次将她的头发飘荡起来,她指着很远很远的一处问我:你看见那座村子了吗?我说我看见了,村头有两棵很高的树。她说那是杨树。我说你看得清是杨树么?她说不用看,我知道。我家就是那个村。我问她上山几年了,她说匡老头把她抢上山的那年她才十七岁,到今年已七个年头了。我问她想家不想,她说刚上山的时候想,后来就不想了。常言道:上哪山唱哪山的歌。当了这好些年的压寨夫人也习惯了,满受用的,万绿丛中一点红,整个山寨就我一个女人,啥都由着我的性子来,匡老头子不敢管我。我说匡寨主是好老头儿,她笑笑说是个好老头儿是个好强盗可不是个好男人。我说他是个好男人。她说你闭嘴吧,你又能知道个啥呀?我不说话了。她看看我问:从这儿能看见你的家么?我说看不见。她问你想家么?我说不想。她又问真不想么?我说是,她说你是个男子汉,以後是做寨主的材料,好好干,我能帮你。从那往後,小夫人常在匡老头跟前说我的好话。可她使唤我也更勤了,一会儿要我给她送这个,一会儿要我给她送那个,要不就让我没完没了的收拾她的後帐。有一次我烦了,我说这么干净的房子还不行么?她听我这么说生气了,朝我嚷:你不想在这儿干,就滚出去。我不吭声。她又说匡老头把你交给我,这是你的福分,你应该知道这个才是。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这是你的本份。这时我突然明白过来,我不应抗拒她。和大寨里的偻罗们相比,我在她这儿还是很消停的。她待我也挺好,有点姐姐对弟弟那样。匡老头不在後帐吃饭时,她就让我坐下陪她一起吃,也常送我一些值钱或者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这么看我真是不知好歹了。想过了这些,从那往後我便尽心伺候她了。我要说的是那年八月十五中秋夜,这个日子我永远忘不了。这是一个合家团圆的日子。山寨也不例外。山寨是一个大家,每年这一天全山寨的人不分尊卑老幼一齐聚集在山寨议事大厅里喝酒,吃月饼,吃水果,赏月,可今年的这一天偏偏遭了大事:一位下山的山寨首领被官府捉拿,将处斩刑。得到这个消息匡老头什么也不顾匆匆化妆下山、钱褡里装满了金条,历来命是有价钱的,如同我们黑道上绑票一样,大命要大钱,小命要小钱。匡老头子是仗义之人,无论花多少钱他都要买回自家弟兄的性命。匡老头子下了山,留在山寨的人也无心过节了,吃过晚饭後便各回各自的营寨歇息了。那晚我还是陪小夫人一起吃饭,小夫人说今天过节,无论如何酒是要喝一点的。我知道小夫人是很有些酒量的,而且从不喝米酒,她喝男人们喝的白酒。传下话去,伙房便送来了酒和菜肴。小夫人说:匡老头子下山了你陪我喝吧。我说谢小夫人赏脸。她笑了笑,说你出息了,会说话了,可今晚你收下这付文绉绉的酸相吧,我不喜见。我诺诺称是,心里却不摸路径:今晚她这是怎么啦,谁也没有惹她。她酒也喝得奇怪,一上来便连喝了三盅。她喝我不敢不喝,也连着往嗓子眼里倒了三盅。她又笑了,说你也用不着看我眼色行事,狗模狗样的,今晚我不把你当小崽,你也别把我当小夫人,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一公一母,就这么简单。你想喝就喝想吃就吃,想干点别的也成,由你,我不拦。我想干啥你也别多管。现在酒劲上来了,姑奶奶要骂人啦。我问她要骂哪个,她说要骂的人一长串,一共接一个地来吧,头一个骂匡老头。我说匡寨主骂不得,他是个好老头。她说是个好老头可不是个好男人。狗杂种把俺个好端端黄花闺女抢上山,到头来占着窝儿不下蛋,你说该不该骂?那时我对男女的事没开窍,听不明白她骂匡老头的哪一桩。只好附和她说要骂就骂反正他也听不见。她说我骂一回你得陪我喝一盅酒。我说好。喝了。她也喝了,我斟酒。她说骂过了匡老头再骂我亲爹妈。我问为啥要骂你亲爹妈?她说亲爹妈待我无情义,我叫匡老头抢上山这多年,匡老头假惺惺,年年派人下山送金银,年年送年年收,可他们从不敢上山来看看我,怕担勾结强盗的罪名,你说该不该骂?我说是该骂。又干了一盅酒。她说骂过了亲爹妈再骂官府,从上山那日起就盼官府能把我救下山,可那帮狗官戴官帽穿官衣吃百姓单单不管百姓的事,叫我空等了这些年,你说该骂不该骂?我说该骂。又干了一盅。接下去她又骂另外一些人,有山寨的头目,有小崽,有伙夫,骂过了人又骂天骂地骂山骂天上的飞禽骂地上的走兽骂山上的虫豸……酒便一盅接一盅地喝,後来她合了眼皮,歪在椅子上睡着了。这时夜已很深了。整个山寨静悄悄,十五的月亮将窗纸照得白亮亮的。我想我该走了,我从来没喝今晚这么多酒,头晕乎乎的。我站起身,刚要往帐外走,小夫人睁开了眼,说我还没骂完哩你倒要走。我说你还要骂啥个呢?她说骂你。我吓了一跳,头有些清醒。我问你骂我什么呢?她张眼瞅着我,反问:你不知道我要骂你什么吗?我说不知道。她说你想想看。我说我实在想不出。她说你想不出我就告诉你吧,我骂你这个热血男儿胸膛里装的是一颗又硬又凉的铁心。你说该骂不该骂?这时我似乎明白她这话的用意了,心卜卜狂跳起来,血在全身窜动,可我没吱声,我没说该骂还是不该骂。她问你要走么?我说我听你的。她笑笑,眼笑成一道缝,很好看,她说我骂完了,你想走就走吧。我想了想问你没有事要我做了吧?她说有事你肯做么?我说你说吧我做。她慢慢闭上眼,过了一会儿,说我动不得了,把我抱到床上吧。当时我一动没动,以为耳朵听错了。只听她又说:那天在山上你不是问我男人该干啥活么,这就是了,这就是你们男人该干的了。你懂了不懂?我点了点头,向她走去,走到她的身后。我想从后面托起她的身子,可是不成,她的后背紧贴着椅子的靠背上,无处下手。正踌躇间又听她说看样这活你是没干过啦,真可怜的,我教你吧。过来,到前面来。我依她的话走到她面前。她看了我一眼,笑笑,说你抱过小孩子么?我点点头。她说就那样,抱女人和抱孩子没啥两样。我俯下身,张开两手去抱她,我碰到了她的身体,这是我有生中的头一回。我感到她的身子异乎寻常的柔软,我抱起她,走到床边,将她慢慢放在床上。站直了身子我说没有事我要走了。她仍闭着眼,说活还没干完哩。我说还有啥呢?她说给我把衣裳脱了,我一向不穿衣睡觉。非常奇怪,也就在这瞬间,我身体中有了冲动,不是先前的恐慌,是冲动,不可扼制的冲动,我强烈感到她平卧在床上的身体对我的吸引,我一下子明白今晚我将要干一件以前从未干过的事了。虽然这么想,但我还知道万万不可造次,一切须沿着女人的牵引进行。我说我来给你脱吧。她穿的是一件斜襟软缎夹袄,我一颗一颗将全部扣子解开,定了定神,然后象掀一本书的皮面那样将衣襟翻到一边,这种初始印象一直保留至今,每当给女人宽衣解带我便有一种翻书的感觉。我看见的是一片耀眼的雪白,如同一张空白的书页。她竟没穿任何一件内衣。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我想象中的女人可不是这样。这叫我没有思想准备。我是如此唐突地看到了女人神秘的裸胸。使我本来激动不已的身心一下子凝住了,我两眼怔怔地停留在她的胸上,不知所措。这时她张开了眼,笑了,她的笑一定是冲着我痴呆痴呆的模样。她说你这家门口的汉子呵。一时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没吭声。她说把手给我吧,我带路。我听她的。把手抬在她面前。她握住了,看了看然后把我的手放在她的一个奶子上,几乎就在同时,我感到我的那物件象叫火烫了般颤动起来,随之我的全身也一起抖动着。当时我一定叫了一声。这些后来我说不清。我听到她格格的笑声,同时她又把我的手放在另一个奶子上。她不再笑了,她的小手在我的手上轻轻揉动。说这是女人身体的两扇大门,你懂吗?我愚蠢地摇摇头。她说先得知道怎样敲门,敲开了门才进得去呵。我同样愚蠢地点点头。这时她拿开自己的手,又将两眼合闭,听凭我抚弄她的两个奶子。她嘴里呜呜噜噜象不停地说什么,可我听不清,也顾不上听,只是如醉如痴般在她的奶子上揉过来揉过去,心中在想原来男人干的活是这样叫人舒畅呵,为什么从来没人告诉我这个呢。到头来竟是这个女人。我一边揉摸一边观赏着她的奶子,以我今天的眼光,我断定那不是妇人的奶子,完全是一个含苞待放的女孩的雏乳。不大,异常的坚挺。微微上翘,闪着瓷器的光泽,两颗不大的乳头象嵌上的两颗刚刚熟透的樱桃,看着看着,我突然产生一种将它们含在口中的欲望,这时,我已不再有恐惧感,我不想别的,只想实现心中所想,我双膝跪在床前,以使自己更贴进她的胸前,她仍合着眼,脸上不时出现婴儿即将啼哭的表情,我俯下脸去,哆哆嗦嗦的嘴唇终于触在她靠我近些的那颗乳头上,我感到心的再次震颤,猛然将那颗鲜红的乳头噙在口中,这时我清晰地听见她“啊”了一声,我顿时一惊,以为是咬痛了她,连忙从嘴里吐出乳头,惶惶地看着她的脸。这时她张开眼,那种啼笑的表情变为笑容,我低声问你疼了么?她不答,依然笑,过了一会儿她说:你行了,真的行了。我说我不行,我什么都不会。她说师傅领进门修炼在个人呢。我听了似懂不懂。这时她慢慢抬起两手,抱住我的双颊,抚摸了一会儿然后拉向她的胸前,这次我迫不急待地再次噙住她的乳头,拼命地吸吮起来,嗓门里发出格格的声响。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了哭声,是她的哭泣声,她边哭边呜咽着:吃吧,吃吧,看把人饿成什么样子了……”

说到这儿,二爷停住了,神情黯然。

“后来呢?”

“且满,咱们先干一盅酒吧,”二爷说。

女人没说什么,端起盅子,与二爷一起饮下。

“男女之事是心里的事体,谁也无法将它说得真真切切。一个人受到的苦痛能够对别人诉说清楚,而得到的欢乐都难以言谕呵……”二爷叹息说。

“……”

“那晚我没有走,小夫人留下我。我和她缠绵到半夜时分,她对我说该进家了,她叫我给她脱下裤子。她同样没穿任何内裤。我是扯着裤脚将裤子拉下来的。我看见她整个赤裸的身体。当时的感觉现在已无法诉说。我只是瞪着惊异的眼睛看女人身上所有的一切,最后目光停留在她两腿之间那块神秘地。她喊我的脚痒呢,我就用手搔她的脚,她说不是那儿呀,往上些。我又搔她的膝处。地方仍然不对,她还要我往上些。这时我的手移到她的光洁滑腻的大腿上,我有一种抚摸绸缎的感觉。这时又听她喊再往上一点呀,我略一迟疑,最后将手放在她两腿中间。只听她深深叹了口气,嘴里喃喃说道:是了,是了,到家了,这儿是男人的家呵,你进吧……”

“天呐!”

“我进了,那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时刻,她说的对极,我确实有种‘到家了’的感觉。岂止是家,那是我的金銮宝殿呵,我一生对女人孜孜以求,永不厌倦,我想肯定与我得到的这头一个女人有关。她使我得知‘家’的温暖与欢愉,自然这一切同样是无法言说得清楚的呵……”

“后来呢?”

“我在‘家’里住了三夜,那是消魂落魄的三夜。到第四天傍晚,匡老头归山了,他带去的黄金奏了效,那头目的命救下了,可人伤得很重,匡老头把他留在山下养伤。看见匡老头我先吓了一跳,随之脑袋里冒出一个念头:要是他永远不回来该多好呵,这自然是痴人说梦,我很快醒悟:那‘家’本不属于我,是匡老头子的,只不过让我占了几夜罢了,想到这儿我心里十分难过……

“之后我和小夫人的私情仍然继续,当然须偷偷摸摸才成。我们也有许多便利,我可以自由出入小夫人的后帐,瞅空就把事情做了。每逢匡老头夜里赌钱,我俩在一起的时间就更充裕些。白天我到水潭洗衣,她随后便赶去,我们洗好的衣裳晾在树杈上,组成一道环形屏障,如同一座露天帐篷,我们在里面寻欢作乐,也别有一番滋味。小夫人十分恋我,只要半晌不见面她便坐卧不安。而我心里终日都在盘算:如何才能和她做长久夫妻,但每当想到了实处,便明白自己完全是在痴心妄想,只要匡老头还是寨主,我还是小崽,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改变,也就从那时,我产生了自己要做寨主的想法……

“我开始设想自己爬上寨主宝座的途径,想来想去无非有三,一是杀了匡老头取而代之,二是取悦于匡老头以使自己步步升迁,待匡老头有个好歹再取而代之,三是干脆下山,自己另拉队伍占山为王。权衡一下,唯觉第三项可行直接了当。问题只在如何同小夫人一起下山……

“在冬季到来之前,山寨平平静静,头目们喝酒、赌钱,偻罗们吃粮、巡逻,各须本份。可这是说的往年。今年官府一反常规,冒雪围山。后来才知这是奉了上司的旨令不得不为。常言道官匪一家,千真万确。土匪抢来百姓钱财,分出些贿赂官府,官府剿匪只在做做样子。各得其所。但这回官府围山却坏了我和小夫人的计划,我们下不得山,更糟的是小夫人已有了身孕……”

“这如何是好呢?”

“这事瞒不过匡老头,他占窝不下蛋,自然明白小夫人怀的不是他的种。姜是老的辣,他不动声色,在心里揣摸哪个是小夫人的相好。他很快怀疑到我的身上。那一日他把我唤到大帐,让所有的人都退下。只剩下他和我,他开始审讯:你知不知道小夫人已有身孕?明白事到如今不必绕圈子了,我如实回答知道。他又问:这孩子是你的还是我的?我说是我的。他微微一怔,他没想到我这么痛快地招认。他两眼充满杀气地盯着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山寨亦有山寨的律条,你可知罪么?这时我知必死无疑,我不怕死,心里想的是匡老头会怎样发落小夫人。我死前必须为她开脱。我说我知罪,我色胆包天趁小夫人熟睡时将她玷污,我对不起寨主,乞望赐死。匡老头似信不信地打量着我,可面上的杀气变淡了。我从中看到生的希望。这时我忽然想到当年我向船主讨还长命锁时的情景。以及所给予我有力的启示:武力达不到的目的可以用别的方法来达到,那就是话语。此刻我决计用自己的嘴巴来救下自己的命。我说寨主容禀,小的犯下死罪,死有余辜。小的万死不辞。可小的想想跟随寨主这些年寨主对我的恩重如山,真的对寨主依恋万分,不舍离去。今日既然犯了难饶的天条,小的愿意在死前报瘩寨主的大恩大德。小的如有家财万贯当献于寨主,小的如有良田万顷,当献于寨主,小的如有娆姐丽妹当献于寨主,可这些小的一样没有,小的在世上一贫如洗。可再好好想想,忽然心明,小的倒真有一样东西可以奉献给寨主,这东西非金非银非珠非宝,但却是一件无价之宝,我敢说这是寨主朝思暮想之物。此物不是别的,正是小的留在小夫人腹中的小寨主。万望寨主息怒。且听我细说分明:寨主已是年近花甲之人,人活七十古来稀,就算寨主洪福高寿也终有百年之日。百年之后,寨主一生拼死舍命挣下的基业便付之东流,所蓄金银财宝俱落于两姓旁人之手,我想寨主决不会心甘情愿于此。而寨主一旦得了小寨主,有了后继之人,一切定将是另一番模样,不仅寨主的祖坟有了香烟,子子孙孙万代相传,而山寨的基业也得以继承。我敢断定寨主得子山寨将万众欢腾,从此山寨红红火火蒸蒸日上。小的所言,皆出自真心,皆发自真情,皆出自为寨主所想,望寨主不记前嫌细思细想,权衡其中利害得失,小的自知寨主非鲁莽短见气量狭窄之人,适才见寨主退下众人,心中便豁然畅亮。知寨主胸有成竹。有道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而我言寨主的肚里下边撑船上边还放风筝哩……

“匡老头一直听我说下去,默不作声,脸上的表情忽阴忽晴,瞬间万变。我知道他被我的蛊惑所打动。我切中了要害。他有我没有,而我有的他没有。他想将世上所有的好事占全。而这一件就摆在他眼前。那时刻我猜得透他心中所想。而我心中所想:使尽全身伎俩说服他收留我的馈赠之物。如此便保得小夫人平安,至于我自己,我料定他是不肯放过的……”

“他放过你了吗?”

二爷说:“咱们再喝一盅酒吧。”

女人又应了。

放下酒盅二爷接着说下去:“终不出我所料,他在想了许久之后对我说:‘留小寨主便留不得你!’我说我是死是活倒不要紧,只要寨主百事顺心,我死也合得上眼。只是不知寨主赐我个咋死法?匡老头哼了声说:先着人剜下你的舌头,叫你死前先闭上口,省得烦我。我说寨主你可千万别这样的,舌头在我嘴里时,我管得着它,不叫它胡说八道坏寨主的事,可割下来后我就管不着它了,那时它一旦说出小寨主的来历我可担待不起呵。匡老头说你的舌头割下来也能说话么?我说千真万确。匡老头说那我就劈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有多少弯弯绕。我说寨主万万不可如此待我。匡老头说咋,是不是你给小夫人怀上种我还得谢你不是?!我说谢倒不必,可我还是为寨主作想。寨主待山上的弟兄们一向大仁大义,这有口皆碑,如今唯对我如此凶残,弟兄们一定百思不解:一个无过无错小心周到伺候小夫人的小崽何以遭寨主如此痛恨?一想定会想到我与小夫人有染,想到是我叫小夫人有了身孕。这样的结果寨主自然会晓得其中的干系。不仅损了寨主的虎威,也坏了小寨主的名声。可谓后患无穷。匡老头恨恨说:那我就偷偷宰了你。丢进山涧喂狼,来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说其实不然,这瞒得了弟兄们却瞒不得小夫人。匡老头说你害了小夫人莫非她还会替你说话不成?我说寨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况且我又是她孩子的亲爹,总会有些藕断丝连的情份。小的再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老人家年事已高,且不恋床第,如何能叫小夫人心往神驰?夫妻之心离,莫源于交合之疏。旷日持久,难言有何变故。匡老头再哼一声,道:以你之言我倒该把你敬养,好吃好喝,专门替我与小夫人周旋床第,你看这样可好?我说好自然是好。可小的以为寨主未见得有如此阔达的心胸,所以不敢苟求,唯望寨主将小的逐出山寨,以示惩罚。”

“他放了你了?”

“放了。”

“你再见到小夫人了吗?”

“没有。匡老头不准我再进后帐,可他又不敢将我关进牢里,他信了我的话,关了我怕引起山上弟兄们的怀疑。就在他放我下山之前,小夫人差伺候她的新小崽偷偷送给我一张字条,字条上写了八个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看过我明白她的心意:让我下山时防备匡老头的暗手。那日晚饭后匡老头放我下山了。好大的雪,漫山皆白。山下布满官兵的营寨。路口俱有官府围山。这条山涧便成了山寨里的人下山的通道,补充粮食给养皆借助这条通道,而官兵对此一无所知。匡老头指定我走这条路,其实他不必说,说了倒现出其中的险恶。走到山半腰时天已黑下,雪光依然很亮。我停下来。脱下身上的棉衣棉裤棉帽,放在涧水中浸泡,直到浸透,再穿在身上,顿时全身感到刺骨的寒冷。我开始加速奔跑,一为御寒,二为赶紧逃出匡老头手掌。当我跑到山涧最狭窄的一处时小夫人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埋伏在涧上的弓箭手们开始了伏击,我听见箭在空中飞过的呼啸声以及落在我身上的‘嘭嘭’声,湿透了的棉衣阻挡了箭的侵入,但我做出被射中毙命的样子趴在地上。嘭嘭声在我背后又响了很久,最后停住。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伏击手们向山寨归去我才爬起身,拔下棉衣上的箭杆,大步奔下山去……”

“你逃了吗?”

“可不,逃不成就不会在这儿和你一块喝酒说话了。”

“后来呢?”

“后来就实现了自己当寨主的愿望。”

“那么小夫人……还有小寨主呢?”

“都死了。”

“死了?”

“死了。我离开山寨的第三年,也是冬天,官兵终于攻下了山寨。匡寨主见大势已去,无力回天,先去后帐将她们母子杀了。然后又将自己结果。”

“天呐!”

“我和小夫人的故事就讲完了,后来我又经过了无数女人,也就有了无数个故事,哪个故事都够讲一夜的。你要愿听,以後我一个一个地讲下去。”

“……”

“咱们喝酒。”二爷又举起盅。

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喝了。她觉得头有些晕。这晕,不知是缘于酒,还是二爷讲的故事。她只是觉得今晚的逃跑计划怕难以实现了。

二爷很快从刚才讲故事的低沉中恢复过来。他一盅接一盅地喝酒。似乎他的身体是一个盛酒的器具。借着酒兴,他伸手拍拍女人的肩,说:“故事终是故事,都是过去了的。小夫人再好,可她已不在人世了。死了的人升了天,活着的人还得一天一天地过。你也一样呵。”

女人叫他说得一阵心酸,又升起一股恨。可仔细想想不这样又能怎样呢?

二爷再拍拍女人的肩,随之又摸了一下女人的面颊,说:“今夜我和你说真格的吧。你留下来,给我当压寨夫人,我把你当成小夫人,好好待你,这样可好?”

女人低头不语。

二爷说:“凡经我手的女人,到头没一个不恋我的。女人啥样的都有,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可就没一个象你这么对我心思的。只要你从了我,以後我保证不再沾别的女人。和你一心一意做长久夫妻,可好?”

“……”

“自见了你我才明白,以前我对女人的欲望无止境,恨不能将世上所有女人都占了,这俱因没有女人能叫我称心如意,我的头一个女人小夫人在我心里站的太高。后来的没人能和她比肩。而如今我觉得你可以替代小夫人在我心里的位置了。所以从此以後就不再心猿意马了,其实呢,男人勾引女人是一件很累人的事,费心思又费口舌。有了好女人谁还愿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周旋呢。”

“……”

“话再退一步,即使你不为我想,也不为你想,只为山下的女人想一想,你便该应了我。有了你之后,山下的女人便不会被弄到山上来了。她们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这全是你的功劳。你是一个善心女子。怎会拒绝做这大善大德之事呢?”

“容我想想……”女人说。说过之后又十分後悔,自己怎能说出这种话来呢。

“好,你想想,想好了就告诉我,来,再干一盅吧。”二爷这么说,却捧起了酒壶,对着壶嘴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这时外面的风小了,夜渐渐安静下来,快三更天了,山里的风总是在这个时候歇息。

从遥远的山下传来几声悠长而怆凉的驴叫。随后又是狗叫,这是夜的节奏。诱人入睡。

这一夜女人喝了不少酒。此时渐有醉意,她本是有些酒量的,可毕竟空腹数日,又几夜未眠,自然难以吃消,她觉得全身轻飘飘的,象要升到空中,不知不觉合上了眼皮。

再睁开眼,屋里还亮着灯,她看见二爷又象前两夜那样脱光了衣裳,赤条条站在她面前,白亮亮的一条,这次她竟然看见他胯下那长长的物件,她感到羞愧难当,她脑袋里头一个念头是回避,她要站起身,却站不起,身子近于麻木,一点儿也不听使。后来她想再合上眼,可同样办不到,只能久久看着二爷的光身子。

“天呐。”她喊,却喊不出声。

这瞬间她感到死神将至。

二爷见她久久看她,脸上露出笑意,他向她走近些,俯下身,说:“到床上睡吧,好么?”

她想回答不,却张不开嘴唇。

二爷又说:“你在椅子上坐了三天三夜,怎受得了?答应我,上床吧。”

她盯着二爷那物件,她看到一种异乎寻常的锐气。

“不应声就这样啦,”二爷再往前探身。“……”

于是,二爷伸出双臂将她从椅子上托起,向床上走去,女人仍然动弹不得,听任二爷摆布。

这当儿女人的面前突然幻出二爷将小夫人抱上床去的景象。这景象让她颤栗。

二爷将女人放到床上,给她脱了鞋。站在床边默默地盯着她。

“我对你说,我恋着你哩。”

二爷说,又伸手动动胯下那物件,“它也同样。”

“……”

二爷闭口了,他上了床,躺在女人身边。起初,他平躺着,目光向上,很安静。

女人的呼吸急促起来,心跳也开始加剧。

二爷把身子侧向女人,将一只手轻轻放在女人耸起的胸上,抚弄了几下,手便从胸慢慢下滑,通过腹部,最后停在两腿之间,不动了。

“天呐,”女人欲叫无声。

二爷倏地坐起,说:“脱了衣裳,好么?”

“……”

“不说话就算应允了,”二爷似乎已征得女人的同意。动手为女人脱衣。他做得很熟练,一会儿工夫便脱光了,女人赤条条摆在他的面前。

二爷轻轻叫了一声,声音不大,很闷。是从他心的最底层发出。

之后,他再次将手放在女人的胸上,抚弄抚弄,然后往下滑到两腿之间停住。

“给我当压寨夫人,可好?”他问。按按女人那个位置。

“……”

“不应声就这样啦?”

二爷便将身子向女人压过去。

“我的天呐!”女人觉得这遭真的要死,死神正站在床下,一切都为时已晚……

这时,奇怪的是她眼前又跳跃着小夫人的形态,不是在匡老头那座山寨的后帐里。在山上,在她精心用湿衣裳遮起的“帐篷”里。而且她看到小夫人甜甜的笑听到她甜甜的声。

大山依然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