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空窗

远远地,萨卡就听到了呼呼的大呼小叫,又是想笑,又是觉得紧张。如今这可人儿就站在他的身边,惊诧地看着他,他更加不知所措。

“别紧张,别紧张。”萨卡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到尚未完全竣工的礼堂台阶前,轻轻地按下录音机的PLAY键。呼呼的唠叨声被带子卷过的声音一点点淹没,萨卡觉得自己的耳根在慢慢地燃烧。燃烧,燃烧,好热,好烫。

“太习惯不知不觉走到你门外,沿着月光的小径夜深更自在,唱一首肉麻情歌不谈有多爱,太露骨的话恕我说不出来……”录音机在唱。

萨卡紧张得有些僵硬地走到呼呼跟前,伸出一只早就想伸到她面前、想一辈子握住不放开的手。夜色是如此深沉,可他还是担心脸上的温度烫到他心上的小人儿。

“干嘛?”呼呼的声音细不可闻。

萨卡听到的是他再熟悉不过,却又如此陌生的声音。柔得像水,柔得像果冻,柔得心醉。

“做我的舞伴好吗?”

自己的声音怎么也这么肉麻?

手,不由自主地放到他的手里,从来没有跳过舞的她,竟也在这样一个好舞伴的带领下跳出了华美的舞步。可是她又怎么知道,这个出色的舞伴,可是被Colin强迫着刻苦训练才调教出来的啊!

“Youaremyapple!”他俯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我是你的苹果?”

“小笨蛋!这是美国俚语。——你是我的女神!”他在她耳边轻轻地吹出这几个字。

是吹出来的,没错,就是吹出来的!她的脸被这几个字迅速吹红了,吹烫了,吹得恨不得钻到他怀里,不要让他瞧见她这害羞的模样。

脚,缓慢地移动,左一下,右一下,左一下,右一下,和着俏皮的节奏,柔美的两步舞。这个姿势,已经变成拥抱了吧?眼前是黑漆漆的实验楼,还有他干净的头发。突然——那是什么?

一个小小的光点缀在小小的降落伞上缓缓飘落,从天而降。一个,一个,又一个,还有一个,还有!……飘落,飘落,摇摇晃晃,星星点点,挂漆黑的夜晚,飘在呼呼周围,落在呼呼被幸福溢满的心间。

“小傻瓜,流星来了,还不快许愿!”萨卡提醒着被幸福冲晕的呼呼,“快许愿啊!还愣着干什么?”

“萨卡,我在想,我在想……”

“想什么?”

“我在想那些亲眼看到流星的人都在想什么,想的是不是和我一样?”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是幸福?幸福其实就是天赐的幸运!是老天把你赐给我,让我知道什么是幸福……”呼呼一字一顿地说,缓慢而真切。

荧荧的光亮点缀着呼呼的眼眸,萨卡从里边看到的是一个惟一的自己。音乐停了,沙沙的电流声在耳边荡漾。

“我常想你的好你的坏,你多么无赖。你生气你发呆,对我都精彩。我注定这一生要将你宠坏,让人笑我痴呆,却不得不愉快……”

萨卡在唱。

“呼呼,我学会了,唱得好听吗?”

人工流星摇曳在黑暗中,呼呼听见的是一串串只为她一人奏响的音符,看见的是用心做成的幸福……礼堂顶层,Colin按照自己的构思新增的钟楼上,庄美娴和Colin死死地捂住嘴巴生怕笑出声来。

“萨卡那么早把我拉出来原来是为了给呼呼下流星雨啊!我还奇怪你怎么也不出现呢,原来你们早有预谋啊!”

“是啊,我得给他准备啊!不过我可真没想到这小子也会这么肉麻,看来我得多向他学习了!”Colin小声地在庄美娴耳边嘀咕。

“等会儿再向他学习吧,先把这些‘流星’扔下去,呼呼还等着我们这个‘天’赐给她幸运呢!”

“哎,你们女孩是不是都这样啊?看见流星就觉得这是——‘天赐的幸运’?”Colin捏着嗓子学呼呼,庄美娴轻笑着打了他一下。

“什么呀!我才没那么想呢!”

“那你想什么了?”

当流星来袭时,我已被幸福击中,哪有时间去想别的呢?庄美娴望着Colin的眼睛,在心里悄悄地对自己说。“唱一首肉麻情歌不谈有多爱,太露骨的话恕我说不出来……”

萨卡的声音好柔,黑黑的夜幕缀上了暖暖的玫瑰色,那是幸福的颜色。庄美娴被萨卡拉走以后,银子也偷偷地溜出发布会,那里面的气氛实在不是他喜欢的,总是被陌生人拉住问东问西,想想就觉得头大。

黑暗中,银子右耳上的耳钉更加闪烁,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司机老牛开着车偶尔偷偷瞄上坐在后座上的银子一眼,听见他这一声叹息,体贴地问:“戚先生,您是不是又想翁先生了?”

银子没有回答。这些日子处理完阿飞的丧事,将胡明一伙举报之后,他一直在想,如果阿飞临死之前没有向他承认那一切,他是不是就不再把阿飞当作他这一生中惟一的朋友,而永远带着责怪与失望回忆起阿飞?阿飞毕竟收了一千万,而那一千万就是出卖背叛银子的代价。可是他,他就有资格做阿飞的朋友吗?阿飞最终还是承认了一切,而他可曾向阿飞承认过他曾经调查、监视他的事实?他错过了最后的机会。也许人生就是这样,总是要错过一些,然后才能得到一些。

“老牛,开快点。”银子说。

无论如何,今天是他的梦第一天变成现实的日子,他想早点回去上网看一看。那里是他的梦,也是所有人的梦。酒会已经接近尾声了,小曼却不由自主地转到了夏天的身边。

“夏小姐,据我所知今天有一款游戏正式发售,是以你为原形设计的……”

“你连这个也知道?”

小曼眯起眼睛笑了笑,说:“我做了差不多十年记者,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我还知道你是‘天香集团’为这款游戏聘请的形象代言人!”

“还有呢?”

“还有?”小曼脸上又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夏天惊讶地发现她的右脸颊上有一个酒窝。“我还听我的同事说,天香集团的主席说这是他为他这一生最爱女人所做的游戏。他希望所有爱情失意的人,都能在这款游戏中找到慰籍。”

“小曼,我这么叫你可以吗?我想对你说的是,如果一个人想让一件事、一段时光成为历史的话,希望你能给她一个机会。而如果一个人渴望去爱另一个人的时候,她希望把最完美的自己呈现在他面前。我说的是谁,你当然知道。”

“哎,可是……”

小曼晚了一步,夏天已经走了。不过她记得很清楚,夏天脸上挂着的是信心百倍的微笑。

“不知道酒店有没有宽带……”夏天又收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对小曼说,“玩网络游戏的时候最好还是有宽带是么?”

“你还爱他吗?”小曼高声问道,“我是说阿飞。”

“亲爱的,我对你说过,我要把最完美的自己奉献给我的爱人,你当然知道他就是银子,不过不是现在……”“Colin,你说萨卡和呼呼也在玩这个游戏吗?”

“你上线不就知道了?”

“那银子他们呢?”

“你上线不就知道了。”

“夏天会选择银子吗?”

“你上线不就知道了。”

“哎呀,你怎么什么都让我上线啊?”

“只有一件事不用上线就可以知道。”

“什么事?”

“我爱你……”